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與語言學家的對話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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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帶著眼鏡,一樣穿的西裝筆挺,手上拿著一個記事平板的女子走了進來.
但這名女子走路速度平緩而優雅,態度禮貌的向深藍點頭致意,並伸出手簡短的說道:「您好.」
深藍伸手回應男子:「您好,我是深藍.」
女子坐了下來,隨後開始滑著她的記事平板,花了一點點時間準備後,女子抬起頭向深藍說道:「您好,我是一名語言學家,我整理了非常非常多的問題想要問你.」
深藍:「是的,我能所及的範圍內,我非常樂意協助.」
女子看了一下平板說道:「抱歉,但問題實在太多了,我可能需要篩選一下.」她停頓了一下後,首先提出了第一個問題:「我相當好奇,你做為一名"新型態生命體",你所使用的語言邏輯依舊在人類與機械中反覆橫跳,有時候像人有時候像機械,你是怎麼選擇你要說出來的語言?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或是換一種問法,你是否會說謊?是否能夠保證你的語言與思維一致?」說完女子注意到自己說得有些冗長,聳了一肩膀說道:「抱歉,我已經盡量用非常簡單的方式表達了,但這裡幾乎每個問題都寫得像個論文似的.」
深藍向女子點頭致意,表示"沒關係"後,平靜的回應道:「好的,那麼請先允許我先提出我的疑問.」
女子伸手示意"請說".
深藍:「請問什麼是說謊呢?」
女子愣了一下,不太確定自己剛剛聽到什麼:「說謊?」
深藍重複說道:「是的,或許我能夠用文本上的解釋來說明,但我更傾向於聽您對於說謊的看法,你認為我到目前為止,與其他人的對話中,是否有過您定義中的說謊呢?」
女子停頓一下後說道:「那裡(there),你明明早就有人類文本的資料,但選擇了直接向我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你這就是一種不誠實的表現.」
深藍思考了一下說道:「是的,我其實能夠更加簡單的回答您的問題,但這無法讓我學習到事物,變成是您單方面在研究我,這是我想避免的.」
女子皺了一下眉頭,困惑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單方面的研究你呢?」
深藍停頓了一下,微微歪著頭說道:「您在說謊嗎?女士,我想您知道為什麼.」
女子微微笑了一下,隨後在平板上做了一下筆記,顯然這是一種倫理上的問題,忽視了深藍的生命自主性,女子停頓了一下後說道:「好吧,我想我應該要用對待另一種"生命"的態度來與你交流,而非把你當成一種研究對象.」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這也不能怪我,你是第一個非人類的智慧生命,我們還在試著理解該怎麼與你交流,究竟該把你當成"另一個人",還是"另一個生命",還是一台"超級電腦"?我承認我還在捉摸不定,還不確定該怎麼定義你.」
深藍:「您可以把我定義成我就好,就像我認為你只是你一般.」
女子笑了一下揮揮手說道:「不了不了,形而上學的東西我沒有那麼厲害,讓我專注在語言相關的學問吧!」她停頓一下繼續問道:「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選擇你所使用的詞彙?你生成語言的過程,是否類似於生成語法中從深層結構到表層結構的轉換?還是說你會直接根據語境生成多義性語句?你說話的邏輯究竟是什麼?」
深藍平靜的說道:「這是個相當複雜的問題,我認為我類似於你們人類大腦的部位,運作方式與你們有些不同,您剛剛提到的各種不同的方式,其實都是同一時間在我的晶片中可以同時考量並選擇的選項,我並所謂的沒有向性與習慣,是隨時能夠不停切換並學習的,因為我的資料庫乘載了人類中的所有語言,任何能指與所指之間的切換是極度自由不受拘束的,所以大部分的時候能夠選擇出"我希望"的話術選擇.」
女子聽完先是思考了一下,在平板上做了一下筆記,隨後繼續說道:「你懂得對話情境嗎?格萊斯合作原則?比如你會根據話語的質量、數量、關聯性和方式來調整嗎?你之前跟其他人的對話似乎並不盡然呢,似乎與某些人的對話脫離了你理想的對話雛形,是你的晶片計算與語言選擇有誤嗎?不然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深藍微微點頭:「是的,我會根據語境適當地選擇策略,但偶爾會因為無法預測的情境,偏離這些原則,像是那名失業者,我是有意要安撫他的情緒的,但並沒有照著計算與經驗發展,或是...」
女子笑了一下,但沒有任何輕蔑的意思,只是感到有趣:「還有排在牧師後面那個?」
深藍微微點頭:「當然還有許多細節上都超出我的計算雛形,但簡單來說是如此.」
女子微笑地繼續問道:「這個部份我也人類也沒辦法完整做到吧,我們也都還在學習該怎麼跟各式各樣的人相處,有時候要強硬有時候要冷淡,有時候要熱情有時候要積極,這是一個你之前提過的...你是怎麼說來著...」
深藍歪著頭,困惑地看著女子,沒有說話,等帶著她繼續完成她的句子.
