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伍.忘川渡願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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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阿月本想小小教訓一下三殿下……怎奈會引來太陰星君的關注…」

「阿月剛下界時，又恰好見太陰星君與哥哥一起，為了確認哥哥的身分，所以才調開星君，將他暫且帶離哥哥身邊…」

「怎知，星君似乎是水土不服，自打阿月將他跟三殿下關進籠中後，便一直那樣昏迷不醒了…哥哥莫怪罪阿月。」

面對蘭煜暉的疑惑，余昭月神情黯淡，說完還侷促地抬眼，望了一眼蘭煜暉，似乎是在確認他的表情，隨後又低頭，雙手不安地攪弄在一起。

一連串解釋迎面而來，蘭煜暉愕然，倒是沒想到余昭月抓結璘，只是為了確認他的身分

水土不服。換做是旁得人(夜君)來，這會兒大概已經不顧形象，開始大聲斥責了吧。

但這可是余昭月的好哥哥蘭煜暉，眼下這樣的情況，自然是相信對方不會存心在這一點欺騙他。

不過神官來鬼界會水土不服？隨著余昭月的解釋過後，有更多的疑惑浮上心頭。

蘭煜暉看了眼余昭月，將她面上的不安與惶恐都收進眼底。

既然是余昭月說的，她眼下身分又是鬼王……鬼界之主，再怎麼也會比他們要了解這一方舊時之界，是如何運作。或許其中真有什麼奧妙，會大大地影響到神官在此的護體——不過這也說不通夜君為何還是活蹦亂跳的…

思來想去，蘭煜暉輕吐濁氣，還是決定暫時將這些問題放下。

順著結璘的問題，他轉而接下去詢問。

「那結璘應該不會有事吧？」

「當然…哥哥不用擔心，阿月親自看過了…若哥哥不信，等會回到赤月樓，哥哥也可親身詢問三殿下、星君目前是否只是暫陷昏迷——」

「我明白了，謝謝妳、阿月。」蘭煜暉淺淺一笑，回頭伸手輕撫上余昭月髮頂。

她一雙異瞳微亮，喜悅漸生，臉上愁雲慘霧，隨著兩人交談也散去了不少。

「嗯，哥哥也是，謝謝哥哥願意相信我……」

「傻姑娘，妳一開始就明說就好了，何必大費周章弄出這些動靜呢？」

蘭煜暉莞爾一笑，盯著遠方蓮塘有萬千感概。

余昭月嘟起嘴，就像尋常姑娘家，聲音悶悶地，低頭盯著地板，單腳點在地畫圈圈。

「…這不是…怕哥哥會嫌棄我。」

「怎麼就嫌棄了呢？」蘭煜暉覺得好笑。

「就…」余昭月似乎是想到什麼，小臉一紅，一句話支支吾吾，好不利索。

「嗯？」

「唉呀！哥哥真討厭！」余昭月鼓起臉頰，轉頭一撇，竟是佯裝起不悅。

「哈哈哈哈——我逗妳的呢阿月…我知妳意，莫擔心。」

蘭煜暉又伸手捏捏她的臉頰，看著余昭月賭氣的小孩子樣，忽然就想起了小師妹。

不知小師妹是否等得他煩了呢？先是五百年，然後剛剛抵達金陵，又逢生這樣的事

伸回的手在空中一滯，失落閃過他眼裡。

余昭月感受到身後驟然安靜，她回頭輕喚了聲。

「哥哥？」

蘭煜暉一楞，見余昭月看了過來，連忙收起那股失落，臉上掛回稀鬆平常，他笑笑地望著余昭月。

「我沒事…對了阿月！我想知道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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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聊了兩三個時辰，直到蘭煜暉懷中傳來動靜，這才想起還有個君洛殤，低頭一看，小小的鳥頭竟是一點一點，打起盹來了。

