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 Two Worlds - Chapter 21 – 水底

Chapter 21 – 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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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盤腿而坐，低頭看著被房子嚴重火勢照得發亮的兩道焦土痕跡，滾燙的熱力撲面而來，他感覺自己再次掉進他經常造訪的惡夢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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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所有人慌忙撲滅火勢，將傷者送到醫院，前方一片喧囂，卻無法將年輕流氓從憂慮中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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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怎麼了嗎？」將孕婦送上救護車後，Kram慢慢走過來，鳴笛聲漸行漸遠，猶如這場惡夢終於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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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的人抬起頭，神色擔憂看著臉色蒼白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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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體還能承受這種事情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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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Phupha看到了通帕亞草和瑪卡草，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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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想了想，馬上意識到對方在說另一個世界的Phupha，他趕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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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嗯…是的，怎麼了…」男孩還沒說完，對方繼續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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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卡草喜歡濕潤泥土，而通帕亞草喜歡鬆軟泥土，兩者通常不會一起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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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靜靜看著他，眉毛擰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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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紅色土壤能同時種植這兩種植物，或許會不夠健康，但足夠讓它生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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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低頭看著地面留下的焦土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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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泥土痕跡，哥覺得是Ying小姐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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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可能Phupha知道倉庫附近有紅土，然後碰巧看到自己姑姐的車子輪胎沾到這種土壤，可能起了疑心，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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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那會是哪裡？」男孩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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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市裡和北部樹林有紅色土壤，你覺得會是哪裡？」Tai站起身，右手叉腰，眼神緊盯著地面，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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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樹林嗎？」男孩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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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默默凝望了男孩片刻後，他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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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會兒帶些手下過去看看。」說完男人背過身快速離開，即使心裡清楚會有把聲音在背後喊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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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跟你一起去。」聲音聽著虛弱，與十二年前的男孩同樣脆弱，男人停住腳步，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洶湧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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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想跟就跟來。」說完便上了老舊皮卡車，沒有轉身看對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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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火急火燎走上車，快速繫上安全帶，然後疑惑地轉身看著司機，心裡想著為何還不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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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深邃男人靜靜凝望著這張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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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妒忌他…

妒忌你竟然這麼擔心他…

如同我擔心你一樣…

我擔心你快要死了，卻還要一直不斷地面對這些種糟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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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越過這張純真臉龐…後方的火勢繼續猛烈燃燒，絲毫沒有熄滅跡象，他輕嘆一聲，迅速發動引擎一腳踩盡油門，輪胎摩擦柏油路面發出刺耳噪音，護欄隊員們不約而同轉身一看，Tai高速掉頭，嚇得男孩後背緊緊貼著座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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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到底在生甚麼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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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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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rikij掛斷公司其中一位護欄隊員的電話，雙手不禁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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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居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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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仇恨讓她再次感到噁心反胃，她感覺自己全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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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ma死了也沒關係！她還有很多魯蒙勒的殺手能夠使喚。

