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屋 - 03c.誓言

【你幼稚的心靈能夠承受真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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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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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惡狠狠地瞪著我，【那好！神都為我們預備好了未來的路，而祂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裡去，約翰福音14章6節。】

【什麼？】

她沒理我，只是繼續背著經文：【於是我們要預備好自己，做他所喜歡的事，服侍他，取悅他，要討那察驗我們心的神的喜歡，而不是要討人喜歡，帖撒羅尼迦前書2章4節。】

【什麼…？服侍誰？取悅誰？】我問，但其實心裡似乎已經摸到答案，因為小娟常常會跟我講這幾段經文，而文義也不是很難懂，但問題是，經文講的是服侍神、取悅神，可是怎麼到了小娟的口中，服侍與取悅的對象，竟似有了可摸可碰的實體？

尤有甚者，隱在那番話中的新情緒，不像柔順的溫暖，源自於蒙福了天父上帝的慈愛；反倒…更像是因為得到了愛憐，源自骨肉生父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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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娟…她沒有…爸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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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會稱上帝為天父？】我惴惴地問，而且明白這問題的回答才不是全部。

【會，天上的父親。】小娟搖著頭，

【什…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我的心靈太幼稚，幼稚到什麼都不懂。

【意思是牧師是我們在地上的父親，那是他給我們的溫柔，多數的女孩都深深渴望這種愛憐，因為她們短短的生命只活在育幼院中，幼小的純潔心靈中只認得象牙塔裡的純潔。

【但我不同，我愛你，阿辰，你也給了我這種愛，所以我才能比對，也才能明白，】小娟的眼中爆出令人毛骨悚然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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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給我們相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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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吶…，】我感覺身後的空間正在崩解，換來的是無盡的墜落，墜落…墜落……，【小娟，妳才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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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性徵已經開始發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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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連我都會心動，但育幼院的老頭竟洗腦們十來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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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原來她一直不肯讓我打探太多的私事，就是在怕…，【妳怕我知道真相後，會討厭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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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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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我怎麼會？老天吶…抱歉……，】我緊緊摟住她，希望能多傳遞一點心意、溫度與勇氣過去，【我不會，小娟，我不會，自始至終都不會！】

【那就不要放開我，我好怕…。】

我再摟緊了一點，因為，不同以往的是，今晚懷中的小娟，身上的恐懼與寒顫，竟似都有了實體？【發生了什麼事，對吧？平常我們是不會吵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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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了咬牙，然後，握起拳頭，在那上頭，有圈咬破的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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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怎麼了？】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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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熄燈後，育幼院寢室的女孩們都在小聲地談論，牧師在這個安息日又傳講了新的訊息，於是大家一定要預備好，將自己準備好成為新人。

新人？

小娟完全不懂，「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的意思嗎？哥林多前書五章17節？

可是這裡講的是，一旦就是認識了神，承認耶穌為救主，那生命便會煥然一新。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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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家早就接受耶穌成為救主，為何直到此刻才要成為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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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糟的是，整個晚上，女孩們就只是幾套說詞翻來覆去，她們興奮、她們期待、她們因著期待而興奮，再因著興奮而期待。她媽的腦殘般的少女情節濃濃地浸滿了寢室，甜膩的無知幾近令人窒息，更令小娟毛骨悚然地領悟，女孩們就像嗜蜜的蟲蟻，落入食蟲草中卻沉膩而不自知。這不健康，尤其是如此的甜蜜是由牧師所賜，由從未嗅過蜜香的無知少女所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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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趁著大家終於都睡了，小娟偷溜出寢室，背著寥寥可數的家當。只要走過這條長廊，就不再回來！她這樣想，但才剛踏上第一步……，那是？

小娟不願意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音，但問題是，從劉姐房中流洩出來的呻吟卻又如此清脆，迴盪在整條長廊之上？

快走吧，不論聽到的是什麼，都不是她能知道的，尤其是，混在漸促節拍中的，是牧師的攀上極致快感的屏息，跟，「涵涵，過來！」

「呀！」跟年輕女孩在劇痛時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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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強迫自己挪動腳步，但走廊好長，而雙腿好沉重。赤裸裸的醜陋擊垮了她，尤其是這些事都是女孩們敬愛的牧師所為？靠！快走吧，如果再拖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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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娟！」牧師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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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發現了！走啊啊！快！但雙腿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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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門那頭劉姐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就知道是那個野丫頭…。」跟轉動的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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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喀咔？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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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急忙嚥下剩餘的抗拒，嘖，原來跟本就沒被發現嘛…。

