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痕跡探查所 - 01 第五區-真狗與假狗

「韓祈，你確定是這裡？」

名為韓祈的金髮少年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沒到呀？」

「瑞安哥，不是說好了嘛——這次的委託要由我主導！」

你先把地圖看熟了再說吧。

白瑞安的手機正巧響起，他一臉無奈地從口袋裡掏出後接起。

「喂！不是說了你們家探查所是老字號嗎！？人咧！都讓我等上十分鐘了！是不是太誇張——」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中年大叔的咆哮聲。

「實在很不好意思，我們方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五分鐘內肯定到。」

「就再等你們五分鐘！再晚委託費就還給我！」

「哇，哥，那人的嗓門好大聲啊。」

「都聽到了吧？跟我走。」白瑞安立馬轉身走向了巷弄裡，他很明白從這裡走的話肯定會抵達目的地，這條路可是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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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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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二十三年的人生裡，這是他第一次踏進第五區。這裡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繁華發達許多。

在泰勒老闆的協助下，他順利在第五區找到了新住處。

果然人稱「神通廣大泰勒神」不是浪得虛名，平常雖然有點龜毛，但人確實可靠，也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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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六區前，他刻意沒有跟任何熟人道別。儘管如此，他還是留下了一封信給雜貨店的孫妹妹，希望女孩別真的生氣。

這裡生活的人看起來都比六區的居民高大許多，明明他也有185公分的身高，卻顯得體格沒那麼好。

也許是因為他們物質條件比較好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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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裡的人們看起來都挺和善，跟治安敗壞的第七區相比，簡直天差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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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裡以後，他還察覺到了一件很特別的事情。

這裡的空氣間瀰漫著不同深淺色彩的軌跡，那是跟靈魂碎片差不多的顏色，或許這就是李婆婆所說的靈魂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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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他又看到了一條較深的顏色軌跡正漂浮於空氣中，那是條閃爍著淡粉光芒的線條，腳邊這時忽然傳來了一股毛茸茸的觸感，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隻白色小狗，就像是一顆柔軟雪白的棉花糖。

看起來像是博美犬⋯⋯？流浪犬嗎？好久沒見到活生生的狗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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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眼前的小狗不僅水汪汪地看著他，還汪汪叫了幾聲不忘蹭了蹭腳，身為狗奴的段世言豈能錯過這次大好的機會。

好可愛。

男人馬上彎下身去抱起了那隻小狗，小狗似乎絲毫沒有想要掙扎，任憑他抱在懷裡，甚至嬌小的鼻尖還主動蹭了蹭他的手心，濕熱的觸感弄得他又癢又笑。

「哈啾！」然而段世言卻會對狗過敏，所以在六區時李婆婆都刻意不讓他與狗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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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身體真的是爛的可以。不過以毒攻毒的話，或許可以試試看？誰知道呢，搞不好就治好了也說不定。

這麼可愛的生物怎麼可能會對身體有害，不過還是姑且問問看牠的意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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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也不像是被人飼養的小狗，在這裡的寵物都必須得在耳朵打上條碼以便地方管理，仔細地翻看了下毛茸茸的耳朵，甚至左右耳都仔細看過了，果然還是沒找到。

於是——

「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汪汪汪！」小狗對著男人瘋狂地搖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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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這肯定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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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打算先帶回住處時，卻被某個陌生男人的嗓音給喊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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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個男生！黑髮！臉很白的那個！你！對！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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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聞聲看了過去，才發現來者是一位金髮少年跟白髮青年，他們身後還站著一位臉色相當難看的中年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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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哥，這樣喊人家臉很白好嗎？聽起來很像在叫什麼小白臉。」

「事出緊急，時間快來不及了！」白瑞安低眼看了下手錶，距離靈魂痕跡消失已經剩下不到一分鐘了。

段世言看著兩人朝向他快速地奔了過來，雖然覺得有點不太妙，但他還是停在了原地，畢竟沒從這兩人身上感到任何的惡意，搞不好是狗狗的主人。

「可以先把你手上的那隻狗放下來嗎？」白瑞安朝著段世言說，卻沒想到男人冷冷地搖了搖頭，一臉不太情願。

「牠看起來沒有主人，你是他的主人？」

看來這人似乎還不太清楚狀況，再仔細看了一下眼前黑髮男人的臉龐，是他沒見過的清秀長相，看來是外地人了，這也難怪會不懂了。

「你手上的那隻狗，牠已經死了。」白瑞安說，試圖想用最快的速度與他解釋清楚，也不想要硬從對方手上搶過來。

「啊？怎麼會？牠明明還被我抱著啊。」段世言邊說，低頭才發現手上的小狗原本身上的白毛正在逐漸變成透明的淡粉色，就像是眼前的那道淡粉色光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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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哥，那個，再不趕緊可能就會來不及了⋯⋯」金髮少年在一旁小聲提醒了下白髮男子，段世言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但也明白了現在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得趕緊做，看著面前的兩人也的確不像是什麼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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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清楚，但我把小狗放下就可以了吧？」

