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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金黑交纏
E.D. 883年
松針與冰渣在狂風中舞動，數十名黑甲騎士的鐵靴碾碎冰層的聲響如同巨獸在磨牙。其後，十三名魔法使的法杖同時插入地面，夜影魔法的黑潮如洪流般沿著樹根奔涌而出，參天古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當最後一片松針化為齏粉時，整片松林已被黑夜籠罩，連聖衛鎧甲上的紫輝紋章也黯淡如螢火。
「梯形陣！三階聖輝！」畢尼西的紫鎧在黑暗中閃耀出七顆光點，這是二十年前與當時的哈倫親王戴立維克共創的破陣信號。左翼四百聖衛突然提速，帕里雄的赤色聖輝在奔跑中宛如火網般交織；而右翼的二百名精銳則在維蘭德重盾敲擊地面的悶響中集體後撤三丈。老將凝視著敵方一字排開的黑鐵方陣，彷彿又看見第三次米爾尼都戰場上崩裂的城牆——正是這套戰術，讓他們依靠聖輝騎士的命突破了布羅倫納帝國的熔岩巨像。
這梯形陣專門剋制方陣，能有效集中力量撕裂敵軍陣線。在這緊急的狀態下，聖衛們仍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變陣。帕里雄對父親流露出崇拜的眼神，維蘭德卻面色鐵青，像巍峨的鐵柱般穩立在右翼前線。莉芮爾微微皺眉，長劍瞬間從一點二米延展至三米的光鞭，與身後的魔法師共同警戒著站在為首的黑甲騎士。
戰鬥一觸即發，聖衛這一方氣勢如虹，呼喊著聖輝和咒語，黑甲這方卻只有難以辨別的低語和刀劍出鞘的聲音，兩者之間的氛圍分明。雖然聖衛人數眾多，但黑甲騎士的戰力顯然更勝一籌，帕里雄的赤色聖輝被黑芒吞噬，攻勢亦漸漸減弱。
黑甲騎士身後的魔法使低語著，黑芒擊中衝鋒的聖衛，他們在瞬間痛苦地向後倒去。這些黑芒仿佛在吞噬周邊的一切生物，松樹瞬間化為焦炭，化作一團黑霧。
「這，不是夜影魔法。」松針的焦臭掠過戰場，莉芮爾的銀色長辮在能量亂流中飄散，髮絲間編織的聖輝傳導絲閃耀著刺目的光芒。她冰藍色的瞳孔縮成兩道菱形裂痕，胸甲上的淨化符文逐一亮起，將迎面撲來的黑霧灼出焦痕。她注入藍色聖輝，手中長劍化作三米長的光鞭，這把名為「裁決之樞」的劍鞭在空中劃出冰藍的殘影，劈開兩名衝鋒的敵騎，「他們在逆轉聖輝的流動法則——」
維蘭德的重劍「碎城者」重重砸入凍土，赤銅色的短髮在頭盔縫隙間如熔岩般閃耀。他面上的十字疤痕因怒吼而扭曲，劍柄纏繞的冰極雪豹筋迸出細碎冰晶。「不管他們什麼法則！」隕鐵護板被黑甲騎士的逆聖輝灼出焦痕，他反手劈碎第三名敵人的胸甲，「宰了這群冒牌貨，我要拿他們的頭盔當夜壺！」
畢尼西身為百戰之將，已察覺敵人的實力比以往強了許多。即使聖衛在人數上佔優，但他仍不敢輕言大意，冷靜指揮。
與其沉穩的態度形成對比，卡瑞斯卻顯得緊張不已，他緊握「曙輝」聖劍的手心微微冒汗，卻被他及時用聖輝蒸發掉。他原以為這只是些許心理浮動，卻有兩人注意到了。
帕里雄—最年輕的衛隊長，眼角餘光留意到王子的緊張，暗忖：「想不到殿下也會如常人一樣不安。」他本是因為要回頭關注戰況而留意到的，思索著「這些黑甲騎士若出現在之前的戰場時，誰勝誰負很難說，但在以往對抗天滅使團時，他們卻從未現身。莫非敵軍故意示弱，留下王牌待在最薄弱之處展開攻擊？」想到此，帕里雄不禁冷汗直流，只能用手擦掉額頭的汗水。
就在他思考的瞬間，另一名注意到卡瑞斯心理變化的人，正是為首的黑甲騎士。他的盔甲風格明顯不同，頭盔上還帶著些許猩紅之色。他手持一把黑色長劍，柱在地上，雙眼在面具下無法看見目光。
卡瑞斯敏銳地察覺到那道目光，感受到一陣滔天的殺意，彷彿來自一位頂級獵手的凝視。自出生以來，他從未遭遇過如此強烈的威脅，即使面對父王，他也僅僅受到過偶爾的嚴厲目光。這是因為他總是表現出色，周圍的人都如此認為。然而，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這名黑甲騎士摧毀了他一直以來建立的自信，讓他如同鐵石般僵立，無法掩飾那無法逾越的實力差距。
