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一切對於幽靈來說都只是旁觀,但是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時,映入眼簾的正是亞爾森掐住自己的喉嚨、臉容因為極度的悲憤而發狂的樣子。
「為甚麼?為甚麼活下來的是你?要是你有保護她,她就不會死!」亞爾森那話,讓幽靈感到不明所以。她試圖掙扎,但無奈自己太虛弱了,她能感受到身上所遭受的一切,但無法活動身體,連使出魔法都無法辦到。
我是誰?這裡是哪裡?發生了甚麼事?這是幽靈有意識以來的第一個想法。她只感到身體隨著亞爾森的雙手越發用力,自己越發感到窒息。
若非米利安率領矮人及時趕到,菲莉婭一早死亡了。
她一度對這一切情況感到不明所以,直到她試圖回憶,作為蘇爾特爾的回憶一瞬間在腦內浮現。就在她以為自己就是蘇爾特爾時,一把聲音突然響起:「亞蘇還有這個孩子就拜託你了,老婆婆。」
因此她確信自己並非記憶的主人,而且自己可能是因某些緣故無法超生的幽靈。
但原因為何?生前又是甚麼人?她一概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忘掉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而那事讓自己無法超生。
只是既然那某個人把這副身體的一切都託付給自己,自己只能盡責實現那聲音的祈願,並以此來維持自我。
現在她跟亞爾森到位於學園東南方的森林迷宮附近。
「我只想見那傢伙,讓祂出來。」亞爾森一再命令,雙手的火焰亦從未消退。
「祂出來只會受你影響並傷害身邊的人,這不是祂所希望的事。」幽靈憑依狀態的菲莉婭身邊的冰矛從未消失,似乎她打算把亞爾森打退。
「這是祂的本性。」
「不,這是受你影響的那部份現在的情況。當時的悲憤已經讓你們漸漸失去理智了。」
「你從未愛過人的話就閉嘴!失去她,除了手刃仇人,我再也沒有任何生存意義!」亞爾森說罷,就把手上的火焰朝著幽靈扔去,打算用武力迫使幽靈退開,讓蘇爾特爾重奪身體主導權。但是火焰被冰矛截下。
「可以抵消陽炎的冰……你……」
「我都說了,我只是個孤魂野鬼罷了。只是碰巧與曉月他們一樣受到蒼月星龍的祝福罷了。」幽靈打斷亞爾森的話,並不斷動用身上的魔力來製造出冰矛來試圖限制亞爾森的行動。但是縱使陽炎無法燒毀她的冰,亦能夠以拳擊擊碎冰塊。
「嘖……身體強健果然麻煩……」幽靈咂舌一聲後把手舉高,空中就展開了一個足以覆蓋森林的魔法紋章。
「按感覺來,是這樣吧?雖然沒有記憶,但總感覺是這樣放大絕。」幽靈一番自言自語後,就開始預備她想像中的大絕,打算把亞爾森冰封,方便驅離學校。但是她完全忽略了跟菲莉婭.克魯特異常相似的男生。
就在她正聚精會神的預備施放大型魔法時,一枝冰矛從後刺穿她的胸膛。她感覺自己不是第一次被人捅後背,是生前已經被捅了嗎?她記不起,她只知道那冰矛是出自那少年。
「臭老爹快逃!」那少年如此說。
大意了……既然外貌相似,我應該猜到那是她弟弟才是……然後幽靈在劇烈疼痛與眩暈中失去意識,並且倒下。
見菲莉婭倒下,亞爾森就打算直接帶走她,再讓她體內的蘇爾特爾——就是這學校的學生所認識的菲莉婭與留在亞爾森體內的那部份重新成為一體。但沒想到明明胸口開了個洞,菲莉婭卻能以極度詭異的姿勢重新站起來。使兩父子都驚呆了。
只見菲莉婭的胸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原狀,身上亦充斥著蒼藍色的雷電。該不會這就是原本的菲莉婭.克魯特吧?
