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二十章你不選，就會有人替你選

房間裡沒開燈，只有遠處的街燈透進窗簾縫，昏黃得像快燒完的火光。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SSyw0DsT

煬呈剛躺下不到十分鐘，身體還熱著，酒精已經快揮發光，腦袋卻像炸過一輪，根本靜不下來。

他今天到底做了什麼？

他們兩個到底做了什麼？

他是不是瘋了？

這些念頭在腦子裡打轉，像拳頭砸在牆上，他翻過身，剛好額頭撞上冰涼的枕邊。

——然後，他聽見手機的鈴聲。

不是鬧鐘，也不是訊息，是電話——短促、清晰，在黑暗裡像被放大的心跳聲。

他一動不動，睜眼看天花板，沒打算接。

他知道誰打的，也知道自己現在沒力氣對付。

隔了兩聲，鈴聲停了。

他剛鬆口氣，門外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手機響了。」

煬呈沒回，只是把臉埋進枕頭，像是要把自己埋進黑洞裡。

但接下來那句話，讓他猛地從床上撐起來——

「我幫你接了。」

——什麼？

他赤腳衝到門口，還沒碰到門把，外頭已經響起唐曜的聲音，語調不高不低，像在接收任務：

「嗯，我是煬呈今晚的教練。」

「……」

「他現在睡了，不方便接。」

「……」

「妳放心，他安全，而且會準時醒來訓練。妳要講的話我會轉達。」

煬呈愣住了。

他站在門邊，像是被什麼擠出胸口，心跳一聲聲撞進耳膜，每一拍都提醒他——這人，不只是進了他家，還替他接了煬霏的電話。

幾秒沉默後，煬霏的聲音穿透手機，低冷、慢速、每個字像子彈：

「告訴他——我八點要聽到他自己的聲音。不是你這種『教練』的報告。」

啪。

電話被掛斷。

外面，唐曜將手機放回桌上，動作輕得像沒發生什麼事。

他轉過身時，門縫正好微微開了一道。

煬呈站在那裡，臉色看不出是怒是亂，他像是被撞進一場現實，一場沒有預警的、不可逆的現實。

「你幹嘛接我電話？」

他聲音啞啞的，像燒過的木頭還在冒煙。

唐曜看著他，語氣依舊平穩得讓人咬牙：

「因為你不想聽她的聲音。」

「我說過我會接——」

「但你沒接。」唐曜往前一步，站在門邊，聲音壓低，像子彈貼著耳膜飛過：

「你躲起來的時候，就代表你默許別人替你回答。」

「……」

「這是你要學的第一件事，煬呈。」

「你不接，就會有人幫你接。你不說，就會有人替你決定。你不動——下一拳，就不是你出的。」

煬呈的拳頭握緊了，指節白得發亮，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盯著那雙銀藍色的眼，咬牙的力道深得幾乎咬破舌頭，像想把那句話吞回去，又像想把人一拳砸出去。

他不想承認那句話是對的。

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逃。逃著逃著，就把選擇權讓給了別人。

煬呈喉嚨緊得發疼，什麼都沒說，轉身回房。門關上的瞬間，力道卻輕得不像他。

他走回床邊，躺下，睜著眼，一夜未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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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點半，天剛透亮。

煬呈還在發呆，連衣服是不是脫了都忘記，他的腦袋太清醒，清醒到只剩羞恥和悔意在來回撞牆。

嘴唇還有一點麻。

不是病，是記憶，是——他真的吻了唐曜。

兩次。一次是撐不住，一次是……他不想承認。

他側身，額頭抵著床邊。他恨那句話還在腦裡迴響：

「我會要你再做一次，用服從的方式。」

他眼角抽了一下，整個人像被那句話反覆碾壓。

羞恥、煩躁、還有說不上來的……不甘。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腳步聲透過客廳傳來，他感覺到一點微光，是那種手機螢幕亮著的反光。

他坐起身，披著浴袍，赤腳踩在地板上，從門縫偷看了一眼。

唐曜坐在客廳的餐桌前，沒有開燈，靠著窗邊的自然光，看著一疊訓練表。

他手上握著一支筆，在某幾項數據旁標註什麼。桌上是煬呈自己的筆記本、護腕、還有裝沙袋的手套。

他沒有發出聲音，但那背影像一把刀插在他家中央，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煬呈靠著牆，低聲說了句：「……你還沒走？」

唐曜沒抬頭，聲音穩得不像是早上五點：

「你昨天親了我兩次。你覺得我會放你一個人醒來？」

煬呈臉上又升起那該死的紅，混著怒氣與混亂。他咬著牙想罵，但話還沒說出口，唐曜已經起身。

他走到煬呈面前，將筆塞回外套口袋，語氣冷靜得像在報告：

「五點半。你該熱身了。」

「……你瘋了吧，我現在沒要訓練——」

「我沒問你想不想。」

唐曜看著他，眼神淡淡，卻像是直接刺進他脖子下的神經節。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拳擊手，我不在乎。但你昨天把話留給我了。」