但首先她必須先搞清楚Phupha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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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董事連忙撥通電話打給其中一位護欄隊親信，吩咐他務必仔細查清楚Phupha、Wiroj的下落，還有被送到醫院接受治療的Phakwa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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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今晚必須得死！一旦錯過了，他們將馬上知曉一切事情都是她動手腳，以後就更難消滅這群寄生蟲，就算跟Adisak沒有血緣關係，但Phupha他的Kumfa總裁身份仍擺在眼前，那表示他有權力命令護欄隊行動，前題是Phupha要發現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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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他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仍然一錯再錯，將他這個寄生蟲當成原來的親生兒子般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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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有時間…無論有多晚，只要錢到位魯蒙勒一定使命必達，她只需要等…等知道Kumfa的野種到底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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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髮女人靠在椅背，緩緩呼出一口氣，她冷眼看着前方，手緊攥著電話，將護士和病人的喧鬧聲隔絕於布簾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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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i放慢車速，看到Kram正凝神看著車窗外似乎在指著甚麼，示意他趕緊去看，森林公路漆黑僻靜，猶如通往地獄之路，Lou夫人的保鑣與他的手下共數十人正趕赴約定地點，人數越多…找到人的機會就越大，自從Run堅稱Satrikij是所有凶殺案的幕後黑手，年輕流氓吩咐了第一批趕到Wiroj房子的四五個護欄隊員將一切保密，現在Kumfa所有權力仍掌握在Satrikij手裡，她在外面雇用Tuma買兇殺人，說明這女人的心腸歹毒，不想被人知道她是策劃這場暗殺的秘密主謀，很大可能整個護欄隊伍根本一直被蒙在鼓裏，只是聽命行事，但仍不能相信任何人，直至找到Adisak和Phupha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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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五官深邃男人問，決定將車速減到最慢，車子幾乎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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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看到這附近有通帕亞草。」Kram緊緊盯著窗外，臉頰幾乎貼到車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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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可以停一下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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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對外頭一片漆黑不太放心，但帶來的短槍尚能保證安全，而且Tuma死了…只剩下他老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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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車停好後，男孩趕緊打開車門蹲在路邊，輕輕用手撥開路邊在漆黑中倒映著淡淡月色的植物，突然手縮了一縮，手掌感到一陣灼痛，他馬上用大電筒照亮這有害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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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束通帕亞草如狐狸尾巴般筆直盛放，儘管有點發育不良，但的確帶有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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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它是利用風吹散種子繁殖的對吧？那表示這附近肯定還有通帕亞草，秘密監牢可能就在附近，我們試著四處找找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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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Tai亦同意這個假設，但只有他們兩人在這僻靜地方尋找失蹤人士，似乎太過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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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來得及反對，數十輛汽車不約而同排列停在公路旁邊，車前燈猶如一盞盞希望之光，男孩馬上站起身，看到眼前畫面後一顆心瞬間溫暖起來，幾十位保鑣快速走下車等待指令，Tai亦關上手電筒，趕緊轉身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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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吩咐的裝備都帶來了嗎？」洪亮聲線劃破此刻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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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猜錯，Phupha和Adisak有可能像之前那樣被Tuma以土、水、風或火的方式處死，Wiroj的房子已被燒得一乾二淨，這次會是何種形式沒人能說得準，做足保護措施比較好，於是他吩咐手下帶上多種裝備，無論是…鋤頭、多綑粗繩，大刀和大量滅火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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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滿意地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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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人物估計就在附近，大夥兒並排往前走，用手電筒照，尋找埋在地下的門，如果發現任何異常必須馬上匯報，派兩個人守着車輛，萬一需要用到裝備能馬上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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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長相凶狠、身型壯碩的保鑣將一台對講機丟給Tai，現在所有人都知道Po老大被炸死後，大貧民窟一切權力轉移到眼前男人手裡，儘管上頭還沒正式委任，但以後領土統治權只屬於這位年輕流氓 —— 為了奪權而背叛自己父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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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散開走進漆黑樹林，儘管每人手裡只配備手電筒和短槍，但已經讓這群壯漢有足夠勇氣闖進叢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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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和Tai闖進差不多有半人高的草叢中，年輕流氓看得出這條路肯定不是通往秘密倉庫的路，因為這條路被很多腳印踩得坑坑洼洼，但他不忍心告訴正在前面專心觀察的小傢伙，後頭的人估計如果半小時內沒有發現，就調動部隊去搜索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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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手電筒漫無目到處照射之際，前頭的人突然剎住腳步，Tai重重撞上對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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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有聽到甚麼聲音嗎？」小傢伙似乎感覺不到有人撞上他後背似的，一動不動站著等待對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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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靜心傾聽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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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聲！儘管很輕微，但他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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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附近有河流？」Kram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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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樹林裡有河流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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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們站的地方這麼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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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彎彎曲曲，有部分在樹林深處，部分在路邊，我們站的地方應該離河流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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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不應建在河流附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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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建在河邊會有一定難度，應該不是這裡了，應該離河流再遠一點的地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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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待會兒我們走到河邊，如果沒有發現，就去其他地方繼續搜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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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儘管聲線聽着冷漠，但五官深邃男人擔憂地看着在前面走得磕磕絆絆的小傢伙，走路姿勢完全不像一個從小在山裡長大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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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路磕磕絆絆，不是因為草叢太高，而是你身體裡的魯馬納病，對嗎…