兩人朝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他才剛一放下，原本抱在手上的小狗已經快變得透明了，甚至即將與那道淡粉色的光芒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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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眼前的黑髮男子擁有可以讓靈魂痕跡緩慢消失的能力？

白瑞安一臉神奇地看向了他，總感覺這人似乎還有點面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初次見面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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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瑞安哥！別再看他了！要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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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回過神來，蹲下身去把掌心輕放在了小狗的身上，閉上了雙眼，開口低聲地說：「塵世如光，靈痕似水，光在等，塵已息，歸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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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那隻近乎透明的小狗，轉瞬間化作了一抹淡粉的霞輝，順著漂浮於空氣中的靈魂痕跡，緩緩地來到了中年大叔的面前，凝結成一顆閃爍著淡粉微光的小球，靜靜地停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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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謝謝你找到我，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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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當我的小狗。

我們，還會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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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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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靈魂痕跡很明顯呢，看來那位大叔真的很愛那隻小狗啊。」韓祈感嘆地說，看著面前的中年大叔一改方才的臭臉，臉上的神情從哀傷到滿足，最後還熱淚盈眶地看向了他們，嘴上不斷地說著謝謝才離開，總覺得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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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份工作總是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當然有好的結果也有壞的結果，但如果可以幫助每個委託人找到新的寄託，那或許是在這世上最珍貴不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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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痕凝也很成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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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的臉一下子就煞白了，他一時忘記了，使用痕凝的能力會給身體帶來副作用，類似於忽然低血糖的概念，他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草莓水果糖，拆開了糖果紙後含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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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一起跟著委託人看到了利用靈魂痕跡而修復完成的靈魂記憶，白瑞安不小心也看入迷了，這隻小狗一路陪著那位大叔從學生時期到了中年時期，從活蹦亂跳的幼犬到乖巧安靜的老犬，不論身在什麼時期，牠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一狗一人的臉上都是同等的幸福，看得出來狗狗生前過著很幸福的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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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世，主人來當我的小孩吧，這次換我照顧你。」這是他透過痕凝在狗狗的靈魂記憶中，看到的最後一句靈魂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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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次的委託也算成功了。

那個大叔看起來不像是會反悔不給酬勞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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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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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宛如物品重重撞擊地面的聲響傳來。

這是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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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祈驚呼出聲，轉身才發現黑髮男子已倒在地上，白淨的臉比初見時還要更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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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瑞安哥！剛剛那個男生昏倒了！」

「啊？他怎麼比我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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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甚至想也沒想地就把人給帶回家了，畢竟韓祈也認為不能讓外地人就這樣倒在路上不管，萬一被奇怪的人撿走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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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床邊仔細地看著床上沉睡中的男人，這張臉在第五區很少見，極具東方美的清秀面容，以及那頭烏黑的頭髮。聽說在二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像他這樣的東方人幾乎都已經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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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狗狗⋯⋯毛好軟⋯⋯狗狗⋯⋯

床上的男人似乎在嘟囔著什麼，嘴巴還吧唧吧唧地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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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感受到男人把手放在了他的頭上，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這究竟是做了個什麼夢？等等，原來是把自己當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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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頭髮好軟，好像那隻狗狗⋯⋯」這是黑髮男子在床上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失焦的眼眸迷濛地看向了他。

「我叫白瑞安，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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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這下倒是清醒了過來，立刻把手收回，冷著臉從床上坐起。

可能是起得太急，頭又一陣暈，他皺了皺眉，心想還是得趕緊先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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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雙腳才剛落地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那個像狗狗一樣的人類給拉住了。

他眼神閃過一絲尷尬，而白瑞安見狀，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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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好奇自己在哪裡？」

「我該走了。」段世言冷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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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在世界上存活下來最簡單的方法——不要好奇。

不論是什麼事情都不要去多加臆測，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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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走之前告訴我你叫什麼吧。」

「為什麼？」

「算是救命之恩？你剛剛都昏倒在路邊了欸。」

「⋯⋯段世言。」

白瑞安一笑，這才悄悄地把手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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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黑髮男人離去的背影，韓祈這時才敢從身後的房間裡走了出來，表情略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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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哥，他是你在找的人嗎？」

「我不確定。」

「就這樣放他走掉沒關係嗎⋯⋯？」

「沒事，我的靈魂應該認得他。」

久違沒聽見白瑞安這樣說了，韓祈的語氣忽然變得興奮，就連眼神也多了抹期待。

「你都想起來了？」

「什麼都沒想起來，你就別瞎猜了。」

「記憶沒找回來的人是我，你一臉那麼沮喪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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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此刻眼前金髮少年的臉上完全無法掩飾的失落，白瑞安無奈地輕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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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痕凝〉

利用強大的靈魂痕跡進而修復一段實際的回憶時光，使用該能力者會因副作用而身體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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