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離開病房後,發現人們完全不知道裡面發生了甚麼,看來是米利安現身時順道施展了隔絕聲音的魔法,把聲音困在房間內。
看來他真的不希望弄出大動靜、讓他人知道惡龍未死……不管如何,都不能讓她活下去,不是把祂從那無辜孩子身上趕出去,就要連同她一同殺掉——校長的眼神變得陰冷,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死菲莉婭——蘇爾特爾以及祂所附身的孩子。
而菲莉婭被確認恢復意識後被抓去問話,大概是因為之前梅莉婭的反應,菲莉婭選擇回答「全都忘了」,讓人以為她為保持理智而選擇失憶。因為同樣遇見海神、窺見其中一部份的遊客都開始各種奇怪症狀,從噩夢纏身、遭遇幻覺到胡言亂語都有,即使服用精神科藥物都沒有效用。
但神奇在,同樣在場的學生們都沒事,除了親眼見證著菲莉婭被海神帶走的塞巴爾。或許是受到牌照面臨吊銷的壓力,他不但變得憔悴、目光呆滯,甚至開始胡言亂語。迫不得已校方只好讓他休假去,並另覓導師負責他的課堂。
在一番舟車勞頓下,菲莉婭回到學校,前來迎接的就有瑪瑙、茉莉跟緹菲莉婭,他們三人一見到菲莉婭的身影就用衝的跑到菲莉婭面前緊抱著她,差點把她撞飛了。
她從未想到自己只是在海裡失蹤幾天而已,就被人這麼記掛著,甚至當作玩偶一樣緊抱著。
未等菲莉婭有任何反應,三人就把她拖到宿舍內舉辦慶祝她平安歸來的派對。
「啪,啪!」當菲莉婭被三人拉到宿舍內後,就被響炮突襲,彩帶在空中飛舞並落在菲莉婭頭頂,一眾朋友都對她說著「歡迎回來」讓她想起為數不多的快樂回憶。
曾幾何時,弗萊迪的母親都會對自己微笑著說出「歡迎回家」的話;自從誤傷弗萊迪以後,她再也沒有露出笑臉;更多的是她猙獰的臉目,以及不斷揮舞著鐵製衣架的手臂,有時更是雙手掐住她的頸項,務求要殺死她。這種時候幾乎都是弗萊迪出面阻止,若不是他菲莉婭恐怕會就此放任養母殺死她。
但是隨著作為蘇爾特爾的記憶復甦,菲莉婭看見更久遠的映像:
一位黑髮男生與一位幼小、擁有著六片羽翼的天翼族親切地笑著對自己說歡迎回家。她忘記了二人的長相,都記不起二人跟自己是甚麼關係,是之前的夢境中那頭不斷哀號的龍即很久以前自己的親人嗎?
「發甚麼呆?快過來吧!」黛西亞走過來把出神的菲莉婭拉到東翼那裡,那裡被佈置成一個小食堂,讓學生們去為菲莉婭的平安歸來大肆慶祝。
黛西亞把菲莉婭拉到她的位置上就座後,就開始派對。
菲莉婭看著朋友們,見他們為自己的安危擔心的模樣,思緒不禁又再飄到過去——那時好不容易打跑小混混,弗萊迪跟某個年紀較大的少年滿臉擔憂地察看自己,自己似乎身上不斷流血?
對了,自己常擋在同伴身前,為他們擋下一切傷害,因為自己已經失去了父母,只剩下朋友及同伴這些關係了,所以寧願自己滿身傷痕都不願自己再失去任何珍視的事物。
若果有這個必要……只要是為了他們,我願意奉上自己的性命。
菲莉婭的臉色變得凝重,讓茉莉很是擔心:「沒事吧?」
「沒事。」菲莉婭笑著回答,然後就發現一股熟悉的氣息沒有出現在學校範圍內。
「格拉漢跟弗萊迪他們怎麼了?」見菲莉婭問道,幾人都面面相覷的,不知該如何作答是好。在幾番眼神交流下,瑪瑙想要開口回答,卻被從後偷襲菲莉婭的緋華捷足先登:「格拉漢那小子很像被他家老人家召回去,至於弗萊迪嘛……正處理訴訟。」
「甚麼訴訟?」瑪瑙與緹菲莉婭相視了一會兒後,就說:「弗萊迪他都告訴我們了,你一直都因為當時的事而被虐待。」
菲莉婭聽到,瞬即理解發生了甚麼事——家暴事件被發現了。
她低下頭,思考著弗萊迪為甚麼要對她這麼好,明明自己把他的身體燒成那個樣子!
