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 - 噬魂___第三章05

詩羽沒有被那詭異之聲動搖，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阿鷹身側，眼中不帶一絲懼意，只有無聲的堅定。

「你模仿得再像，也學不來他心裡的分寸與痛。」她聲音很輕，卻像風中一柄藏刃的劍，「你只知道形與氣，不懂他在人間的重量。」

她邁前一步，掌中靈符悄然燃起，隱約可見白無常令符上的浮光閃動。那是她的本能──面對惡靈時的清冷專注，卻也摻著她對阿鷹那深埋心底、不容他人踐踏的情意。

雨苓在一旁也冷笑出聲：「你不是阿鷹──你太會說話了，還敢對著詩羽擺這副臉說話？」

她反手將短劍一轉，銀刃倒映出敵人的臉，「你不如現在就跪下來，把從他身上偷來的東西吐出來，至少死得比較乾脆。」

詭異「阿鷹」低聲笑了，像某種黏稠的東西在喉間翻攪：

「果然……有趣。你們三個，才是最上等的獻祭材料。」

他輕輕踏出法陣半步，整座陣圖瞬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紋，像脈絡一樣蔓延到空地四周。墨黑的氣息攀附在他的身上，如同活物纏繞，低語不絕。

阿鷹往前踏出一步，腳邊地面瞬間浮現烈焰符紋。

「來吧。」他沉聲道，「我從不怕面對自己，但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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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阿鷹的身形忽然扭動，那層附著的墨氣在空氣中炸裂開來，如浪濤洶湧撲來。三人瞬間分散隊形。

阿鷹反應極快，側身避開第一波衝擊，腳步落地卻微微一滯──左臂猛然一緊，傷口處傳來劇痛，讓他幾乎握不穩手中的火鏈。

腹部舊傷也在劇烈移動中被拉扯，汗水瞬間從額角滲出。他咬牙忍住，右手猛地甩出火鏈，劃出一道帶火符文的半弧，阻住那詭異身影的突進。

詩羽在他身後看得清楚，那一瞬她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

「阿鷹……」她低聲喃喃，眼神瞬間浮現掙扎。

她想衝上去扶他，但那不是她現在的任務。她得穩住後線，靈符結界、招魂令、護法咒，每一步都得精準。她不能慌，更不能亂。

她右手靈指一掐，一道白光如刀從指尖劃出，直斬詭異阿鷹的側翼──這是驅邪系統的破身符，一旦命中，能撕開假靈軀殼的偽裝。

對方反手擋下，掌中浮現出幾近相同的靈印。

「連妳的符陣也學了不少……可惜，妳太怕他受傷，這份遲疑──會讓妳死。」

「閉嘴！」雨苓的聲音從側翼斷喝而至，短劍劃空帶出一道銀光。

她動作狠辣、步伐沉穩，雖然沒有偃月刀的威壓，短劍卻更為靈巧貼身，彷彿從密林中飛出的蛇，攻勢不帶一點遲疑，直取對方的咽喉。

詭異阿鷹腳下一動，整座法陣像活過來似地閃爍起一圈圈墨紋，將雨苓的攻擊微妙地偏開。

「妳也不錯。」那人冷笑，「但終究是陪襯──」

「陪你媽的襯！」雨苓冷聲怒罵，腳下一踏，連劈三劍，強行逼近。

空地上，火符、靈陣、咒刃與陰氣交錯成災，爆響聲此起彼落，草木間已無生機。

阿鷹喘著氣，終於站穩一步。他清楚自己的狀況，只能打一擊就退，否則傷勢會崩開。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他退的時候。

