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月桂的眼神被他的手勢吸引,御禰在冰花同意下拿出了一個藍白色、鞋盒大小的精緻金屬箱,其上還十字纏繞著藤蔓,作為禮物盒蝴蝶結般的裝飾。明明看起來很神聖,他竟隱約感覺那東西上面滿是特殊的氣息。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3k5EzpoOx
特殊,但是不噁心。像是白晝與黑夜的交界、如同破曉瞬間一樣的氛圍,截然不同的東西硬是被湊在一起以致中間有點交融,不過壯麗,給人的感覺是舒服的⋯⋯他只想得到這種抽象的形容。
這是什麼合成生物嗎?難怪冰花說這是他搞不定的鳥事。
⋯⋯不過你又為什麼覺得你沒轍的事我會有辦法啦。
「拆開。」冰花把箱子遞了過來。雖然很想說不要,但他欠在場四位人情在先,也只能硬著頭皮下手了。
藤蔓在他觸及的時候輕易鬆開,月桂揭開上面留有小小透氣孔的蓋子,便直接目睹了箱子內的東西。
那是一隻精靈。
檸檬黃色的及腰長髮、白皙滑嫩的皮膚、完美呈現出「可愛」二字的身材比例,足以和他真容相提並論的香肌玉體,睡著的樣子堪稱世間最美的藝術品被維納斯祝福而賦予了生命。擁有絕世美貌的少女模樣濃縮成一具只有十五公分身高的軀體,背後襯著兩對冰藍色半透明的精靈翅膀。
天啊,超可愛。簡直就是女版再縮小的他,除此之外一切讚嘆的形容都會淪為空泛。月桂凝視著精靈裹在粉紅小洋裝裡的柔嫩身體,只感覺心跳瘋狂加速,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個變態,可是他別不開眼。
與此同時,精靈的眼睛緩緩睜開,一對櫻粉紅色的璀璨眼眸便直勾勾地看進他眼中。如果精靈也有印痕效應的話,他會祈禱眼前精靈認他為最親近的人。
「他是我們這趟去諾瑞士帶回來的,這傢伙的個性我招架不了⋯⋯應該說他真的發作起來誰都招架不了,就交給你養了。」
「好啊沒問題!」精靈太過可愛,以至於他根本沒聽清冰花說了些什麼。事後仔細想想,要是他能稍微戰勝身為男性的本能,應該就不會讓自己被這個小可愛纏上無法脫身了。
「那就好,你加油。對了,要是被他魅惑會有點小麻煩,所以只有你能負責這件事。我想這個等級的美貌你也看習慣了,不難抵擋。」
精靈動了動迷你的手臂,從紅絨墊布上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跳了兩下,揮揮翅膀飛起來,第一圈還有點僵硬,第二圈的動作已經恢復流利,輕巧降落在他右邊肩膀上。具有生物的重量但不會感到負擔,隔著衣料傳來的軟綿綿觸感就像把貓咪抱在身上,只不過她身型更小。噢,這也太惹人憐愛了吧⋯⋯
「這個精靈要怎麼養?餵什麼?一天大概要睡多久?會自己上廁所嗎?還有⋯⋯要不要⋯⋯幫她洗澡?」最後一個問題問得相當尷尬,但是月桂姑且當作飼養須知的一部分,厚著臉皮說出口。
「他跟普通精靈不一樣。精靈和暫時的主人只具有合作關係,他們不會讓人養,怎樣攝食目前也不清楚。至於這傢伙,這個型態不必吃人類的食物,偶爾餵一點祭品就行了。」
偶爾餵一點祭品就行了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wjJZbF6Uh
⋯⋯天方夜譚。這好比告訴他解個微分方程式就行了。
但是,不對,關於祭品,御禰好像說過什麼的樣子——月桂費力挖掘著因為經歷恐懼而稍有混亂的記憶,總算想了起來。
——假如是巫女的話,受到闇夜神眷顧的魔力容量和普通魔族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只要一兩百毫升的血液也能抵半個魔族。
欸。
欸欸。
所以她是吸血鬼?不對,嗜血精靈?乍聽之下好可怕,不過我沒關係。誰叫她這麼可愛呢。
「睡眠時間和人類差不多,不過他清醒的時候要靠濃度足夠的淨化氣息才能保持精神穩定,不然會失控。」
⋯⋯需要來自魔族的祭品,以及高階貴族的力量嗎。養她還得要世仇合作?這條件也太刁鑽!沒有我的話你們打算怎麼養啊!
