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綠簿 - 第四章___09

清晨，佩岑坐起身，整個人爆炸亂髮、眼神無神。

「我昨天只是想看個貓貓影片……結果變成風系戀愛顧問？」

她轉頭看向桌上，那張「耳塞與眼罩風哥像」還靜靜坐著。

然後窗戶悄悄開了一條縫，一道輕柔氣流飄進來，在她頭髮上捲了一圈。

佩岑：「……拜託你不要對我放電，我是月老部門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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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九點半，辦公室內陽光斜灑，桌上咖啡還冒著微煙。

佩岑穿著皺巴巴的外套，手裡拿著剛沖泡的三合一奶茶，坐在位子上半趴半癱。整個人眼神渙散，像剛從戰場爬回來的失智軍人。

門口「喀」一聲開了。

竹寧踩著高跟鞋走進來，黑色短裙筆挺，絲襪熨得平整到能當建築線板，白色襯衫修身得像訂製，外頭罩著淺灰色西裝外套，頭髮盤得俐落，一雙腿筆直修長，走路自帶微風與壓迫感。

她一臉冷靜，但眉頭皺得像財報錯了三頁。

「……」她掃一眼桌上那束新出現的花束，眼角微跳。

是束風乾草本混搭小型向日葵組成的「中性事業祝福花束」，上面插了一張卡片：

「願妳在職場如日中天，事事順風。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GVYxsgJJ
——來自敬仰妳專業的石像風哥」

竹寧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像是在壓抑一整篇長文罵人稿。

佩岑沒抬頭，舉手：「先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妳昨晚不是說要幫我處理？」竹寧語氣冷靜得像開告別式，「這就是處理結果？」