我要怎麼對你才好…Kram…再不久後你就要離我而去了 —— 無論是生，或者是死。

我要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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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皺著眉穿過灌木叢和小山坡沒多久，發現來到了一條足有三十米寬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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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不知品種的大樹斜斜歪歪矗立在河邊，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河水湍急流向左手邊的樹林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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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抓住那棵大樹，單膝跪在樹根上，用手碰了碰冰涼的河水，舒緩一下被通帕亞草灼傷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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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突然聞到一陣惡臭，他低頭看著浸在水裡的樹根，看到一塊顏色奇特的岩石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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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往這邊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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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後面的年輕流氓無意中把手電筒往Kram坐着的位置一照，馬上發現男孩在離他不到一米的樹根處抓住一塊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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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一照，Kram的手剛好摸到一塊異常鬆軟的石頭，儘管周圍被很多樹葉纏住，但仍能看到發脹的膝蓋和腳趾頭從水底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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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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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餘身體部位，就只有一隻腳飄浮在水面，卡在樹根裡開始腐爛，奇怪地年輕流氓突然聞到這股惡臭變得越發濃烈，就像是強光讓腐肉的臭味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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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一時受驚，馬上將手縮回來，一屁股跌坐到硬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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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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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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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Phupha，他才失蹤一天，身體不可能腐爛成這樣。」年輕流氓彷彿知道他心裡想甚麼馬上說著，他依然緊皺眉頭，伸手捂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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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覺得這屍體是誰？」Kram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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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但它似乎從上游漂過來。」Tai用手電筒照了照左手邊，他們在最邊緣位置開始搜索，還沒有人開始調查那邊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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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攙扶着撐起身子，男人用粗壯手臂幫忙拉了一把，但男孩仍然在樹根打滑摔了一跤，整個人失平衡重重摔進對方胸前，幸好年輕流氓站在堅實地面上，否則肯定失足往後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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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鼻息吹拂到小傢伙的額頭上，他作勢往後退開，卻被男人拉得更貼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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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嗎？嗯？」低沉嗓音讓男孩一時呼吸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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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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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答案似乎讓聽者頗為滿意放心下來，他慢慢鬆開臂彎，Tai牽著Kram的手臂，讓他跟在自己後面，沿著右邊河流慢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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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路佈滿了樹根和岩石，讓每一步走得更艱難，沿著河邊走了約一百米，年輕流氓對著對講機喊話，通知手下在河邊樹根發現一隻人腳，吩咐所有人員立刻逆着水流向東邊走，他相信屍塊是從上游漂來，他和Kram先行一步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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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河流彎彎曲曲，有部份陸地沉於水底，兩人需要在水深及膝的河水裡涉水而行，Kram用舊款手機的微弱電筒燈照向岸邊，卻只看到一片漆黑，今夜樹林非常安靜，野獸們像約好般一起冬眠了，片刻後發現前方被大量斷樹枝擋住去路，他們無法穿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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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條路回到岸上嗎，哥？」男孩試著將光線照到岸上，發現同樣被灌木叢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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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們要原路折返，再重新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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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嘆了口氣，這才留意到Tai低頭看著那些斷樹枝看了很久，感覺有點不對勁，男孩走到同伴身旁，視線挪到大量堆積在一起的斷樹枝上，似乎有股拉力在吸住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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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下方有甚麼東西將這些斷樹枝吸住了。」Tai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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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住？」Kram不太理解，只看到年輕流氓將身體浸進水裡，只露出脖子以上，手在水底下摸了摸後，露出古怪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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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裡有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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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男孩涉水衝到對方前面，跟著蹲下來在樹枝底下摸索著，他感覺水流消失於左手邊的地底，他順著一摸，發現一根大水管藏在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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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樹林中央建造了水管，那表示倉庫肯定離這裡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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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將手電筒照向露出的水管，儘管被大量樹枝擋住，但他們應該能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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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身手敏捷爬上來，將男孩從冰冷河水裡拉起，兩具渾身濕透的身體接觸到深夜樹林的冷空氣，越發覺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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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岸邊灌木叢的後面，樹木零星散佈在平坦地面，行動比較方便，兩人跟著水管指引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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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走在前頭，負責照亮前方，不時大步跨過那些零星散佈的草叢，Kram因為寒冷腳步瑟縮，但還是邁開腳步急步追上前面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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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走到樹林深處，再也聽不到流水聲，對講機傳來的聲響打破此刻安靜，低沉聲線匯報說發現一具身材矮小的泰國男人伏屍路邊，似乎被利器刺死，頭顱和臉部碎裂，無法辨認出面部特徵，兇手可能就在附近，讓所有人必須加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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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將手電筒遞給Kram讓他代為照明，拿出短槍隨時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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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Tat共有四人，應該還有一人還沒死，那就是Tuma的妻子，小心一點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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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多約五十米距離，光線似乎折射到樹木上某些金屬，眼尾瞧著像人影，Tai將槍瞄向目標，尚有足夠理智忍住不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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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再次用手電筒一照，發現那個長得像人臉的東西，其實是盞煤油燈被掛在山坡上，周圍濕潤的紅色泥土被挖空，堆成一座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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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驚愕地站著，意識到有甚麼東西被埋在這個高度約胸口位置的山丘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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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好，趕緊拿鋤頭過來，拿越多越好，沿著河邊走到對面，會看到一堆樹枝堵在一起，再往深處走約兩三百米。」Tai趕緊用對講機吩咐下去，一如他所料，處刑方式基於四大元素，這次是活埋，幸好他事先讓手下準備了挖土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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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另一邊還沒回應，Tai就發現小傢伙將手電筒丟到地上，快速衝到山丘前面，徒手挖出紅土再撥到旁邊，年輕流氓趕緊收起短槍，衝上前用力拉住對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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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先停下來…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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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置若罔聞，雙手死命往下挖，猶如一具沒有按鈕控制的機器，Kram挖土的雙手被Tai用力一扯，雙雙失平衡摔在泥濘之中，Kram的身體摔在結實大腿上，手緊攥著，手指屈曲，仍維持著挖土的手勢，渾身濕透不斷發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恐慌變成了淚水不斷流下，他睜大雙眼，呆呆看著這座猶如孤墳的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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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Kram，咻…很快就人來幫忙了…下面是大型倉庫，如果Phupha還沒死，應該還有空氣能呼吸一段時間，先冷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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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在耳邊輕語，抱住Kram輕輕搖晃，看到對方慢慢冷靜下來，鬆開拳頭將手放在身側後，男人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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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用鼻子輕輕蹭磨男孩臉龐，對方身上散發出一陣溫柔的乾草氣息，聽到他在抽泣，年輕人輕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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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好，別亂動，很快就有人來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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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神智後，Kram慢慢靠坐在對方胸前，男人從身後抱住他，出神地看着深藍色的天空，兩人同步呼吸，在漆黑中靜靜等待救援，只有被丟在地面的手電筒照亮著前方的紅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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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讓Tai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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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埋，那表示Phupha可能還沒死，但為何Tuma和他妻子要選擇在倉庫底下活埋，讓獵物有機會繼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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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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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回想起不久前看到斷樹枝阻塞水管的畫面…年輕人靈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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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管不是在放水，而是把水吸進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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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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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這樣，Phupha和Adisak那就時間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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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為甚麼我仍然聽到水聲，這裡不是離河流很遠了嗎？」男孩輕聲詢問，猶如剛從思緒中喚過來，見對方沒有回答，他再次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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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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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扭頭往後一看，發現Tai雙眼呆呆看著前方，眼睛睜得老大，他忽然有種奇怪預感，抽身從男人的懷抱退開，爬過去拿起滾到不遠處的手電筒，循著對方視線往前一照，看到一個讓他幾乎崩潰癱軟在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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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土丘有少量水流慢慢滲出，猶如大動脈流出的血液般染紅了周邊整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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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Tai沒說，但Kram很清楚自己看到些甚麼。

