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煦仙君，惜遙可好？ - 第九章霧鎖心障．鏈引魂回

「此林障氣極重，姐姐是凡軀，受不住這障氣的。」小曦皺著眉頭說，接著她的鼻尖微皺，忽地退後半步雪白的狐耳「唰」地豎起，金色瞳孔縮成細線，「而且，你體內有不淨之物！」

靈狐的嗅覺能穿透血肉，此刻在她眼中，惜遙的心門外正盤踞著一團黑紅色的霧漩——那霧氣精純得可怕，邊緣卻纏繞著絲絲血煞，像被什麼力量強行拘束著。最詭異的是，這魔氣竟與惜遙本身的靈脈共生共長，宛如一體。

「是魔丹！可姐姐不是凡修嗎？為什麼體內有這等邪崇之物？」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惜遙，聲音裡多了幾分遲疑與惶然。

「你對魔丹沒反應？」惜遙皺眉，餘光卻瞥見懷煦握劍的指尖泛白，他的臉色沉得嚇人，薄唇抿成一線，下顎緊繃如刀削。

「我對那等邪物無半點興趣，甚至避之則吉！」小曦自豪地抖了抖尾巴，語氣得意。

懷煦聞言眸色更冷，又收緊了手上幾分力度，彷彿下一刻就要捏碎劍柄。

惜遙立刻打圓場：「也不是那麼邪吧，它還會護我……」

「無論如何，姐姐不能進障氣地。」小曦語氣不容置喙。

懷煦冷聲：「那就我一人進去。」

惜遙連忙拉住他袖子：「你功力還沒恢復，那隻狐妖也不弱，哪怕你是戰神，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她轉向小曦：「你說你能壓障氣，那你能護我進去嗎？」

「本來是可以的，但她體內有那穢物——」

「魔丹，它不是穢物。」惜遙淡聲糾正，小曦一噎，懷煦卻微微怔住。

「反正有那東西在，它可能受障氣誘動，我壓不住的。」小曦撇嘴道。

惜遙回頭看向懷煦：「你壓得住吧？」

懷煦臉色更黑了，聲音冷冷低啞：「你不覺得，凡事都得眾人之力來護著你，很麻煩嗎？」

惜遙剛想回嘴，小曦卻已快人一步插話：「那你就別麻煩了！」

話音未落，她小手一揮，一枚精巧鈴鐺便飛入惜遙手腕處，自動繫緊。那鈴鐺通體以翠綠靈籐編織而成，藤絲細密交錯，中央鑲著一顆乳白的珠核，輕輕一晃，發出一聲極輕柔的「叮鈴」，像春山初雪融水滑過石縫。

「這下你就不怕障氣了！」小曦雙手叉腰，一臉自豪地仰起下巴，「說到底，就是你護不到姐姐，我可比你靠譜多了。」

懷煦額角青筋微跳，，執劍上前半步，劍鋒微寒如霜。惜遙見勢不妙，連忙伸手攔住他：「息怒息怒，她還是個孩子，童言無忌。再吵，狐妖就真跑遠了。」

懷煦冷笑，靈印一擲，掌風如磐，狠狠壓在惜遙丹田處，強行鎮壓魔丹。惜遙吃痛：「仙君，饒命啊……」

「這都受不了，還想學人捉妖？」懷煦甩袖而去。

惜遙無語地揉了揉心口﹛懷煦雖言語冷硬、轉身果決，邁開腳步之際，反手一劃——

一道銀絲自他指間迸出，淡淡銀光在空中蜿蜒成形，尾端如有生命般纏上惜遙腕骨，與他腕間靈鏈相扣。靈鏈由凝實的靈光所編織，上頭繡著極細小的陣紋符文，隨著呼吸明滅如螢火。

惜遙望向靈鏈，笑得像隻正準備搗蛋的小貓。她忽然竄到懷煦身前，俯身時青絲掃過靈鏈，故意晃得銀光粼粼，在夜色下靈鏈閃動如碎星。

「仙君仙君，這是什麼啊～？」惜遙眨著眼，眼波流轉，語氣裡透著一絲調笑與天真。

「沈惜遙！！」懷煦低聲喚她，語氣裡藏著壓抑的冷意，卻沒有絲毫動作阻止她的靠近。

惜遙像故意愛捅破人心思的頑皮鬼，笑容裡全是調皮與得意，低頭細細端詳著她腕上那兩條靈鏈，一條淨化鈴鐺、一條共生鏈。。

「還別說，挺好看的。」她一邊把玩著，一邊喃喃地說。她又怎會不知道，這是懷煦給她繫上的共生鏈。既能穩定氣機，又能感應氣脈距離，便是為了讓他們在混亂環境裡也不至走散。

