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暗湧（一）

有救了！聖玄心想。

面前的人卻相當陌生，是他沒有見過的城玥。年輕城主仍是一身高貴紫衣，長髮隨意披下卻不凌亂，跟聖玄的記憶無違。但主人的臉毫無一貫的笑意或玩意，連髮絲都散發著聖玄從未在他身上體會過的冷意。

聖玄突然想起了城玥身懷很多法寶，他不希望中招，連忙拉開了距離，說：「城玥，你先聽我說！」

似乎因為聖玄喚了他的名字，城玥茫然了一秒，聖玄立刻趁機退後。

「你這個人怎會闖了進來？」城玥說，聲線全無高低起伏，冷淡得很。

「我知道你是誰。」聖玄說：「你是我家劇團主人。」

城玥的眉挑得高高，說：「一個為太子做事的人，潛了進來我的劇團，還為我們拿了御典，卻在另一旁不斷騷擾未來太子妃？」

「你看到若鸝了？」聖玄立刻問：「她還在這裏？」他們見了面嗎？

城玥冷冷地道：「你竟敢提她的名字？」

聖玄說：「如今，她還是你的未婚妻嗎？」

城玥雙眼瞪視著他，好像有些意外他知道還真不少，問：「你對她做了甚麼？」

「城玥，你真的是因為我來到劇團，所以趕來古都？」聖玄急急地問，心中有股期盼。

他從來沒有見過城玥這個模樣。他毫無表情的表情，雖然不算兇，但已令聖玄清楚意識到一個事實。

城玥根本不認識他。

至少終於有一個站在自己一方的人，即使現在城玥根本不認得他，聖玄還是感到有些安慰。

城玥沒有答話，眉間依舊皺著。

「好了，挑釁你是我不對，我也不會跟你吵，因為這不是重點。」聖玄說：「我一直都在等你。」

「找上我的府，連把特製的鎖都會開。」城玥說：「你是哪一邊的人？」

「我站的是若鸝那邊，而你也是我們的盟友。」

「你是太子的人，居然如此無恥地說出這樣的話。」城玥說：「你出門了以後，鸝兒也走了，她在跟著你，你難道沒有發現？」

「甚麼？」聖玄很是驚訝，他只顧著心中所想的事，渾然不知有人在跟著他。

那麼，難道他們來到府時，城玥一早到了？他在某處待著，然後也跟著若鸝……

「聽說我們來了個新人，又會演戲，又會縫衣。」城玥說：「原來，他真身是個探子，還是太子的探子。不是嗎，相宇？」

「你以為我是太子派來的探子？」聖玄聽後，忍不住苦笑似的說。

城玥卻不回答，道：「你倒不笨，不單懂得打開我的鎖，還只花了很短時間。」不知道竅門的話，可能要待上數天。他在內廳仔細聽著，有人居然那麼容易打開了門鎖，很是驚訝。

聖玄聽後，輕輕一笑道：「我打開了你的鎖，你感到奇怪？」

城玥挑起眉，問：「太子看上了琥珺那點？」

「他沒有啊。」聖玄倒是有些驚訝他會這樣問。他自己沒有說謊，至少他從不曾聽太子說過，以後城玥也沒有提起。

「你確定？」

聖玄卻問：「城玥，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城玥似乎沒有預料他這樣的問題，眉間稍為不解似的輕皺。

