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火門（一）

留大人？

不是吧？他的出現絕對不是他們兩人計劃之內。太子也發現他來了嗎？

金留一身金白衣，並不顯武將之態，看來更像溫文文官。若鸝完全不能反應，只見他的雙眼定定落在自己身上，雙眉緊蹙。他在生氣？

那麼，第一軍團到了邊境？不會吧？那麼快？而且要是堂堂第一軍團來到，他們不會不知道。軍團乘坐戰船而來，場面一定相當震撼。

太子曾說，金留不一定會打贏仗，而若鸝似乎明白他真正在暗示甚麼。

金家要是在邊境聯合別國做壞事，而第一軍團團長偏偏又是金家人，那麼，太子要對付的……

到頭來，他都不信任金留吧？

若鸝抬眼看太子。他以扇遮臉，修長眼睛回復笑意，還似乎無言在告訴她，他不競投了。

問題是，金留為甚麼來了？若鸝還想，他在她心中也是正直的人，誰料他竟來了蘭正園？

金留兩步便跑了上台，果斷地握著她的手。

「跟我走！」

他不容她反應，拉她轉身就走，若鸝不得不急急跟著，餘光急瞥看上方的太子，也是無言地問他：「該怎麼辦？」

三段衝了過來，阻止兩人離開，急道：「啊，這位少爺，別急、別急！先上樓才說！」

金留聽後，臉色更難看，說：「我們不上樓，你要收錢的話，便派人跟著我來。」

收錢？金留不會真的要付一百塊黃金吧？若鸝心中詫異地想。

「三段爺，這位少爺看來是新來的，應該想先把小姐安置在樓上。」

是太子。若鸝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看來很開心。

她也在想他的話。難道金連就在樓上？太子提出的話，一定有他的理由。

於是，若鸝反手輕握金留的前臂衣袖，也不敢看誰，以非常不自然又生硬的語氣說道：「這位少爺，我們先上樓再說。」

金留的眼睛眨也不眨，臉色比之前更沉，根本不能相信她會說這樣的話。但若鸝不管他，強拉著他的金線長白袖上樓去，把他推了進房，幸好他全程沒有反抗。

三段還想跟著進去，若鸝在他醜臉前重重關了門，太子也捉了他說東談西，幫忙拖延時間。

她一轉身，發現房間空無一人。

金留仍站在她身旁。

她摘下面紗，急急地問：「留大人，你為甚麼會在這裏？」

只見金留強壓內心那股快要爆發的怒氣，額際青筋隱隱在動，不過他仍壓下了，說：「問的人是我才對吧？妳怎會在這裏？」還要上台讓人競投……

看她一副還算淡定的樣子，他更氣了，又說：「妳是被擄來的？我也聽說了這邊的事。真是的，妳不知道這裏多亂嗎？還跑到此地來？」

她從沒有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他的眼神仍有些沉不住氣，雙眉亦緊皺。

「留大人，謝謝你。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是為了錢或是甚麼才被迫留下。在這裏，我有必要做的事。」

