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nius Club - 願望

生日快樂！

隨住大家一齊唱完生日歌，喺熄咗燈，烏燈黑火嘅房入面，淨係得蠟燭燈光圍住張餐枱，一眾掌聲響起，向季臨送上二十二歲生日祝福。

二十二歲。

呢個歲數，人生先至過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有人祝福嘅生日，大概都算係一件悲傷嘅事。

就算喺好多窮困嘅家庭入面，父母就算買唔起蛋糕，都依然會每年準時幫仔女慶祝生日。

喺呢一點上面，有父母嘅細路同冇父母嘅細路真係天差地遠。

林弦一路拍手，一路望住笑容入面有啲唔好意思嘅季臨。

睇得出，呢個時候嘅季臨仲係有啲怕醜。

但同樣係開心嘅。

季臨，快啲嚟吹蠟燭許個願啦！要先許願再吹蠟燭㗎！

楚安晴同幾個女同學今日好開心，催促季臨對住個蛋糕許願。

呢方面季臨顯然係冇乜經驗，有啲生疏。

佢諗咗好耐，先至望住眼前閃住燭光嘅蛋糕，細細聲講：

其實我一路以嚟都冇乜願望，我由細到大除咗冇父母之外，其他方面生活都幾幸福，物質方面話係應有盡有都唔過份。

季臨……願望唔可以講出嚟㗎。楚安晴細細聲提佢：

講出嚟就唔靈㗎嘞。

然而……

林弦反而伸出手掌打斷楚安晴：

你就畀佢講啦，佢睇落更加想講出嚟。

一路以嚟。

季臨畀人嘅感覺都係唔擅辭令、甚至唔想交際。

冷漠、寡言、孤僻。

但經過呢排嘅相處，林弦感覺事實並唔係咁。

呢個世界上並唔存在真正想孤僻嘅人。

孤僻呢樣嘢，通常都係被動，通常都係無可奈何之下嘅一種自我保護。

好似呢種幼稚又氹細路仔一樣嘅生日宴會。

喺十九歲嘅楚安晴身上，正常。

喺九歲嘅細路仔身上，亦都好正常。

但係放喺身為全球暢銷小說家、著名奧斯卡編劇、推理高手二十二歲嘅季臨身上……

一啲都唔正常。

呢個世界上大概都搵唔到第二個二十二歲仲過呢種幼稚生日、畀人當細路仔一樣氹嘅大人。

但季臨就完全冇任何唔舒服。

佢好開心。

亦都好享受呢段時光。

呢個就係佢應有尽有、有求必應、生活富裕嘅二十幾年人生入面，最缺少亦都係最希望擁有嘅嘢。

只可惜……

呢段生日歌都係唱得太遲。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所以。

今日嘅季臨，如果真係有啲乜嘢說話積咗二十幾年冇講出嚟，咁都係畀佢講出嚟啦。

季臨望住大家笑一笑，繼續講道：

由細到大都冇乜人陪我，我每日做得最多嘅事，就係睇書同做數學題。或者係因為我父母都係數學家嘅原因……我做題目好有天份，從來未做錯過任何一道題。係真㗎，一道題都冇做錯過。

我好享受呢種做題目嘅過程，亦都好享受做啱，每一道題、每一個數獨嘅成就感。我覺得做啱題目先至係一件正確嘅事，先至係我生存喺呢個世界上嘅意義，我唔想做錯任何一道題，亦都唔想得出錯誤嘅答案。

但係今日，如果話我真係有啲咩願望嘅話……

季臨擰轉頭望咗一眼林弦，又望咗一眼楚安晴，然後低頭，望住啲蠟燭已經燒咗過半嘅生日蛋糕，表情變得濃重：

我只係希望，我有一道題係真係做錯咗。

……

季臨啲說話講完，成個裝修到靚靚嘅客廳鴉雀無聲。

大家你眼望我眼、我眼望你眼，O晒嘴，都唔明季臨呢番願望係想表達啲乜嘢意思。

大有冷場之勢。

呢個時候。

高陽就好似基因突變咁！噌一聲企起身，掌聲雷動：

好！講得好！

金牌銷售果然名不虛傳，即刻將個場面救返：

我覺得季臨講得好啱。

高陽掃視四周一臉茫然嘅眾人，語重心長咁解釋道：

季臨個願望真係好特別，主要都係因為佢嘅人生太過優秀嘞，無論係寫作事業好、定係編劇事業好，年少成名名利雙收，從來未受過任何挫折同困難。

所以，對於我哋普通人嚟講避之則吉嘅挫折失敗，對於季臨嚟講，反而係從未體驗過嘅珍貴體驗！正如季臨所講，冇失敗嘅人生係唔完整，一個永遠做啱題目嘅人生有乜嘢意義？嗰個係唔完整嘅人生、係冇意義嘅人生！