「他現在真的比較收斂了啊。」佩岑抓頭，眼神無辜，「你看他這次用的是風乾植物，沒有再灑落葉，也沒有再用氣流寫詩。這叫做『進步式收斂策略』。」

竹寧：「……」

她深呼吸一口氣，走到座位前，動作極優雅地把花束整束提起，轉身，走向門外，啪地丟進回收桶，過程流暢優雅，一絲不亂。

佩岑：「欸欸欸妳小心點，那可是生態平衡的風信子耶。」

竹寧：「再信我就生氣。」

佩岑無聲笑到桌子下。

竹寧一邊擦手一邊坐下，臉色依舊冷淡：「順便問一句，他是不是也開始入妳夢了？」

佩岑動作一頓，眼神空了一下，然後無語地點頭。

「昨晚我才剛吃完泡麵滑貓，結果下一秒就被扯進夢裡當戀愛顧問，他還跟我討論她是不是喜歡紅底高跟鞋。」

竹寧瞪過去，語氣冰冷：「他看我的購物車？」

「他是風，姐。」佩岑懶洋洋攤手，「風能潛進系統，風能翻頁面……風，無孔不入。」

竹寧眼神開始發亮...那種快要燒出火來的亮。

她緩緩站起來，轉身、彎腰、提起辦公室角落那尊「小型耳塞眼罩版風哥像」。

「……欸妳要幹嘛？」

「既然你們師徒倆都夢到風了。」竹寧冷靜說，動作優雅俐落，「那就一起出去曬太陽，看會不會曬醒一點。」

佩岑連忙舉手：「欸欸我是被動參與的！我是被入夢！我是受害者！」

竹寧已經打開門。

陽光正好。

辦公室外，還在曬太陽的大型風哥像被這小版本靠過去，彷彿兩個不同時期的戀愛資料庫正在同步更新。

佩岑半癱在門邊，語氣哀怨：「……這什麼日子，我要請長假去當海龜……」

竹寧淡淡回道：「不行，你還得幫我開下一場會議：『如何讓石像尊重人類邊界』。」

佩岑扶額：「拜託讓我先睡個沒有風的覺……」

週五上午。

月老部門裡除了風扇聲，就是佩岑的懶。

她整個人已經深陷那張太軟的懶人沙發裡，腿搭著靠枕，頭歪到幾乎要掉下去，手中資料夾像是貼圖紙板黏在她胸口，根本沒翻。

「……妳這姿勢已經超越工作倦怠症了。」竹寧語氣平穩，站在旁邊，但語尾隱約透出殺意。

她一邊手拿文件，一邊用另一手無意識地揉太陽穴，白襯衫依舊筆挺，裙擺剛好及膝，黑絲襪在陽光斜照下泛著冷光，那張精緻的臉寫滿「離理智線只剩三公分」。

「我這叫轉職準備期。」佩岑眼睛沒睜開，手懶懶揮了一下，「等我正式當海龜就會恢復生產力。」

竹寧深吸一口氣，把手上的文件重重拍到桌上。

啪一聲。

佩岑緩慢地轉頭看去：「……那是？」

「我的離職申請書。」竹寧咬字一個字一個字吐得極冷靜，「內容完整，手續齊全。今天不讓我離開，我就自己升天去天界找上級人事。」

佩岑懶洋洋地撐起半個身體，抓起文件瞄了一眼：「哦哦，還有附件……哇，還附個Word格式喔，這樣好刪。」

她手指一滑。

「欸欸欸妳......！」竹寧整個人往前撲了一步。

畫面定格一秒。

文件被一鍵刪除，系統提示：「申請取消，由負責人備註：本人自願續任。」

「我什麼時候自願的？」竹寧咬牙，冷艷得像即將發射的導彈。

「因為妳還沒撐到月底，我要扣妳違約金，不划算。」佩岑笑得無辜，半癱回沙發裡，「再說，我答應妳，會處理好。」

「……妳要怎麼處理？」竹寧雙手交叉，胸前曲線隨呼吸一起一伏，看起來壓力山大又極具視覺衝擊。

佩岑吐了口氣，眼神躲躲閃閃。

「嗯……我會找個時間……進行深度溝通……讓風哥理解界線感與戀愛禮儀……」

「幾天？」

「咳……」

「三天。」竹寧冷冷截斷她，「我給妳三天。三天後如果他還在我夢裡吟詩寫詞、送花表白，我就真的要用辦公桌把他封進倉庫。然後我自己飛天界申請轉調。」

說完她轉身走進辦公區，腳步穩重，身影如處理危機的冷豔律師。

佩岑倒是半坐半躺，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

「……三天喔……我明天先請個假好了。」

隔天上午，辦公室裡只剩一個人。

竹寧站在辦公桌前，視線盯著電腦螢幕上那一行熟悉的字：

【蘇佩岑：請假半天（事由：靈魂調頻，緊急休眠）】

她的太陽穴已經連續跳動了快二十分鐘。

外頭的風依然不死心地吹進來，窗簾飄起、落下，一陣一陣帶著淡淡香氣的風，明顯又是風哥試圖表達：「我還在想妳喔。」

竹寧深吸一口氣，把一堆信件往角落掃開，面無表情走去關窗、拉死窗簾，整間辦公室瞬間陷入壓抑的靜音空間。

她回到座位上，整個人像一尊優雅而冷豔的雕像，一動也不動，唯有筆尖在表格上不耐地劃下「X」號。

中午過去，時間邁入下午一點十五分。

辦公室門「喀」一聲打開。

蘇佩岑出現，手上抱著一個詭異盒子。

那盒子約莫鞋盒大小，全黑亮面外殼，側邊有金色刻痕與月老部LOGO，一看就是「造型用心但功能存疑」的新發明。

竹寧抬頭，眼神像能把這盒子燒出洞。

「……妳請假就是為了買這個東西？」

「買？誤會誤會，這是我靠關係從研發課借的。」佩岑拍了拍盒蓋，滿臉輕鬆：「最新版本的【孽緣封印模組】，用法超簡單——只要把象徵對象的物品丟進去鎖起來，就能暫時切斷靈性連結。保固三天，可續封。」

她把盒子放在辦公桌上，神氣地比了個「拯救世界靠我」的姿勢。

「……象徵物呢？」竹寧冷冷問。

佩岑轉身，從自己包包掏出一包小袋子，裡頭赫然是小風哥像上週換下來的迷你耳塞與遮眼布，還有一小撮「風哥站過的石子土」。

「我綜合他目前在人間的載體跟氣場源頭，做了個代表性香包組合——可以。」她點頭自評，然後啪地一聲，把整袋丟進盒子裡，啪地蓋上，啪地轉上機械鎖。

「封印完成，系統倒數：三天。」

她笑咪咪坐回懶人沙發，一副「我真的有在做事」的表情。

竹寧看著那個發著淡淡紅光的詭異盒子，過了兩秒才低聲吐出一句：

「……這聽起來比我想像的還荒唐十倍。」

「可我覺得挺有效的。」佩岑抱著靠枕，懶洋洋說，「至少從剛才到現在，窗簾都沒被撩起來，妳耳邊也沒傳來詩句了吧？」

竹寧沉默。

她確實，感覺那股風……安靜下來了。

辦公室一時靜得出奇，連冷氣機的運作聲都清楚無比。

「……有效就好。」她嘆了一口氣，聲音壓得很低，「但妳要是明天又翹班……我就把那封印盒一起寄回研發課，註明‘已被主事人亂用，建議回收重製’。」

「欸欸欸，別啊，我今天可是花了三百信用點請研發課幫我插電更新韌體欸。」佩岑翻了個身，「我這叫負責任的處理方式。」

她一臉滿足地窩進懶人沙發，像是完成了一場龐大會戰。

竹寧低頭繼續處理文件，沒再說話。

但在她那條細膩修長的黑絲襪下，腳尖不自覺微微緊繃，顯示著還未消散的壓力。

而角落的封印盒，靜靜發著紅光——彷彿下一秒，又可能惹出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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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___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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