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涵×曉陽」、「假情侶人設崩塌」、「富二代真實身份曝光」——這些帶著刺眼標籤的詞條,如同病毒般瘋狂佔領了各大社交平台和搜索引擎的頂級熱搜榜單,以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向著網絡的每一個角落瘋狂傳播蔓延。
黑色轎車那厚重的車門,被粗暴地從外面猛地拉開。刺眼的手電筒光束像利劍一樣直射過來,晃得若涵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能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暈中,隱隱約約看到幾個戴著黑色口罩、頭上壓著低低的棒球帽、看不清面容的鬼祟身影。她幾乎是本能地、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曉陽的手,指甲都快要掐進他的肉裡。
「別緊張,張小姐,林先生,」一個刻意壓低的、略顯沙啞的男聲響起,試圖安撫他們,「我們是林總…呃,林董事長他老人家親自派來的。請務必跟我們走,現在直接回去太危險了,不安全。」
曉陽那一直緊繃如同弓弦的身體,似乎稍微放鬆了一些,但他依然保持著高度警惕:「證明你們的身份。」
為首的那個黑衣男子沒有廢話,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看起來相當古樸、色澤溫潤的玉佩,在手電筒光下展示給曉陽看。曉陽定睛仔細辨認了片刻,那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可以。帶我們去最近的安全屋。」
他們像被押送的犯人一樣,被迅速帶到了一輛看起來毫不起眼、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商務車上。車窗上貼著厚厚的單向玻璃膜,如同一個移動的堡壘,徹底隔絕了外界窺探的視線。車子幾乎是在他們坐穩的瞬間就發動了,像一條滑溜的泥鰍,迅速駛離了那個是非之地,悄無聲息地在深沉的夜色中快速穿行。
若涵疲憊地、像只失去安全感的小貓一樣,輕輕靠在曉陽的肩膀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曉陽…我們這到底是…得救了,還是換了個地方被綁架了?」
「是得救了,」曉陽也壓低聲音,輕聲回答,語氣帶著一絲確定,「那塊玉佩是我們林家世代相傳的信物,除了我父親本人,沒有任何人能夠調動持有它的人。」
若涵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好吧…好吧,反正比起外面那些恨不得把我們生吞活剝的網絡暴民,被你家的人『綁架』,說不定還真的更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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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們終於抵達了位於城市遠郊的一處極其隱蔽的別墅。別墅的外觀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陳舊,但裡面的裝修卻是低調的奢華,設施一應俱全,簡單卻不失舒適,足夠他們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暫時躲避外界那洶湧的風暴。
「我去廚房泡點咖啡,」曉陽看了一眼若涵蒼白的臉色,難得主動關心道,「你昨晚肯定沒睡好,累壞了吧。先在沙發上休息一下。」
若涵點點頭,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習慣性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然而,就在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無數條未讀消息和通知,如同決堤的洪水般鋪天蓋地地湧了出來,密密麻麻,仿佛要將小小的屏幕徹底撐破。她的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受控制地點開了那個熟悉的社交媒體APP圖標,然後——
「《年度最大騙局!網紅情侶真實身份竟是合租室友!揭秘流量經濟背後的驚天謊言!》」
「《造假直播,虛假人設!若涵×曉陽真實關係深度調查報告!》」
「《從全網追捧的甜蜜CP到人人喊打的虛偽騙子:網紅情侶造假之路全記錄!》」
一條又一條觸目驚心、用詞惡毒的新聞標題,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穿了她最後一絲僥倖。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她手指顫抖著,幾乎是自虐般地點開了那些新聞下方的評論區,然後,她看到了一片由無數憤怒、謾罵和嘲諷組成的、真正的人間地獄:
「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還我浪費在你身上的時間和感情!」
「笑死我了,這就是你們天天磕生磕死的所謂『完美情侶』?簡直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話!」
「感覺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騙和羞辱!取關了取關了!一生黑!」
「這個叫若涵的女的,她的設計能力肯定也是假的吧?從頭到腳都是假貨!」
「那個姓林的男的絕對是個心機深沉的騙子!看他那副冷血動物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若涵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手機「啪」地一聲從無力的指間滑落,掉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些…那些曾經每天在評論區花式稱讚她的人,那些因為她和曉陽之間笨拙的互動而笑得前仰後合的粉絲,那些真心實意地說她的設計充滿了靈氣和天賦的支持者——怎麼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面目猙獰、滿懷憤怒和嘲諷的陌生人?
