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神域誌》新官上任，一團糟！ - 第八章．他們所守護的事物-5

在那一響之後，整個空間迴響著像是心臟跳動一樣，規律而低沉的鳴響，卻也沉重不斷衝擊我的全身，已經……不只是震耳欲聾，讓整個空間都在震動的強烈聲響，徹底的把我壓得喘不過氣。

怎麼辦、怎麼辦……？這下連動都動不了，該怎麼辦……

我努力的抵抗著那道低響，卻也只能勉強的抬起頭，一看遠方剪影般的山脈上方，有一道比夜色更漆黑的羽翼猛然展翅，足以蓋住整個天空的巨翼以極為明顯的速度縮小，並快速俯衝到我面前，那是一個擁有羽翼的人形黑影。

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無庸置疑。

這是……並不是單純的鳴啼……而是更有規律的……心跳聲？不對，這規律比心臟跳動的節奏更長一些，像是……是在說話！這是迴響在整個空間裡，以極大的音量重重疊疊的某個字句，回音和過大的音量交疊在一起，狠狠的敲打著整個空間，已經化為純粹震動的強大聲響，實在已經沒辦法辨認內容了……

人影似乎朝著我走過來，但在巨浪般的聲波震動之下，踩踏石頭路面的聲音或許只是我的想像。幾乎沒有受震動影響的火光，映出那個人身上漆黑的羽毛紋理。

『他』停在我的眼前，朝著我伸出異常龐大的手掌，長長的手指前端亦能看見尖銳的鉤爪。

總覺得……氣息有點熟悉……

我努力的忍耐一道道巨響帶來的壓迫感，想看清楚那人覆在黑羽下的臉孔，但接下來卻只能看見他尖銳的爪尖……我、我是不是遇到很危險的處境了？我連動都動不了，這下該怎麼逃……

那只利爪很快伸到我的額前，我還以為腦袋會瞬間被刺穿，但這時，腳踝上的絲緞突然一個收緊，帶著尖爪的手掌和石製小村立刻消失，我又回到了廢棄的楊家古宅，一直用盡全力抵抗的壓力突然消失，我當然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

然後我很快就被小黑按住雙肩，水色絲緞從我的肩頭和他的掌心之間滑落，小黑以巧妙的力道輕柔的把我壓回地上坐著。

「黎溫玉。」

我剛才看見了什麼？剛才那……人影是……半人半鳥……？

鳥……簡常月等神所召喚的妖異也是鳥形……

「黎溫玉。」

……召喚失敗……作為誘餌的簡常月首當其衝……接著，簡常月遭到小黑殺害，但理由……

簡常月擔任的是『誘餌』……也就是說，一旦發生意外，作為『誘餌』的簡常月將會……遭到吞噬……？

但、同時是整個計畫中心的簡常月，不可能對自身安危沒有一點防備。

所以……所以……可能的應對方法……如果是我的話……我……

必定首當其衝被吞噬的『自身』……同時就是封住妖異最好的『容器』……？

「……黎溫玉。」

難道……簡常月將他本身也作為『祭器』，當遇上最壞的情況，便以自身封住妖異……但，接下來呢？就算走到這一步，接下來又該怎麼解決妖異？

照巫易竹的說法，只要破壞祭器便能將妖異送回，但……破壞簡常月的靈體？雖然……不是不可能做到，也確實算是不小的犧牲，但對神靈來說，只是靈體被破壞並不是無可挽回……

除非……就連這道最不得已的手段，也失敗了？簡常月真的被吞噬，無法作為『祭器』順利封住妖異……甚至、反過來被妖異所支配，而變成那副半人半鳥的模樣──

「黎溫玉，不要繼續思考，『他』與你無關。」

隨著小黑低沉的聲音傳進耳裡，我突然回過神，看見小黑還維持雙手扶著我肩膀、一臉認真看著我的模樣。

……咦？我剛才……在想什麼？我在思考什……咦？

「不要回想，就這樣將其忘卻，知道那些事，對你毫無助益。」

……他這是在說什麼？憑什麼他叫我不要想、我就……不要想……什麼來的？我、剛才明明在想……

「你做了什麼！」我用力的推開小黑，憑著一股硬氣後退半步與他拉開距離，並重新站起來。

可惡，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我這麼慢才發覺異狀！

小黑他……剛才試著操控我的思想！為什麼能做到這種事？再怎麼說我也是領過位的正神，就算靈體還不夠強韌，精神上的自我應該也沒這麼脆弱啊……

這傢伙、到底是……

『不能信任。』巫易竹這樣一言猶在耳際。

……不對、我並不信任他……卻還是被趁虛而入了，這是……在談論信任之前，更加嚴重的事實……

「救你。」小黑隨後緩緩的站起，竟然還是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

「救我？我……把我從那個奇妙的空間拉回來，我是該感謝你，但……控制我的思想，也是你『救我』的方式嗎！」

「……我沒有控制你的思想。」

「你說沒有？那為什麼被你那樣一說，我就真的只能停止思考，還連剛才在考量些什麼，都突然想不起來了？」

「封在那個空間之物非常強大，我雖能將你拉回，卻難以預估『他』對你造成的影響。我連續叫喚你數次，你沉默不語無法回神，我只能判斷你已經陷入『他』的精神之中。若繼續維持這樣的狀態，最後你會被徹底吞噬，我雖然強行阻斷你的精神反應，也只是為了避免最糟的事態發生。阻斷只有短短一瞬，現在已經恢復，若有什麼無法回想之事，只是你自己記憶力不佳。」