懷煦隨即轉身走在前面，靈鏈隨著手勢輕輕搖曳。惜遙放慢腳步，看著銀鍊逐漸繃直，在月光下拉出那晶瑩的弧光——果然，前方那人立刻不動聲色地放緩了腳步。

惜遙「噗哧」一聲輕笑，隨即朝小曦招了招手。

「謝謝仙子姐姐！」小曦立刻蹭了上來，親暱地摟住惜遙的手臂，眼神卻偷偷往前方瞟了一眼，語氣又小聲又膽怯：「那個人老是板著一張冰山臉，看起來就超兇的……姐姐你不怕他嗎？」

「叫我惜遙就好。」惜遙哭笑不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過分熱情的小狐狸。看著她一臉真誠，又不忍心潑冷水，只得先順著她來。

「他啊……確實是兇了點，不過人不壞。」她說得輕描淡寫，眼角餘光卻落在前方那道挺直的背影上，心頭泛起些許暖意。

她其實心知肚明——這看似冷漠、嘴硬的仙君，其實心是暖的。

他口中一聲聲的「沈惜遙」，從來都不是警告，而是溫柔的縱容。

霧淵林。

濃霧翻涌如活物，幽幽盤旋不去。三人踏過腐葉層層堆積的泥地，每走一步，靴底便深陷進濕冷的淤土中，發出黏膩輕響。

小曦走在最前，雪白狐尾高高翹起，尾尖的金色絨毛在霧中拖出一道道微光軌跡——那是靈狐一族獨有的探路之術。

四周霧氣幽藍，星星點點如磷火閃爍，看似靜謐美麗，卻暗藏殺機。那些漂浮的光點悄無聲息地逼近，如魅影般游走於濃霧之中。當其中一點擦過惜遙的面頰時——

「嘶！」惜遙輕呼一聲，痛意驟起，肌膚像被細針瞬間刺入，火辣辣地自傷處迅速蔓延。

懷煦眉峰微蹙，劍鞘微震，霜氣自足下漫開，瞬息凝結三丈之內的障氣。霧中藍火凋零，如冰雪簌簌墜落，消散無形。

「等等！」小曦忽然停下腳步，狐耳劇烈抖動，聲音壓得極低：「阿姐的氣息…」

話音未落，惜遙腕上的靈鏈驟然一緊，銀光繃直。她猛然回頭，便見懷煦停在十步之外，玄衣無風自動。最駭人的是——那些本該被霜氣凍結的障氣，如墨色蛛網般在他周圍盤旋。

「他被心魔障困住了！」小曦一聲驚呼，尾巴炸開，卻不敢靠近。「這霧裡有千年魘妖的氣息……」

「修為再高，也還是難敵心魔嗎？」惜遙喃喃自語，右手一翻，天厥已然在掌，羽刃劃空而出，直直朝障氣斬去，羽刃卻如撞上銅牆鐵壁，被生生反彈回來，空中劃出一道寒光。

惜遙眼神一沉，咬牙便要再上前，腕上那枚由藤織成的鈴鐺忽地劇烈顫鳴，發出一連串刺耳尖鳴！

「不可以靠近！」小曦急忙拉住她的衣角，滿臉驚慌，「這鈴鐺只能護你一人，它無法強行破障！你靠太近的話，會受傷的。」

靈鏈的另一端，懷煦停在原地，眼神黯沉如夜，似被什麼深淵般的黑影緊緊拉住，遲遲不動。他的周身靈氣不穩，衣袂無風自動，額角滲出冷汗。

幻境。

此刻的懷煦站在虛無之下，他欲結印穩住心神時，卻被一道幻影穿身而過，他往後一看——

那是年幼的他。

他日日與同齡師兄弟對打，毫無喘息的間隙。烈日曝曬、風雪交加，他從不曾被允許停下腳步。晨起劍修，暮落靈控，夜半獨入林間對敵。若有誰動了憐憫之心，昭烈便當場處罰。

他的世界裡沒有朋友，沒有鼓勵。

人們只看他的勝績，卻無人問他是否疼痛。

那時的他，在漫天風雪中苦撐著練功架式，雙手凍得紫黑，掌心繃裂淌血。昭烈站在遠處，聲音冷得像冰：「繼續。」

──幻影一轉。

剛滿十二歲的懷煦，被昭烈親手送入萬符宗的「幻妖試煉」。不曾給片刻喘息，便被丟入那片上古妖獸氣息凝聚而成的幻境。