「別看了。」一個熟悉的、略顯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曉陽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臉上的表情是他慣有的平靜,但眼神深處卻帶著一絲複雜,「現在網絡上的輿論風暴,比我們預計的還要猛烈和失控得多。」
「他們…他們都恨我們,」若涵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他們所有人都恨我。」
曉陽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社交媒體平台,本來就是一個情緒的放大器和垃圾場。」
「可是…可是那些話也太惡毒了,」若涵用力擦了擦不受控制溢出眼角的淚水,「說得好像…好像我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罄竹難書的滔天大罪一樣。」
曉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措辭,然後罕見地嘆了口氣,語氣竟然帶上了一絲極難察覺的溫和:「把手機給我吧。」
若涵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疑惑地看著他。
「在這種時候,暫時斷絕與外界的所有信息聯繫,是個明智的選擇,」曉陽耐心地解釋道,像是在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我會定期檢查網絡上的情況,篩選出真正有用的信息,然後再告訴你。」
「你覺得…這樣就能解決問題嗎?」若涵苦笑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無力和絕望。
「不能,」曉陽坦率得近乎殘酷,「但至少,能讓你不必再直接去面對那些排山倒海的、足以將人淹沒的惡意。」
若涵猶豫了一下,看著曉陽那雙總是藏在鏡片後的、此刻卻顯得格外認真的眼睛,最終還是把掉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遞給了他:「也許…也許你是對的。這一切,實在是太…太令人窒息了。」
曉陽接過手機,但並沒有立刻收起來。他的目光似乎被屏幕上顯示的某條信息吸引住了,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若涵的心立刻又懸了起來。
「我們之前合作的那個直播平台方,刊發官方聲明了,」曉陽點開那則措辭嚴厲的新聞,「他們『強烈譴責任何形式的內容造假和欺騙用戶的行為』,並且『為了堅決維護平台的真實性和公信力原則』,已經暫時封禁了我們的直播賬號。」
若涵的肩膀無力地垮了下來,像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連…連平台方也徹底放棄我們了?」
「典型的商業邏輯,」曉陽繼續他那冷靜到令人髮指的分析,「當我們從能夠帶來巨大流量的優質資產,一夜之間變成了引發巨大爭議的輿論負擔時,立刻與我們進行切割,劃清界限,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優、也是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選擇。」
「曉陽!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若涵終於忍不住,再次提高了音量,像只被激怒的刺蝟,「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我的工作沒了,我們的賬號被封了,現在全世界都在網絡上辱罵我們!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曉陽沉默了良久,眼鏡後的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內心掙扎:「因為…因為情緒無法解決任何實際問題。」
「但你至少…至少可以表現得像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一樣啊!」若涵抓起身邊另一個無辜的抱枕,再次朝他扔了過去,「生氣一下,難過一下,或者哪怕是…害怕一下——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困難嗎?」
曉陽再次敏捷地避開了那個飛來的抱枕,但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反駁。他只是低頭看著手中那兩部此刻顯得無比沉重的手機,然後用一種極輕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如果…如果我允許自己陷入到那種混亂的情緒裡,我可能會…徹底失控。」
這句突如其來的、近乎脆弱的坦白,讓若涵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剛剛收到家族企業那邊傳來的最新消息,」曉陽繼續說道,聲音努力克制著,保持著平穩,但若涵能聽出其中壓抑的波瀾,「龍泰集團已經動用他們所有的媒體資源,向外界瘋狂爆料我們公司的內部財務問題,導致公司股價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再次暴跌了20%。一部分無辜的基層員工已經被波及,正面臨著被裁員的危機。」
若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就…就因為我們那點破事?」
「不,」曉陽再次微微搖頭,眼神複雜,「我們的事,最多只能算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龍泰集團一直像禿鷲一樣,在尋找能夠徹底打擊我們家族企業的機會,現在,他們終於找到了——那就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修剪得整整齊齊、寧靜優美的私家園林,與網絡上那片腥風血雨形成了極其諷刺的鮮明對比。
「我必須…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才能思考出有效的對策,」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才能保護好我身邊的人。」
若涵看著他那挺拔卻略顯孤單的背影,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意識到,曉陽那看似堅硬的肩膀上,扛著的遠遠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這點小小的危機。在那副看似刻板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外表之下,到底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責任、壓力和沉重的負擔?