……呃，好像很久沒聽到小黑這麼恐怖的嚴肅語氣了，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好可怕……

而且照他所說……咦？咦咦咦？啊，想起來了，我剛才推測到，簡常月或許已經被妖異吞噬，化為半人半鳥的模樣，被關在那個空間裡……

唔……雖然起因是誤會，但竟然輕描淡寫的說出阻斷精神這種事，還解釋得這麼正直……雖然不管怎麼想都不是能輕易帶過的事，但眼前還是先處理好簡常月的事吧……

「……話先說在前頭，我好歹也是領過位的正神，就算再怎麼不濟，也沒有脆弱到會輕易被牽引吞噬的程度……」

還沒等我說完，小黑還是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那東西不容小覷，對神靈而言，亦輕忽不得。」

「……我知道了。」

要想以退為進的話，當然還是得先認了這個話題，然後、好好的換上我拿手的親切微笑……

「那麼，關於你口中的『那東西』……叫得那麼生疏真的好嗎？那曾經是你稱為『朋友』的常月大人吧？在那個空間裡，半人半鳥模樣的妖異。我接觸過廟裡遺留下來的物品，那隻妖異身上，確實擁有和常月大人相同的氣息喔。」

「……」小黑毫無反應，只是繼續直望著我。

「你不反駁，我就當作默認了。順帶一提，我也知道那個空間是你製造出來的，那裡雖然充滿著妖異的氣息，但進出的瞬間都能感受到你的氣息……但突然把我拖進那個空間裡的並不是你，而是妖異……或者應該說，是出於常月大人的意識吧？」

小黑突然以非常非常輕的語調開口：「是我疏忽，一時產生了裂隙。」

「連這種小事都急著攬到自己身上，你真的很重視常月大人呢。」我深吸了一口氣，做好準備、露出完美的溫和微笑繼續說道：「那麼，變成那個樣子的常月大人，對你提出『殺死他』的請求，你為什麼沒有做到呢？」

「……我有。」

哦哦哦，終於肯說到這份上了啊！看來這就是小黑堅稱自己『殺死』簡常月的原因了。

他確實下過殺手，但……以現況看來，簡常月沒死──或者應該說，依巫易竹所言，妖異無法殺死，所以就算小黑願意出手，也只是暫時將其打散。

「但你知道妖異沒有死絕，才將它封在那個空間裡……連同常月大人一起。可就像夜玖山上出現的妖異一樣，吞噬了常月大人的妖異也會在那個空間裡漸漸恢復，繼續放任不管的話，總有一天還會再度現世吧？」

「不。屆時我會再度將之斬殺。」

……咦？所以他還真的是打定主意，就這樣放著嗎？

「那麼下一次，就能徹底斬殺妖異，讓它永遠不會再度現世嗎？」

小黑這下倒也乾脆的搖頭：「無法徹底殺死。」

「既然無法徹底殺死，也就是說……只能像這樣繼續關著，由你加以看守，並且在幾百年之後，妖異再度復活之時，由你再次將它斬殺嗎？」

這次小黑沒有回答，但認真的眼神已經給出答案了。

天啊……這傢伙是有多死腦筋……

我幾乎要靠拼命的用力呼吸，才能維持平穩的語調繼續說道：「……只憑你一人之力，又能獨自看守妖異到什麼時候？萬一哪天你不在了，還有誰能代替你封住妖異？又還有誰能代替你再度殺死妖異？」

小黑這下又是搖頭：「與你無關，無須掛心。」

無無無無無關你個頭啊啊啊──怎麼可能不掛心啦──！這可是未爆彈般的大事件耶！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我絕對會是最穩定的一級受災戶好嗎！

呼氣、吸氣、冷靜、我要冷靜……我想想，這種時候……

「……如果確實無法殺死，也是該另行計畫，例如、是否該嘗試將它送回原本的世界……」

「我說過，與你無關。就算你現今已知曉狀況，也無須承擔分毫。」

小黑沉沉的低音一落，我眼前的景色又是一陣奇妙的晃動。

啊、這招是……

果然又跟之前一樣，晃動停下來的時候，我已經身在外面的馬路上了。

「你、這……」

說不過就強行輾人啊！反正也沒幾步，我再走進去一次就是了！

結果我才剛要走進大門，就被一道更強的力道給彈了出來。

「……」

小黑在這座宅邸加上了非常強大的結界，徹底的拒絕我進入，他本神還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站在矮屋正前方，擺著充滿威儀的姿態遠遠盯著我……

唔、唔唔唔……好吧，先行徹退！別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我……我改天再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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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他們所守護的事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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