不過,既然都這麼難搞冰花還執意要照顧她的話,應該是什麼不得了的對象吧。該不會一招能滅掉一個國家?不會吧,她這麼可愛。
他覺得自己的評價已經三句不離可愛了。
「至於排泄的問題,類精靈型態下不用擔心,他不需要。洗澡他可以自己解決,不過我想你就算幫他洗他也不會介意。」冰花結束簡略的新手教學,用指尖摸著她的頭,後者瞇起眼睛舒服地靠在月桂頸邊。
「以後有什麼想問的事情都可以問他,他很清楚。」
啊,對哦,今天下午就要搬出雪丘,不能再隨時煩擾學長們了。但這同時也意謂著他終於要好好認識一些同為一年級的朋友,縱然這環節來得實在有點晚,總歸是好事一樁。
「那我去收行李了,各位慢用。」月桂微笑,轉身走上樓中樓。類似精靈的小少女輕輕飛起,在他身邊環繞。
哦,她真的好可愛。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辭窮呢⋯⋯不,已經形容詞匱乏了吧。
同年室友們所住的宿舍,位在葛禮蘭恩宿舍環上一處名為「平原宿舍區」的地方。風格⋯⋯該怎麼說呢,非常令人感動。碧綠的草地上等距設置著小木屋,學生養的貓貓狗狗在竹籬笆間追逐,偶爾吠向蔚藍的蒼穹與悠遊其中的浮雲,那是因為一隻披著黃色裝飾羽的鳥兒飛過,微微掀起哪家後院曬的床單。
好和平。和平到讓人快要掉下眼淚的程度了。和雪丘相比完全是適居地帶的代名詞,而且因為已經過了半個學期,各棟小木屋多少有些帶個人特色的裝飾,是個明眼人都不會走錯家,無疑拯救了他這個路痴。
「那就送你到這邊啦!跟新室友好好相處喔!」月見爽朗地拍拍他的背,一邊強迫他說出之後還會送蛋塔到雪丘給他們探訪時分食、萬一需要姐姐武力支援會先傳女裝照當酬勞等等不合理的承諾,一邊用快到不正常的節奏溜走了。
月見本來就是急驚風類型的人,直白一點說,她的腦迴路相當跳躍,由此做出的決定一向都不持久且莫名其妙,光從她精彩的轉職史便可略知一二。就算正在揍人,下一秒突然想吃冰而衝到兩公里外的愛店也是有可能的。但儘管如此,她現在開溜的態勢還是顯得有點奇怪,似乎夾著明確目的性。
「姐,妳為什麼要跑掉?」
「啊——他們倆是我沒辦法應付的類型啦,交給你囉!」
說完這句話月見就真的消失在遠方了,連個影子都見不著。怎麼說⋯⋯真不愧是她嗎,誠實且不負責任到讓人想一拳轟下去。只可惜要是真的那麼做,誰會躺進病房不言而喻。
無法應付的類型?月桂瞥了眼坐在肩上的小女娃,冰花也說她很難招架,但他覺得自己簡直賺到。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qIV4hGRNA
完全無法判斷門內是什麼情況的月桂決定把所有顧慮丟到一邊,拉起行李箱拖過門前的石板小徑,一鼓作氣按下門鈴。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手指距離門鈴大概零點一毫米的時候,門自己敞開了,開門的少年就這麼矗立在玄關,瀏海和眼鏡的陰影下揚起了一抹病態的微笑。月桂直覺認為,那是某種想表達善意,卻過猶不及的笑容。
喂、這誰能應付啊!
「你好⋯⋯我是月桂,我來這邊借住,不對,搬回自己的宿舍。不好意思之前都沒有看你們同住,我⋯⋯」可惡,開口都在抖。善意啊善意,表現出善意啊葉月桂!
聞言,面前的少年上揚的嘴角抽了抽,藍色的眼睛也微微瞇起。
「我都知道的。好久不見了,月桂。」
不,你誰啊!很可怕欸!我要憋不住害怕逃走囉!真的!