「我們會…我們會挺過去的,」她默默地走到他的身後,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我們一起。」
曉陽緩緩轉過身,看著她,那總是平靜無波的嘴角,竟然奇蹟般地浮現出一絲極淺極淡的微笑,像冰雪初融:「嗯…從嚴謹的統計學角度來看,擁有同伴支持的人,在面對逆境時的心理韌性和最終存活率,確實會顯著更高。」
「哎呀!真是服了你了!」若涵被他這句話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剛才那點傷感和同情瞬間煙消雲散,「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用你那套該死的數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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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別墅厚重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一位穿著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非常精明幹練的中年男子,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外,手中還提著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黑色公文包。
「少爺,」他看到開門的曉陽,立刻微微鞠躬,態度恭敬,「林總他老人家派我來,給您送一些必要的物品,以及關於目前局勢的最新情報。」
曉陽點了點頭,側身將那人請進了屋內。若涵在一旁好奇地、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位不速之客——他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嚴謹和高度的專業素養,與曉陽平時的某些行為模式,簡直是如出一轍,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少爺,目前的情況,比我們最初預計的還要複雜得多,」那位被稱為「王叔」的男子,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裝訂好的文件,遞給曉陽,「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最新媒體報導分析,輿論的焦點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您和張小姐的『假情侶』問題了,而是開始更加深入地、有目的地挖掘我們林氏集團的內部股權結構和歷年來的財務狀況。」
他隨即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手指點了幾下,展示了幾則剛剛發布的、措辭更加尖銳的最新網絡報導。其中一條報導的標題,更是寫得格外聳人聽聞,充滿了惡意:《林氏集團豪門恩怨真相:繼承權內鬥與敗家富二代的倉皇退路》。
「哼,這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公關危機了,」曉陽皺緊了眉頭,眼神冰冷,「很明顯,有人在利用我們這次意外的曝光,來刻意轉移公眾的視線,試圖掩蓋他們在背後進行的、更大的陰謀和動作。」
「少爺英明,確實如此,」王叔的神情也變得異常凝重,「我們內部經過初步排查,高度懷疑集團內部出了內鬼,一些本該是高度機密的敏感信息,被人惡意洩露了出去。林總他老人家特意讓我轉告您一句話,他說:『蒼蠅已經盯上了腐爛的傷口』。」
曉陽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如同萬年寒冰,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溫度:「我明白了。」
若涵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完全插不上話:「什麼蒼蠅?什麼傷口?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
「只是一個比喻而已,」曉陽簡短地回答了一句,顯然不打算詳細解釋,然後立刻轉向那位王叔,「還有其他什麼重要消息嗎?」
「還有一部分,是關於張小姐的,」王叔翻開了手中的另一份文件,語氣平穩地匯報,「目前網絡上針對張小姐的攻擊,已經從最初質疑你們的關係真假,惡意延伸到了質疑她的個人專業能力。有人開始在各大設計論壇和社交平台發帖,質疑她過去設計作品的原創性,甚至還有一些所謂的『調查記者』,在試圖深挖她的學歷背景和求學經歷。」
若涵感覺腦袋嗡嗡作響,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再次襲來:「質疑…質疑我的設計?還要查我的學歷?為什麼…為什麼連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要被他們翻出來攻擊?!」
「因為一旦公眾在潛意識裡認定,你們在某一件事情上撒了謊,」曉陽冷靜地解釋了這背後殘酷的邏輯,「那麼,他們就會本能地開始懷疑你們所說的、所做的一切,認為你們從頭到腳都是假的。」
就在這時,若涵那部被曉陽暫時「保管」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在他口袋裡震動了起來。曉陽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上的表情略微顯得有些複雜:「是你設計工作室的同事打來的。」
若涵接過手機,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若涵!太好了!我總算聯繫上你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她關係最好的同事小雯那焦急萬分的聲音,「你…你還好嗎?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別往心裡去,我們工作室的人都不相信那些鬼話!」
若涵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小雯…謝謝你…我…我還好。」