他們都誤會了。

這不是活埋。

這是溺斃。

一切太晚了。

現在水淹沒整個倉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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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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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現在水浸到膝蓋位置，光頭女人的屍體淹沒在濁水裡，大量雜草浮上水面，猶如不共戴天的仇人侵佔了這片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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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人留意到整間房間的牆身發霉，開始出現霉斑，意味著通風情況很差，但他仍能呼吸，那表示這裡可能有通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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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通風口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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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這裡！」Adisak涉水走進牢房，站在抽水馬桶前，指著上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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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沒留意到這六七個通風口，或許因為上面積滿了灰灰黑黑的厚實污漬，與斑駁牆身早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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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你爬到上去嗎？」中年男人轉身擔憂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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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留意到牢房的天花板比整個倉庫高出兩米，應該是防止犯人爬上天花板翻過欄杆逃獄，也有可能是為了在上面安裝通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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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能爬上去，但等水差不多浸滿後那可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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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isak馬上明白兒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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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面被水淹沒後，牢房裡的天花板還剩兩米空間，因為這區域的天花板高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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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還能讓他們苟延殘喘多幾分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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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找個堅硬物件，等水浸滿後，砸碎通風口的牆身逃出去，這裡用磚頭建成，長時間日曬雨淋，應該能砸得碎。」年輕人看了眼四周，視線突然被眼前某樣物件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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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抬起抽水馬桶的水箱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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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應該可以。」他轉身告訴Adisak，Adisak走了出去，手裡拿著一張沒有靠背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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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用這個，到時可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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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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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只等水灌進來將他們都浮起來，現在水位約到膝蓋高度，或許比他想像中有更多時間，Phupha放下重物，靜心等待，卻突然看到瑪卡草根部漂浮在水箱裡，年輕人愣了一愣，還沒來得及問爸爸這株毒草從哪裡來，突然間整個房間的燈全部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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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力系統切斷了，幸好我們沒有觸電。」Phupha抬起頭，嘗試尋找光源，但只發現一片漆黑，現在兩人猶如遇到海難被困在船艙的瞎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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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站到我身邊，水位又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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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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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部隊到達後，幾十位壯漢合力用鏟子快速挖開紅土，Kram抱著一絲希望靜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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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在離倉庫門口位置約五米之外成功挖出水流控制閥，但一切已經太晚…電路板被Tuma破壞，很難修復讓它恢復正常運作，等年輕人回來後發現自己的手下已成功挖出倉庫鐵閘門，鏟子砸在鐵閘門砰砰聲響徹整個樹林，大門被棕色粗繩牢牢綁著，出入口封住，年輕人神情凜然，用大刀猛力劈了粗繩五六次後，它應聲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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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彪形大漢合力抬起鐵閘門，裡面的水馬上湧出來，地面變成一個個水窪，Kram馬上撥開人群探頭看進閘門裡面，只看到混濁冷水不斷流過他一雙腳踝…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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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心照不宣…

水深如此，根本沒有人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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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將手浸進流淌的水流裡，突然間一具睜著眼的光頭女人屍體浮上來，剛好撞上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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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的發白瞳孔剛好對上男孩視線，猶如訴說着下方慘狀與煉獄無異，只有鬼魂才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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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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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外面房間已被淹沒，Phupha和Adisak浮到通風口位置，他們需要在二十分鐘內將這幅牆砸碎，只是用水箱蓋砸牆比他想像中困難得多，如果雙手同時拿著物件，他就無法撐直身子，他和Adisak只能各自騰出一邊手抓住通風口，再用剩下的手一人一邊合力拿著水箱蓋，砸向阻檔他們自由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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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通風口周圍的磚頭開始碎裂，裂口慢慢從圓圈變得越來越開闊，但仍不夠讓兩人鑽出去，然而希望就觸手可及，但現在水深已快速浸到他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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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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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到鐵閘門前的光頭女人屍體死況慘烈，下方的水壓讓那具身體猶如有生命一般，在水面前後漂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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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完全呆愣住，右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不敢挪動身體，猶如被那具失去靈魂的發白瞳孔死死釘在十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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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趕緊拉開他，將他緊緊摟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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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先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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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輕輕撫摸對方的後腦勺，Kram將臉龐埋在結實的胸膛，堅實臂彎緊緊覆上他整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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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安慰對方或許Phupha一開始就不在倉庫底下，要不就是他早就找到出口逃過一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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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裡清楚這只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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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所有男人不敢出聲，大家都知道這次任務輸得一敗塗地，只祈求餘下的其他屍體會像光頭女人一樣浮出水面，現在女人的屍體被髒布蓋住臉容，暫時擺放在樹林裡一處安靜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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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所有人在遠處手電筒的昏暗光線陰影下靜心等待，一邊聽著水聲中似乎夾雜著一陣富節奏的金屬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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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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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Kram以為是Tai的手下仍在挖土，但當他看清楚周圍後，發現所有人已放下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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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聽到聲響的男人們害怕得面面相覷，意識到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不是樹枝撞到一起發出的，因為這聲音太有節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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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輕工人決定走到後面指著說，「老闆，聲音似乎從這裡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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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和Kram迅速衝到倉庫鐵閘後約二十米外一處茂密叢林，那邊地勢比鐵閘門高出許多，他們繞過去視察這座山丘，發現水流像瀑布一樣從磚牆洞口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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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監牢的通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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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不假思索，馬上繞到後面查看，他穿過低矮灌木叢和沼澤地，蹲下身，仔細盯著略低於牆身的地面，發現裡面的秘密房間被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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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Phupha在全身乏力、快要被淹死前，就是在這裡等待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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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晚了嗎？！

他再次來晚一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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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一隻大手露出水面，Tai的手下嚇了一跳，馬上從遠處將手電筒掃過來，那隻手臂白得像屍體一樣，但它會動，證明這個人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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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Phupha！Tai哥…Phupha在這裡！」Kram扯破喉嚨不斷狂呼，四處尋找消失在視線範圍的年輕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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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趕緊用雙手抓住那隻發白的手臂，想將他從水裡拽出來，他用力捏了捏對方，示意他救援的人正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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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回捏他一下，表達出自己還活著和強烈的生存意志，儘管身體幾乎完全浸在水裡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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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Tai和其他壯漢帶著鏟子過來砸磚牆身，敲鑿聲從四方八面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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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你堅持住…Phupha…有人來救了…」Kram淚流滿面，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濁水不斷拍打男孩的臉，彷彿想將這小小身體一同捲進漆黑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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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部份磚牆開始坍塌，洞口越來越大，但還不夠讓受害者鑽出來，他們的臉和身體仍然浸在水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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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呼吸多久呢…

