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星首都 洛家宅
「議會通過投降議案後,帝國海軍已經抵達皓星軌道。暫時仍未知接管安排,市面大致平靜。」
客廳中,全息投映在牆邊重覆放映著今天的新聞,淅瀝的雨聲和新聞播報聲交錯構成了背景。燈沒有亮,偌大的空間中,只有全息投映的光芒和從窗台映入的月光使空內的情況依稀可見,也將綿密的雨影帶到了室內。
後方的開放式廚房中,數個保鮮瓶靜靜安放在工作台上。煮食器具的指示燈在黑暗中格外顯眼。一盒只吃了幾口的外賣便當和筷子在飯桌上隨意地放著。
在飯桌和全息投映的中間,是一張八人長度的轉角梳化。只見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蜷縮在上面,散落的長髮凌亂地披在臉旁。
梳化的前面,一個打開的空保鮮瓶放在了茶几上,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魚湯香氣飄盪著。
「議長席位懸空,議員闌洛怡接受訪問表示,議會會盡力確保平穩過渡,保障市民權利。」新聞仍在播放著。
距離投降決議已經過去了兩天。洛怡在投降決議通過後,再力排眾議阻止了戒嚴令的通過。
直到今天,她才有空回家,拿出穗寧留下的湯水獨自享用。溫熱的湯水在舌尖上遺下了熟悉的味道,也在眼眶中滋養出了滾燙的淚水。
聽著新聞的播報,這兩天在議會中的爭辯在她腦中再次響起。
「為了平穩過渡,戒嚴令是必須的!」那是一名中年男議員的宏亮聲音。
「戒嚴只會使局面更嚴峻,引起市民的恐慌!保持市面的日常運行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洛怡頂著巨大的壓力在議會中據理力爭。
在議長出逃後,執政的商黨雖然仍是議會內的最大黨,但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氣焰。部分議員亦相繼用不同的方式離開了皓星,在一夜之間成為了一盤散沙。
「我提議由闌議員暫代議長職位。」有人推舉洛怡出任這混亂時刻下的暫代議長。在這種時候,往日被爭搶的位置反而成為了燙手的山芋。
「附議」的聲音隨即零落地響起,把洛怡推上了她不曾想過的位置。
其他的議員大部分都沒有選擇在這種時候出頭,少數站出來發言的也是在病急亂投醫,或是在為自己的未來攢取籌碼。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努力地保持了自己的理智。
連續兩日的與各黨派的糾纏已經讓她心力交瘁。
「皓星艦隊叛變,搶劫星塵開採站後與帝國艦隊交火後失蹤。」循環播報的新聞放出了下一條,使洛怡的頭埋得更深。
「今晚見吧。」洛恆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前天,她和弟弟還相約要回家把母親共享留下的湯水。結果她在兩天過去了才獨自回到家中,弟弟卻是不見了。黑夜的雨幕仿佛將她與世界隔絕,使這份孤寂徹底籠罩了她。
兩天前,她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在議會中站了起來,想去保護艦隊中的弟弟。她背起了宇宙間最沉重的包袱。可是,他還是踏上戰場不知所蹤了。
「他們無視了我們的請求,強行登陸打傷了我們後,強迫我們把星塵都交給他們了。艦隊不是應該保護我們的嗎?怎麼反而攻擊我們了?」全息投映中放映著被打傷的開採站站長的訪問。
緊接著畫面切到了帝國海軍打理戰場的畫面。皓星的打撈艦在帝國海軍的監督下清理著戰艦的殘骸,各色的光芒在全息投映中閃爍著,映在了洛怡的身上。
為甚麼……這不是真的吧……
她如是想著。
闌洛恆,你快回家呀……我在等你呢……
她將自己抱得更緊,連簡單的呼吸都讓她感到難受無比。
在全息投映的旁邊,一個展示櫃中放數多幅家庭合照。頂端是父母在湖邊拍的婚照,旁邊是一幅母親懷著她的時候,父親牽著母親拍的合照。另一幅中,父親邊抱著兩歲的她,邊牽著懷著弟弟的母親。
還有姐弟在小學、中學、大學畢業、在皓月號上、在各地旅行等各色合照,記錄著這個家的每一個階段。兩姐弟漸漸長大,父母親臉上的皺紋也慢慢堆疊,只有那溫馨的空氣不曾改變。
可是,今天家中的空氣卻是格外的冷。
全息投映中映出的各色光芒在照片上流轉。洛怡不敢去看,剛回家的時候,她看著滿櫃的合照,淚水瞬間便控制不住湧出了。衣服的胸腔處的濕潤感使她不敢再抬頭。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夜之計在於酒。」
往日,父親和弟弟總是在家中一本正經地屁話,而她總是會把他們手中的酒杯搶去,再由母親換成湯碗。
可是今天,無論是滿櫃的酒,還是案上的湯,都只得她一個人享用了。
「特別新聞報道︰帝國表示接管軍不日將登陸皓星,有市民眾集於太空港處抗議。」一則新聞突然插播。
緊接著,家中的中樞響起了鈴聲。是來自洛怡的助理,琦恩的來電。
洛怡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中樞前,嘗試開口讓中樞接通通訊,可她發現,自己的喉嚨像啞了般發不出聲音。她只有動手按下了接通的按鈕。
「帝國軍要登陸皓星,市民正在太空港準備對峙。我想那邊須要你。」琦恩的聲音在中樞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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