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三十七章誰都別想替我喊停

第七分鐘，對手開始反撲。幾記拳風貼著煬呈側臉掠過，有一拳打在他護著肩膀的位置，直接將他震得往後退了半圈。繩邊的鐵桿撞上他尚未痊癒的肩，劇烈抽痛像針一樣沿著神經刺上頭皮。他卻連眉頭都沒皺，只是像被打醒一樣，咬牙撐住，猛地再度壓上。

拳與拳之間的間隔越來越短，呼吸開始亂套，視線也出現短暫的斷點。他卻反而越打越狠，像是逼著自己撐過極限那條線。觀眾席爆出第一聲吼叫，是在他被連打兩記還死撐著不倒的那一刻。

唐曜站在上層走道，看得出來——煬呈的肩膀已經開始脫力，揮拳的角度在偏，力道也開始失控。這樣下去，不只是會輸，而且會受傷。

他握緊手機，指節繃得死白。接著，撥出了那通他本不想打的電話。

「我需要你來一趟。」他開口的聲音極低，語尾幾乎沒有起伏，像是怕一抬聲就壓不住胸口那陣翻湧，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咬緊的牙縫擠出來。

對面沉默了不到一秒，隨即傳來溫霖的聲音，低而穩定，像平常那樣冷靜，卻明顯收緊了語氣：「……發生什麼事？」

「煬呈今天會撐到極限。」唐曜停了半秒，像是在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如果你不來，可能沒人拉得住他。」

對方沒再多問，只是靜了兩秒，然後是一道清脆的拉鍊聲，接著，一句簡短卻絕不拖延的回應，帶著不容推辭的決斷感：

「我在路上。」

——

擂台上，裁判眉頭緊皺，腳步忍不住向前一步：「紅角，站住，再出拳就……」

話沒說完，一條白毛巾從觀眾席方向拋了進來，打斷了整個場面。

全場瞬間靜止。

裁判轉頭，看到鐵網外唐曜冷著臉站在原地，手裡已經空了。

「他肩膀脫力，再打下去會斷鎖骨。」唐曜聲音平靜到近乎無情，手指卻繃得死白，「他不會自己停下來，但你必須讓他停。」

裁判一愣，猶豫半秒，還是舉手吹哨，宣告比賽終止。

醫療人員也往擂台靠近，但煬呈像沒聽見任何聲音。

他站在擂台中央，肩膀浮腫，臉上汗水與血混著流下。

他根本沒看到那條毛巾。

他的眼裡只有對手，只有未完成的比賽。

直到他的視線在亂流裡一掃——

落在鐵網外的唐曜身上。

那一瞬間，他像是被什麼燒過的東西狠狠刮了一下，不是錯愕，也不是冷靜，而是一股壓抑到發痛的怒意，猛地從胸口翻上來。

他咬著牙，喉嚨像堵了什麼，眼神幾乎帶著質疑——你憑什麼？

你憑什麼，又一次替我決定。

兩人四目交接。

誰都沒說話。

煬呈的肩膀明明已經垮了，卻像是被這一眼刺得整個人繃了回來，他沒有倒下，也沒有退讓，只做了一件事——

他舉起了拳，擺回預備姿勢。

像是一記無聲的吼叫：

「誰都別想替我喊停。」

——

裁判再次靠近，想強制終止比賽時，煬呈一個反手把他推開。

觀眾席爆出騷動，有人吼叫，有人鼓譟，有人開始錄影。

但沒有人敢真正靠近他。

那不是選手了，是一頭獸。

場內陷入混亂，裁判舉牌宣告比賽終止，醫療隊準備強制進場時，煬呈卻像釘死在擂台正中。

誰一靠近，他的肩膀就會抽動一下，像是本能地預備下一拳。

直到——

「煬呈。」那聲音不大，卻從場邊直接刺進他耳裡。

是溫霖。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出現在場邊，語氣一如往常，穩，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煬呈的視線晃了一下。

那股怒意與撐死不退的執拗，忽然像被誰按住後頸，洩掉了力。

那副撐著的身體慢慢垮了下來。

拳垂落，膝蓋一彎，是被溫霖準確地接住的。

全場沒人再出聲。

唐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溫霖半扶半抱著煬呈離開擂台。

觀眾的叫囂聲仍然喧囂，有人大喊他是瘋子，有人開始鼓譟，但那些聲音，離煬呈很遠。

他沒有回頭，只知道自己這次，他活著下來了。

不是因為贏，而是因為……有人接住了他。

——

當晚某個無人的空巷裡，唐曜接起一通電話。

是那個幾天前問過煬呈資料的賽事經紀人。

「你要不要考慮，讓他退場？」

「你也看到了，他這不是能往上推的狀態了。」

唐曜沉默良久。

最終，只低聲說了一句——

「他會自己決定。」

對方還想說什麼，但電話已被掛斷。

風從牆邊掠過，唐曜站在昏黃燈光裡，沒說話，沒動彈。

他知道。

從今天開始，煬呈不會再讓任何人，替他決定什麼了。

——

溫霖把煬呈送進他位於巷子裡的工作室。

這裡沒掛名，只靠一扇鐵灰色的側門與一盞永遠不亮的燈。裡頭沒有過多家具，只有治療床、舊沙發、簡易沖澡間與櫃子裡堆得整整齊齊的醫療備品。

煬呈身上全是傷，肩膀關節明顯有脫位跡象，手背腫得幾乎握不住水杯。

他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濕髮滴水，背後貼著毛巾，像一具還沒冷卻的引擎。

溫霖蹲下，動作輕柔幫他處理手腕、固定肩膀時，煬呈忽然問了句：

「你怎麼會來？」

溫霖沒抬頭，只低聲回：「有人丟毛巾之前先打了電話。」

煬呈眼神微變，眉頭緊了幾分。

「……他幹嘛多管閒事。」

溫霖用繃帶包住他的右手腕，慢條斯理地說：「他沒有多管。他只是早一步承認你不會自保。」

煬呈喉間像卡了什麼，沒回話。

而他沒發現，窗外有一道視線，正冷冷地盯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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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誰都別想替我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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