殺伐、痛覺、死亡，都無比真實，唯獨——無人能救。

每一次，他面對的都是血盆巨口、銳利獸爪，是撕裂骨肉的掙扎，是心口被碾碎的窒息之痛。他不過十二歲，身形尚未長全，卻得在幻境中一次次被吞噬、撕裂、焚燒、踩碎。

每死一次，就重新醒來於原地，再被迫迎戰。

從恐懼到麻木，從麻木到絕望，最後，只剩下——殺。

周而復始，日復一日。直到幻境中所有妖獸皆伏於他劍下，再無一敵，他才被昭烈允許「出關」。

那不是修煉，而是一場從骨血深處開始的重塑——

把一個孩子，鍛成一把沒有悲喜的利刃。

無人問他是否夢中驚醒；

也無人問他是否曾想哭泣；

更無人讓他知曉——什麼叫「溫柔」。

──幻影如煙霧般散去，後又凝聚出冥曜殿的景象。

「即便失去魔丹，你體內仍流著我與清妍的血，」洛冥淵字字誅心，「天地為證，你是我洛冥淵之子。」

「你出生那日，昭烈便強行抽走你體內魔氣，凝成魔丹。」夙燼嘴角泛起嘲諷笑意，「可魔丹乃至邪至霸之物，毀不得，只能封進寧衡禁地。」

下一瞬，夙燼的面容幻化為昭烈。

「若非清妍臨終哀求，你以為能活到今日？」語氣如寒鐵，「我女兒為那魔頭誤入歧途，為你這孽障，賠上性命。」

育他之人，恨他至深。

被他重傷之人，竟是他所謂的「父親」——人人得以誅之的魔尊。

黑霧翻湧，萬聲咒罵與審判如海嘯般撲來，將他吞沒。懷煦的身形在虛無中顫抖，聲音微如呢喃：「我……是誰？為什麼要這樣活著……」

這世間，到底還有誰會在乎他？

忽而——

景象驟變。

惜遙倒在血泊中，唇色蒼白，胸口魔丹懸浮，如墨暈開，魔氣翻湧不止。她的生命在他眼前，一寸寸流逝。懷煦跪在她身側，靈力奔湧卻無處可落，眼神從迷茫到驚懼，最後幾近崩潰。

他聲嘶力竭地吼：「不要……不要死……是我害的！是我……！」

胸口的劇痛如山海壓頂，懷煦雙手抱頭，額角青筋暴起，喘息聲如溺水之人掙扎。他怕自己會入魔。他怕自己會步上洛冥淵的後塵。他更怕——惜遙會因為他，而墜入萬劫不復。

最終，他靜靜跪在黑霧中，低聲如泣：「我根本……不該活著。」

霧淵林中。

「昭懷煦！！」惜遙望向那被霧靄包圍的身影，急切地喊著。

懷煦此刻靜立不動，像被什麼囚住了一般，甚至連靈鏈的波動都變得遲滯。他的眉心緊鎖，額上冷汗密布，顯然已被幻境困住，心神動搖。

「他聽不到我們的聲音……」小曦低聲說道，聲音也因不安而發顫。

——破心訣。

為鎮心破障之術，本質是搏命一擊，用來破最深的心障或最強的精神干擾。

惜遙心中驀地一緊，她記得書中記載了此術，可此刻偏偏腦中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那一串印訣與口訣。

她用力閉上眼，試圖在靈識中拼湊線索：「快點想啊……快想啊……！」

可眼見懷煦的氣息更沉，身形也搖晃了一下，彷彿下一瞬便要倒下似的。

「不行……不行……！」惜遙咬緊牙關，手心一陣發麻，她下意識按住額角，卻見手腕上那串共生鏈正閃爍著不安的光。

她猛然抬頭，眼神一狠:「賭一把吧!」

惜遙忽地咬緊下唇，猛地扯動手腕上的共生鏈，尖聲喊道：「昭懷煦！」在拉扯之下，共生鏈一度縮緊，血痕自她腕上浮現，與靈鏈的光交織，惜遙咬牙強忍著痛楚，一次又一次地扯起共生鏈。