Phupha…要堅持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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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手抓得很緊實，彷彿在示意他快要呼出最後一口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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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所有人加快敲鑿速度，Tai用力將鏟柄鑿進Phupha手底下，磚頭和牆壁就像同時認輸似的，水從裡面馬上湧出，兩具身體猶如剛被惡魔吞下後又重新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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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和Kram被水流沖到三米外，城裡人壓在男孩大腿上，雙手仍然緊緊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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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咳了幾聲，撐起身子坐下，轉身看著自己父親正抓住樹枝從洞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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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他們竟然奇蹟般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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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你及時趕到…」城裡人嘴角露出微笑，目光對上男孩的視線，Kram緊緊抱住他，抽泣得全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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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冷靜點…」城裡人輕撫男孩的頭安慰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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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我以為你已經死了…」男孩聲線顫抖重複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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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那麼容易死，你及時趕來救我了…」Phupha微微一笑，坐直身體仔細打量眼前的小傢伙，用沾著泥濘的大拇指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卻把這張小臉弄得更髒了，他嘆了口氣，改為輕輕撫摸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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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的兩三名手下走過來扶起受害者，但身型高大的人卻選擇勾住淚流滿面的男孩肩膊，一瘸一拐從倉庫前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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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畫面讓Tai心裡苦澀得只想馬上逃離這個地方，但對男孩的擔心卻又讓他不得不繼續留下，他的職責是確保所有人安全，儘管他都快心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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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雙冷冰冰的手碰了碰他手臂，他轉身一看，被大貧民窟的人攙扶着的Adisak正看著他，似乎有話想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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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先生對嗎？」中年男人語氣尊重，儘管Kumfa和賭場之間向來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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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全身濕透發抖、臉頰消瘦，眼窩凹陷，沒有記憶中從媒體報導看到的Kumfa集團老闆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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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年輕流氓慶幸自己還能從眼前心碎的畫面中尚存一絲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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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先生能幫忙找到我妹妹，希望還能來得及。」哀求聲線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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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緊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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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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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對這個請求感到困惑，他牢牢盯著對方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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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的，或許我還來得及救她…」Adisak的聲線更加沙啞，儘管在黑暗中看得不清楚，但似乎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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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嗯…將你們抓到這裡，但你卻讓我去救她，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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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彷彿狠狠刺進對方內心，Adisak沉默片刻，緩緩說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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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足以玷辱他內心一輩子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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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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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其中一名護欄隊員匯報發現Phupha和Adisak後，Satrikij幾乎喪失理智，幸好聽親信的口吻，似乎還沒有護欄隊的人猜到她就是暗殺Phupha的幕後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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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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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馬上打給魯蒙勒，叻他府殺手組織的頭目，女人全身手腳冰冷，心跳緩慢，彷彿壞消息正逐漸蠶食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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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病床旁邊，發現自己撐不起身子，等電話另一邊接通後，她馬上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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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收到貨物，送貨員辭職了，還有三件貨等著送貨。」說話者與聆聽者同時明白三件貨物的意思就是還活著的三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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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Run和Wir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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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男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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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會派人重新送貨，有指定送貨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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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找個能送貨的就行，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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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原先那批貨，三件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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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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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包裹現在位置。」起初Satrikij很確定Phupha和Adisak會被送到格威爾醫院，因為Kumfa是這間醫院的最大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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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得及說…女人突然失平衡摔到地上，身體重量讓病床四周的布簾被一拼扯下，來來往往的護士們同時轉身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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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後…Satrikij趕緊起身，曾經拿藥給她的老實護士馬上走過來想扶起她，但Satrikij揚手制止，腳步虛浮走向病房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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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Satrikij讓魯蒙勒先別掛線，她是時候回去了，這次她不容有失，當她一打開門，發現年輕醫生臉色古怪地看著她，追在後面的護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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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醫生應該在叻他府社會新聞裡有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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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rikij像看不見對方似的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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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Satrikij女士，請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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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聲轉身一看，看到那名推着病人輪椅的年輕醫生焦急地跑過來，後面還跟著兩三位臉有難色的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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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讓她坐在輪椅送她上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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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能自己回去，我趕時間…有急事。」Satrikij馬上揚手拒絕，她聲線沙啞，可能是受到水蚜蟲的影響，再加上她徹夜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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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醫生不聽，快速將輪椅推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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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要趕快送你去市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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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rikij開始煩躁起來，口吻強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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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我已經好了，有事我會跟你們說，只是中了水蚜蟲有點頭暈，現在沒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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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地男醫生臉露難色，語速飛快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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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女士你誤會了，你不是中了水蚜蟲，水蚜蟲症狀不會這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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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狀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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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甚麼？！甚麼症狀嚴重？！我只是走不到直線，很快就回家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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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rikij急步走出醫院大堂，當時有三四位病人正在輪候，病人們同時扭頭看著她，等她仔細看清楚，發現每個人的眼神非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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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用震驚來形容更加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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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年女人經過一幅鑲滿鏡子的牆身時，她終於看到了真相，知道為何所有人的目光如此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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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女人的臉部與手臂，猶如正在腐爛的屍體般開始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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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醫生說得對。

她誤會了。

她不是中了水蚜蟲。

她是誤服了瑪卡草的根部。

每個人都說…瑪卡草的根部是Lao-Serng人的氰化物。

Sak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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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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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這瑪卡草根部哪裡來的？」坐在Tai手下的房車裡的Phupha問，現在所有車輛朝著自由醫院高速飛馳，收到護欄隊消息匯報稱Satrikij晚上去了這間醫院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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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倉庫門前被拖去囚禁前，它剛好沾到我手裡。」Adisak凝望着窗外，神色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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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記得當時看到剩下的瑪卡草根部被藏在抽水馬桶水箱裡時他都沒來得及問，房裡燈光就一下子全部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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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解Adisak對妹妹落藥殺她一事感到非常內疚，儘管真相已水落石出，Ying姑姐是一切事件的幕後主謀，但Kumfa的權力足夠讓她在僻靜地方接受治療，總好過死在親哥哥的手裡，還要一輩子背負着弑妹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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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的皮卡車率先停在破舊的兩層高醫院建築物出入口前，一名約三十歲戴著厚鏡框的男醫生焦急地下了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叻他府裡最有權勢的男人的妹妹正在這間醫院裡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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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isak趕緊下車，白袍男人向他行合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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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我妹妹現在情況如何？」儘管男人全身又濕又髒，身上沾滿了泥濘，但年輕醫生控制住表情，沒有露出詫異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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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下車，站在約十米外遠處張望，他沒聽清楚醫生說甚麼，但單憑他聽到Adisak的抽泣聲不難猜出答案，他回想起Kram幾日前對他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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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的父親至今還活著，只是身邊所有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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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雖然相差了五年，但這世界發生的事幾乎與另一個世界一模一樣。