只見微弱的藍色電流沿草地掃過兩父子,菲莉婭就朝著亞爾森攻過去。她只是雙腳發力,一道藍光閃過後,亞爾森赫然察覺她已經來到面前。他雙手架在前方、預備擋招之前,菲莉婭已經順勢朝亞爾森腹部揍了一拳,力度之大讓他不禁吐了起來,並且整個人如同炮彈一樣朝森林深處飛去。
她剛雙腳落地,就馬上朝少年進攻。那種能把戰爭英雄打飛的速度,少年哪能躲得過?就在菲莉婭的拳頭要把他打飛前,一道身影擋在兩姐弟之間,替少年擋下拳頭,是米利安從雙槍內的魔晶石鑽出來。少年仍被拳頭所帶來的衝擊嚇得跌坐在地上。
「哎呀呀!真想不到,原打算阻止姐弟相殘,這魔力強得讓我有點吃不消。甚至讓我覺得自己都被打出裂痕了。」米利安輕描淡寫地說,彷彿一切都是在開玩笑一樣。
他把手放在兩人頭上,兩人頓時感到強烈的眩暈感:「好了,就這樣睡吧!你們兩個這樣打下去的話,曉月都不得安寧了!」
少年很快就因為米利安的緣故昏迷,只是沒想到菲莉婭透過自我電擊而維持自我。似乎是打算把米利安當作敵人一併打倒。
「哎呀哎呀……真夠狂野呢!但是……你這只是因為想要保護棲身於體內的靈魂們,對吧?」米利安又問,但是菲莉婭沒有答應。但身上的電力慢慢減退,最終還是倒下昏迷。
米利安見菲莉婭都倒下,就跌坐到地上,摸摸被菲莉婭擊中的部位:「嘶……真的很痛呢!曉月你在這幾近千年的歲月裡到底養出了甚麼怪物來啊?」
「好了!那就順便處理下應該一早就要處理的事吧!」米利安說罷,就抓住兩姐弟的腳踝拖到一邊去。
菲莉婭不清楚自己在這漆黑一片的空間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只有逃到這裡,才不會失控傷倒重要的朋友。她感覺到自己差點就要被亞爾森身上的那部份影響陷入狂怒之中,所以只好把幽靈推出來。
大家不知道怎麼樣呢……菲莉婭心想,並任由身體下沉。突然間,一隻温暖的手抓住了她,並把她拉出黑暗。
轉眼間,菲莉婭來到一片明媚的草原。她見到兩個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看樣子是菲莉婭與她的親生兄弟。同時亦看見亞爾森在樹蔭下打瞌睡。
「這是……」
「我一直希望能夠實現的景象。」一把對菲莉婭而言熟悉又温柔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促使她回頭,看見那個她一直後悔未能守護的人的模樣。
「曉月……」她輕聲呼喚出眼前女子的名字。跟記憶中不知不覺間變得病懨懨的樣子不同,一如既往的愛笑,是個開心果。
「對不起,未能與你一同生活。但是為了我所愛的一切,你不能隨便死去。所以……我在你身上施加了不少加護。」曉月略顯遺憾地說,那個悲傷模樣讓菲莉婭想要伸手去為她擦拭眼淚,卻發現自己的形象是個渾身冒火的火人,因而停住手上動作。
「不管多少次,我都希望你能與大家一起活下去。」她又說。
「但是不論我如何嘗試,都總會有人死在那裡。所以……抱歉了。」曉月低頭道歉。菲莉婭聆聽著曉月的話,發現事有蹺蹊——不論如何嘗試?不論多少次?怎麼她把一切說得她經歷過無數次一樣?而且如果這是夢的話,為甚麼曉月看來就似直接對話,而非自己印象中她的幻影?
「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災禍,不論多少次、即使耗盡我現在所能支付的代價,我都會保住你們的性命。」曉月又說。
「等一下!代價是甚麼?即將到來的災禍又是指甚麼回事?」菲莉婭激動得抓住曉月的衣裳問道,她無法消化這突然間顯得沉重的話。她甚至無法理解曉月到底支付了甚麼代價。
「去找米利安幫你恢復記憶吧!這樣你就可以理解發生甚麼事。」
「那麼我過去又是個怎麼樣的存在?為甚麼又要把我的記憶都封印掉?為甚麼又要不惜犧牲自己讓我活下去?」菲莉婭哽咽地問出心中疑問,並把頭塞到曉月懷內哭泣。
「你是個很容易害羞的傻瓜,常常嘴上說這樣,但實際上剛剛相反,而且內心非常纖細。明明擁有摧毀一切的力量,但是只要退去那烈焰偽裝,你就是條温柔的火龍。甚至會讓人因為你毫不在乎自己感到痛心。」曉月把自己所認知、關於蘇爾特爾的一切都告訴給菲莉婭。
「如果早知道封印記憶會為你帶來痛苦的話,或者我不會這樣做。但是若我不這樣做,你很難跟他人相處,這亦難以實現你的願望。」曉月回答菲莉婭第二個問題。
「而且……我需要你的幫忙,但是在讓你知道這事之前,我想你可以盡可能地享受這平凡的時光。」曉月回答了菲莉婭最後一條問題後,就把她往上推。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所以……老婆婆、菲莉婭、尼爾與亞爾森都交給你,亞蘇。」曉月笑著道別,讓菲莉婭上浮到意識淺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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