「但是若涵,現在的情況真的不太妙,」小雯壓低了聲音,語氣充滿了擔憂,「老闆今天上午召開了緊急內部會議,當眾宣布要和你『暫時切割關係』,你之前負責的那幾個重要的設計項目,已經全都被重新分配給別人了。」
若涵攥緊了手中的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那…那我之前交上去的那些設計稿呢?」
「這就是我最擔心,也是最想告訴你的,」小雯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細不可聞,「現在公司裡有人在傳,說你之前的設計涉嫌抄襲,老闆好像正在考慮要不要發布一份公開聲明,徹底和你撇清關係,把責任都推到你一個人身上。我…我怕他們會對你的設計稿動手腳,所以偷偷地把你的所有原始設計稿都備份了一份。若涵,你告訴我,這些備份稿你需要我怎麼處理?」
若涵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無聲地滑落下來:「小雯…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
「哎呀,別說這些傻話了,我們是好朋友啊,」小雯的語氣異常堅定,「若涵你記住,不管外面那些人怎麼胡說八道,我相信你!你的才華和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
掛斷電話,若涵用力地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自己那洶湧起伏的情緒:「看來…連我賴以生存的工作,也徹底保不住了…」
曉陽默默地從旁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她,聲音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溫度:「這不是你的錯。」
「但這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來的人生啊!」若涵接過紙巾,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聲音哽咽,「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我的夢想…好像一下子…全都被毀了。」
「不,」曉陽的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堅定,「它們並沒有被毀掉,只是暫時遭遇了挫折。你的那些設計稿不是還好好地保存著嗎?你的設計能力,也並不會因為網絡上那些惡毒的言論而有絲毫的減損。」
若涵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驚訝地看到他眼中閃爍著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熱忱的光芒。
「我們會一起解決這個問題的,」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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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電視新聞和網絡頭條,依然是鋪天蓋地、無孔不入地報導著關於他們兩人的各種負面消息和猜測。曉陽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坐在電腦前,眼神銳利,手指翻飛,冷靜地分析著每一條信息的來源、傳播路徑和背後的潛在動機,試圖從這團亂麻中,找出那隱藏在最深處的規律和源頭。
「有意思,」他盯著屏幕上複雜的數據圖表,突然開口說道,「這些看似雜亂無章、如同狂轟濫炸般的負面新聞,仔細分析下來,實際上卻有著非常明確的時間節點和內容上的遞進關係。」
若涵正窩在沙發角落裡,試圖通過閱讀來分散注意力,聞言抬起了頭:「什麼意思?我沒太聽懂。」
「我的意思是,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有一個幕後黑手,在按照預先設定好的劇本,一步一步地精心編排和導演著這場輿論風暴,」曉陽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語氣冰冷,「你看,他們先是集中火力爆料我們之間的關係造假,用這個最容易引起公眾憤怒和好奇心的點,迅速引爆輿論,吸引所有人的關注;緊接著,他們又開始巧妙地質疑你的專業設計能力,試圖將一部分火力從我身上轉移開,同時也為後續更重磅的爆料做鋪墊;等到這兩步都完成之後,最後,才是真正圖窮匕見的時候——他們開始集中披露我們林氏集團的各種所謂『內部問題』,從而達到他們真正想要的目的。」
「所以…所以我們從頭到尾,就只是被他們利用的棋子和炮灰?」若涵慢慢走到他身邊,看著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標題,感覺心裡堵得慌。
「準確地說,是我們之間這段被意外曝光的、尷尬的關係,被他們完美地利用了,」曉陽冷靜地修正了她的說法,「我們身份曝光的這個時間點,對於某些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過完美,太過巧合了。」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早就預謀好的?」若涵感覺後背發涼。
「不完全是,」曉陽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有人一直在像耐心的獵人一樣,潛伏在暗處守株待兔,就等著我們自己犯錯,或者露出破綻。」
就在這時,他的私人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父親」兩個字。曉陽的神情瞬間一凜,立刻接起了電話:「父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雖然隔著聽筒、卻依然顯得威嚴十足的男聲,若涵離得比較近,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模糊的詞句:「...股價還在跌...必須召開緊急董事會...信任危機...你必須回來...」
曉陽一直沉默地聽著,臉色卻隨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難看:「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