但是…，「早就想把那野丫頭給料理了。」屋內的劉姐接著說？

小娟全身一寒，那個平日對她照顧有加的劉姐？

「那就快點，讓她和準備好了做新人！」而牧師則急不可耐？

「幫她準備是可以，只是，」劉姐冷言冷語著，「恐怕她已經不是新人嘍。」

磅！屋內一聲重擊震垮了小娟求生的意志，「妳說什麼？」男人怒吼。

「別像隻吃不到肥肉的狗一樣。」劉姐話中的寒意宛若利刃。

「妳…！」挑刺著牧師的自尊。

「我什麼？不知道嗎？肥肉被人叼走了。」也切割著小娟心中是珍貴的守護。

「幹！是誰？」更將牧師淺薄自尊下的怒火徹底燃起。

「還會有誰呢？」

別講了！小娟哀求。

「她身邊那隻小狼狗，」但利刃早已出鞘，劉姐尖叫：「就是何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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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大的建築裡只有寂靜，靜到連小娟的心跳都停止。該死的女人，她詛咒著，還有，阿辰，你有危險了！快走，因為，牧師就要出來——畢竟，那房裡還有什麼戲好唱的？

可是癱軟的雙腿依舊只能在地上踢蹭，而走廊的盡頭又再好遠的那端！如果現在再不……噗磅！屋內傳來沉悶的一響，接著是劉姐嘔乾靈魂的哀吟。

被打了吧，活該。只是這也意味著，打完了女人，牧師就會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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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轟！寢裡的門大開，揚起的旋風襲捲而來，刮過走廊，飆進空無一物的彼端……，然後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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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小娟躲起來了，就在門邊的垃圾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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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壞的小女孩用力地瑟縮著身子，盡全力地隱在垃圾桶後那小到幾乎無法藏身的影子中，更別提小小方方的垃圾桶另一側，是才甩上的房門，和大步離去的牧師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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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滾！這輩子從未真心禱告過的小娟，此刻卻是真心地天父上帝向祈求，如果您真的如牧師在台上所述，愛世人愛到願意犧生自己的愛子，那現在就讓耶穌來憐憫祂的孩子吧，絕對不要讓牧師轉頭，否則那偽裝成牧羊人的狼，就會看到大半隻羔羊裸露在遮蔽物外頭！

三步、兩步……眼見牧師就要步出走廊的底端的大門，一步，推門，下樓梯！

不！他沒有！而是站在大開的門中嗅聞，讓地上的影子在月光的浸濡下一路拖延，扭曲成細長而不像人的形狀，羊蹄一樣的細腿歪折著，不該存在的羊角噁心地突在頭上，原本是臉的地方則裂開成三隻眼睛，散著的紅光自山羊般的瞳孔射出，在黑暗中四處梭尋，沿著地上流淌的恐懼舔舐，撩撥著小娟頰邊的髮絲……，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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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吶！原來是敞開的大門讓氣流湧出，夾著小娟的味道竄過走廊，流過牧師身側！耶穌啊，救我……，小娟流淚祈禱著，但淚中被帶走的鹽味卻紮紮實實地鑽進牧師的鼻孔中，誘起那牧者心中最深沉的慾念，「小娟，就算妳已經是別人的了，我也要上了妳…。」

地上的黑手猛然竄出，利爪刺穿了小娟隱身的地方，變形的指甲衝來，滿是鱗片的手掌襲上，鉗住的腳踝，無情地將哭喊哀求的小娟扯入地獄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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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小娟再次睜開眼，卻發現自己還躲在垃圾桶後。沒被發現嗎？甚至不曾叫出聲，因為拳頭正被緊緊地咬在口中，還嘗到令人作嘔的鐵鏽味？也好，狀況再怎麼壞，也沒壞過當場被牧師發現，是吧。再者，地上的陰影，終究可能只是個幻想，因為牧師更有可能根本就沒往後看，不是嗎？所以，趁現在，快走……痛！

腳上的劇痛卻讓小娟倒坐在地，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先把褲管拉起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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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娟掀開被子，在床上坐起身，就著窗外路燈給我看她的腳踝。天吶，那是六道漆黑的爪痕！黑到彷彿吸納了一切的光線，黑到那裡只存在著全然的虛無，黑到整塊皮膚都欲滲出黏稠的膿血。

【該死的…，】我輕輕地拂過她的傷㾗，但那裡什麼都沒有…，我是說，就是正常皮膚的觸感，但明顯感得到冷冽的冰涼，【我的天吶…，這…，會痛嗎？】

小娟搖搖頭，【現在不會了。】她說。

我再次撫過那掌印，天真地認為手心裡蘊含了某種神奇的恢復魔法，可以在這瞬間治癒那道傷口，但是…，【這不可能啊…。】不，世界上沒有魔法，但是…，現實裡也不應該出現這種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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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惡意…。】小娟呢喃。

【這裡不是玻璃屋。】

【還記得獨木橋那邊的圍牆缺口嗎？我說過有東西從那邊跑出來。】

【跑到育幼院去？】我第三次摸過小娟腿上的掌印，【我去跟爸講…】

【等等…，】她拉住我，【你可以先陪我嗎？】

【沒問題，】我拍拍她的頭，【我會保護妳一輩子的，好嗎？】

【發誓？】

【我發誓。】我嚴肅地說，同時相信能永遠守住每個誓言，真心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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