詩羽忽然間一聲輕喝：「阿鷹！上！」

她咬破指尖，驟然引燃身側的結界靈線，強行為阿鷹開出一條陰氣撕裂的直線通道。

阿鷹眼神一凝，腳步一踏，火鏈瞬間繞身飛舞。

即便帶傷，此刻的他仍是主攻之矛──

「要模仿我？先吃我一擊試試。」

他怒喝一聲，破身直進！

阿鷹的火鏈直取胸口，火焰爆開的一刻，那名詭異身影終於第一次露出破綻，左肩被硬生生撕開一道裂縫，墨氣從傷口中狂湧而出，如惡靈悲鳴般發出低沉的音爆。

但這一擊，卻彷彿觸發了某種封印。

陣法驟然一震，空地地面浮起數道紅黑交織的符紋，彷彿是某種遠古的異國印記，整座法陣如活體蠕動般旋轉起來，墨氣瘋狂湧出，吞噬四周空氣。

空氣開始凝結，連靈力的流動也變得沉重，壓迫得令人窒息。

雨苓瞬間警覺。

「糟了……那不是普通陣法。」

她眼神一沉，短劍橫掃在身前劃出一道防壁，但那墨氣依然無聲滲透而入，像是找尋縫隙的毒霧。

她退了半步，握著短劍的手卻未鬆懈，只是低聲開口，語氣難得透出幾分不耐：

「喂，帝君啊，您家的信徒現在快連骨頭都要沒了，神兵你再不還，我是真的要被模仿阿鷹的臭東西剁成五段了喔。」

她說話一如往常地直白，卻在話尾低聲補上一句：「這不是為我自己，是為詩羽、為他……」

語音未落，雨苓胸口那枚關帝令牌忽然間爆出一圈紅金火紋，風聲鼓動，神意降臨。

一道如古戰場般壓頂的神力驟然撼動天地。

赤紅火光在她身後熊熊燃起，關聖帝君之力無需言語應允，只以一股戰意滾燙回應——

偃月刀從天火中劃破虛空而降，重重落入雨苓右手之中！

刀鋒未動，地面已然炸裂，短劍在她左手回旋收回，雙手一長一短，如虎如龍，殺氣與神威齊放！

詭異阿鷹剛欲再度凝陣，空氣中忽然一道紅影如怒雷飛襲。

雨苓出手，風雷齊爆！

她動作比方才快了一倍不止，攻勢卻更加精準狠辣，偃月刀與短劍一左一右，如雙龍穿梭，將那詭異身影壓得連續後退。

「我？陪襯？」她冷笑一聲，語氣卻銳利如刀鋒，「你看不懂主角群編制也就算了，還敢在我面前講這種話？」

語氣明快，嘴角噙著一抹不以為意的笑，卻未有絲毫大意──

她的劍鋒與偃月刀齊發，每一步都像替整場戰局釘上節拍，一步不退，力壓敵影。

詩羽站在後方，見她如烈火般衝破陣法包圍，心頭一震，不自覺低語：「這是……帝君的神意。」

阿鷹微微偏頭，強忍傷痛露出一抹輕笑：「她終於發火了……有人要倒霉了。」

詭異阿鷹被壓迫得再無餘裕說話，只能再度釋出陣中之力，企圖轉守為攻。

但他還沒反應過來，偃月刀已斜斬破空，再次劈開了他肩口的墨氣屏障！

整個法陣再次震動，似乎正逼近某種臨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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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雨苓破開對方防勢，詩羽心念一轉，右手一抹袖口，掌中已浮現一枚銀白符籙，靈光微顫，帶著冰冷殺意。

