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能偵察I：記憶殘痕 - 20. 亡者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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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被克叔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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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休士頓開去紐奧良大約五個小時。

一路上，除了罷課司機的自言自語外，前座的兩個人幾乎未發一語。氣氛之沉悶，連湯圓都無精打采地趴著，貴人也不時嘆氣。

聽著身後的哀嘆一聲比一聲幽怨，克里斯滿肚子的煩躁感也隨之上升。他瞥了眼一旁癱著臉的黑晊世，更覺得頭頂生煙，便開口打破沉默：「你確定放他一個人沒問題？」

昨晚他在車裡等了很久，久到腦補一堆破鏡重圓的狗血劇情來殺時間，卻等到一身陰鬱的人回來，不管問什麼都毫無回應，他便猜到是怎麼回事。

回到飯店後，黑晊世大略簡述尤爾差點溺斃的意外，就再沒吭過一聲，直到現在。

「我臨走前在他身上施了法，可擋一次災厄。」黑晊世淡聲回答，看似十分平靜，僵硬的面部線條卻透露出他內心的波動。

「那以後呢？」克里斯嗤笑一聲，「難不成要每天偷偷摸摸躲在附近施法不成？要知道他那充沛的靈力可是妖魔鬼怪最愛的補品。他一天不學會自保，就一天有危險。董事長也說了，就算那猴死囝仔要辭職，也不能讓他一直逃避問題。」

黑晊世點頭同意，說出自己思考一晚的計畫：「所以我打算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後，去一趟天山雪藏，採一些材料。」

克里斯愣了下，隨即大吼：「操！你想做那什麼封靈珠封印他的靈力？你瘋了？那東西貴到靠夭，還夭壽難煉製，更別說那個鬼地方還危險得要命！」

「還有趨吉避凶、強身健體的功效，正適合育。」黑晊世說得極其平淡，好似他只是去郊遊遠足採草莓而已。

「哼！」克里斯不屑地撇了嘴，「要是拎盃，才不管那麼多，直接把人打包帶走，管那個小王去死！」

黑晊世搖頭，「對他們來說，我才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何況他對育也有恩。」

「喔，嘿啦嘿啦，古早人！」克里斯翻了個大白眼，對他的古板思想徹底沒轍，「活了好幾百年的老古錐，都什麼年代了，還在那邊之乎者也扮聖人，煩不煩啊？」

「……」

以年齡做人身攻擊，在靈能界職場也是通用的。

克里斯嘖了幾聲，見他還是那副死樣子，終於忍不住正式開嗆了：「你也是夠了喔，整天自以為是的，什麼都替他決定，要不要靈力、要不要幸福，連話都講一半——結果勒？還在那邊演什麼放手祝福的戲碼，給誰看啊？」

黑晊世微微一頓，放在膝上的指節收緊。

「說真的，你要是早點把真相都攤出來，讓他自己決定想怎麼活，不就好了？」

克里斯沒好氣地嗤笑一聲。

「不問他願不願意，就要封他靈力；不給他說清楚身世，還希望他能自己想通。你是想怎樣啦？人家當通靈師通靈亡魂還不夠，還要通靈你喔？」

藍眸瞥了眼隔壁越漸陰沉的臉，他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繼續戳破一個事實：「再說了，董事長遲早會來找他，你以為能瞞多久？又不是不知道那傢伙什麼身份，閻王兒子七世子捏！到時候人家一身鬼氣地從地府爬上來，他才真的會嚇到剉賽勒！」

黑晊世沒有作聲，只是凝視前方，一言不發。

克里斯見他還是這麼拗，在心裡輕哼一聲，終於丟出早就想吐槽對方的一句話：

「說到底，還不是你不敢面對——哪天他記起來了，可能也不會選擇你。」

車廂內瞬間沉默下來，只剩導航播報路線的機械聲。就連罷課司機都難得急生情商，嚇到噤聲。

沉默中，黑晊世緩緩闔上雙眼，心口像被那句話狠狠劃開，一針見血。

＊

好不容易下了高速道路，車子在導航的指引下，駛進一個環境清幽的社區，又拐過幾個曲曲迴迴的彎後，終於在一排樹林後的隱蔽處，看到一棟歐式風格小平房。

那正是艾琳生前的住處。而事先聯絡好的房東也如約在屋前等候。

房東是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體態豐腴，身上掛滿飾品，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性格卻是相當爽朗。特別是當她看到兩位西裝筆挺的帥哥朝她走來時，一雙八卦狗眼瞬間亮了起來，彷彿見到稀世珍寶。