這傢伙一路上不吵不鬧，甚至是在方才蘭煜暉、夜君與余昭月一陣吵吵鬧鬧，如此大動靜，往常君洛殤必定是要探出鳥頭出來察看一番。

就算不能造成任何破壞，他也會瞇起那對芝麻豆豆眼，對著蘭煜暉一頓嘲諷。

一旁余昭月不知何時閉起眼，雙腳在湖面上擺盪，哼起了歌。

趁著余昭月不注意，蘭煜暉伸手推了推君洛殤的鳥頭，又輕聲呼喊他。

「喂…喂！……洛洛！」

幾聲下來，全無回應，蘭煜暉感到納悶，收回手。

他又看了眼天空，這才驚覺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無奈鬼界的天色始終沒有變化，也不知道結璘和三殿下那邊如何了……

一旁余昭月驟然停下歌聲，只見她衝蘭煜暉甜甜一笑，似乎是看穿了蘭煜暉的小動作。

「哥哥，是擔心星君和三殿下他們了嗎？」

「…啊…是，抱歉阿月…我…」

「沒事的哥哥，哥哥需要的、想要的，直說無妨，阿月都會盡力幫哥哥達成的。」

「抱歉阿月，那就勞煩妳，我們似乎也出來許久，我擔心星君與三殿下。」

既然余昭月都開口，蘭煜暉也不好推託，徐徐談起。

「小事，哥哥不用擔心，因為他們是哥哥的朋友，阿月自然不會虧待他們的。」

余昭月說這話時，目光若有所思，逐漸深幽，停在了蘭煜暉衣袍腹部，那裡正是打盹的君洛殤所在地。

認真聽余昭月說話的蘭煜暉沒有發現。

「好的，謝謝阿月，那就麻煩妳了。」

「沒事，倒是哥哥奔波了一天，不妨在我的園林稍作歇息，晚點阿月自會送哥哥和其餘二位，一同回到人間。」

「我知道了，那就謝謝阿月的好意。」

蘭煜暉在獲得余昭月的保證後，不疑有他，兩人雙雙起身，朝著來時小道，原路返回。

一路上小道曲折蜿蜒，蘭煜暉亦步亦趨緊跟著余昭月前行，直到他發現周遭景物似乎有些不同。沒過多時，穿越過荷塘，離開清幽竹林，蘭煜暉被余昭月領到了另一處院子，擺設和院落的樣式，與他在金陵的那處置產，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是……」蘭煜暉走進院落，發出感嘆。

他看著中央一方金魚池，琉璃砂礫鋪底，水面上浮著幾盞長明燈，硃砂斑斕遊戲水瀲間。

後頭在前廳左右，各種一棵菩提，在夜色微涼中，搖曳生姿。

整個院子幾乎就是他在金陵那處院子的翻修版，除去屋瓦牆舍的顏色較為清麗嶄新外，別無二致。

「哥哥喜歡嗎？阿月找哥哥找了很久…想著若是哥哥真的不幸…那阿月便在陰府好好招待哥哥。」

蘭煜暉心滿意足的地笑了。

他半閉著眼，想起從秘境後出來的種種，再回想到余昭月與他分離，這五百年來——

站在這座特意為他準備的院子中，蘭煜暉溫柔一笑，緩緩上前，彎腰給了余昭月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謝妳阿月，真的…很謝謝妳。」

余昭月一愣，雙眼驚訝微睜，沒有過多久，她很快了然，露出幸福微笑，也跟著踮起腳尖，張開雙手，回應蘭煜暉這個擁抱。

她已經等得太久了。余昭月下巴枕在蘭煜暉肩上，向後望著鬼界的冥綠極光，眼眶酸楚湧上，希望這個擁抱可以再久一點。

這份溫暖對於早已死去多時的她來說，足彌珍貴。

也因此…她絕不會…絕不會讓……

「阿月也很謝謝哥哥…」謝謝哥哥，主動來到了鬼界。

余昭月半歛眼睫，在心底無聲補上餘下句，神情忽然陰鬱狠厲，一絲濃重的殺意閃過。

背對著他的蘭煜暉並未察覺到余昭月的轉變，直到兩人依依不捨地分開，在承諾明天一早會來叫醒蘭煜暉，並帶他與星君、夜君一同會合後，余昭月便如初見那般，蹦蹦跳跳地，對著蘭煜暉揮揮手，臉上洋溢著滿足可愛的笑容，離開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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