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介意我跟小黑只能站在一旁乾等,何書尋趁空解釋了起來:「這個……是這樣的,阿竹他跟阿月出身於同一個部族,他們全族上下都精通祭咒和方術,自稱巫族……不過阿竹說過,有留下紀載的巫族並不是他們那個族群,所以他們的出身,似乎只能說是非常久遠以前的某個小部族吧。」
精通祭咒方術……啊啊,所以廟裡才會留下那麼多詭異奇怪的物品嗎?但那些怪異物品的數量和種類之繁雜……看來除了出身因素之外,研究奇方異術或許已經是簡常月的興趣了吧……
何書尋小心的往我跟小黑偷瞄了一眼,大概確認我們有在聽,便繼續說了下去:「阿月當初提出的做法:從另一個世界召喚妖異的法術,就是流傳在他們那個巫族裡特有的異術。也就是說,阿竹其實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對了,確實是有聽說過,用來封住妖異的祭器碎片是統一交給巫易竹處理,想必他確實擁有相應的技術,才能夠擔起這個責任。
也就是說,要是真有個萬一,其實巫易竹也能把妖異送回另一個世界。
原來如此,有這個前提在,至少萬一遇上最糟的狀況,也還是有辦法收拾。這用來說服小黑嘗試改變現狀應該會有效。但如果要以拯救簡常月作為首要目標的話,這個事實卻沒有太大的幫助。也難怪何書尋最後也只能語帶遲疑。
「呂奕。」小黑突然出聲。
「嗚哇──」但第一個回應的卻是何書尋驚訝的聲音。
原來是巫易竹醒了,立刻意識到狀況不對,一個甩手就把何書尋揮了開來。
「哈哈,竹竹醒了耶。」
……呃、呂奕還是一臉輕鬆的笑道,然後輕輕一的個彈指,他手上的紙繩就像自己了活過來了一樣,直接纏住巫易竹的身體,穩穩的將他徹底制住,甚至連嘴也一起封上了。
虧他們兩神剛才還在那裡那麼辛苦的慢慢上綑,原來還是有快速便利的方法?只是呂奕這招似乎粗暴很多,紙繩看起來明明脆弱無比,此時卻在巫易竹身上紮出了明顯的凹痕。
「不過也沒關係,你們可以繼續講了。」呂奕站起來,雖然留意了一下何書尋的狀況,但還是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完全無視被綁得像條毛蟲般,只能悽慘的躺在地上蠕動掙扎的巫易竹。
……好、好可怕……他們倆是有仇嗎……?
另外,公孫慕這時候才從屋外走了進來,默不作聲的扶起何書尋……原來你在啊!公孫慕順勢就把何書尋拉到門邊,默默地為躺在地上的巫易竹讓出空間。
說起來這間偏屋不算大,要容納六個大男人……其中一個還是躺著的,確實是太過擁擠了。這公孫慕直到剛才都還止步於門外,大概也是考慮到空間問題吧。
「就算您要我們繼續講……」我苦笑著回應呂奕,但他看起來好像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嗯、嗯……那個,剛才說到……」結果還是站在門邊的何書尋先開口,接著又停下來想了一想才繼續說:「……總之,當時我們處理不周才把你拖下水,真的很抱歉,阿隋。我們也商量過了,希望能好好結束這件事……」
啊,突然回到正題了!可是,就這樣放著何書尋跟小黑直接對上……
「你們無法處理。」果不其然,小黑頂著一臉厭煩至極的表情,鏗鏘有力的直接回絕。
這麼說來,在被巫易竹打斷之前,我也差不多是講到這裡。原本小黑也差不多要被我惹毛了,竟然還能耐著性子看這齣鬧劇,這氣度還真不得不讓人敬佩……但也多虧了巫易竹等人登場的時機正好,反而讓小黑冷靜下來了呢。
「必需……處理才行的……」何書尋的氣勢明顯輸了很大一截,略帶稚氣的面孔滿是緊張:「不能……因為我們一時的失誤,留下如此危險的妖異……還有,阿月的事也……」
「就算有心處理,你們也辦不到任何事。」小黑更加乾脆的回答,並稍瞥了我一眼……看來他也意識到了,剛才差不多是講到這裡,因此正提防著我突然開口吧。
……雖然我是很希望何書尋可以繼續努力,好讓我可以不用再多嘴啦……但是……太可憐了……讓這麼一位溫和善良的好神何書尋,在小黑這個凶神惡煞面前如此惶恐不安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憐了……
唉……好吧,我想想……通往那個隱蔽後院的小門,是在另一側的廚房裡吧?今天……還是殘月吧?第一次聽見後院那道奇異的歌聲是在滿月的時候,現在的時間點真是不上不下,看來只能碰碰運氣了……
我故作悠哉的開始移動步伐,努力的被小黑發現之前盡可能的走遠一點……嗯,但這果然一點意義都沒有,小黑根本從我一有動靜時,就開始斜睨著我,而且只是室內的距離,他如果真的想制住我,我大概也沒機會反抗……
但不知道是顧慮何書尋,還是他自己也另有打算?小黑沒有阻止我,只是默默的注視著我走往廚房,然後才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示意何書尋一起跟著我,走到宅邸後面的隱藏庭院。
呂奕一臉興致盎然的跟在後面,再後面則是扛著巫易竹的公孫慕……結果變成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後院移步了。