「你好，我們是聯邦調查局探員，我是拜登，這位是我的搭檔黑，是來調查艾琳的猝死案。」克里斯說著，與黑晊世拿出萬用證件以示身份。

所謂的「萬用證件」，是地府專為他們偵察員特制的身份證，能隨心所欲根據喬裝的身份變換內容。就像現在這種情況，即使正牌的聯邦調查局將他們的證件拿去檢驗，也絕對看不出任何造假，甚至還能在系統裡查到姓名與編號。

「你們好。」房東愉悅地打量眼前賞心悅目又各具特色的兩個帥哥，笑得非常燦爛，「要是探員們都長得像你們這樣，多來幾次也沒關係，呵呵。」

兩人冒出一滴豆大汗珠，囧囧有神地隨房東往大門走去，就聽對方疑惑詢問：「我以為艾琳是意外去世的，難道不是嗎？」

「有些疑點要查。」

交談間，他們才靠近玄關，便隱隱察覺到一股怨氣，進入屋內，更見滿室怨靈殘留的灰影。

黑晊世丟了個眼色，右手悄悄捏起訣印。

克里斯意會地擋住房東視線，藉提問來分散注意力，「這三年來房子有租出去過嗎？」

「沒。」房東十分苦惱，「別說出租了，我想賣也一直沒人要，真不知怎麼回事。」

在紐奧良，當地人大多不介意有死過人的屋子。即便是那些上過新聞的凶宅，都還有可能成為鬼屋的賣點大受歡迎。可偏偏她這棟屋子卻相反，不論怎麼推銷，都乏人問津。

黑晊世迅速除完穢氣，就安慰道：「會時來運轉，請勿擔心。」

「希望如此吧。」房東說完，就忽覺屋內變得明亮許多，連那股總讓她莫名不舒服的壓抑感也消失了，不免驚奇地眨了眨眼。

艾琳的身亡處，就在二樓浴室。

一推開門，強烈的殘念立即迎面襲來。

黑晊世皺了眉頭。克里斯也感覺到滯留不去的沉悶陰冷，便再次藉著問話，將房東引到走廊另一側。

待兩人離開一段距離後，黑晊世才低聲唸了段咒語，令道：「殘念重現。」

舉凡冤死或橫死之人，皆會在往生處留下死亡殘念，也就是死亡前的殘留片段。怨氣越重，殘念越大，得以召喚地靈重現片段，或由葉育這類意念型靈能者感應死亡畫面。

話音方落，空氣漸漸浮現波紋，一幕半透明的景象隨之在眼前隱現——

昏暗的燈光，模糊了男人的面容。他抱著褪去衣物的艾琳，穿過觀望者的位置，走向蓄滿水的浴缸前。

在過去與現在兩個時空的存在交錯之際，黑晊世敏銳捕捉到一絲既視感。那男人的姿態與氣場隱約喚起記憶中某個不甚明確的印象，卻說不上曾在哪裡見過對方。

艾琳似乎已陷入昏迷。

蒼白的臉龐與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吐息，像是生命已被燃燒到盡頭。卻在還有一絲氣息尚存時，被男人放進了浴池，壓住肩膀，從頭到腳地淹沒在水面下，直到生命燈火徹底熄滅。

畫面退去。

「……可惜了。」

怨氣雖重，但地靈重現的片段終究還是沒有用意念感應的方式來得清楚，也沒能看見兇手的面貌，無法從判斷對方身份，只能證明艾琳確實是他殺。

黑晊世取出一顆珠子，收掉污染氣場的殘念。

此後，這房子便徹底乾淨，再也不會影響到往後的住戶。不過若是有人抱著獵奇心態，想住進來體驗一場鬧鬼之旅，恐怕得失望了。

完事後，他退出浴室，正好聽見房東抱怨：「後來啊，亞倫連事先通知都沒有，就趁夜離開了，只留下一筆鈔票作違約金，還有一張便條說不願睹物思人，任我處置所有家具物件。我沒辦法，只好請二手店來處理了。」