掛斷電話,他轉向若涵,臉上帶著一絲疲憊:「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得多。龍泰集團正在趁著這個機會,在二級市場上瘋狂收購我們公司的流通股份,公司現在面臨著被惡意收購和強制吞併的巨大風險。」
若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就…就因為我們那點破事?!」
「不,」曉陽再次微微搖頭,眼神複雜,「這場殘酷的收購戰,其實早就已經在暗中開始了,只是我們這次意外的曝光,給了他們發動總攻、進行最後致命一擊的最好機會和藉口。」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時的一個標誌性小動作:「我…我必須立刻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裡去?」若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公司總部,」曉陽已經站起身,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有些事情,已經到了必須由我親自出面處理的時候了。」
「可是…可是現在外面網絡上的風暴還完全沒有平息,」若涵擔憂地看著他,「你現在一露面,肯定會被那些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的狗仔隊瘋狂圍堵的!」
「風險…還在可控範圍之內,」曉陽已經開始迅速地收拾桌上的重要文件,動作麻利,「而且,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去面對。」
若涵猶豫了一下,看著他那決絕的背影,忍不住問道:「那…那我呢?我怎麼辦?」
曉陽收拾文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轉過頭看向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歉意:「你最好…還是暫時留在這裡,這裡相對更安全一些。」
「所以…所以你就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若涵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受傷的小動物,「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走了?」
「若涵,我不是——」
「曉陽,你知道嗎,」若涵猛地打斷了他,聲音裡充滿了委屈和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依賴,「我現在…已經失去了我的工作、我的粉絲、我所有的社交圈,幾乎一無所有了。難道現在,連唯一一個能陪我一起度過這場可怕風暴的人,也要離開我了嗎?」
曉陽臉上的表情,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明顯的動搖,像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石子:「若涵,我真的不是想要丟下你。但是…公司那邊的情況真的非常危急,很多無辜員工的工作和家庭生計,都因為這件事而岌岌可危。」
「我知道,我都知道,」若涵用力地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有你的責任,你有你需要去保護的人,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這裡,像個驚弓之鳥一樣,抱著手機瑟瑟發抖,胡思亂想。曉陽,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去面對。」
「這太危險了,」曉陽立刻皺起了眉頭,「外面的那些記者和別有用心的人,會把你生吞活剝的。」
「難道…難道那會比我一個人待在這裡,被恐懼和絕望包圍,無限想像著各種最壞情況,更加可怕嗎?」若涵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異常堅定,「曉陽,我們是一起捅出這個天大的簍子的,那麼,我們就理所應當地,應該一起去面對這所有的後果。」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近距離地對視著,空氣中仿佛有著無形的、噼啪作響的電流在激烈地碰撞。
最終,先妥協的那個人,是曉陽。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終於放棄了抵抗:「好吧。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從現在開始,全程都必須緊緊跟在我的身邊,絕對不能單獨行動,一步也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若涵用力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宣誓:「我保證。」
他似乎又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那就…去收拾行李吧,我們明早一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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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若涵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卻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雖然別墅的隔音效果極好,聽不到外面一絲聲音,但她總覺得,自己能清晰地聽到遠處傳來的、那場席捲了整個網絡的、無形的風暴聲。她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打開了床頭那盞昏黃的小燈,伸手拿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平板電腦——這是曉陽「恩准」她使用的,可以用來查看一些無關緊要的基本新聞,但嚴厲禁止她登錄任何社交媒體賬號。
