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問說道:「能否先歸我?」美目水光,告哀乞憐,她願付出所有,換一聲願意。
「這麼說可不厚道。」蕭世翼雙手交盤,向後躺入一分,眼裡滿是不情願,她就是在利用他,但她清澈的眼眸裏是無可奈何,他,莫名動搖了。
「我知道我很過分,但只需幾年,之後《臨河序》我不會再過問一句。」鄯於聲本就時日無多,為他而掙來的東西,人已逝,當然也無用武之地。
蕭世翼疑惑,她竟然捨得放下《臨河序》,除非……「妳根本不在乎《臨河序》。」
鄯問斂容,是阿!她不在意,她甚麼都不在意,只在意鄯於聲。
蕭世翼又說:「若妳想拿《臨河序》行不軌之事,蕭某絕不姑息。」《臨河序》是千年難得的墨寶,不容任何邪念染指,《臨河序》就只能是《臨河序》。
「你說得沒錯我不在乎,但我也不會利用它。」這可是鄯於聲視為珍寶的東西。
「那你到底想要做甚麼。」
「為了一個人,找《臨河序》也是因為他,而他在乎的事物我不會踐踏。」
蕭世翼倒是有點意外,原來她的所作所為完全為了另一個人,沒想到稚氣未脫、受不了一點委屈的娘子有此決心,讓人不禁好奇,「他是誰?」
除了武力,她僅有對鄯於聲的一片真心,蕭世翼質疑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打算如實以告,她知道蕭世翼並非鐵石心腸之人,「他如蕭郎君一般欣賞王右軍,興許與蕭郎君很是聊得來。」
「蕭某不介意多結識一位友人。」他在意的是當鄯問說起那人,神色變化萬千,有時光彩奪目,明媚照紅塵,春花盛放;隨即掩不住的哀傷。大起大落,讓人捉摸不透。
鄯問穩住情緒,平靜地說著,「他是鄯於聲,一個將死之人,我最在意的人。」
蕭世翼知道鄯於聲,玄都觀前任住持,但不知卸任原因,曾一度在長安城引話題,原來是命不久已。鄯問說鄯於聲是她最在意的人,她卻說得平靜如水,事不關己,越是惺惺作態,越是顯得欲蓋彌彰,他不說破也不寬慰,鄯於聲與他並無干係,死亡是他的命數;但鄯問不一樣,她的苦笑讓蕭世翼壓抑,笑容似花朝將盡,敗謝凋敝,花樣年華,不該如此。對她,多了一份心疼。
這是他第一次起了這份心思,害得他有點弄不清自己,認識越深,越覺得她越發讓人放不下。
銀色眸子秋水瀲光,「蕭郎君可否答應?」
「好。」口比腦子更快,下一瞬蕭世翼咬牙擰眉,暗罵該死,怎麼就是受不了鄯問那軟糯的嗓音?
鄯問頓時喜笑顏開,「多謝蕭郎君。」方才的頹喪一掃而空,辦若兩人。
蕭世翼挑眉,後知後覺,「苦肉計?」
鄯問彎起眉眼,笑若桃花,回敬,「半真半假。」
「呵!」蕭世翼嗤笑,苦肉計使得真好,他也沒想到會如此受用。
馬蹄聲停,車外便傳來一聲:「吁!」玄都觀到了,兩人下轎,付足通寶,車夫道謝離開。
蕭世翼跟著鄯問走過牌樓,一進是靈官殿,蕭世翼鮮少求神問道,今日首次踏入玄都觀,裏頭供奉神祇,神桌前還有些供品,鮮花、水果、酥糖……
鄯問例行的上了一炷香。
蕭世翼不認得道觀的任何神祇,但他是客,為以表尊重,學著鄯問循規蹈矩地合掌一拜,而後抬眸看著鄯問接下來有何作為。
只見她賊頭賊腦四處張望,不知確認了甚麼,而後長吁一氣,在蕭世翼驚駭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拿起酥糖塞入嘴裡,而後喜孜孜地走出靈官殿,走了幾步,發覺後頭沒有腳步聲,遂而回眸,見蕭世翼望著供品發楞,內心瞭然,「我來望風,想吃就快拿!」她倚在門邊伸長脖子。
這聲喊回蕭世翼,他甚麼都沒拿,推推鄯問示意走了,口中不忘嚷嚷:「誰像妳一樣愛吃。」誰家好住持偷吃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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