「所以現在，你得跟上我的節奏。」

他往前半步，微微壓低聲音，像是第一課的開場白：

「去換衣服，煬呈。我不喜歡等。」

煬呈沒動，他盯著唐曜的臉，像是要把那張臉瞪出裂痕來。

但最後他還是轉身進房。門關上前那一瞬間，他低聲咬著一句：

「這不是你拳館，唐曜。」

唐曜沒回，只是輕輕挽起襯衫袖口，走向客廳中間，將餐椅推到牆邊、沙發往後拉了一點。地板上騰出一塊練習空間，正好能放下兩個沙袋和一張折疊墊。

不到三分鐘，煬呈穿著黑色緊身運動褲、T袖走出來，頭髮還亂著，眼神卻已經清醒。

「你要是敢讓鄰居來抗議，我真的會把你踢出去。」

「那你得先打贏我。」

唐曜看了他一眼，像看一隻剛換完毛的野獸，鬥志沒沉下來，但身體已經開始在聽命令。

他指了指沙袋。

「你昨天說想變強。現在開始。」

煬呈沒回話，只走過去，繫上手腕帶。

第一個指令是穩定步伐＋爆發連擊。

唐曜站在對面，一邊講數據，一邊糾正角度：

「左腳太飄。核心不穩。」

「你右肩沒拉夠，出拳角度太鈍。」

「再來十組，換方向。」

煬呈咬著牙，呼吸越來越重。

汗開始滴，心跳逼近極限，他卻一句都沒罵出口。

他不是沒力氣，是沒資格停。他知道——只要他說一句「不打了」，唐曜就會立刻離開，然後再也不回來。

第十組剛做完，他還沒來得及站穩，唐曜舉起一根手指。

「三十秒內調整呼吸，下一輪。」

「……你他媽的根本是惡魔。」煬呈低聲罵。

「你昨天親我兩次。」唐曜淡淡地說，「現在補回來還來得及。」

煬呈咬緊牙關，額頭汗滴滑過眼角，他一拳砸在沙袋上，低聲吼出一句：

「閉嘴。」

—

07:59，手機震了一下。

唐曜沒動，只掃了一眼桌上。

煬呈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皺眉：「你又給我亂看什麼？」

「你姊的電話。」唐曜語氣平穩，「你要不要接？」

「……你記得那麼清楚幹嘛？」

「因為你昨天沒接，我接的。」

煬呈喘著氣，手撐膝蓋，額前頭髮濕透，像剛從水裡撈上來。他狠狠盯著唐曜，嗓子啞得像刮過沙紙。

「你現在是怎樣，還要幫我接一輩子？」

「你要的話，我可以。」唐曜走近一步，語氣低得剛好落在他耳邊，「但你得先學會怎麼閉嘴，然後開口的時候，是用你的拳頭講話。」

—

手機又震了一下，螢幕上跳出：「煬霏（教練）」四個字。

這一次，是煬呈自己伸手去拿的。

他的指節顫了一下，按下接聽前，狠狠吸了一口氣。

「喂。」

那聲音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太啞、太喘，語調沒收住，像剛被人逼著跑完十組體能。

手機那頭安靜了半秒。

「還記得你有個姊姊嗎？」煬霏語氣不重，卻不容閃躲，「比完了不會主動報告，要我自己去問人才知道你還活著？」

煬呈乾笑了一聲：「不是……我只是太累了。」

「累得不會講電話？」

煬呈吞了口口水，餘光往沙發看了一眼——唐曜沒動，但他知道對方聽得見。

煬霏沒等他解釋，自顧自說下去。

「我問溫霖了，他說你打得不錯。」她頓了一下，語氣慢慢壓低。

「……但你沒主動講，讓我有點意外。」

「我、我沒特別……」煬呈聲音小了。

「沒特別？你以為誰送你走到這裡的？」煬霏聲音仍然不大，卻明顯帶了壓力，「唐曜？」

她第一次說出那個名字，像是刻意挑出來放在刀尖上。

煬呈咬了咬下唇：「他沒有——我只是想專心練……」

「所以你練得好，是他的功勞？」

那句話沒帶情緒，但殺傷力太準了。

唐曜的手指輕敲著膝蓋節奏停了一瞬，然後繼續假裝沒事。

煬霏停了一下，接著語氣轉得更淡，卻更冷：

「我知道他有一套，連我都不能否認——你昨天的比賽，是你難得一次沒有崩。」

「但你要想清楚一件事。」

她慢慢說出口，像每一字都鋪著鐵軌：

「他陪你幾場？教你幾天？他能保證什麼？」

「等他不打了，走了，消失了，你還剩什麼？」

煬呈呼吸有點亂：「他不會——」

「他會。」

煬霏語氣仍舊冷靜，「因為他現在不是你的誰。」

「他不是你家人，也不是你從小到大的對手，他是你人生裡某段路上出現的變數。你能讓他改變你，但你要有本事，別被他帶偏了就回不來。」

那頭沉默了一秒，最後加上一句：

「你要當我弟，還是當他的學生？我不會逼你，但你要選。」

然後——電話掛了。

—

煬呈整個人站在原地，還握著手機，額前頭髮滴著水，像從浴室回來又被丟進另一場沒出聲的戰鬥。

沙發上的唐曜沒動，也沒說話。

只是在剛才那句「你要當我弟，還是當他的學生」落下的時候，眼神稍微收了一點光。

煬呈握著手機站了一會兒，最後什麼都沒說，只走回練習墊，把手機丟到一旁的毛巾堆裡。

他沒看唐曜，唐曜也沒看他。

空氣像是被壓過一次的沙袋，鬆不開，卻又不會立刻爆。

他們都知道，那通電話不只是對話，而是一道新的分界線。

「我們繼續，還是停下？」唐曜的聲音終於響起，平穩如常，甚至沒有看他，但總覺得他那句話，不只是在說教練的關係，還有他們昨天晚上的那個吻。

煬呈沒有立刻回。

他只是綁緊了護腕，重新站到沙袋前，冷冷吐出一句：

「你不是不喜歡問嗎？」

唐曜頓了一下，然後點頭。

「很好。」

下一組動作開始。

拳頭撞上沙袋的聲音，比剛才重了幾分。

每一下都像在打什麼——也許是煬霏的話，也許是自己那句「他不會」。

或者，是那句「你要選」。

他不想選。

但從現在開始，每一拳，他都知道唐曜在看。

不是在糾正他。

是——在等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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