她像風一樣 - 寧國。暢遊

回家的路，很長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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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手裏夾着話本，昏昏欲睡。整天關在馬車裏，憋屈啊憋屈。可是她不敢騎馬，她怕被江湖朋友認出來，無端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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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她早就沒在想秦止漓了。反正他不會怗記人，她何必去想他，想他做的那些事情。曾經的夢而已，有甚麼大不了的。一刀兩斷，再不相見。她甚至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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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甚麼要為了他的死活而回到慕聞良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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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這樣，暫時把秦止漓那安靜又無奈的笑容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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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行人終於越過了邵國邊界，回到寧國。余忠說，寧王聽了消息，派了支迎接的隊伍過來，以表重視。丞相無端多了個女兒，還給他們拉攏了邵國僅餘的皇子，這事兒誰不攥着誰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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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人的隊伍左日夜趕路，都沒及時趕來。所以余忠一行人為了圓寧王的面子，便得在寧國邊陲的野林裏先過上一晚，待明早再裝作剛好抵達，精神奕奕地走入寧國，與隊伍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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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完全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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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簡單算了一下，發現自己好久不曾練武了，於是趁着小兵們找乾柴生火時，偷偷溜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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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太久了，她得去使幾套刀法。如此一來，與迎接隊伍接合上時，她才不會看上去蔫頭蔫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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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到遠處，余忠倒是知道。但秋小琰的武功他清楚得很，就放心地由她去了。不料她剛跑了沒多久，前方突然響起一聲巨雷，漫天飄起了雨粉。雨越下越大，後來更是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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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見小姑娘久久未歸，略有點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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躂躂，躂躂，躂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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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上忽地了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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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人！」將士們提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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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馬，從寧國的方向奔馳而來。馬上公子衣飾華貴，全身都罩在斗篷中，看不清面貌。他騎術了得，繞過了將士們，跑到馬車邊才勒緊韁繩，挑簾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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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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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的余忠最先明白過來。迎接隊伍是走得慢，但他們領頭的，倒是走得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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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下屬放下刀劍，先抱拳行禮。「末將，見過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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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公子這才回過頭來，掀開斗篷帽子，露出清俊的臉。岑翊眼裏噙着笑，擺手道：「你們帶回來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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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不敢騙他，給他指了條路，便欲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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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屬下倒是不着痕跡地拉了他一把，笑嘻嘻地道：「老大，這柴火生不起呀，你快看看。」余忠一個回頭，岑世子連人帶馬已經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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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想起一個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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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消息了，說是宫裏人傳的。岑世子對一女子一見傾心，苦候多年，依舊未有着落，是故婚事才會一拖再拖。當時這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洋洋的，只因這岑世子可是萬千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表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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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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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岑翊遠遠瞧見那片紅衣，便笑着翻身下馬，緩緩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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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發現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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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小姑娘捲縮作一團，蹲在地上，刀鞘和刀都丟在地上，身上頭髮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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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以為她受傷了，嚇得忙把斗篷脫下，急急地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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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小姑娘瘦小的肩頭一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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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垂着頭，緊緊攥着一個紙團。紙團讓雨水打濕，模糊一片。但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無聲無息，卻似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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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眸光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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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算你厲害。小秋十歲時傷了疼了也只懂笑，現在，卻讓你教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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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拎着斗篷，望着眼前的一切，一雙桃花眸裏慢慢褪了笑意。他把斗篷遞給她，然後替她拾起刀，放到她手上，把小姑娘從地上拉起，扶她上馬，領着她走回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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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低聲道：「小世子，讓你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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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呵一聲笑。卻沒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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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垂着頭，看着手中的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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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在暮國秦府裏時，他描下的畫像。旁邊提了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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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無雨，秋至灕江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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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他也在邵國思念着她啊。曾經，他也曾悄悄把這張畫放到她刀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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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經肖想過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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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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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雲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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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策馬跟在岑翊身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寧國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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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領着她辨認各地的名勝，笑吟吟道：「小秋你看。你小時候最喜歡的乾花餅，是這涼州出產的。」秋小琰驚奇地看了過去，還未看清，岑翊翻身下馬。「來來來，我們去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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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也從馬背一躍而下。「可是迎接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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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們呢。」他領着她往前走。「還未回京，不如先玩個幾天。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不如及時行樂。」秋小琰聽了，目光微凝，轉而笑嘻嘻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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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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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後方的迎接小隊：「……」滿心都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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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秋小琰就跟着岑翊一路遊山玩水，將半個月的行程走了一個多月。岑翊這人，別的不靠譜，吃的玩的倒是瞭如指掌，出手隨意又大方，讓秋小琰玩了個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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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過了半月之時，秋小琰終是覺得不好意思。二人趁着隊裏人們圍在酒館裏吃飯，悄悄潛入某地方官的府邸，攀上房瓦，邊吃着新鮮的糖葫蘆，邊欣賞着大寧的繁華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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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認真地與岑翊說了。她說：「小世子，你不用擔心。我既然選擇了回來，就不會後悔也不會委屈。」岑翊聞言，只是呵呵直笑。「小妮子想多了。我久不出京，這次打着你的名號遊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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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哦了一聲，笑吟吟地道：「是了是了，小世子說是便是。」她咬了口糖糊的柿子，笑得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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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一雙桃花眸如流水輕掠，淡淡地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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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夫復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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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唇邊一動，重覆着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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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人始終得活得現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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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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