「就…就偷偷看一眼,」她像個做壞事的小孩一樣,小聲地對自己說,「我保證,就只看一眼,我只是想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她屏住呼吸,手指顫抖著,小心翼翼地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圖標,登錄了自己的社交賬號。等待頁面載入的那短短幾秒鐘,對她來說卻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然後——如同山洪暴發一般,無數條帶著刺眼紅色標記的私信和評論,瞬間轟然砸來,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整個屏幕,幾乎要把平板電腦卡到死機。
「滾出設計圈!騙子若涵!」、「深扒林曉陽真實身份,假冒富二代玩弄感情!」、「虛假設計師滾出來道歉!」——每一個充滿了惡意的標籤和話題,都像一根根燒紅的毒針,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穿了她那顆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臟。
她的手指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如同被詛咒般地點開了其中一條被頂到熱門的短視頻:視頻裡,幾個靠著蹭熱度博眼球的所謂「網紅」,正在唾沫橫飛地、義憤填膺地分析著她和曉陽這次的「驚天欺詐案例」。
「你們仔細看看她這個表情,」視頻中一個化著濃妝、表情誇張的女人,指著若涵過去某次直播時的截圖,語氣尖酸刻薄,「嘖嘖嘖,我跟你們說,專業的演員都沒她這麼會演!這種惡意人設造假、欺騙粉絲感情的行為,簡直是行業毒瘤,必須要徹底封殺!」
「最讓人感到痛心和憤怒的,是那些真心喜歡過他們的粉絲們的感受啊,」另一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男人,痛心疾首地接過話茬,彷彿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你們好好想想,那些真情實感地支持了他們那麼久的粉絲,到底被這對無恥騙子欺騙了多久?付出的感情全都喂了狗啊!」
若涵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用力地關掉了那個令人作嘔的視頻,卻又忍不住手賤地點開了下面的評論區:
「我真情實感地追了他們大半年,現在感覺自己像個傻子,被這對騙子狠狠地羞辱了一次!」
「這個女的設計肯定也是抄的吧?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假貨!」
「那個男的絕對是個心機深沉的騙子!看他那副冷冰冰、沒有感情的樣子就不像什麼好人!肯定是他在背後策劃的一切!」
「強烈建議全平台永久封殺!這種沒有道德底線的騙子,根本不配擁有發聲的平台!」
手指因為憤怒和委屈而劇烈地顫抖著,屏幕上的字跡在若涵模糊的視線中跳動。那些…那些曾經每天準時守在直播間,為她加油打氣的陌生人,那些在她發布新設計作品時,毫不吝嗇讚美之詞的可愛網友,那些因為她和曉陽之間那些笨拙而真實的互動而哈哈大笑的粉絲——怎麼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面目猙獰、言語惡毒的批判者和劊子手?
更可怕的是,在這片鋪天蓋地的、如同海嘯般的謾罵和指責聲中,她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了。她真的…真的犯了那麼嚴重的、不可饒恕的錯誤嗎?為了生活,假裝情侶進行直播,真的就是一種十惡不赦的罪行嗎?她的設計…她的夢想…真的就那麼不堪一擊,一文不值嗎?
溫熱的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無助地蜷縮在柔軟的被子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無助,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若涵?」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略顯清冷的聲音,輕輕地從門外傳來,「你…還好嗎?」
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用手背擦乾臉上的淚水,慌亂地關掉了平板電腦的屏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嗯…我沒事…就是,有點睡不著。」
臥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條縫,曉陽站在門口,身上依然穿著那件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色襯衫,好像他根本就是個不需要睡眠的機器人。
「我看到你房間的燈還亮著,」他解釋道,聲音比平時稍微柔和了一些,「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若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想到明天要面對的一切,有點…有點害怕。」
曉陽慢慢走進房間,在她床邊的一張單人椅子上坐了下來。在床頭那盞昏黃而溫暖的燈光映照下,他那總是顯得有些鋒利的臉部輪廓,似乎也柔和了許多。
「我也緊張,」他看著她,竟然出人意料地、坦誠地承認道,「明天需要面對的局面,非常複雜,甚至可以說…很兇險。」
「你?緊張?」若涵聽到他這麼說,反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沖淡了些許心中的陰霾,「我還以為…你的核心程序裡,根本就沒有預設『緊張』這個情緒模塊呢。」
曉陽難得地沒有正面反駁她的玩笑,只是平靜地說:「每個人在面對未知和壓力時,都會感到緊張,只是每個人的表現方式不同而已。」
若涵仔細地觀察著他——他眼睛下方那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陰影,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條,還有那放在膝蓋上、指尖無意識地、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的動作。她突然意識到,即使在他那近乎完美的、冷靜理性的偽裝之下,他也同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你想…聊聊嗎?」她看著他,鬼使神差地輕聲問道,「關於明天要發生的事情,或者…任何你想說的事情。」