「昭懷煦！！你給我起來！！！」她閉眼忍著腕中劇痛，用盡力氣大吼一聲，聲音如利箭刺破霧氣，聲聲呼喚中，體內魔丹似受情緒驅動，竟在心門處微微震盪，一道微不可見的氣息衝擊，隨她的吼聲一併傳入幻境。

幻境——

懷煦正立於廢墟般的空地，一道道幻影在他四周循環浮現。熟悉的臉孔、不斷重演的責罵與殺伐，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忽然，他感覺到——腕上一痛，靈鏈似被人狠狠一扯，牽引出一線異常之力。緊接著，一道聲音撕裂幻境：「昭懷煦！！你給我起來！！！」

那聲音不屬於這個空間，它真實、急切，像是某種命運的召喚，牽動著他魂海深處的震顫。以及，他感覺到魔丹的氣息湧現，體內那仙丹亦與之產生了共鳴，魔丹分明不在他體內，而在「她」那裡......

他低頭望向那片虛無，沉思半晌，指尖凝起一道微光。另一手沿著光痕輕輕一劃，卻見——地面，沒有影子。

他眉頭驟沉，唇角綻出一絲冷意。

「幻境。」

下一息，他閉眸凝神，靈識迅速鋪展四周，捕捉空間中那絲靈氣最微弱之處。右手一動，劍光乍現！

青鋒如虹，劃破虛妄——

「破！」

轟然一聲，幻象碎裂如雨，塵封的恐懼一瞬間煙消雲散。

霧中，那道靜止的身影忽地一震，霎時氣浪暴漲，將盤旋的障氣震開三尺！懷煦猛然睜開雙眼，靈力如水洶湧而出，震得地面碎石飛散！

他目光掃過周遭，第一眼便看見惜遙立在不遠處，靈鏈緊緊勒在她腕上，血痕滲出鮮血，懷煦低頭一看，只見他的手腕也勒出了血痕。

「你……」懷煦皺眉，上前解開了共生鏈，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沉沉地掃過那被靈鏈勒出的血痕，語氣低沉卻壓不住心底的急躁與無奈，「你就不能用聰明一點的方法嗎？」

惜遙看了看他，再低頭瞥一眼自己的手腕，聳聳肩，口氣理直氣壯：「你倒是給我說說，有什麼方法能破這幻境？你要是乖乖聽我喊兩聲就能醒，我至於這樣嗎？」

「你可以等等。」懷煦語氣裡透著咬牙切齒的冷靜。

「等你走火入魔、把我們全劈了？還是等狐妖來殺我們？」惜遙一如既往語帶挖苦，眉梢眼角卻是止不住的鬆弛，「我思來想去，還是把你叫回來比較保險。」

懷煦冷冷盯了盯她，最終還是沉默地伸手，替她運起靈氣緩緩止血。指腹劃過她腕間的淤痕時，動作小心得近乎溫柔。

「喲，修為高也沒什麼了不起嘛。」小曦立刻湊上前補刀，語氣輕快得像是在唱調侃的小調。她尾巴一甩，甚至還故意在懷煦的劍尖前轉了個圈，金眸彎成兩道月牙，毛茸茸的狐耳頑皮地抖了抖，活像是在挑釁。

懷煦目光一沉，冷光從眼底乍現，如未出鞘的劍氣悄然騰起。小曦立刻識趣地「唰」地一下躲回惜遙身後，只探出半張臉，耳尖還在微微晃動。

惜遙見狀，無奈失笑。

正當三人暫得喘息，一道凌厲氣勁自林深處驟然破風而至，一道青影踏風而來，手中劍刃直指小曦要害。懷煦當機立斷，一道劍氣劈去，將來者震退。

來者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地，腳步穩健，迅速出符。懷煦不給他機會，反手一劍將符咒斬斷，惜遙認出那是爆破符的咒文，在符咒爆裂的瞬間——

「護氣成形！」她單手掐訣，靈氣旋繞於指間如流螢起舞，下一瞬，一層流轉不息的光盾自她掌下倏然展開，將爆破的餘波於懷煦身前死死擋住。

靈盾如渦，宛如銀光結界，震盪之力拍擊結界四壁，四周霧氣翻湧。

那人驟見這等法術，不禁身形一震，面露錯愕，定睛一看，驚聲喚道：「沈惜遙？」

惜遙一愣，目光掃向來人：「顧青羽？」

貓言貓語：看到這裡，大家應該看得出惜遙的定位是一個十分強勁的輔助位，如果有打LOL，你覺得懷煦是打什麼位置？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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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霧鎖心障．鏈引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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