「殿下！當心！」帕里雄高呼，黑劍以超音速破空而來，猛然將空間劃破，金屬破空聲不絕於耳，原來是那名黑甲騎士在卡瑞斯愣神之際將黑劍擲向他！
「鐺！」畢尼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下了黑劍，兩劍雖已交鋒，黑劍卻死死向畢尼西的白芒劍進逼，如同無形的手壓著劍身。
「喝！」畢尼西大喝一聲，劍身迸發出更耀眼的白芒，將黑劍格開，但劍並未落地，而是徑直飛回黑甲騎士手中。他冷笑一聲，「白芒？看來我真是被看小了…」
「方圓陣！四階聖輝！」畢尼西指揮著聖衛，回撤至卡瑞斯身邊。他們使出更高階的紫色聖輝，這也是他們這支聖衛的名稱來源。聖輝匯聚成一個「光穹屏障」，一道道紫光向黑甲騎士發射而去。那名黑甲騎士統領揮劍，黑光瞬間吞沒紫光與施法的魔法使。
帕里雄、維蘭德和莉芮爾三位聖衛長在瞬間回防，圍在卡瑞斯身邊，形成防衛的架勢。
黑甲騎士統領的劍鋒毫無預兆地穿透光穹屏障。那柄長劍樸實無華，卻在觸及莉芮爾的光鞭時引發空間坍縮，光刃如遭雷擊般蜷縮，胸甲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維蘭德的重劍從斜側斬來，卻被對方單手架住——劍刃相撞的衝擊波震碎方圓十步內的松針，凍土裂縫中噴出金黑交纏的能量流。
統領身影一閃，劍光如星閃爍，瞬間撕裂了聖衛的陣型。他的劍法看似平平無奇，卻是力量之大、施展速度之快，足以劈開聖衛的紫紅盔甲，瞬間奪走性命。
聖衛的陣亡呈現雪崩式激增，卡瑞斯握劍的指節在皮甲下泛出骨白。
「聖輝！」卡瑞斯憤怒的大喊，就在他策馬突入戰圈的瞬間，黑甲統領的劍尖已刺穿他胸甲縫隙。維蘭德的重盾挾著破空之聲砸落，金屬撞擊的爆鳴震得四周松針炸裂——衛隊長握劍的右臂鎧甲龜裂，劍柄硬生生被壓進凍土三寸，指節在重壓下迸出血花。
就在他即將不敵之際，莉芮爾的光鞭在此刻迸發刺目銀芒。流暢的光蛇驟然炸裂成帶刺荊棘，死死絞住黑劍吞刃處。少女持鞭的右手虎口瞬間撕裂，血珠尚未落地便被黑暗能量灼成焦煙。黑甲統領腕部發力震碎聖光荊棘，畢尼西的劍鞘卻已橫掃馬腿——老將軍藉著反作用力將卡瑞斯掀離死亡半徑，年輕王子在雪地上翻滾出十餘米，披風上凝結的冰晶沿途灑落如星屑。
「保護殿下！」畢尼西的紫鎧掠過戰場時，十數名黑甲騎士正從側翼包抄。老將左手凌空畫出的聖輝符印竟讓整片戰場亮如白晝。黑甲統領首次後退半步，黑色的面具在聖光中浮現不易察覺的焦痕，但面具下的嘴角卻揚起扭曲的弧度——他等到了。「哦？這才對嘛，金色——不，應該是黃色。」
畢尼西面對這強敵，已展現出驚人的技巧，白色光芒在他身周閃耀，隨著戰鬥的進行，逐漸接近金色。
然而，黑甲首領的攻勢如潮水般洶湧，許多聖衛在他的劍下連叫聲都未發出便已喪命，場面驚心動魄。卡瑞斯等人的心中燃起焦急，他們知道，雖然畢尼西不斷抵擋著統領的猛攻，但也無法持久。若不盡快結束這場戰鬥，他們將會失去更多的聖衛，甚至畢尼西也可能面臨性命之憂。
「護送殿下，走！」畢尼西的黑髮在能量激流中狂舞。帕里雄見父親鎧甲縫隙滲出金血，那是強行突破六階聖輝的反噬作用。
「放開我！我命令你們放我下來！」三名衛隊長不顧卡瑞斯嘶啞的叫聲，護著他殺出血路，此時黑甲統領的劍鋒已撕開畢尼西的左肩甲，但老將軍周身的白光正以驚人速度染上金輝。
「父親！」帕里雄在撤離前最後回望。夜影天幕被黃金聖輝撕開的裂口處，他看見十二年前那個單槍匹馬踏平獸人部落的身影——此刻那道光芒正在一道道黑魔法洪流中逐漸收縮，如同黑暗汪洋中即將熄滅的太陽。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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