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四章這不是擂台，是他們的籠子

兩天後，港邊的廢棄倉庫。

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排生鏽的貨櫃，和幾艘不該停在這裡的船，風吹過來，是海水混著鐵鏽的味道。

一般人不會來這種地方，除非他有東西想藏。

倉庫門口站著幾個外國人，一臉不耐，像是在等什麼能讓他們消遣的東西。

他們從下往上打量著煬呈，視線最後停在他胸前緊繃的肌肉上，嘴角一勾。

「這次的新人看起來還行。」

「比之前那些娘娘腔強多了。」

他們講的是外語，煬呈聽不懂，但語氣不需要翻譯。

他皺了皺眉，開口：「煬霏……我姊姊介紹的。」

語氣不確定，外語也破，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就是煬霏的弟弟？」

一道聲音從角落傳來，比倉庫還沉，隨即走出一人——

她身材結實，綁著頭巾，皮膚黝黑，一雙眼沉靜卻銳利，像是剛從擂台下來，殺氣還沒放掉。

煬呈一眼就認出她——

薩哈拉，阿爾及利亞的女子拳擊手。

跟煬霏一樣，曾因為性別爭議，被IBA取消參賽資格。

他沒見過她本人，但照片看過無數次。

現在，那雙曾對著鏡頭站定的眼睛，就這樣落在他身上。

「我叫薩哈拉。」她用中文說，口音裡還有點法語腔，「你姊姊讓我照看你。」

她走近幾步，站在他面前，沒有伸手，也沒打招呼，只是打量他，像在評估一樣東西還能不能用。

煬呈點頭，卻站得僵，他想說話，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手心慢慢出汗。

他原本以為地下拳場會是那種狹窄、髒亂、煙霧瀰漫的空間。

但眼前的倉庫乾淨得不自然。

水泥牆光禿禿的，空氣像冷藏庫，乾淨得不像拳館，更像那種還沒開張的黑市診所。

他忍不住開口，「這裡怎麼比我想像中乾淨？」

「因為今天有金主在場。」薩哈拉回得簡短，「他們喜歡你們這種一臉不適應的小狗。」

她轉頭，朝登記台的方向一點，「去報名，你名字已經在上面，用的代號是 Y.C。」

煬呈愣了下，「為什麼不是本名？」

「你想被網爆嗎？」她挑眉，「這裡有錄影、有直播，還有下注網站。地下拳賽從來不是秘密，只是不登記在案而已。」

她頓了下，語氣像警告：「這裡輸贏沒人記得，但你丟臉，煬霏會記得。」

煬呈吞了口口水，腦中浮現煬霏拿護腕勒人脖子的畫面，默默點頭。

「去吧，」薩哈拉拍了拍他肩膀，「這裡不是比拳的，是比你有多想活下來。」

就在煬呈還在觀察四周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了。

刺耳的鈴聲在這冷硬的空間裡格外突兀，像在倉庫牆上劃了一刀。

薩哈拉抬眼看他一眼，沒說什麼，自覺地往旁邊退了幾步，站到陰影裡。

煬呈拿出手機，是一通陌生號碼。

「喂？」他語氣下意識壓低，剛接起來的那一秒，心臟直接涼了一截。

——是唐曜。

「你還是來了啊。」

對方的聲音一如既往，低、冷，像站在很遠的地方，卻又像貼在耳後說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煬呈咬著牙，手已經握緊。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唐曜語氣像是在笑，又不像，「那家早餐店的雞肉三明治，其實不錯吃，你下次可以試試看。」

煬呈瞬間懂了。

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跟蹤他。

他什麼時候發現的？是從第一天？還是那次走錯路的時候？他看了多久？知道多少？笑了多久？

煬呈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手打開了腦袋，連裡面那些不願承認的想法都被翻了出來。

電話那頭依然沉靜。

「地下拳場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唐曜緩緩說，「你不是那種會撐到底線的人。」

煬呈嘴角抽了一下，怒氣燒到喉嚨，卻說不出話來。

那語氣像是在勸他。

也像是在判他死刑。

「關你屁事！」煬呈的聲音一瞬間拔高，他下意識地轉頭四處張望，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住了後頸。

唐曜在哪？他是在附近嗎？還是在什麼監控螢幕後面，坐著喝茶看笑話？

「我不在那裡，」唐曜輕輕笑了，那聲音比嘲弄更糟，像是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劇本，「至少今天不在。」

煬呈咬牙，忍不住吼回去：「所以你到底打電話來幹嘛？要講屁話就滾！」

他的聲音在倉庫裡炸開，引來好幾道目光，有人挑眉，有人冷笑，有人對著他竊語。

像一隻踩錯位置的小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站在誰的領地上。

「我只是念在高中同學的份上，」唐曜語氣平靜，甚至有點客氣，「叫你小心一點。」

話一說完，電話立刻掛斷，沒有任何餘地，沒有再見。

煬呈看著黑掉的螢幕，拳頭緊握到發顫，像是整支手臂裡的血都擠在掌心。

——這就是唐曜。

永遠不給你發揮的機會，連吵架都不給你贏一秒。

那股怒氣從肚子裡翻上來，像胃酸倒灌。

就像那場比賽，他打不贏，也罵不贏，只剩全身像在燒。

他還沉在火裡，沒注意到旁邊的人流動。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靠近，手裡藏著什麼——

一道銀光一閃。

「——Fuck！」薩哈拉猛地一記撞肩，把那人硬生生撞開。

那傢伙手裡的小刀已經抬起來，距離煬呈的腰不過幾公分。

煬呈倒抽一口氣。

那人見偷襲失敗，一抬頭看清是薩哈拉，臉色瞬間變了，轉身就跑，鑽進倉庫的另一頭。

「剛來就動手？你們這些人現在規矩都不要了？」薩哈拉冷著臉看向幾名守門的外國人，「我說過，如果有人動到我帶來的人，我不客氣。」

她轉頭，低聲對煬呈說：「這裡就是這樣。你還沒登記進場，都有人賭你會死。」

煬呈喉頭乾硬，沒說話，拳頭還握著，背脊在發熱，心裡那團火還在，但現在有了方向。

——他要打的，不只是唐曜。

他會活著出去，然後，一個一個讓這些人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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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不是擂台，是他們的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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