曉陽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權衡著什麼,然後才緩緩開口:「你知道嗎,我父親…剛才在電話裡,對我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若涵好奇地問。
「他說,」曉陽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平淡,但若涵卻敏銳地感覺到其中隱藏著的、複雜的情緒,「他說,『這次的危機,既是災難,也是對你的一次終極考驗,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資格,成為林氏未來的繼承人』。」他自嘲般地輕笑了一聲,「二十多年了,他對我的要求,一直都是如此。」
若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從未聽曉陽主動談起過任何關於他家庭的事情,更不用說是這種明顯帶著複雜情感的回憶。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學習計算機和編程嗎?」曉陽沒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繼續說道,「因為代碼是誠實的,是可控的。只要你的邏輯是正確的,那麼最終輸出的結果,永遠都是可以預測的。不像…複雜的人際關係,永遠充滿了變數和謊言。」
若涵看著他那線條冷硬的、陷入沉思的側臉,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為什麼他總是那樣…執著於用冰冷的邏輯和數據來分析一切。
「所以…你總是習慣性地…用那麼理性的方式來分析所有的事情?」
「是的,」曉陽點了點頭,承認道,「邏輯和數據是可靠的,是值得信賴的。而情緒…則往往會干擾最基本的判斷,甚至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但是…但是情緒也很重要啊,」若涵忍不住柔聲反駁道,「正是因為有了喜怒哀樂這些複雜的情緒,我們才能被稱之為『人類』,不是嗎?」
「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沒有這些複雜而多餘的情緒,」曉陽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什麼情緒?」若涵追問。
「擔憂,」他毫不避諱地說,「對公司未來的擔憂,對那些可能因為我而失業的員工的擔憂,對我父親身體狀況的擔憂...」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補上了後半句,「還有…對你的擔憂。」
若涵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臉頰也悄悄地燙了起來:「對…對我的擔憂?」
「是的,」曉陽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某個虛空點,「這場該死的風暴,原本應該只針對我一個人來的。但是因為我們之間那段陰差陽錯的…所謂『關係』,你被無辜地牽扯了進來。你的事業,你的聲譽,甚至你的家人…全都因為我而受到了牽連。」
「嘿,」若涵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臂,試圖讓他放鬆一些,「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好嗎?當初我也點頭同意了那個荒唐的計劃,你還記得嗎?所以,我們是『共犯』。」
曉陽轉過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若涵從未見過的、極其溫柔的光芒:「謝謝你,若涵。」
「謝我什麼?」若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你在這種糟糕透頂的情況下,還願意和我一起面對,」他說,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誠,「換做是很多人,恐怕早就選擇明哲保身,遠遠地躲開了。」
若涵看著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那是因為…你值得信任啊。雖然你那冷冰冰的、像機器人一樣的外表下,藏著的可能還是更多冷冰冰的分析和計算,但是…我知道,你本質上是個好人。」
「哦?從何得知?」曉陽似乎真的對她的判斷依據感到很好奇。
「因為,」若涵俏皮地指了指他手中那部被暫時沒收的、屬於她的平板電腦,「你隨時都可以丟下我這個大麻煩,獨自去處理你的家族危機,但你並沒有這麼做。你甚至還會在半夜三更跑過來,擔心我這個『麻煩』是不是睡不好。」
曉陽沉默了,似乎正在用他那強大的邏輯內核,消化這個簡單卻又充滿力量的、感性的論證。
「好了好了,」若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時間不早了,我們這位超級無敵的理工男先生,也應該趕緊去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曉陽點了點頭,站起身,向門口走去。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床上的若涵:「若涵。」
「嗯?」若涵抬起頭。
「我…」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很高興,在這場註定艱難的風暴中,能有你陪在我身邊。」
說完,他輕輕地帶上了房門,留下若涵在溫暖而朦朧的燈光中,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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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萬籟俱寂。曉陽放在床頭櫃上的私人手機,突然發出急促的震動聲。他幾乎是在震動響起的第一秒就立刻從淺層睡眠中驚醒,迅速抓起手機,接通了電話,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誰?」