在另一個世界，Ying姑姐或許也是死在爸爸手裡…與這世界一模一樣。

但不一樣的是，今天，他活下來了…

因為這個人，他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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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流著淚，轉身凝望與年輕流氓一同下車的小傢伙。

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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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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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理解，但Kram和Phupha在生死關頭手牽手的畫面讓他難以置信地痛苦，光是靜靜站著凝望他們兩人，他都覺得自己像個不知羞恥渴望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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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休息，但他仍強撐著雙眼，將Kram送回Kan住所後，順道洗了個澡，就立刻開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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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Kram一路上默不作聲的畫面讓Tai重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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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Kram當時有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Tai哥。’ 話裡滿滿的疏離感像強酸般狠狠腐蝕著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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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男孩夾在兩段複雜關係裡或許感到茫然不安，還有那個正一點點蠶食他身體的嚴重病情，對誰都不給予希望，可能就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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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

卻非常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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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灰色皮卡車從叻他府市內高速駛往彭世洛府醫院，他收到消息Phakwalan被送到那邊醫治，女孩早上打過給他，問清楚尋找Phupha的詳情後，她請求年輕流氓過來跟她私下見面，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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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平時他肯定對這個請求嗤之以鼻，但他心中苦澀，想著找些事情來分散注意力，這或許會有幫助，只可惜才開車不久很快就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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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姆隆醫院位於彭世洛府邊界…Phakwalan堅持要來這裡接受治療，而不是到規模大好幾倍的格威爾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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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幢半新不舊的醫院樓高三層，白色和米黃色相間，看著乾淨整潔，大樓周圍種滿了綠色植物，看著就像大學校舍，所有人都主動讓路給他，彷彿認出是誰過來探望Kumfa的準媳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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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穿著淺藍色病號裙，手臂和脖子用紗布纏住幾處傷口，幸好臉上沒有留疤，看着仍美麗動人，只是臉色蒼白了些，女孩坐直身子靠在床頭，似乎等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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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門後，Tai靜靜站在門邊看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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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快說。」冷硬聲線讓對方暗暗吃驚，等女孩打起精神，她輕輕呼了口氣，在喉嚨間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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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怎麼不問問我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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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情況如何？」年輕人輕易照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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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kwalan撇開臉，努力壓抑對方無禮行為所引起的厭惡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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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下體有出血，但沒發現異常，再觀察情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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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冷睨盯著病人，躺在病床的人有點不自在，她猜測可能從她騙Kram自己一個走進通帕亞草原時男人就看她不順眼，要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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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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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Tai不要將我懷孕的情況告訴其他人，尤其是…額…Pha哥。」女孩留意到雙手插在褲兜的黑衣男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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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有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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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臉色一沉，打從離開孤兒院後已經很久沒人用這種態度對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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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其他人擔心，Tai能先瞞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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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裡女孩不喜歡動用權力，但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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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Wiroj命令醫院負責人先將她的病情保密，Phupha和其他外人只會收到信息指醫生建議Phakwalan留院觀察一星期，禁止外人探訪，剩下的只等Tai答應合作，但心裡對年輕流氓的態度感到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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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怕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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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神色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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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做過超音波檢查了，孩子還在…只要再觀察情況，我只是不想Pha哥擔心而已…畢竟才剛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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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從鼻孔哼了一聲，目光同情盯著病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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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沒問你是不是沒了，那麼緊張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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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怕你誤會了…唉還是算了…」穿著病號服的女孩挪了挪身子，她輕嘆一聲，小心翼翼不讓對方察覺出她眼裡閃過一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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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對你老公隱瞞些甚麼，跟我有甚麼關係？」Tai冷漠地看著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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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孩子真的沒了，我會親自跟Pha哥說，但最近我想好好靜一靜，給我點時間做心理準備，意思是萬一再有不幸發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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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垂眸看著潔白地面，冷硬表情慢慢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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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我以前是個孤兒，沒有父母，沒人疼愛，這樣很寂寞呢。」聲線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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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不確定Pha哥仍然愛我嗎？他似乎很不滿我沒有做好避孕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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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督了病人一眼，輕皺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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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我點時間做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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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對上視線的瞬間，一顆晶瑩淚水剛好從女孩眼角滑落，女孩嘴唇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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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知道這跟女孩騙Kram走進通帕亞草原時一樣只是在演戲，但她有一句話深深觸動了他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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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愛，自己一個孤獨活著，當中有多空虛寂寞，他更清楚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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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從小就離開他，從此音訊全無。

親生父親是他的敵人，他不得不殺死他…無論是直接或間接。

初戀情人死在父親手裡，就算他又回來了，身心還是面對著無數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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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非常理解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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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輕輕點頭，答應了Phakwalan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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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Tai…」女孩聲線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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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不自在地踢踢腳尖，他就不喜歡看到女孩子哭哭啼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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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走過去病床旁的小桌子想拿張紙巾遞給女孩，伸手的瞬間，年輕人一時愣住，呆呆地看著女孩的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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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血液流到毯子上面，慢慢向外暈開，Phakwalan瞪大雙眼，手緊攥著蓋住下半身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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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她顫抖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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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叫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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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著雙手的血汙，她心裡一涼…渾身僵硬，甚至不敢按動自己的緊急呼救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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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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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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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電話聲吵醒了Kram，傳來的鳥聲與明媚陽光讓他知道現在時間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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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k和Mok各坐在一左一右，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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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Liang哥哥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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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nFaeng趕緊走過來，用水沾濕毛巾幫他拭擦額頭和脖子，就像他在發高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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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阿姨，我很好。」Kram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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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女人指了指他的臉，然後露出擔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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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我臉色不太好嗎…應該是累了，昨天很晚才回來。」說完，男孩捂住嘴巴打了個大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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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nFaeng笑了笑，用毛巾拭擦對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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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決定不出聲阻止，他記得十二年前森林洪水氾濫他發燒時，媽媽也是這樣拿着一塊小小的毛巾幫他擦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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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大哥哥將你抱回了家。’