好不容易壓下恐慌,他才重新凝視著少年,試圖找出一點熟悉的影子。欠缺整理而有些凌亂的中長髮是黑色為主,髮尾夾雜一些和眼睛相同的藍,整齊的天藍色制服襯衫與黑長褲顯示少年是個有條不紊的正常——不,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會假日在家還穿學校制服了吧。你根本沒有便服是嗎。除此之外還有從口袋冒出一角的草稿紙,以及兩三枝筆。
嗯⋯⋯線索頗多。但還是不行。要是他能由此輕易推斷出對方是誰,他就不會是月桂了。
「請問你是⋯⋯?」
「吼,雪臨真的很嚇人哪!不要這樣,新朋友會害怕!」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xzUHtnf9
少年還來不及回答,另一位室友就趕到現場了,準確點說是人未到聲先到。
隨之一抹身影從屋內竄出,用力抱住少年,害得他纖瘦的身子踉蹌兩步。那張稍微有點孩子氣的面孔就從他右腰旁邊的空間鑽出來,盛放著笑容向月桂揮了揮手。
「麻煩你回去。」
「咦!冷淡。這樣不行喔,對待新朋友不能用這種方式哪!」
「所以就說了,我們是舊識。況且我不想被沒有朋友的人說教。」
「唔唔,馬上就有了!新朋友不是出現了嗎!」
「就是你這種態度才把人嚇走的,請問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眼見雪臨撇頭和新出現的少年——看來他就是夏樹——吵了起來,月桂不禁覺得前途多舛。
「抱歉讓你在外面久等了。」雪臨一掌按在夏樹那顆湖水綠色短髮叢生的腦袋上,將人直接推回客廳,同時用不好意思的目光向他頷首:「行李箱直接拉進來就行,請不用介意。」
「呃,謝謝。」
他剛坐下,夏樹便開始跑來跑去倒水果茶、開主燈、遞椅墊,連連問「還需要什麼嗎」,熱情到他受寵若驚。雪臨則肅直背脊坐在他對面,身邊還有一疊磚頭書,最上面兩本是翻開的,明顯在月桂來之前他正看到一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K0FBYmtkl
冷熱之別一眼可見啊。相較之下應該還是後者比較好相處,作出了如此的判斷,他決定大膽開啟話題的瞬間,雪臨便像是抓準了時機一樣欠身說道:
「雖然晚了四個月,但我還是想向你當面道謝。感謝你當時站出來救我,我本來還以為在被學長們包圍的情況下不會有人幫我,沒想到我終究把人世間想得太險惡了。還是有你這樣的人存在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月桂。」
啊⋯⋯!他猛然從黑皮革沙發上跳起:「你是、你是魏學文!」
對啊,這個人稱書呆子的資優生居然也填進薔薇高校,他都忘了,倒不如說即使記得也絕不會想到他們能碰面。「但是,你也變了太多了吧?」
「我⋯⋯還好。」雪臨低頭看了看自己,微笑道:「這才是我喜歡的樣子。」
「喔,我說的不是衣著。」雖然你的穿搭真的有夠無趣,「是說你的藍色眼睛和髮尾⋯⋯」
「原來如此。這個是天生的,我有異世界人的血統。當然我國中的時候有費點工夫偽裝,所以看起來不太一樣,不過月桂不也是嗎?」
「欸對喔,我也⋯⋯那你怎麼認出我的?」他撩起長髮坐下,免得又陷入坐到自己頭髮的愚蠢窘境。不只這一頭秀髮,粉紫色的眼眸也比以往更加耀眼動人,他早就不奢求有人能看出他是男性了。
「咦,直覺?」
這是什麼答案?可以肯定一點嗎?月桂望著一如既往滿身謎團的少年,又問:「那你為什麼叫雪臨?不叫魏學文嗎?」
「本名會暴露身分,也可能招致歧視。畢竟貴族和魔族的名字、外表和氣息都不一樣,所以學校裡的人幾乎都會再取一個名字。」
喔,很有道理。印象中辦手續的時候那個組長也說過「名字用月桂就好嗎」,原來是這個意思啊。仔細想想達理昂和冰花同屬高階貴族,名字風格卻差那麼多,是因為後者用假名的緣故⋯⋯
「據說這項政策是從『月之幕』開始的呢。」
明明還沒喝下手中的水果茶,月桂已經嚴重嗆到,劇烈咳嗽好一陣才擠出一句:「月、月之幕是這麼有名的組織嗎?」
「咦!不、不是!我是因為那個⋯⋯讀了比較多書的關係。我喜歡看書,可能不小心看到一些秘史了⋯⋯不過那些書的記載也不詳細啦⋯⋯」雪臨連忙揮揮手,說:「與其計較這個不如先提醒你,別喝夏樹泡的茶比較安全,他做的菜很常有毒。」
聽見雪臨直白的指控,靜不下來的夏樹馬上跳起來辯駁:「那明明是我辛苦準備的!」
「不影響料理有毒的事實。這傢伙的身體和常人不太一樣,因為自己能吃毒物的關係,根本沒好好分清楚人類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建議別相信他的判斷力。」雪臨推著眼鏡說道,意圖用鏡架把跳上跳下的室友從視野裡擋住。
「呃⋯⋯辛苦你了⋯⋯」夏樹的個性好像小孩。這點即使是初見如他也能下定論。
「不會。那麼夏樹,你過來坐好,胡鬧了這麼久,我們還沒正式自我介紹呢,太失禮了。」
「吼,不要對我指手畫腳哪!不過為了新朋友⋯⋯也沒關係啦,就只有這一次喔。」夏樹沒有坐到室友身邊,而是直接擠到月桂這邊抱著他的左臂。「你好,我是夏樹!我是魔族喔,目前是排名第十的魔王!現在則是葛禮蘭恩的一年級學生!興趣是養使役!我想和你成為好朋友,請多指教!」
咦。等等,倒帶幾句。你剛剛說,你是:「魔⋯⋯王?」
「啊,大約相等於貴族的三十五聖騎士團的東西吧?」少年戳著自己的下巴,噘起嘴說:「不過只有十位,所以我是墊底。」
靠,我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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