高陽越講越激動，慷慨激昂，直接企起身大手一揮：

正如十八世紀英國著名作家奧利弗·高德史密斯所講嘅名言一樣──

我哋最大嘅榮譽唔係屹立不倒！而係跌低無數次之後，依然可以爬返起身嘅勇氣！

……

此刻，全場震驚！

楚安晴同啲女大學生一時之間O晒嘴，完全估唔到睇落油膩又平平無奇嘅高陽……唔單止完美化解咗場面嘅尷尬，仲直接將季臨個願望昇華咗！

簡直係藝術！

就連林弦望住澎湃激昂嘅高陽，都畀佢喝到一愣一愣。

我X？

呢啲女大學生喺度，啲藥力就咁勁㗎？

呢條友喺文學水平上面嘅造詣點解突然之間咁高？呢個又覺醒進化咗？竟然連十八世紀作家啲名言都噏得出！

不過……

有一句講一句。

高陽喺氣氛組方面，的確係有天份。

由細到大，呢個已經唔係林弦第一次見到高陽控場救場。

佢成日都可以察覺到現場氣氛嘅變化或者尷尬嘅場面，然後即刻跳出嚟吸引目光，力挽狂瀾。

怪唔之得係車行金牌銷售。

如果趙英珺算得上係賽車先天聖體嘅話，咁高陽絕對可以話係銷售先天聖體嘞，佢天生就係食呢行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熱烈嘅掌聲再次響起！

似係大家為季臨高深嘅願望鼓掌，其實更加係送畀救場大師高陽。

原來如此，原來季臨你個願望係想體驗一次失敗呀！

楚安晴一路鼓掌，一路望住季臨：

真係一個奇特嘅願望……不過呢個大概就係你呢啲天才同我哋普通人嘅分別啩？失敗對於我哋嚟講，通常都係好難受好悲傷嘅事，但對於你嚟講，或者係更加珍貴嘅經驗同創作素材。

而其他女大學生，就望實高陽，對眼開始有星星閃爍：

高陽學長，你真係太叻嘞，真係博學。

係呀係呀，頭先嗰段說話真係聽落好靚，可唔可以話我知係邊本書入面嘅？

學長，你平時都好鍾意睇書㗎？呢啲知識都係你由邊度學返嚟？

嘩……果然大人嘅世界好複雜呀，都係要高陽學長先至理解到季臨嘅諗法。

呢啲涉世未深嘅女大學生，頭先已經畀高陽氹到花枝亂顫，而家喺呢一番強行解釋之下，更加令呢啲女大學生對佢刮目相看。

哈哈哈，其實我都只係班門弄斧啫……

高陽呢個人好老實。

佢搔住後腦勺哈哈笑住，將部手機點開朋友圈，放喺張枱上面畀大家睇：

我呢啲嘢都係由呢位心理醫生個朋友圈度學返嚟，你哋睇，呢位劉大夫係我哋東海市最有名的心理醫生，呢個係佢今日啱啱發嘅朋友圈，入面就引用咗呢位英國作家嘅說話。

我平時冇嘢做嗰陣就鍾意睇吓呢位心理醫生分享嘅文章，學吓啲心理學知識咁，你哋咪話，其實學習呢啲心理學知識都幾有用㗎──

講住，高陽攬住林弦膊頭，拍咗拍：

之前林弦就係成日發埋啲亂七八糟嘅夢，日日愁到死，然後我就帶住佢去睇咗呢位心理醫生。

呢啲行家一出手，就知有冇！人哋劉醫生幫佢診斷完之後，三言兩語就將林弦個問題解決咗！你話係咪呀林弦？呢位劉醫生真係好有水平㗎！

咪亂講嘢。林弦喺張枱下面踢咗高陽一腳，示意佢收聲。

然而……

燭光仲未熄滅嘅生日蛋糕對面。

季臨默不作聲，望實林弦……

林弦。

佢對眼擘大，嗰個係前所未有、林弦第一次見到季臨完整嘅瞳孔。

識咗咁耐。

佢從未見過懶懶閒嘅季臨對眼擘到咁大。

對方就好似扼住獵豹條頸咁，目光銳利又深邃咁望住林弦：

你……睇過心理醫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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