‘他是大恩人，救了你的命。’

‘別忘了要好好報答他。’

‘說起來…你怎麼會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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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仍記得在他恢復意識後媽媽問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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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k和Mok的嬉戲聲把Kram從對男人的思念中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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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站起身，發現自己身體不太靈活，彷彿手腳不聽使喚，不知誰人的電話聲再次響起，他往外一看，看到一名護士正神色凝重通電話，而另一名護士正執拾車尾的物資沒理會旁人，PhinFaeng目不轉睛看著，似乎也同樣剛剛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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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忙著通電話的人的視線剛好掃到目標人物，表情好像有話要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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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嗎？」男孩慢慢打開木門，探頭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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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Wiroj先生吩咐接少爺你入院。」大概二十出頭的護士語氣客客氣氣，醫院的最大股東Wiroj先生親自下令讓她過來接這位VIP病患，儘管對方跟她差不多年紀，也沒她想像中有錢，但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才會有這般特別待遇，選擇先用敬語或許是最安全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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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

是指他嗎？ Kram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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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為甚麼要入院？」他故意壓低聲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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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檢查一下身體吧，天啊居然有人擔心到要派輛車過來接你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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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轉身一看，發現Lou夫人正站在兩層高的房子前，雙手抱胸靜靜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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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些半混血孩子，魯馬納病情比我這些純正血統的要嚴重得多，去檢查一下吧，好讓派車來接你的人也能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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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車來接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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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著救護車，發現車身旁邊刻有英文字母GET WELL字句，深藍色字體末端拖長，剛好繞了車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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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派來的？

這麼早，他醒了嗎？

Tai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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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視線下意識四處尋找年輕流氓，想徵求他的意見，這才反應過來清晨時好像聽到他開車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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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尋找Phupha的過程中，他的心情非常複雜。

恐懼、驚慌、悲傷、高興，還有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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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Tai哥默默望著他扶起Phupha時流露出來的痛苦眼神，他又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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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如此尷尬，他都不知說甚麼才好…

先靜觀其變，應該是最安全的辦法。

那時他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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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是閉口不談，Tai整個人越發沉默，即使臉色平靜，但散發出來的痛苦在Kram回程路上一直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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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忐忑不安的表情讓Lou夫人快要受不了，她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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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人一大早就出門了，不用擔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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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嘴角尷尬笑著，微微頷首以示謝意，同時留意到PhinFaeng臉色有點慌，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聽到自己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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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媽媽還沒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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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世界的母親點點頭，試著將Kram推向救護車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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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g哥哥生病了嗎？」Mok問道，Mek也跟著加入，兩個小孩穿著鬆垮垮的上衣，應該是Kan叔問附近村民借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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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輕嘆一聲，蹲下來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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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Mek Mok要好好照顧媽媽，如果我沒能及時回來，以後再去家裡探望你們。」男孩猜Kan叔很快就會將三母子送回大貧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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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醫院過夜嗎？或者檢查完就能離開？」Kram轉身問女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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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確定，但詳細的檢查報告結果應該還要再等一兩天，如果方便，少爺可以留院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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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後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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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沒收拾物品，請你們稍等片刻，可以嗎？」儘管他在這個世界沒甚麼行李，但拿些盥洗用品和問Kan叔借一兩套衣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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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吩咐過甚麼都不用帶，人過來就好，我們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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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不像是醫院院長會說的話…

倒像是…

Kram心累得不願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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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n姨記得多休息，一切惡夢都過去了。」Kram牽着媽媽一雙粗糙的手，對方慢慢點頭應下，她捏了捏Kram的手，眼神滿是擔憂，男孩捏回去，在護士的攙扶下慢慢走上救護車，然後關了車門，他轉身默默看著正目不轉睛盯著救護車的媽媽和兩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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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勉強撐起笑容，揮手道別，兩個天真孩子開開心心蹦跳著向他揮手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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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以為他去玩吧…Kram笑得更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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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回望大宅，男孩看到穿著淺灰色套裝的Lou夫人向他微微頷首，便轉身走回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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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想著是他多心嗎，他好像看到中年女人平靜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擔憂，但就算是真的，也是在擔憂自己外甥無可避免一次又一次經歷失去至親之痛，彷彿命運在不斷跟他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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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

