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如此 - 番外- 春暖花开

前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残雪尚未消融，映衬着路边开得正盛的红梅，显出几分早春的生机来。

车上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叶予安双目无神，那双漂亮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尽是一片死寂，看久了心底不自觉发寒，最后是叶予曦看不下去了，将人揽过去并伸手掩上他的眼皮。

他不应该这样。

他应该是那个健康漂亮，虽然有些冷漠但内心比谁都柔软的男孩。

这不是他。

因为他不应该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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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阵颠簸，叶予安搭在腿上的一手滑落下来，身子跟着晃动了几下，脑袋一歪，在脑袋要磕到车窗上的前一秒叶予杰迅即去把人的头捞过来。

手法娴熟，动作很快，但又很轻。

车稳稳停在家门口。

叶予杰将人抱了下来，轻轻颠了颠，沉默了很久。

“怎么啦？” 叶美玲从车的另一头绕过来，眼尾长期泛着一抹红，看向小儿子的眼神温柔中又掺杂着些许悲凉。

“你在生气。” 她端详了二儿子一会，突然笃然道。

“嗯，” 叶予杰收起目光，迈开脚步，走得慢又稳，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他太轻了。”

轻得让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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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整齐，地板被擦得锃光瓦亮，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叶家人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护士为床上的人插上针管，看着营养液缓缓被输送进他的血管里。

房内弥漫着一股死气，这个房子好像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所有的一切也跟着死去，渐渐变得很静，很静。

叶予安缓慢张开眼皮，那股死气很快就浸入他的眼眸里，给人一种房内的颓靡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错觉。

也许事实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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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曦走过去，手抚上他的额头，忽然觉得喉间被什么给哽住了，说不了话。

饶是这么善谈的人，也不知该说什么。

叶予安太瘦了，身上披了很久的绒衣没人敢给他褪下。

天气不算太冷，可是这个病体总是发凉，像是焐不化的冰，面色更是苍白得不见血色。

叶美玲睨了眼其他三个男人，他们看向叶予安的眼里有着太深的悲哀，她只好振作着面带微笑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走向床沿。

叶予安的手凉得过分，她没敢将其拿出来，双手钻进厚被里，轻轻抓住另一只没插上针管的手。

她坐在床沿上，淡淡地笑着，陪了沉睡的人很久，和他说了很多话。

“圆啊，春天快要到了。” 她将手伸到眼前人的头上，一绺一绺拨开他的发丝，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接着若无其事地默默把那根白发拔下来。

发白的发丝被叶美玲攥在手里，沁出一层薄汗。

“和妈妈一起去吃春季樱花系列的甜品好不好？”

“哦对，我忘了你可能不想出门。没关系，请我们家的甜品师傅做也行。”

“妈妈嘴好馋啊，奈何你爸和你两位哥哥都不爱吃甜，没人陪我吃，你陪我好么？”

叶予安依旧没回答，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合上眼。

女人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一下塌了下去。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叶予安说什么了，这个房间就如一个漩涡，将她体内的力气吸走，顺带扯掉她拙劣的面具。

她把脸埋在叶家辉的臂弯里，无助地潸然泪下。

每一天，她都像现在这样，问了很多，问他好不好，说了很多，说今天经历了什么。

尽管如此，平躺在床上的人不曾回答过她，回应她的永远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忘记叶予安的声音，忘记他含笑的双眼，忘记他笑起来时嘴角会出现梨涡。

她害怕记忆里那个叶予安会慢慢被她淡忘掉，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眼神木讷空洞，一言不发的叶予安。

她都快忘记叶予安原来也是一个会说话会笑的人了。她都快忘记了。

因为他沉默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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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清霁，大雨后的天空呈现出清澈漂亮的碧蓝色，叶美玲望着天上那道彩虹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嘴里哼着欢快的旋律，还不忘问轮椅上的人，“圆圆，这样会痛吗？”

两三只喜鹊飞到他们家的花园里，晨风紧跟其后，经过了也不逗留片刻，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被风拂过的碎发不听话地扬起，叶美玲轻柔地将碎发撩到眼前人的耳后，接着在发尾处绑上发圈，做了发型的最后收尾。

她合上双手，绕着人转了一圈，才满意地点点头，开心地往小儿子的额头上吧唧一口，“宝贝，我为你扎的麻花辫太好看了！”

“你错了，” 准备离家去上班的叶家辉西装革履，踩着锃亮的皮鞋走过来，硬朗的五官因嘴角上扬的弧度柔了几分，“是我们家圆圆长得漂亮。”

叶美玲听后不满撇嘴，正想反驳就被叶家辉身后的叶予曦笑着打断。

“都漂亮都漂亮。” 他看见又要拌嘴的父母忍不住哈哈一笑，而后蹲下身握上那双微凉的手，温声道：“早安啊，圆圆。”

他也没期望人回答自己，只是注视了那双古井无波的桃花眼几秒，笑笑揉了揉他的头，“你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叶予杰不知为何走到轮椅后面，不发一言就要把轮椅推走，撂下一句，他还没换衣。

叶予曦在他背上劈手就是一掌，大声囔囔道：“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霸占圆圆！”

原本还在一边悠闲赏景的叶家辉见状立即追上去，毫不客气地拽起叶予曦的耳朵，语气有些严厉，“你这小子！小心一点，待会圆圆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叶美玲在一旁偷笑着，眼里的笑意满得快溢出来了，偏头看见树枝上前阵子还是嫩青的新芽早就长成了绿叶。

不知何时已经步入春季，空气中带着春意的芳芳。

随着春草的发芽，她相信一定有什么东西也会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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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啊。”

叶美玲凑过去托住叶予安的脸颊，捏了捏他脸颊上肉眼看不见的软肉。

这举动成功驱散了叶予安的睡意，有些迷糊地道：“嗯？”

“这剧不好看就别看了。” 说完她扬起笑容看向眼前人，“我们去吃春季樱花系列的甜品吧。”

“我预定了五星级的甜品店，去嘛去嘛。”

叶予安垂眸看向挽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女人，眼里浮现出习以为常的无奈。

叶美玲一抬眼就撞见他这个神情，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平日就爱笑，不管叶予安说什么，她的眼睛都会像孩子般闪闪发亮。但今天的她眼睛特别的明亮，笑容也更加开朗，就像有人拿着反光板放在她脸部下方一样。

叶予安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呀，” 叶美玲耸耸肩，没带绮念地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接着和往日一样快速移开目光，忽视他抗议的眼神，继续说：“不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吗？”

叶予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看了几秒，同意道：“挺好的。”

“妈，” 他叫了叶美玲一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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