自己害他這一生都無法與任何人組織家庭、每天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為甚麼他還要對自己這麼好?他大可以取走她的性命!自己這條命本就為了償還這一切,甚麼痛苦都可以接受。
笨蛋,他一早就成功報復了,只是你腦震盪直接忘掉了——幽靈心裡吐糟,揣摩著要不要把事實說出口。但是以現在的狀態,她恐怕會想盡一切方法去讓自己死去吧?即使嘴上說著為了朋友會活下去,但是以幽靈所得到的記憶,就因為壽命長度完全不同,蘇爾特爾才想盡辦法自殘,讓自己可以與這群微小但數量眾多的生命一同生活。因為祂羨慕著他們。
正如之前梅莉婭提過,包括陽炎龍在內的星龍是由高密度的魔素凝聚而成,祂們把自己分割的行為無疑於自殘。而菲莉婭本身作為蘇爾特爾的部份只是原來的一小部份。
是甚麼才會讓這惡龍把自己分割到這種程度?這些細小的生命又有甚麼能讓這條能一擊毀滅世界、幾乎無敵的惡龍羨慕他們?恐怕只有祂本人才知道,幽靈只能閱覽記憶,卻無法得知當中的細膩情感。唯一確定的是蘇爾特爾想要接近這些把自己視作威脅的人們。
茉莉看見菲莉婭低頭不作聲的,就想要安慰她,但被瑪瑙按住:「菲莉婭,我大概猜到你並不希望任何人發現你被家暴的事,因為你認為自己毀掉了弗萊迪。但是即使如此,這不是你必須遭受這種對待的理由,弗萊迪亦為了讓你有更好的生活而奔波,你就接受他的好意吧?」
「對,對!若判決下達後,你需要住處的話,儘管跟我說吧!我會向長輩們提出讓他們為你留下位置!」緹菲莉婭趕緊附和,在座的朋友們都開始七嘴八舌地為菲莉婭提供協助。
菲莉婭從未想到自己會受到如此多人的幫助,她只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家事,他們沒有理由去插手,但他們願意幫助這樣的自己——那個害死家人之餘又誤傷童年玩伴、造成多宗燒傷事故、被稱作「業火魔女」的自己。
她彷彿來到一片草原看見當年帶著她去玩的少年的身影,但這次不止少年,還有許多朋友、伙伴圍繞著自己,對自己伸出手來。
她猶豫地把手伸上前,她害怕這一切牽絆會隨著自己的真正身份被揭露而煙消雲散,她害怕當自己現出真身後,再次剩下自己一個。
就在她猶豫時,她感覺到有一陣風把自己吹向朋友們,在這陣風中,她感覺有人推自己一把、輕聲說:「去吧!抓緊這得來不易的牽絆吧。」
她認得出這聲音,這與她當初被黛西亞與齊格說服去鍛練控制陽炎時是一樣的。聽上去非常熟悉,但偏偏無法想起從哪裡聽過。
她想得知那聲音的主人,但又無法看見其身影,那人的聲音卻有著神奇的感染力,讓自己去做那人所希望的事,讓自己去對朋友們說出一聲由衷的「謝謝」
眾人被她這話弄得不知所措,很快緹菲莉婭就說:「真是,你太見外了!」
「對啊!都已經是朋友,就別見外了!來,快吃吧!」茉莉跟瑪瑙趕緊為菲莉婭舀餸,免得她餓壞了。不過這歡快的氣氛很快被破壞了。
賽蓮妮帶著她的跟班到派對上踩場,她更是一手拍到枱上。
「哼!沒想到這樣也未死,你是否跟那條大章魚達成甚麼協議?這與你混血的身份很相稱喔!」賽蓮妮嘲諷道,眾人都對這只會口出惡言的丫頭投以冷漠的目光,但她沒有因此退縮,反而為所欲為——她隨手從蛋糕拈了點奶油嚐嚐,隨即露出厭惡的表情。
「噁,果然是下等種族才有的品味,連蛋糕都不會選。」賽蓮妮嘲弄道,她的跟班們隨即附和。氣氛更是隨之惡化。
「但是我起碼還有會因為我平安歸來而高興,並為此大肆慶祝的朋友,你呢?他們會為你慶祝嗎?」菲莉婭的反問讓三人怔了一怔,然後賽蓮妮的跟班們隨即強顏歡笑:「當…當然吧!這是我族最重要的公主啊!」
「如果不是因為這層關係呢?」菲莉婭又再次反問,這下讓他們臉露難色,賽蓮妮則對他們怒目而視,想要從他們口中得到答案。
「這……這是甚麼說話?想離間我們對吧?果然是魔女!我們走吧!」其中一名跟班扯開話題後就趕緊把賽蓮妮拉走,但他們都沒有留意到賽蓮妮臉上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不知道是因為菲莉婭的問題如此一針見血,還是對於跟班們如此迴避問題感到意外呢?
沒有人知道她當時露出這神情的含義,當他們知道時,一切都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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