聽了她沉靜的話語，金留的臉容稍為寬和。他看出，她知道自己在做甚麼，也平靜了不少，開口道：「妳也不要亂想。」

「噢？」

「我不是為了那種目的才來。」

哦，他竟然主動解釋了。若鸝點了點頭，說：「是為了軍團的事，那就好。」

金留補充說：「加上，亮策亂跑，竟跑到此樓門前。」

「啊？」

「除了我，牠只追著一人。只是我沒有想過，妳果真在這裏。」

他的坐騎都來了？

她急問：「父親不在這裏吧？」

「大人在西北邊。」

若鸝自然知道，仍難禁面色一黯。

「不過妳別擔心，大人會沒事。」

他似是安撫，她是感激，一個點頭。

「搶我的人，你也很膽大啊。」

有人來了。

太子悠悠撥扇，輕緩步走近。

金留立刻抽出身側一把金色匕首，表情和動作都滿是殺氣。

「先聽我說！」若鸝立即上前阻止金留，站在兩個男人中間。她簡直想要瞪太子了，他到底有甚麼打算？

金留臉上是難以相信的表情，她竟還阻止他？

「不能打他！」若鸝急對金留說：「動他一根髮也不行！」

太子動作誇張地躲在她背後，在旁人眼中看來很沒有志氣，若鸝也索性擋在他面前。金留竟想出手對付他？是死罪！

太子問她：「我是不是妨礙了兩位？」

金留亦問她：「此人是誰？他竟敢把妳送來這裏？」他似乎認不出太子，後者笑得很開心。

若鸝說：「你們都誤會了！」

太子不自我介紹，也輪不到若鸝來介紹，金留視線在他們兩人間來回。

「他啊，他是……」若鸝無論如何都不覺得自己應是要開口的那位，氣結地轉看太子，問：「少爺，你不打算自己說嗎？」

太子依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愉快模樣，說：「在大人面前，我算是甚麼？」

若鸝差點開口咒鬧。太子好像會讀心的，笑意更深。

「他啊，他是……」

就連金留也在等她的解釋，凝看著她。

她還想說「太子殿的人」時，太子收起扇，說：「我只是位與鸝小姐曾有婚約的人。」

若鸝的眼神急投向太子，簡直想狠狠打他一頓。他居然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她悄悄瞥看金留，後者深皺著眉。

的確，徐世鷹便是以若鸝與母親故友之子有口婚約為由，推卻了金留的請求。金留以為那只是藉口，但原來這個人真的存在？

然而，此人卻說曾有婚約，又是甚麼意思？

金留鎮靜了些，至少，他把金刀收下了，問她：「他為了錢，要妳上台？」

她急搖頭說：「不是，我是自願的！」

說來更令人混亂，她又急急道：「我的意思是，在這裏我們有要做的事！」

金留不語，然後果斷把她拉到身後，問太子：「你還要她做甚麼？」

太子輕快道：「沒有了，她可以走了。」

若鸝有些錯愕，問太子：「甚麼？」

太子溫和地微笑道：「妳快跟著留大人走吧。」

難道……根本與金連無關？太子是想確保金留會前來把她平安接走，才留她在蘭正園？

而金留聽到他稱呼自己，微蹙一邊眉。

若鸝再問太子：「那你呢？」

太子悠悠道：「自然有要做的事啊，妳忘了嗎？」

她說：「但是……少爺，我怎能任你一人……」

金留看不過眼，對她說：「妳再這樣猶豫，我便要……」

他說不下去，太子卻接了話：「迷暈她，再送她到安全地方？」

「你！」金留極為生氣，對太子說：「你別說，你對她做過這樣的事！」

「你不用擔心她，你倒是要擔心自己，留大人。」太子說，臉上笑容相當微妙：「因為你出了風頭，有人看中你了。」

此時，又有人打開房門，連門也不敲。

一隻巨型迷幻鳥步進房中。

古姑姑見到太子竟然又在，說：「南雲少爺，你為甚麼也來了？還在破壞人家少爺好事？」

太子的語氣如唱歌般輕快的答道：「這是我的房間呀，自然要回來。但不要緊，我喜歡見證開心事。那古姑姑妳呢？」

古姑姑清了喉嚨，說：「自然要派三段來看看，這裏有沒有甚麼需要我們的服務。不過，這位少爺為何不笑呢？來到蘭正園，自然要開心呀，身邊還有那麼多美嬌娘。」她留著長長鮮紅指甲的手輕拍金留的金白衣袖。

金留沒有想過要開口答話，不悅地一瞥衣袖。今回太子倒是熱心地說：「呵呵，古姑姑，妳真不公平。他長得那麼挺拔好看，妳便要闖進來破人好事。旁人不知，還以為妳先想把少爺吃掉。」

