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第十五章－伊人回眸
E.D. 883年
暮色如刃，切割灰燼松林的輪廓。三人一馬沿古道向達拉城行進，靴底碾碎落葉的聲響在寒風中斷續。
伊馮娜騎於馬背，戰馬步伐沉緩，與身後二人的足跡相合。她偶爾回首，藍眸掠過那法爾與畢尼西，唇角微動，似欲言又止。
那法爾步伐輕捷，宛如當初在帝坦德被少女追逐時那般從容；畢尼西雖身負傷勢，步履略緩，甲胄上的紫荊紋章染著血塵，眼中卻燃著不滅的意志。夕陽將三人的身影拉成斷續的弧，彷彿命運的刻痕在凍土上流淌。
伊馮娜回眸少年，少年回以一抹淺笑，卻未點燃她往日的羞赧。她眉頭微鎖，腦中閃過與黑衣人雷歐交錯的瞬間。連串異變如冰風襲來，令她無暇細辨。
「那法爾究竟是什麼身份？那股無色的透明能量又從何而來？」少女睫毛輕垂，指尖摩挲馬鞍邊的皮繩，戰馬低嘶一聲，似在回應她的疑惑。
她的思緒逆流至兩個月前，與那法爾初遇的林間——
兩個月前，伊馮娜再度從菲利斯領地脫逃。公主的任性早已為人熟知，此次逃離卻異常順遂：城門未鎖，守衛似被刻意調離。她未多想，徑自掠入夜色。
如今回溯，方察覺這並非單純的脫逃，而是父親有意放行。領地守衛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刻意避讓，使她順利離開。
原來，她拒絕英德家的聯姻，激怒親王，罰她禁足三月。那聯姻不過為結盟，以應對王國動盪。然而，王國對天滅使團的圍剿已漸見成效，親王遂緩聯姻之議，又不忍愛女遠嫁，便暗中放鬆監管，默許她出走。
然父心難安。親王遣四名親兵暗隨，隨時回報行蹤。伊馮娜心知此情，故離家後佯裝漫無目的，先南行至安貝爾王族領地邊緣。見親兵止步不前，她暗自竊喜——這是家族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安貝爾王族與菲利斯同屬七王族，淵源深厚，卻因內戰反目。那場四百多年前的戰火殃及全國，七王族無一倖免：五位王子戰死，一人失蹤，唯洛利亞王族的亞爾崗倖存。此事導致王位傳承劇變，倖存的七王族彼此戒備，約定互不侵擾。伊馮娜熟稔此道，故意佯裝進入安貝爾領地，以擺脫四人。
她的謀劃滴水不漏。她在邊界遊蕩，狀似無目標，利用地形斷續拉開距離。一個午後，她擇一隱秘小徑，崎嶇難行，正合藏匿。她駐足暗察，見親兵受地形所阻，無法逼近，遂潛入一狹窄山洞，屏息以待。
待親兵因失其蹤跡而四散搜尋，她自洞口另一側悄然脫身。一番周旋，她甩開兩名親兵，餘下二人，她決意速戰速決。少女眼底閃過銳光，掌心已握定戰術。
她掠入密林，倏地隱沒。兩名親兵正疑，一人忽被手刀擊中後頸，「啪」地倒地。另一人反應迅猛，抬臂格開她的襲擊，退開三步。
「公主殿下，下手太重了吧！那親兵身著便裝，袖口繡菲利斯王族的獅鷲紋。他扣住她的手腕，伊馮娜試圖掙脫，卻力不從心。
她方知低估了親兵的戰技。另一人揉頸而起，笑道：「公主好計謀，差點就騙過屬下了。」他拂去塵土，頸部仍隱隱作痛。
伊馮娜自幼習武，身手矯健，然與菲利斯親兵相比，終究欠缺淬鍊。她就像溫室裡的花朵——至少兩名親兵是這麼認為的。
「放手！我命令你們放開我！」伊馮娜微嗔，天藍色的眼眸睜圓。她指尖開始泛起火光，「烈火之苗...」咒語未完，扣她手腕的親兵臉色微變，卻未料她反手扣住其腕。
「放心，不會很痛的——只會有一點熱！」焰光在她指尖暴漲，親兵暗感不妙。她的自然系魔法遠近聞名，雖不及安貝爾王族的羅莎琳德的御光魔法，卻足以燙傷鋼甲。
「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子，過分了吧？」一慵懶的聲音自林間響起。
伊馮娜循聲望去，一黑髮少年啃著麵包，緩步而來。淺藍眼眸與她頗似，她掌心的焰光莫名收斂，扣著親兵的手亦鬆開。
「你是誰？敢干預菲利斯家事？」被擊倒的親兵質問。
「我嗎？那法爾。菲利斯......有趣。你們來安貝爾這邊做什麼？」那法爾雙手抱胸，唇角微揚。
「那法爾？沒聽說過。其他事…與你無關。」親兵冷聲回應。
「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人拐子，要擄走我！」伊馮娜眼珠一轉，佯裝弱勢，欲引援手。
「金髮藍眸，」少年上下掃視她，見她頰生紅暈，點頭道，「莫非是菲利斯那刁蠻公主？」
此言一出，三人反應各異。被擊親兵沉默，扣腕親兵怒視少年，伊馮娜氣得雙眸噴火，縱然怒容，仍有別樣風姿。
「冷靜、冷靜！」少年乾笑，擺手示意。
驟然，一陣怪風捲過，塵沙逼得四人閉目。「閉眼，跟我走！」那法爾掠至她身側，扣她手腕低語。他拋出一枚銅幣，親兵目不能視，循聲撲空，與二人錯身而過。
那是他倆初遇，她不知何故信他，閉目隨他疾奔。待睜眼，已遠離林間。
「伊馮娜？看前面！」那法爾的低喝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百餘騎兵身披紫紅甲胄，自林間逼近，多人傷痕累累。伊馮娜認出，這是不久前分道而行的紫輝聖衛。領頭的黑髮將軍披紫荊紋白袍，面容與畢尼西相仿。他眼眶泛紅，聲如裂冰：「父親！兒子來遲！」遂躍下馬背，朝三人疾奔而來。
第十五章 完
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ROh1NBU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