她向前一步，身形如風掠過，在法陣邊緣游走，腳下掠動時留下一圈圈散發寒意的靈紋，那是謝將軍所傳的「斂魂陣」變式——封靈鎖。

一枚枚靈符沿她所經之處落地，如雪片飛散，瞬息之間，地面結成一道封環，將整座法陣壓住四方氣脈，逼得詭異阿鷹無法擴大氣息。

詩羽雙指掐訣，目光冷如霜：「我不是為了贏，是為了讓你……無處可逃。」

她最後一步踏下的瞬間，數道白色光紋驟然升起，如鎖鏈自地底竄出，直取詭異阿鷹雙足與背脊，想將其封住陣心！

「哼……」那人低聲一笑，聲音竟開始扭曲，不再如阿鷹，而像是由無數亡靈與詛咒編織出的多聲疊語：「真是麻煩……可你們，以為這樣就能結束？」

下一刻，他猛然伸展雙臂，周身墨氣竟如血肉般翻湧，化為一座扭曲的「鏡面身影」，從地面爬起──

那是第二個「阿鷹」，但沒有五官，只有一張空白面孔與詭異姿態，身上散發出的靈壓比之前更沉、更混亂。

他以自己為媒，灌注所有陣法之力，製造出一個「虛偽的容器」──將模仿推至極致的詭術！

「這才是……我們真正的獻禮。」他咧開嘴角，那張與阿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此刻猙獰得近乎瘋狂，「要毀掉你們，我必須先變成你們的一部分──」

新出現的「鏡像阿鷹」猛然踏地而起，身形比真正的阿鷹更快一分、招式更刁鑽詭異，竟彷彿融合了三人過往交手時的攻防節奏！

戰局突變！

地面法陣隨著他的升空而震盪，原本的術式紋理崩解出無數細碎的符文，像是活著的詛咒，正準備撕裂空間、吞噬靈識！

阿鷹臉色微變，已看出這術式非同小可。

「那不是單純複製，是……掠奪。」

詩羽臉色亦沉，雙手再度凝氣，胸口靈脈共鳴，準備應對第二波衝擊。

雨苓則橫刀於前，腳步半沉，火勢重燃，低聲道：「好啊，那就來啊──複製我的劍法試試看，我倒想知道你怎麼學我踢人的時候還要罵人。」

就在鏡像阿鷹躍起掀動第二重詭術之時，地面的法陣再度劇烈扭動，符紋如血管般鼓脹擴張，隨之而起的，是數道直徑一尺、通體墨黑的柱狀物，自陣邊緣竄出！

「轟──！」

柱身筆直如棺，紋刻鬼文，隨著氣息擴散竟緩緩彎曲連結，形成一座黑牢般的結界，宛如從地獄升起的審判之籠，將三人與鏡像阿鷹一同鎖在其內！

詩羽抬頭，眉心一緊：「這是……斷界術！將整座陣法化為獨立空間？」

她迅速將靈識探出，卻驚覺外界氣息全斷，甚至連她與結界外所佈下的護陣都有短暫遲滯。

雨苓皺起眉，手中短劍鳴動，神情戒備：「好啊……連退路都不留了，這貨準備死裡硬拚？」

鏡像阿鷹緩緩落地，站在陣心，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語氣輕慢，卻每個字都像針戳入耳中：

「你們太急了。本來還想試試看模仿到哪一步就足夠……但既然你們自投羅網，那我就直接、在這裡完成『奪形』。」

他伸出雙臂，隨著氣息鼓脹，整座墨黑法陣竟開始以他為中心扭曲起來，宛如一口巨大漩渦，開始吸納四周的靈力與靈識——甚至連阿鷹身上未癒的傷處，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抽離感」，彷彿身體再度被某種無形之力模擬、剝奪。

「……就是這感覺。」阿鷹低聲說，眼神漸沉，「海灘那次，他抽走的靈力……就是為了這個。」

詩羽立在他側前，擋住漩渦直線衝擊，雙眼寒光一閃：「這牢籠不是為困住我們，是為讓你吞掉他、成為他──那你更不能活著離開。」

雨苓短劍前指，靈力在指尖翻湧，刀鋒寸寸擴光，一手將刀柄拍入掌心：「我可不想看見第二個阿鷹站在咖啡機前面假裝會拉花。」

她語氣雖輕，卻殺意全開，腳下一踏、身影已如火箭般破空而出，率先攻向鏡像阿鷹！

三人雖身陷囹圄，卻也無懼，戰局在這密不透風的黑牢之中正式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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