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知病毒文件事件,像一道無法癒合傷口,在莎拉意識深處留下永恆烙印。她已然成為預知體系分發節點,這認知帶來前所未有孤獨與恐懼。她獨特身份正被剝奪,被拉入一個由無數個「早看到」者組成模糊群體。身體深處異變持續,尾椎隱痛提醒她,她已不再是純粹人類,而是某種語言載體。這一切,比任何具體威脅都更讓她感到無力。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rDuuI92s
清晨,星環城繁忙如常,莎拉卻如行屍走肉般穿梭其中。她前往一場例行記者會,代表公司發布新產品。會後,一名資深記者走上前,臉上帶著友善笑容,卻讓莎拉全身緊繃。那笑容在記者臉上顯得過於完美,仿佛被精心雕琢,讓她心頭警鈴大作。
「林小姐,妳上週說過那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記者語氣平和,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確定:「『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那句話,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仿佛那句話在他心中留下難以磨滅陰影。
莎拉呼吸一滯,血液瞬間凝固。她後退半步,雙眼緊盯記者,聲音因震驚而有些嘶啞:「我從未說過這句話。你…你是不是記錯了?」她的心臟劇烈跳動,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這句話,她從未有任何記憶說出,更別說對著這名記者。
記者表情微變,眉頭緊鎖,語氣卻更加堅定:「不,妳說過。我記得我們在電梯裡說過這句,妳甚至哭了。那時妳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絕望,仿佛親眼目睹一般。」他描述細節如此生動,仿佛親身經歷,讓莎拉背脊發涼。電梯?哭泣?她從未與這名記者在電梯裡有過如此私密且駭人對話。這記憶,完全不屬於她。然而,記者眼神中那份堅定,卻讓她產生一種被現實背叛的荒謬感。她的世界觀,再次被顛覆。
「不可能!」莎拉聲音提高幾度,引來周圍幾道好奇目光。她顧不得這些,只覺喉嚨發緊,急切追問:「你確定?你真的記得是我說的?什麼時候?在哪裡?」她幾乎要抓住記者衣領,那份急切與恐懼溢於言表。
記者被她反應嚇了一跳,後退一步,臉上閃過一絲困惑:「就在上週二,星環大廈電梯裡。妳當時…妳當時看起來很痛苦。」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與擔憂,仿佛莎拉的否認讓他記憶產生了一絲動搖,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
莎拉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刺破掌心。她強迫自己冷靜,但腦中卻是一片混亂。她知道自己從未說過,但對方堅信不疑。這不只是記憶錯誤,這是一種記憶的「重構」。
接下來幾日內,這份恐懼迅速擴大,演變成一場令人窒息噩夢。至少有七人主動向她提及這段對話,包括星環公司管理層一位嚴肅主管、一位咖啡店女侍,甚至一名在公園玩耍陌生孩童。
主管在走廊上攔住她,語氣嚴肅:「林小姐,上次妳在會議室外對我說那句話,讓我思考了很久。妳說『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我當時感覺像被判死刑。」主管眼神中帶著一絲敬畏與不安,仿佛那句話在他心中留下難以磨滅陰影。
「主管,我…我真的沒有印象說過這樣的話。」莎拉試圖解釋,聲音卻顯得異常無力。她看著主管那堅定眼神,心中湧起一股無邊無際的寒意。
咖啡店女侍在遞給她咖啡時,眼神複雜,輕聲說道:「莎拉小姐,上次妳在櫃檯對我說那句話時,我嚇了一跳。妳說『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我當時感覺像被判死刑。」她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與恐懼,仿佛莎拉對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莎拉下意識反問,聲音幾乎是氣音。她身體微微顫抖,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滑落。
最讓莎拉毛骨悚然是,她在公園散步時,一名陌生孩童突然跑過來,拉著她衣角,眼神純真卻又帶著一絲詭異:「阿姨,妳上次對我說,『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我當時感覺像被判死刑。」孩童聲音清脆,卻讓莎拉全身冰冷。她蹲下身,直視孩童雙眼,聲音顫抖:「小朋友,妳…妳確定是我說的嗎?什麼時候?」孩童點點頭,眼中沒有絲毫玩笑意味。
