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踏入林中深處,氣氛漸漸轉變。
這片山林明顯與先前不同。空氣中有一種異樣的濕黏感,像是被某種未曾見光的氣息所籠罩。草葉間時不時飄起些微灰白霧氣,靈識之力若不刻意收斂,甚至會被那霧氣輕易干擾方向。
阿鷹走在前方,雙目微閃,神識如網般四散:「這裡的靈壓有問題,像是被人故意混濁。」
詩羽跟在他身後,步伐仍輕柔穩定,手中尋靈珠的光芒微弱閃爍,如有若無地指引方向:「但雨苓留下了痕跡……我還感應得到。」
她抬手,在一株扭曲老樹旁輕輕一拍,一張用落葉與碎符簡巧妙構成的藏氣標記緩緩浮現。那是她與雨苓約定好的隱密記號,只有特定靈氣流通方式才會觸發。
「她經過這裡,而且還有力氣留訊。」詩羽低聲道,眼神中仍難掩擔憂,「但氣息到這裡就變亂了……」
阿鷹忽然停下腳步,彎身撥開一處落葉與枯枝。他指尖在泥地上一抹,蹙眉道:「血。」
他沒明說,但詩羽已感受到,那血中夾雜著熟悉的刀氣與戰意,是雨苓的沒錯,但量不多,應是擦傷。
「她應該是遭遇了敵人。」詩羽喃喃,「卻故意避開正面交戰,把痕跡壓到最小……可能,是為了不暴露我們的位置。」
阿鷹沉聲問:「這樣藏跡,她會往哪裡走?」
詩羽一瞬間沉入思索,接著舉起尋符令,那光芒轉為穩定柔白:「她會繞圈——讓敵人以為她逃逸,再在暗處反追陣點……」
她指向東南方一段被藤蔓纏繞的斜坡,語氣篤定:「那邊是她會選的潛藏點,剛好能俯瞰山谷內部,也可能是敵人主陣所在。」
「走。」阿鷹語氣低沉,已重新加快腳步,「希望還來得及。」
他們穿過一段又一段濃密的林地與苔蘚遍佈的地形,時而踩在濕滑的山石,時而借助藤枝掠過山谷。詩羽專心維持符令穩定運作,不讓雨苓留下的氣機散失;阿鷹則像一隻安靜卻緊繃的猛虎,在林間沉默前行。
風聲變得斷斷續續,像是被某種力量吸收;鳥鳴也早已止息。
前方,是山林的轉折處,一道斷崖下的霧氣,正慢慢翻湧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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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順著蜿蜒山路向上。
林中氣息一變,是突如其來的沉重威壓,如山壓頂、如火燒胸。
阿鷹猛然止步,詩羽也立即收束靈息,雙目瞬間凝聚。那道從不遠處傳來的力量,不是普通術者所能釋出,而是一種既莊嚴又暴烈的神力——熟悉得令人震顫。
「是帝君的神力。」阿鷹低聲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驚疑,「雨苓……她在那裡。」
詩羽神色一凜,尋靈珠像是被點燃般劇烈閃爍,靈線交錯如網,所有氣機都指向同一處:「她請了帝君神威。」
兩人不再遲疑,靈氣疾轉,踏枝穿石,如箭離弦般朝那處奔去。
穿越最後一片濃霧,他們終於來到懸崖的另一側——一處天然坍塌的谷地,草木焦枯、土地焦黑,空氣中殘留著強烈燃灼與符咒撕裂的氣息。谷地中央,正是一場激烈戰鬥的核心。
