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目光一凜,來不及轉身,他左手一抖,猛地一提,兩人手腕間那條紫色髮帶頓時綳直,強行牽引著織月的身形向前飛掠,衣裙翻飛之間,避開了那枚直取心口的飛刀。然而,刀鋒卻擦過雲祁手臂,劃出一道鮮紅血痕!
織月身形踉蹌,尚未回神便向前跌去。雲祁目光一凜,掌中玉扇靈力急湧,猛然震開了吳霸天的大刀,隨即側身將織月攬入懷中。
吳霸天被震得連人帶刀暴退數丈,腳步踉蹌,刀刃插入地面才勉強穩住。
就在這時,樹蔭之中,忽傳來「颼」的破風聲,數枚飛刀疾射而出,直取雲祁後背!雲祁眸色微寒,回身揮扇,剎那間一道凌厲風刃呼嘯而出,將那數枚飛刀盡數倒卷回去。
隨即便是「噗通」一聲,放暗器之人應聲倒地,再無聲響。
吳霸天見狀,目光一厲,趁著雲祁分神之際,再次拔刀疾衝而來。刀勢滾滾,攜著凜冽的殺意直取雲祁而去。
而這一次,織月竟感應到迎面襲來的那股殺氣,心頭一緊,決定放手一搏下一瞬間,她紫袖驀地翻飛,毫不猶豫地向前方灑出一抹白色的粉末。
「啊!」吳霸天發出一聲慘叫,手中大刀頓時脫手墜地,雙手痛苦地摀著雙眼,慌亂地向後踉蹌數步,緊接著便跌坐在地,身子微微發軟。
「化息散?」雲祁眉梢一挑,唇角卻勾起一絲淡淡笑意,輕聲低喃,「還說怕拖累我。」
他將織月穩穩護在身後,緩步向前,眼神如霜,語氣冷冽:「鬧劇該結束了。」
話音方落,玉扇展開如青鶴振翅,扇骨寒光湧動,氣浪排山倒海地朝吳霸天掃去!
吳霸天本已筋軟骨酥,如何抵擋得住這般攻勢,頓時被狂風卷起,翻滾幾圈後狼狽地摔落在地,渾身是土,滿臉盡是驚恐。
「等等!等等!仙君饒命!」吳霸天連忙拋下尊嚴,連滾帶爬地跪地求饒,聲音顫抖,「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仙君放我一馬!」
雲祁緩緩收起玉扇,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求饒的吳霸天,語氣如霜:
「我與她只是在城中暫留,無意影響你們的生計。今日放你一條生路,不過……」
他聲音一冷,扇骨輕輕抵上對方肩頭,讓吳霸天嚇得猛然一顫:
「再敢來招惹我們,下一次——便不是求饒能解決的了。」
他整個人趴伏於地,大氣不敢喘一聲,額上的血痕沿著鼻尖滴落,混著塵土與冷汗,猶如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雲祁冷冷垂眸,一語未發。
他袖袍一振,衣袂飄揚,獵獵作響。周身靈力如水紋般蕩漾開來,在暗夜中泛起清淡的青光,迅速驅散四周的沉鬱與晦暗。
夜風掠過他的衣襟,將他未束的長髮輕輕掀起,與織月垂落的青絲短暫地交纏在一起,旋即又倏然分開。
雲祁伸手攬住織月的腰身,足尖微點,兩人身影立時如離弦之箭般騰空而起。織月只感覺到夜風在耳邊呼嘯,腰間卻被穩穩托住,給予她堅定而令人安心的支撐。
月光如水,將兩人緊貼的剪影投射到下方流動的雲層上,轉瞬即逝。
檐角上的銅鈴輕輕作響,幾隻栖息的夜雀驚起飛散。雲祁扶著織月落在客棧迴廊之上時,她裙裾尚帶著飛掠的餘勢,緩緩飄落。
雲祁推開廂房門,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屋內。
木地板在織月靴底下發出細碎的吱呀聲,她的腳步透著本能的不安,像行於薄冰之上,小心翼翼又無所依憑。她唇色蒼白,緊抿成一道線,眉間難掩失去視聽後的惶然無措。
雲祁未言,只靜靜握住她冰涼的指尖,緩緩引著她觸碰雕花床沿。指腹之下的纏枝紋理蜿蜒深淺,床上錦褥繡著的金線雲紋,於燭光下凹凸如生,指尖觸及,觸感清晰可辨。
這下,織月原本緊繃的肩頸終於微微放鬆了些,她緩緩收回指尖,安靜地坐在床沿。背脊依舊挺直端正,卻掩不住一絲隱隱的顫動與脆弱。
雲祁見狀,起身點亮桌上的燭火,暖橘的光暈瞬間映滿室內,然後他半跪在她床前,靜靜地注視她片刻,眼底神色微動,隨即輕抬手,將她額前垂落的幾縷髮絲細心地別至耳後。
「得找人來幫你了。」他低聲喃喃道,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柔軟與無奈。
他語氣極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與遲疑。他終究是男子,諸多不便,想到此處,便轉身欲離。
才剛踏出一步,衣袖卻被身後的人輕輕扯住了。
他腳步一頓,回首望她,只見她蒼白的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袖口,微微顫動卻不曾放開。