他們陳述語境、語句、甚至情緒反應都高度一致,仿佛他們都共享著同一個被植入「記憶」。莎拉在每一次對話中,都感受到一種被無形力量抽離感覺。她不是在與人對話,而是在被動接收他們被修改「記憶」。她像一個幽靈,一個被語言操控符號,在他人記憶中重複出現。那種被強行賦予「過去」的感覺,比任何現實的威脅都更讓她感到精神上的折磨。
回到公寓,莎拉立即啟動語音助手與記憶記錄模組,進行交叉比對。她將那句「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輸入系統,要求比對所有她曾說過話語音紀錄。螢幕上數據流高速運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終,系統提示跳出:「未發現任何一次實際講出該句話的記錄。」
莎拉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她知道,她從未說過這句話。然而,語音系統緊接著顯示的內容,卻讓她心臟驟停:「該語句已重複被載入記憶層,來源為外部交互模擬。」
這提示像冰冷鐵錘,重重敲擊莎拉心頭。這顯示該語句並未由她輸出,而是系統模擬其語氣、語義與身份影響,植入他人記憶中。她不是說話者,而是「記憶觸發代碼」本身。她的存在,她的形象,她的「聲音」,都被語言格式化為觸發對方預知記憶鑰匙。她被剝奪了作為一個獨立個體說話權利,變成了語言操控下一個工具。這份認知讓她感到一種深沉的噁心,仿佛自己的靈魂被玷污。
她立即將這句話語法結構交由Z12殘留記憶分析模組進行進一步分析。螢幕上數據再次高速運轉,很快,系統提示跳出:「語句『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對應白澤語『雙層觀測殘語』分類。」
莎拉瞳孔緊縮。白澤語「雙層觀測殘語」,這是一種古老而危險語法結構,其特性是具備記憶重構導向性,能將「非實際事件」強化為心理真實。這意味著,這句話並非真實發生,卻能像病毒般植入他人記憶,讓他們堅信其真實性。
她理解,這是一種比預知更為可怕力量。預知是預見未來,而這種「雙層觀測殘語」,卻能主動修改他人對過去記憶版本,將「未發生」事件,變成「已發生」記憶。預言不再只是預見未來,而是主動修改他人對過去記憶版本。她的預知能力,已不再是單純的接收,而是被升級為一種能主動「寫入」他人記憶的「語義武器」。這份能力進化,並未帶來力量感,反而帶來更深層的恐懼。
莎拉開始懷疑:她是否早已失去行動主體,成為某種被封存、被投影到他人記憶中「預知句型承載者」?換句話說:她不是與人對話,而是被語言格式化為觸發對方預知記憶鑰匙。她像一個被抹去靈魂傀儡,被無形絲線操控,在他人意識中重複上演著被預設好「劇本」。這種被動的「存在」,讓她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虛無。
夜色深沉,公寓內一片寂靜。莎拉獨自一人,坐在電腦前,眼神空洞。她試圖故意說出:「我沒有說過這句話。」她聲音微弱,帶著一絲她自己都難以察覺顫抖。她將這句話錄下,然後在語音助手上播放給自己聽。
然而,當她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時,腦中卻出現一絲錯位感。仿佛她說出「我沒有說過這句話」這行為本身,反而強化了那句「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在記憶中存在感。一股荒謬感湧上心頭,一種被命運玩弄無力感。
她意識到:當一段語言進入「白澤語重播臨界」後,即使不說、否認、遺忘,它仍會以「記憶殘響」方式擴散他人意識層,完成預知替代發生。預知已由未來轉為「記憶的改寫策略」,它不再預警,而是直接創造「過去」。這份認知像冰冷的鐵鏈,將她牢牢鎖定。
深沉絕望籠罩莎拉。她努力,她掙扎,都只是徒勞。她記憶,她語言,她存在,都在被預知系統與混沌派力量所操控。她甚至開始懷疑,她所做一切,是否都只是被預設好「劇本」一部分,而她只是在無意識中,扮演著自己角色,一個被命運玩弄傀儡。
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只有那句不斷迴響「我已看見你死過一次」,以及自己正在被剝奪「主體性」無力感。這場與語言、與記憶、與命運戰爭,才剛剛開始,而她,已經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徹底改變,變成一個不再屬於自己的人。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拳緊握,指甲深陷掌心,卻感受不到疼痛,只有那無邊無際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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