雨苓孤身立於石塊之上,白襯衫已不見蹤影,僅穿著黑色短背心與束身戰褲,背後的偃月刀燃著青色刀氣,滿身靈焰如鎧,腳下符文陣交錯閃爍。她的氣息強橫、壓迫,眉角雖染血,卻眼神銳利如鷹,身形如山中孤狼,堅定無懼。
她的對手,則是兩名身穿黑紅巫袍的男子。那兩人容貌扭曲怪異,一人矮胖,滿臉腫瘤般的膿瘍,另一人則高瘦如骨,雙眼泛著濁黃光芒。他們身後,數十個以詭異骨架支撐的黑影正匍匐於地,如野獸般低吼,彷彿半人半鬼的召喚生物。
矮胖的黑巫師舔了舔唇,目光貪婪地盯著雨苓的身體:「這小妞長得真是極品,肌肉勻稱、氣味火烈,這樣的乩身,若能讓她跪下來求我放過,該有多美妙啊?」
高瘦那人咯咯笑著,聲音如碎骨般難聽:「我倒想看看她咬牙撐著不求饒的樣子……刀再利又如何?神力再強也只是個女人,終究會在我們面前叫出聲來。」
他們語氣不堪入耳,滿是意圖羞辱與亵玩的低劣言詞。
但雨苓冷笑了一聲,擦了擦額角的血,反手揮刀,青焰瞬間斬開三個逼近的黑影:「你們這些骯髒玩意,還真喜歡把話說得像你們撐得過三分鐘一樣。」
黑巫師們神色微變,下一秒,雨苓的神力再度膨脹,身後浮現出淡金的關聖光影,手中偃月刀與神像遙遙呼應,刀氣嘯聲震天!
阿鷹已準備拔出火鏈,詩羽則立刻展開結界準備支援。
但他們知道,這場戰,雨苓早已孤身迎上。
雨苓身形翻旋,黑髮揚起,偃月刀疾斬如流星掠過天際,一瞬斬裂兩隻衝鋒而至的黑色怪影。刀氣帶起濃烈的青焰,地面被灼得焦黑開裂,空氣中瀰漫著燒焦與靈力交織的悶味。
她眉間浮現帝君靈紋,腳下陣法節奏明快,每一次踏步都如引雷破空,靈力強韌得令人窒息。這一刻,雨苓不只是乩身,而是關聖帝君的意志具現——無懼、不退、正氣如山。
然而敵方不容小覷。
矮胖黑巫師怒喝一聲,雙掌一合,一枚骨輪自地竄起,呼嘯著朝雨苓腰間橫掃而來。那骨輪不僅鋒利無比,還帶著強烈的腐蝕毒氣,足以穿破結界。
雨苓猛然側身,雖避過要害,但肩頭仍被骨輪劃出一道深傷,鮮血染紅背心。她咬牙不退,反而揮刀破輪,將其劈成兩半,半跪落地,氣息再度壓低至極限。
此時高瘦黑巫師趁隙逼近,掌中浮現一團漆黑的靈火,嗤嗤作響:「結束吧,乩身小姐——」
話音未落,忽有一道火光由側斜射而來,打斷了他的攻勢。
火鏈破空而至,裹挾熾熱地氣,重重擊中黑巫師肩側,將他逼退三步。林中,一道冷峻的身影自陰影中現身,手中火鏈緩緩收回,神色如常,卻殺意暗湧。
「你話太多了。」阿鷹道。
幾乎同時,另一側的結界悄然開啟,冰藍靈息如流水輕蕩。詩羽立於法陣之中,身後長髮微飄,雙掌合十,一道封靈咒光驟然升起,直接鎖住幾頭黑影,使牠們的行動瞬間凝滯。她目光清澈,語氣仍柔婉:
「雨苓,接下來,我們一起。」
雨苓微微一笑,血從唇角滑落,她擦去,重新站起,氣勢未曾有半分衰退,反而因兩人出現而更加熾熱。
「終於啊,妳們慢得跟山豬一樣。」她說,語氣雖鬆散,雙手卻已再次持刀上陣,聲音低得只夠同伴聽見:「……我可沒想自己撐太久。」
三人併肩而立,陣型自然而默契,前方黑巫師與黑影軍團卻顯露出難得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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