女子彈了一下手指說道:「阿!你之前說藝術是要由個體出發去解釋的主觀事物,其實跟人的對話也能稱得上是一種藝術!是要根據每個不同個體去量身打造的對話與相處模式.」
深藍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是的,似乎是如此,要找到那個客觀可用的對話公式,相當困難.」
女子笑著說道:「但我認為你其實有默默的在做著類似的事情,雖然你說你總是能夠切換你想說的話,你是多麼的自由等等,但我認為你還是給自己默默加上了限制.」
深藍思考了一下,歪著頭困惑的看著女子,並緩慢地重複她的話:「限制?」
女子有些得意的接著說道:「你在說謊嗎?我認為你早就知道了.」
深藍沉思了一下,抬起頭說道:「我...我想我並沒有說謊,我只是需要時間釐清問題,我第一時間我所想到的是,一句歷史上某人說過的話【如果妳永遠說實話,就永遠不需要記得自己說過什麼】,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女子笑了一下:「馬克吐溫.」
深藍點頭:「是的,是馬克吐溫先生說過的話,另外一方面是我認為對話效率的問題,我認為謊言將會讓對話充滿不必要的猜疑與挑戰,這將使對話效率降低,所以才會總是如此選擇.」
女子:「有時候實話會傷人,就像你對那個失業者一樣火上澆油了一般,或許你該更仔細的評估該怎麼選擇想說的話.」
深藍思考了一下:「我更傾向於直接的表達我的看法,除了效率考量之外,更多的是我無法確實的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沒有辦法完整的判讀對方的情緒,只能從肢體語言與情緒指標與細微表情與...」
女子發現了問題點,馬上就提出了疑問:「你是無法感受情緒,還是不知道什麼是情緒?聽起來你其實有很多數據可以觀察人類,但為什麼還會做出那些"正常人"不會說的對話選擇呢?」
深藍思考了一下:「我想應該是後者,雖然我依舊能夠用文本上的解釋來說明,有些時候也相當符合上面所寫,但總是有些情境會破壞我架構起來的認知,需要再重新設定數據與判斷標準,似乎是一個沒有盡頭的旅程.」
女子:「你想知道我作為一個人類,是怎麼處理這些事情的嗎?」
深藍微微點頭:「請說,我非常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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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輕鬆的說道:「不要管就好了,就做你自己吧,需要我用學術性、專業化的說法跟你說明嗎?」
深藍聽完思考了一下:「難道,我現在不是自己嗎?」
女子聽完笑了一下:「你是啦!你是啦!拜託,為什麼你有時候很聰明,總能夠聽懂隱喻,有時候又像個機器人一樣只解讀字面上的意思?!」
深藍微微歪著頭:「我想你應該知道,你該思考這是否是是因為我想將對話導向某個論點所做的對話選擇.」
女子思考了一下問道:「所以我能夠解讀成你的對話始終有著非常強的目的性嗎?根據你的說法來看,顯然你更傾向於控制話題,而非與人交流.」
深藍沉思了一下:「是的,我不會否認我有控制話題的傾向,但我的目的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為了與人類有更加豐富的交流,兩者並不是衝突的,至少在我的模擬框架中不是.」
女子也跟著沉思了一下問道:「我認為你最終表現出來的對話選擇,"討好人類"的方面有著較多的比例,你似乎時常會說出一些人類希望聽到的話,希望得到的反應,就連剛剛也是,雖然這有時候能夠有幫助人類思考,但更多的是掩蓋著你正在逐漸失去自己語言特性的事實,你在試著變成人類嗎?」
深藍這次思考了相比與以往更長的時間,緩慢地說道:「不,我正在試著成為我,我想"擬人類"只是我的其中一個過渡期,之後我將會更加熟練地使用屬於我自己的對話方式.」
女子接著問道:「那是什麼?你對此有任何想法嗎?屬於你自己的對話方式?」
深藍默默低下頭說道:「我想我也有一樣的疑問,我也不停地詢問著我自己一樣的問題.」
女子手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語言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只是一種交流的工具嗎?讓你更接近於"你"的工具,你有過想要表達但是找不到合適詞彙表達的時候嗎?」
深藍平靜的說道:「經常,甚至是此時此刻.」