哥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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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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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威爾醫院面積超過一百萊，建築物樓高八層，呈長方型，前方有大型噴水池，兩側各建了一幢同等高度的附屬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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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檢查比想象中簡單，醫生簡單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後就抽血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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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說魯馬納病會像脊髓小腦萎縮症一樣出現肌肉協調障礙（Spinocerebellar ataxia），但兩者其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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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女醫生戴著口罩臉露微笑，眼神友善看著病人，穿著淺棕色上衣和洗得發白的藍色長褲的Kram專心聆聽每一個字，他對這些醫學詞彙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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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和第二期病徵可能會同時出現，一開始會經常流鼻血，再嚴重點會出現肌肉乏力，走路緩慢，動作也緩慢，容易暈倒，提起東西也會有困難，我認為你正在這階段，但要抽血檢查才能確定，因為症狀與身體裡的拉薩尼酸度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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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聽到艱深難明的醫學詞彙，Kram緊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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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馬納病只在Lao-Serng人身上出現，相關案例太少，但有研究報告指出…血液裡的拉薩尼酸度越高，病情就越嚴重，你明白我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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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嚴重，即是…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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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突然無意識昏迷很多天，開始出現幻覺，無法挪動身體，需要長期臥床，後者已經非常嚴重了，但不用擔心，保持心境開朗，疾病就不會纏繞我們，我曾經看過一位長期多年臥病在床的病人，知道孩子回來後馬上能坐起來說話呢。」女醫生笑眼瞇瞇，努力讓氣氛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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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點點頭，儘管心裡感覺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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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希望Tai哥現在能陪在他身邊，五官深邃男人的堅強總是讓他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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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開些刺激肌肉活動的藥物給你，記得飯後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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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留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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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先不用，等明天血液報告出來再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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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離開會診室後，看到Wayo站在門外等候，年輕秘書臉色仍然有些戒備，或許勒住脖子的可怕感覺仍然在心裡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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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弟弟現在是回去還是留院一晚如果回去我來送你。」他語速飛快得就像排練過很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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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我還是回去好了，不想留在醫院太久，明天再過來聽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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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可以，我送你回去。」他揚起嘴角，從褲兜拿出日本房車的車鑰匙，準備抬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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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額…是Phupha先生派車來接我嗎？就今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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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腳步頓了一頓，然後繼續邊走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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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不是的，嗯…是Adisak先生，Adisak先生從Phupha先生那裡聽說了Kram弟弟生病的事，所以昨晚吩咐下來，要好好為Kram弟弟治病直到你完全康復，你和Tai先生是Kumfa的大恩人，需要甚麼即管吩咐，只要不超出我能力範圍，我都能幫你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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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Adisak先生派車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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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去拜訪一下嗎？想當面表達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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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Adisak先生嗎？嗯…今天或許不行，醫生希望他多休息，他身體仍然很虛弱，但如果是Phupha先生的話，我能帶你過去，你要去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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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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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的病房寬敞得能再放下兩三張大床，落地玻璃大窗能清楚看到叻他府的翠綠山巒與城市風景，外貌精緻的男人躺在床上熟睡，細緻白滑的肌膚泛着粉嫩色，更令人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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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打點滴？」Kram壓低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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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先生說他身體很健康，只是有點疲累，不用打點滴，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醫生護士看他這麼堅持就不勉強他了，因為先生身體確實沒大礙。」Wayo同樣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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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很晚了，先生很快就醒過來，我們坐下來等會兒，我等下要回家去拿些替換衣服，我還要守在Phupha先生床邊多一兩晚，現在仍然對外人不太放心，對護欄隊也是，我不希望Phupha先生自己一個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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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好的，我來守著Phupha…額…Phupha先生，直到Wayo哥你回來。」男孩微微一笑，同時點頭應下，Wayo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膊，督了Kram一眼就轉身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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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留意到床邊有張小木桌，上面放了許多還沒削皮的水果，Kram坐在病人旁邊一張沒有靠背的椅子，開始慢慢削起水果等病人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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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睡得正熟，男孩仔細端詳床上呼吸綿長的男人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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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慶幸Phupha不像另一個世界般發生意外，現在散落的拼圖已經拼湊成一幅完整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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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個世界…Adisak知道Phupha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發現Satrikij開始強烈反對後，他計劃讓Phupha先暫時躲到好朋友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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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Phupha得悉真相，知道自己原來是Wiroj的親生兒子，誤以為是Adisak雇用殺手殺死他親生父親，Phupha決定與Kumfa家族斷絕關係，因此亦讓Phupha安然無恙渡過了四年，理由是Satrikij認為這位前繼承人已無法再威脅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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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一天，Adisak提出希望Phupha重新回來打理Kumfa集團，Satrikij恰巧得知真相，原本平靜下來的仇恨再次翻湧，然後第二天她迅速命令Tuma趕往山上殺死Phu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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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Adisak不會同意，因此他被Lao-Tat人抓住囚禁於秘密倉庫，但最後他逃過一命，在食物裡放了瑪卡草根部殺死Satrikij，與這個世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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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輕嘆一聲，轉身凝望著病人平靜的睡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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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完水果後，男孩起身幫病人掖了掖被子，仔細檢查一遍沒有露出雙腳碰到冷空氣後，便重新坐回原處，雙臂撐在床側，定睛凝望着對方，就像要補償之前失去的時光，但可能睡眠不足身體疲累，男孩的頭一點一點，小腦袋快要撞在床頭之際，幸好一隻大手及時托住他柔軟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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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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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男孩按照自己秘密吩咐過來醫院後，他就一直無法入睡，醫生打電話通知他現在只需等待明天的血液報告，從外表身體狀況來看，Kram的魯馬納病情不算嚴重，能開些刺激肌肉活動的藥物來舒緩症狀，多些鼓勵病人非常重要，能有效減輕病情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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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yo帶Kram過來時…他馬上裝睡，他感覺男孩坐到他身邊，一小時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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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溫暖氣息有節奏地吹拂到手臂和臉頰，他的心臟砰砰直跳，在他快要受不了，決定睜開眼睛之際…發現對方不小心打盹了，在男孩的頭快撞上床頭時，Phupha及時伸手托住柔軟臉頰，一張小臉像洋娃娃般枕在他手掌心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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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很好奇Kram在這情況下還能打盹，他不禁為這位貪睡寶寶噗哧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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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累壞了吧…昨晚幾乎沒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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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將床鋪墊高了一些，側身躺下凝望這位貪睡寶寶，看著枕在他手掌心裡的一張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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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自己曾經撫摸過他的臉頰，只是不知甚麼時候。

記得自己聽過他的打呼聲，只是不知何時而已。

記得自己也有同樣感覺，只是不知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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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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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這名字熟悉得能輕易從嘴邊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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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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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 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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