金留的眉微蹙，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太子。

古姑姑似是壓著笑意，聲線都變軟了，說：「南雲少爺，你說甚麼呢？」

太子對她說：「我可是來幫妳的。依我看，他啊，根本沒有帶錢。」

若鸝聽後，立刻抬眼看太子。

古姑姑打量了金留半刻，還是覺得他應是個有錢的，問太子：「這番話是甚麼意思？」

太子哼笑，說：「能如此大方出錢競投的人，一是他真的很有錢，二是他好勝不能輸，三是他不顧一切來救人。古姑姑，他又是哪類人？」

古姑姑還是有些不信，對太子說：「青津說了，在石壁那次，你也是沒有付錢，還投了兩個男人，那你又算是甚麼？」

「呵呵，我是真的很有錢。」太子說：「我不是說了嗎？我不要我的錢財白白到達敏手裏去，妳也不是嗎？」

金留聽後，立刻皺眉，但太子沒有看他。

古姑姑說：「你又提及他，你真的以為他找不到你？」又低聲開口問三段：「你確定這位公子是有錢，才讓他進來？」

三段的臉都變白了，說：「自……自然！這位公子不管怎樣看都是貴氣橫生，臉上滿是金氣之相！」

太子卻開口：「付一百塊金，卻只是為了聽歌？那可真是一把金口。」

金留的眉挑得更高了。而若鸝臉一皺，太子其實在暗示，自己唱歌真的不怎麼樣吧？

古姑姑立刻如夢初醒，筆直地看著金留。三段主動問他：「凝少爺，黃金二百塊在哪裏呢？」他已經伸出兩手要收錢。

凝少爺？金留當然用了假名，但在若鸝心中的是另一個疑問。

她瞪著三段，問：「二百塊？不是一百塊嗎？」

「妳在裝無知嗎？」三段卻不怕她的眼神，說：「除了投下的錢，客人也要付同樣金額作介紹費呀。」

這簡直是騙局！若鸝沉不住氣，說：「你們不是已經收下大部分的錢嗎？」

「那自然是場地租借費呀，不然妳要去哪兒勾引少爺們？」三段不客氣地說：「這位姑娘，一百塊當中已有一部分是妳的，妳就別管那麼多事。」

金留終於說話了：「今晚的事，果然令人大開眼界。」

「這是甚麼意思？」三段擦了擦兩手，問道。

金留又說：「要是我沒錢，你們要拿我怎樣？」

三段一臉焦急，問：「所以，你根本沒有錢？」

金留不說話，只抬起一邊眉。古姑姑微微抬起胸膛，問他：「你是沒帶錢，還是真的沒錢？」

金留卻只低聲一笑，像是嘲笑。

太子以一臉看戲的快活表情看著半愣的古姑姑，輕快地說：「呵呵，他在笑妳。」

但古姑姑看來沒有生氣，對金留說：「你知不知道，不知好歹的人闖進來搞事的後果？」

太子又插口說：「古姑姑，要是把人放了，真的太可惜。老實說，那些牛馬羊，甚至是金，古姑姑都不缺，但好看的男人，世間真不多啊。」

古姑姑定睛看著金留，說：「我知道，南雲少爺，你不用再說了。」

三段說：「第一軍團不是快要來嗎？古姑姑，這個男的一定要留給留大人處置！」

「但是，我不想把他交給他們呀。」古姑姑直接說。

金留的眉簡直要挑到髮端去了。若鸝真想直接開口問太子，他到底在計劃甚麼。

三段問：「這位姑娘呢？」

古姑姑喊道：「把這個女的關在牢中，留待第一軍團的到來！」

「她為甚麼還不能走？」

開口的是太子。所以，他要金留留下，卻放她走嗎？若鸝心中意外地想。

三段搶先說：「她才不能走！她雖然兇，又心高氣傲，思想卻單純，亦長得漂亮。留大人同樣自負得很，卻是個戀愛傻瓜。我們一定能利用她討好留大人！」

若鸝聽後，簡直想出手打他。金留聽後倒沒有反應，大方得很。古姑姑無視笑得以扇遮臉的太子，很不悅地看著三段，問：「她有多漂亮？」

三段又急急地說：「啊！當然不漂亮！整座蘭正園，不，整座城內，誰能比得上古姑姑的美貌？」

古姑姑仍是小器，道：「說不定留大人不喜歡美女！」

太子呵呵笑了兩聲，道：「是嗎？但我倒確定，留大人很喜歡聽歌。」

金留早早已把右手放到腰側，若鸝卻反手握著他的前臂，極輕地一按，似乎感到他的手有些顫抖。

她猶如無言地跟他說：「別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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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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