雲祁無聲地望著她,從懷中取出那柄素白玉扇與紫色緞帶,輕輕叠入她掌心。
織月指尖輕觸玉扇細緻的紋理,冰涼的觸感自指尖緩緩滲入心底。她隨即又握緊那條曾將兩人命運交繫的髮帶,將這兩樣物什輕輕攏至胸前,心口漸漸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他最終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未再開口,轉身推門踏出,身影沒入廊外深沉的夜色之中。
燭影在靜謐空蕩的廂房內微微搖晃,將獨自端坐床沿的纖弱身影拉長。
未幾,房門被輕輕推開。
雲祁與小曦一同踏入廂房。小曦抬眼便見織月抱著那柄玉扇,安靜地坐在床榻邊,目光空茫無神。她心底一緊,下意識望向雲祁,雲祁低聲提醒道:「她此刻經不得驚擾。」
小曦會意,指尖輕觸織月手背。感受到突如其來的觸碰,織月本能地一顫。小曦立刻牽引她的手撫上自己毛茸茸的狐耳,那溫熱的耳尖在掌心輕顫。
「是...小曦?」織月指尖蜷縮了蜷縮。
小曦在她掌心畫了個圈,以示肯定。
「雲大哥請你來……照看我嗎?」織月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歉意。
小曦靈眸一轉,便牽著織月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輕輕地點頭「嗯」了一聲。
織月垂下眼簾,怯怯地道:「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小曦微微一愣,隨即綻放出明朗的笑容。她再度握起織月的手,緩緩引導她碰觸自己的唇角。指尖觸到那微微上揚的弧度時,織月的神色柔和了些許,似能感受到那無聲的笑意。
小曦輕輕拍了拍織月的頭頂,然後起身扶她站起。織月猶豫了一下,卻又停下步伐,輕聲問:「雲大哥呢?」
雲祁聞言上前,溫柔而不失力度地按了按她的臂彎。織月稍稍安心,抬手將玉扇遞還給他,低聲道:「謝謝你。」
男子伸手剛要接過扇子,小曦眼角餘光一瞥,忽地發現他衣袖下隱約滲出的血痕,眉頭一皺,驚道:「雲大哥,你受傷了?」
「我來幫你療傷吧!」小曦語氣急切,掌心靈息已悄然凝聚,指尖微亮,正欲探向雲祁的傷處,卻見雲祁一抬手,那柄素白玉扇已輕橫於她手背之上。
「小傷罷了。」雲祁淡淡搖頭,語氣一如往常,「別在這裡動用靈力,免得她多心。」語畢,他微微側首,頷尖朝織月方向一揚。
小曦怔了怔,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織月安靜坐在床邊,似有所感,手中依舊緊握著那條髮帶,神情未動,卻似微微偏了頭,像是正靜靜聽著什麼。
小曦輕咬下唇,緩緩將凝聚在掌心的靈力散去,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雲祁緩步上前,掌心輕揉織月髮頂,目光卻仍凝在她低垂的睫羽上:「她就交給你了。」
「包在我身上!」小曦清脆應聲,指尖在胸口輕點兩下。
雲祁鬆開手的剎那,織月指尖微不可察地抬起了半寸,卻又倏然收回袖中,像是不敢讓那個念頭成形。她垂下眼簾,手指在掌心緩緩掐緊,似是想抓住什麼,又無從抓起。
那一瞬,空氣彷彿變得寂靜得可怕。沒有聲音,沒有光影,四周彷彿只剩自己與這一室無盡的空寂。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黑暗,但就在剛才,那雙手溫熱地牽引著她前行、時時刻刻護著她。
她明明早已識得黑暗的滋味。
過去那些歲月裡,阿夜總靜靜守在她身側,替她擋去所有不敢直面的風雨。月夜相守,那時她以為,他們會一直走下去,可阿夜走了,從此只餘她一人對抗黑暗。
直到雲祁出現,他不言不語,只是那麼自然地,為她在無光的長夜裡,重新點起一盞燈。
房門「吱呀」一聲闔上,將內外隔絕。
雲祁踏出廂房,夜風拂過衣袂,帶著寧靜與幾分尚未散盡的疲意。他低頭望向手臂,被小刀劃傷之處仍隱隱作痛,那是先前護她時留下的傷。
眼前卻浮出她攥緊自己衣角的模樣,蒼白的指節透著力道。
「這傷,值了。」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他抬頭望向夜空,星子低垂,輕盈墜落在肩。
夜幕沉沉,一道清風無聲掠過,攜著新生之溫柔,悄然融於一片靜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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