「那張便條還在嗎？」黑晊世立刻問道。

若有便條，便能施法追蹤亞倫的去向。

可惜，她搖了搖頭，「都是三年前的事了，早就扔啦。」

「照片呢？」

「也沒有，亞倫似乎不喜歡照相。」

看來這屋子暫時沒有其他線索了。

兩人再向房東打聽亞倫的外貌，得來大部分白人的普遍特徵及一個「帥」字外，就沒有什麼有用的訊息，於是當即告辭離開。

誰知，他們才跨出大門幾步，就聽見房東像在跟誰傳語音的喃喃低笑，從屋內悠悠傳來：

「親愛的你聽著，老娘剛碰到兩個帥得要命的小鮮肉！一個肩膀寬得像大教堂門口，那屁屁，嗯哼～緊得像剛調音好的爵士鼓，敲下去肯定又響又彈，光看我手就癢了。另一個呢？高冷亞洲帥哥，一臉禁慾系，我腦子直接幫他脫到只剩皮膚。Oh mine，今晚要失眠了。」

「……」

現在網路上有句話叫什麼來者？女人要是黃暴起來……

兩個大男人加快腳步，火速逃離。

有的時候，偵察員受到強化的耳力是祝福，也是詛咒！

＊

回到車上，克里斯用力抹了把臉，像要把被視姦的戰慄感從記憶中抽除，差點抹掉一層皮，隨後又掏出一根菸大口吸吐。

黑晊世也渾身散發出「四大皆空」的氣息，神情「空靈」地望著前方，彷彿心底默唸著的靜心咒，已響亮得要外放出來。

過了良久，克里斯在尼古丁的撫慰下，總算平復過來，滿目滄桑地說起他打聽到的事：

「拎盃真沒想到，都到這個世紀了，竟然還能聽見這種言情劇的開頭——」

這個言情劇，就是始於男人的一見鍾情。

亞倫是個醫生，與艾琳在一次急診時相遇，兩人郎才女貌，迅速陷入愛河。

婚後，他們搬到紐奧良，艾琳過著受盡寵愛的生活——因她從小身體虛弱，亞倫愛妻心切，不捨她操勞任何事務，幾乎所有事都親力親為。艾琳無法生育，又想要孩子，亞倫就買了隻狗讓她聊以慰藉。

生活單純的艾琳，整日待在家裡，鮮少有社交活動。就連隔壁熱情如火的鄰居也很難跟艾琳說到話，只有房東來收房租時，才能偶爾聊上幾句。

不過艾琳的話也不多，據說是因為丈夫不喜歡她與外人有太多牽連。

後來艾琳去世，亞倫就離開這個地方，連手機號碼都取消了。

「……你說的是，」黑晊世聽完，忍不住再次確認，「亞倫跟艾琳？」

「牟勾無象（不然還有誰）？」克里斯回了個莫名其妙的一瞥，繼續吞雲吐霧。

黑晊世沒有回答，僅是緊皺眉頭。

為何他總覺得這種相處模式……似曾相識？

＊

與此同時，在地球的另一端。

戴著大墨鏡的中年男子，一邊與罷課司機聊天，一邊馬不停蹄地舞動十指，進行入侵紐奧良市政府居民資料庫的駭客大業。

雖然靈能偵察部門不會提供支援，但是身為一個好基友，拔個死機仍相當熱血地利用上班時間，偷偷替克里斯等人調查相關資料。

反正他駭的是陽間的資料庫，不是地府的機密資訊，只要沒有擾亂人界秩序，上頭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搜尋欄上打入「亞倫・道格拉斯」，再加上年份限定、外貌特徵等等，便是一大串符合條件的搜尋結果，畢竟這種美國菜市場名可以說是隨便抓一大把。

他將資料全數拷貝後，就切斷連線，一個個打開查閱，並同步分享畫面給罷課司機。

兩位無良宅宅就這麼一起歡樂地八卦別人隱私、嘲笑他人長相，直到他們翻到某一個檔案。

「嘶——」

專業薪偷的拔個死機倒抽一口氣，完美驚動到正巧來巡視的上司。

在休旅車後座耍廢的罷課司機也倒抽一口氣，完美驚動到在他頭上睡覺的湯圓。

只見照片中的男人英俊得難以挑剔，彷彿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完美人物，有著迷人的微笑和溫和的眼神，卻又隱隱流露某種難以言喻的冷靜，讓人不知不覺交出全部信任。

雙宅愣了好半晌，才分別在上司的咆哮聲與湯圓不耐煩的揮爪下，不約而同飆出一聲驚吼：

「后里蟹（Holy 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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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房東太太不要太飢渴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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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版：11.04.2013｜二版：06.01.2017｜三版：06.14.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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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亡者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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