「少…少爺,」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極其陌生的、帶著驚慌失措的聲音,「我是…我是王秘書的助理小李。不…不好了,少爺,王秘書他…他剛剛被人帶走了!」
曉陽瞬間徹底清醒,眼神變得銳利無比:「被誰帶走的?」
「是…是警方的人,」那個小助理壓低了聲音,語氣充滿了恐懼,「名義上…據說是涉嫌什麼嚴重的財務違規。但是…但是我們都知道,這肯定是龍泰集團在背後搞的鬼!」
「有多少人知道我們現在這個安全屋的具體位置?」曉陽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迅速問道。
「按理說…應該只有王秘書和林總他老人家兩個人知道,」對方回答道,語氣卻帶著一絲猶豫,「但是…」
「但是什麼?快說!」
「但是…王秘書在被帶走之前,用加密線路偷偷給我發了一條最後的信息,讓我務必轉告您,提醒您:『集團內部有內鬼,身份不明,立刻帶人轉移!』」
曉陽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像被冰封住一樣。他沒有再多問一句,直接掛斷了電話,立刻從床上翻身而起,動作迅速地穿好衣服,快步走向若涵的房間。
「若涵,醒醒,」他站在門口,輕聲喚醒還在熟睡中的她,「快醒醒,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若涵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曉陽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有些不明所以:「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天還沒亮呢…」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曉陽已經開始快速地收拾他們兩人最必要的物品,語速極快,「有人可能已經出賣了我們的位置。」
若涵聽到這話,一下子徹底清醒了,睡意全無:「什麼時候走?」
「現在,立刻,馬上,」曉陽將一件厚實的外套遞給她,「只帶上最必要的隨身物品,其他的都不要了。」
五分鐘後,他們兩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坐在了停在別墅後門外的一輛看起來極其普通的家用轎車裡。曉陽熟練地發動了車子,沒有開車燈,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迅速駛入了別墅外那片如同墨汁般漆黑的夜色之中。
「我們…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若涵系好安全帶,努力壓制著心中那不斷翻湧的恐慌感。
曉陽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漆黑的道路,眼神銳利如鷹:「去一個…真正絕對安全的地方。」
若涵正想追問那個「真正安全的地方」到底是哪裡,眼角的餘光卻突然注意到,在他們車後方的後視鏡中,悄然出現了一團刺眼的燈光,並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靠近。
「曉陽,」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開始顫抖,「後…後面好像有車跟著我們!」
曉陽迅速瞥了一眼後視鏡,表情變得更加凝重和陰沉:「抓緊了!」
他猛地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發出低沉的咆哮聲,如同離弦之箭般飛速向前衝去。然而,後面那團鬼魅般的燈光也隨之瘋狂加速,像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死死地咬在他們車後,緊追不捨。
「他們…他們到底是誰?」若涵緊張得手心裡全是冷汗。
「不知道,」曉陽快速而冷靜地變換著車道,試圖擺脫追蹤,「可能是聞風而來的狗仔記者,可能是龍泰集團派來的人,也可能是…某些更加危險的、來路不明的人物。」
黑色的轎車在寂靜無人的深夜道路上瘋狂穿行,如同一條在黑暗的深海中奮力掙扎、試圖逃離獵殺的魚。然而,後方的追蹤者卻如同跗骨之蛆,始終不肯放棄,無論曉陽如何變換路線,如何試圖利用複雜的地形甩開他們,都無濟於事。
「他們追得太緊了,」若涵看著後視鏡裡那越來越近、越來越刺眼的燈光,聲音裡帶上了絕望,「我們…我們好像甩不掉他們了。」
曉陽臉上的表情,是若涵從未見過的、極度的嚴肅和決然:「既然甩不掉…那就索性不甩了,直面他們!」
話音未落,他突然猛地踩下剎車,將車子以一個近乎漂移的姿態,橫著停在了空曠的馬路中央。緊隨其後的追蹤車輛顯然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手,也跟著發出刺耳的剎車聲,堪堪停在了距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兩束刺眼的大燈,如同兩把利劍,直直地照射在他們的車上。
「曉陽!你幹什麼?!」若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驚恐地叫出聲。
「有時候,」曉陽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語氣冰冷而決絕,「最好的防禦,就是主動出擊。」
說完,他猛地推開車門,迎著那刺目到幾乎讓人無法睜開眼睛的燈光,挺直了脊背,像一桿標槍般站在了車前。若涵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緊緊地站在了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後面那輛追蹤車的車門,也隨之打開了。一個身材高大、氣勢迫人的身影,緩緩地從車裡走了出來。
「林曉陽,」那人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不寒而慄的熟悉感,「好久不見了。」
在兩束雪亮車燈的照射下,曉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變得前所未有的蒼白。他看著那個從黑暗中走來的人影,嘴唇微微顫抖,艱澀地吐出了兩個字: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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