聖玄說：「我知道，接下來說的話難以相信，但我說的都是真話。」

城玥沒有答話，但聖玄知道他在聽著。於是，他指著桌上的手鐲，說：「那個東西是我給若鸝的，你剛才也看見吧。」

城玥仍然面無表情。

聖玄從袋子內抽出了殺手鐧，放在桌上！

「那麼，你不想知道，為甚麼我會有這個東西嗎？」

城玥定睛看著那塊八角型的白色牌子，原本毫無表情的面具終於露出了一絲破綻。

然後，聖玄把二人在小木屋門外的第一次相遇、進了大宮找徐夜燕，以及在秘室探秘發現的重點，都說了出來。他又真的很會挑重點，話語不會過份繁複，又不會太過簡略。

城玥的眼神不透露任何情緒，既不插嘴，也沒有一絲驚訝或疑惑，只不時看著桌面又回看他，讓聖玄弄不清他的想法。

待聖玄說完後，終於，城玥說：「你說的小石，那個我在找的神秘力量，是在行宮之下的秘室？」

小石，果然是他的興趣！

聖玄說：「對，雖然你也不太確定，不過還是決定前去察看。」

「那裏果然有東西？卻不是小石，而是金書籤？」城玥挑起眉問道。

「是的。你也說金書籤的情緒跟金手鐲蘊藏的一樣強，還帶有強烈妒意。」

城玥聽後，一臉沉默。

聖玄心中燃起了希望。城玥早早有了找小石的想法，亦因為知道他的想法，聖玄才更要著墨自己對小石的了解，來獲取他的信任。

城玥突然站了起來，為兩人倒了杯茶，這番模樣真讓聖玄感到熟悉。他說了很多話，也渴了，把茶一次過喝掉。

城玥問：「所以，我曾經在你面前開過大門的鎖？」

「對。」聖玄說。他還記得，那時他背著藍澄，在城玥身後等了又等，心中想他究竟是不是有甚麼偏執病，才發現他竟是在解鎖開門。

城玥聽後，又沉思了一會。

聖玄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樣想？」

「老實說，我沒有想過，來到古都還不到一天，居然便聽到鸝兒要嫁進大宮的消息。但現在怎麼辦？鸝兒應該喜歡你吧？」城玥淡淡地說：「她居然會獨自一人跟著一個男人去危險地方，她一定很信任你。」

城玥說完，微掀起嘴邊，但在聖玄眼中，居然覺得城玥實際是在嘲諷他，心中有些意外和不悅。

「幾御太子真是個厲害角色，把每一步都想好。」城玥又說：「根本沒有人想過她會被選，我也不例外。」

「他早已計劃好了，要讓她嫁進大宮，為的便是兵權。」

「那可不一定，既然你也說他一直在裝，為甚麼他要跟你坦白一切？」城玥說：「說不定，鸝兒被選上，還可能是因為你。」

不可能的，怎會因為是他的出現，若鸝才被選上？聖玄無言地問道。

城玥看著他的表情，又說：「既然一切都是他一早決定好的事，你不會單純地以為太子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吧？」

聖玄一默。對，雖然太子從來不曾提起，但他一直都在暗中觀察嗎？

城玥續說：「他或許從一開始便決定要選她了。對你來說，那不是更糟？你根本不知道他選鸝兒的真正原因。」

原因？太子要選若鸝的真正原因？除了若鸝是真正的徐家血脈外，太子還要從她身上得到甚麼？他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吧？但這也不可能，若鸝親口提及過了。

「你很擔心嗎？你不是說她不會有事？」城玥問，語氣可真冷靜。

「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可以保護她。」

城玥一笑，說：「鸝兒或許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

聖玄抬眼，忍不住瞪著他。後者卻收起了一切嘲笑，說：「讓我真正驚訝的是，金手鐲竟就在古都。」

他盯著桌上的手鐲，鐲面看來很是殘破。

城玥坦承道：「更讓我意外的是，金手鐲竟在太子的人手中。」

聖玄抬眼，看著城玥突變冰冷的視線，心中頓覺不妙。

「我都說了，我不站他那邊。」聖玄急忙說：「他根本不知道手鐲的存在。」

「是嗎？但為甚麼我總覺得你根本不認識他？」

聖玄心中一震。他是在暗示，太子其實也知道手鐲的秘密？城玥之前不曾提起，太子也未曾提及過啊。

「他從不曾看見手鐲，倒是他的近衛看到了，但那個人不可能知道手鐲的秘密。」聖玄說。要是映期知道手鐲的事，又或是知道太子在尋找它，他又怎會特地出宮把手鐲還給自己？

「你的出現，還真帶給他許多麻煩。」城玥一笑，說：「竟讓她愛上了派來的你，而你又知道那麼多事。」

聖玄有些氣，又是洩氣，強調道：「我不是他派來的人。」

「所以，他只是擔心我來搶妃？他真的認為口頭婚約會妨礙他的計劃？」城玥說：「太子那樣看重我，我還真榮幸。」

他是甚麼意思？聖玄隱約有些不安，問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城玥反問：「你把鸝兒帶來，也是太子的計劃？」

「王城玥，你想太多了！」

城玥輕笑，說：「你這樣倒真讓我想起她。」

「你跟她談了嗎？她去了哪裏？」

他輕搖頭，說：「我才不要告訴你。」

聖玄抬頭，看見罕有冷笑著的城玥，忽然感到一股暈眩湧上腦去。

城玥他……他對自己做了甚麼？

聖玄逐漸倒了下來，他的視力愈來愈模糊。

真糟，他想。他還是中計了，一定是那杯茶……

他又想做甚麼？

城玥奪回桌上的玉牌，說：「你真的認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一切？我倒想知道，你是在哪裏偽造我的牌子。我必須承認，手工還真仔細，不過上方出現了裂痕，你都沒有發現嗎？」

啊？裂痕？聖玄真的沒有仔細看過。

城玥又低首看著手中的牌子，眉卻不自覺地皺得愈深。

「你這個笨蛋。」聖玄忍不住說。

他已經甚麼都看不見了。

真是麻煩！

更糟的是，城玥原來還是不信任他。

聖玄努力地睜著眼，最終還是敵不過城玥的玩意，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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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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