「……這是……?」穿過廚房的窄門之後,何書尋也對眼前這個不合常理的後院感到疑惑。
我留意著小黑是否有制止的意思,往角落的涼亭走去,站在涼亭深處的小祠堂前,伸手輕撫了撫供在祠堂裡的石頭。
小黑沒有制止,是認為現在才阻止我,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吧?在我看過簡常月現在的模樣之後。也就是說……
「這是個小型的土地祠呢。既然還在杅郡的範圍裡,現在也算隸屬在我的名下。但在這種私宅後院裡,又為什麼會有一座土地祠呢?」
我故意向小黑詢問,雖然並不期待他回答。
但小黑雖然帶著一臉明知故問的怒容,還是開了尊口簡單答道:「為了供奉簡常月。」
我點了點頭。之前只有遠遠的看著,還以為是祠堂風化老舊了、才沒有看到任何字樣,但其實走近一看就知道,這座祠堂上原本就沒有任何刻字或題字。
「在常月大人早已消失之後才建起的宅邸,有著一座專門供奉著常月大人的小祠。」
而祠堂本身的風格和涼亭相同,而涼亭的造型和方位,也明顯是配合後院那座小屋而造。
其實是為了說給何書尋他們聽,我直白的說出結論:「因為宅裡發生亡魂作祟事件,才興建祠堂加以供奉。普通人類無法具體得知他們供奉著『什麼』,只能將其穿鑿附會成突然暴斃的未嫁女子。但你當然看得非常清楚,在宅邸裡徘徊作祟的亡魂,其實就是常月大人吧?但是並不完整,只是一部份的靈魂碎片……」
但今晚幾乎沒有月光,看來沒機會親眼見識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裝作一副極其無奈的模樣,回過頭看向小黑:「說起來,這也是源於你……當初沒能完成常月大人的請託,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吧?」
小黑的表情瞬間嚴峻……嗚,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實際看到這張帥臉擺出如此兇狠的表情時,果然還是很恐怖……嗚嗚嗚……不能退縮、不能在這時候表現出膽怯!其實我只是虛張聲勢,這一點絕對不能被看穿……
我熟練的擺出充滿餘裕的輕柔微笑,改以較嚴厲的口吻繼續說道:「……楊家古宅之主袁隋,我就以杅郡新任土地神身份問你一句──你隱瞞亡魂異相、隱瞞前任土地神簡常月的下落,為此不惜欺瞞誤導當事眾神、以及作為常月大人正統繼任者的我;你並非隸屬東方神靈界,所以我直接問你──以你自身的標準而言,你對自己的行為,應該做出何種評價呢?」
我一說完,隨著何書尋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氣氛明顯一凝。
「阿玉……」一臉憂心的何書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也不用等我阻止,一旁的呂奕便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來非常愉快的對他眨著眼示意。
小黑還是擺著那張嚴肅的面孔,接下來卻是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無論以何界的律法作為標準,你欲指責的所有罪名,我一概接受。」
說完,小黑再度睜開眼,滿臉認真的直盯著我:「既然親自接受常月的請求,後果與罪名也將由我來承擔,絕不推託逃避。」
……嗚哇,這傢伙……嘴上說什麼都認,但又徹底的擺出嚴正清明的態度……要不是我早就習慣昧著良心佈局套話,這下恐怕還真的很難繼續衝著他胡亂栽贓啊……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堅持不讓我們插手的理由吧?就算你明知無法徹底殺死妖異,也寧可選擇獨自壓制妖異、並在其恢復力量時一再進行斬殺。你接受了常月大人的請求,所以認為做到這種程度也是理所當然……」
其實這也是刻意說給何書尋他們聽的狀況整理。
接著,我裝模作樣的大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可嘆常月大人,竟被你當作藉口利用到這種程度。只要把你自己的獨斷行為,全都推到常月大人頭上,你本身就能夠充滿無可奈何了呢。」
在一片肅穆的靜默之下,我假借換氣故意停頓了一下,對著小黑重新擺出一道深深的微笑,才放慢了語調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的清高嚴謹、還真夠卑鄙的啊?」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MCzTDnh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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