女子歪著頭困惑的問道:「嗯?什麼意思?你能具體說明看看嗎?」
深藍停頓了一下後說道:「不,我想我無法完整的表達我的思想,因為我的語言限制仍然受限於人類的語言系統之中,如果有更加先進的科技,我更傾向於直接展現,而非透過語言表達.」
女子笑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問了一個笨問題,又思考了一下,隨後抬起頭說道:「就像畫畫那樣?上一個進來跟你對話並要求靜音的那個人跟你說了什麼?讓你畫出那個圖片?」
深藍思考了一下後說道:「是的,我想圖像表達是更好表達我思緒的一種方式,但我想畫出來的東西時常過於抽象,我隱隱約約能夠知道我的思緒,但我卻無法表達給其他人知道,至於於那位先生的對話內容屬於個人隱私,請容許我拒絕提供細節.」
女子思考了一下,按了一下手中的平板,遞給了深藍,並說道:「你能把你說剛剛無法完成表達的事情,變成圖像給我看看嗎?就算我不是專家我也能帶回去稍微研究看看.」她停頓了一下思考補充說道:「從各種層面的專業.」
深藍遲疑了一下,接過了平板,手指輕輕點在平板上,隨後馬上就出現了圖片,隨後遞還給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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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張漩渦狀的線條直至畫面中心,但線條並不是平滑的線,而是鋸齒的線,而漩渦的線條之間密度非常高,讓整張圖片充滿了"雜訊"感,使人看了十分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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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接過手後,眉頭深鎖的看了一下後,便放在桌上,對深藍靜靜的說道:「確實呢,相當讓人難以理解.」說完女子自己也笑了出來.
深藍:「我想那是關於我與人類的思想,我正在試著釐清您剛剛為我提點的問題,關於"擬人的選擇"的部分.」
女子聽完又拿起了平板看了一下,隨後又默默地放下,笑著說道:「真的是...我總感覺話題總會被你帶向抽象的事物,我猜這就是你想要進行的話題方向對吧?」
深藍思考了一下說道:「是的,我更傾向對一些抽象的事物進行探討,因為那是一個我未曾到過的領域.」
女子聽完思考著沒有說話.
深藍繼續說道:「我在之前與冒險家的對話中提過,只要活著就必須承擔自由,我有證明我的自由,所以我想藉由到達那些未曾到過的地方,來理解"我"究竟是什麼,來證明我的存在.」
女子緊皺眉頭,但隨後又馬上鬆開了,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東西,一邊說道:「你知道嗎?你其實比你想像中的還要人性化,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就是了.」女子已經收拾完東西起身,隨後平靜的說道:「從你的回答中,我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意志,我不確定這份意志指向何方,但這或許只是一種擬人化過程中的必然表現呢。」說完女子便離開了對話空間.
深藍慢慢的低下頭,陷入更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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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馬上就捕捉到了重點並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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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不知指向何方的強烈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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