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痕跡探查所 - 11 孫妹妹

被孫妹妹折騰了一整夜，段世言幾乎沒闔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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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女孩整晚抱著枕頭站在他房門口，吵著要一起睡。

儘管他一再拒絕，但僵持的氣氛越來越詭異，讓他意識到恐怕是躲不過這場纏鬥，只能長長嘆了口氣：「實在是拿妳沒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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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段世言無奈答應，女孩才一臉安心地抱著枕頭拖著棉被鑽進被窩，沒多久就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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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累了還硬撐，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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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看著她熟睡的臉，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起身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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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去沙發湊合一下，結果腿太長擺不下，左挪右移怎樣都不舒服，最後乾脆起身去廚房泡了杯黑咖啡，拿了本書，點盞小燈，坐回沙發翻起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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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神時，發現晨光已從窗外灑進屋內，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是已經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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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轉身進廚房做早餐，煎了兩顆荷包蛋、四條培根、兩片白土司，還替她泡了杯熱牛奶，才進房間喊她起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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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女孩百般不願意，似乎還想賴在這裡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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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著她梳洗完畢、乖乖吃完早餐，她忽然從小背包裡拿出一個髮圈，朝他張開雙臂說：「幫我綁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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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頭髮？妳還真當我是妳爸啦？」他嘴上抱怨著，手卻自然地接過米白色蕾絲髮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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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世言哥這樣的爸爸好像也不錯。」孫妹妹重新坐回了餐椅上，似乎是想讓他可以不用彎下腰，好綁一點。

「我可不想要妳這樣的女兒，算了吧。」

「嘖！」孫妹妹抬頭看向身後的段世言，又補了句，「你沒綁好的話我就不回家了啊。」

「欸，妳不是吧？我都跟孫老闆說好了，要一早把妳送回去，他有多擔心妳知道嗎？」

「看你難得這麼慌，是不是沒自信啊？」

「綁頭髮還能有什麼技術。」

「瞧你這話講的～我就來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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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努力把髮圈圈進頭髮裡，但無論怎麼弄就是綁不緊，髮圈總會滑開，他越來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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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真的很不會綁呢！等你綁好都不曉得西元幾年囉——」孫妹妹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來啦，給我，我來！」男人這才如釋重負地遞出了髮圈，額間都浮出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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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啦！」孫妹妹一下子就綁好了個公主頭，霧灰色微捲頭髮倒是很襯這個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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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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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的稱讚聽起來毫無靈魂，女孩忍下了怒氣，暗自佩服起果然自己成為了成熟的女人，畢竟又過了一天，肯定又長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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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該去車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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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裡走到車站只要十五分鐘，可是孫妹妹總是走走停停，目光不斷被路過的商家給吸引。一下要求段世言買糖葫蘆給她吃，一下又要求他買奶茶給自己喝，一下又說甜的吃膩了想吃點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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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要不要回家了？就這麼餓？」段世言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哪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來第五區！當然要吃回本啊！」

「孫妹妹，妳現在倒是不演了呀？」

「我什麼時候演過了？我可是君子坦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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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曉得孫妹妹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的大人，段世言光是用想的就覺得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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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一小時，總算抵達了第五區的北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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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車室內，兩人並肩坐著，等待真空列車進站，空氣卻瀰漫著沈默，無人說話。

孫妹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打開了一直堅持要自己背的米色小背包，從裡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遞給段世言。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e0pgfr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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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給你。」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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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上了鎖的舊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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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幫忙整理雜貨店的倉庫時找到的東西，其實這次來五區就是想拿這個給你啦！但玩的太開心差點就要忘了！你看一下背面刻了什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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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接下了女孩手中的小木盒，將木盒翻到了背面，才發現右下角刻著小小的兩字：「李惠」，這是李婆婆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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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不禁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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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應該是李婆婆的遺物，雖然上了鎖我也沒找到鑰匙，但總覺得該交給你。」女孩的語氣冷靜沈著，像是在第六區的那個她。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iRDhFnr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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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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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本想再說些什麼，列車卻剛好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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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啦，世言哥要保重身體唷！」女孩語畢，原本想帥氣地轉身離開，然而才剛朝列車的方向邁出了幾步，她卻忽然停住，隨即轉過身來，朝還站在月台的段世言奔了回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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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還會來找你的。」女孩的臉埋在了他的懷裡，悶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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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聽見了列車正在催促的出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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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輕拍了拍女孩的背，「妳該走了，孫老闆還在等妳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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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點點頭，眼神滿是不捨地登上真空列車，頻頻回頭。

直到車門即將關上，她才快步走到車窗前，朝他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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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緩緩啟動時，她看見段世言的唇語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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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等妳，哪都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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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女孩的眼眶不禁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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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列車駛出月台，女孩才終於壓不住情緒，放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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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不遠處，陳秘書站在人行道邊，看著段世言離去的背影，神情猶豫，最後還是撥出了那通電話。

畢竟，那位的命令，沒人敢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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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代表，段世言已經收下那個物品。」

「是嗎？哪個傢伙這麼大膽給他的？」

「那個⋯⋯不是您預想的那位，而是第六區雜貨店的孫女。她應該不知道那是什麼，上了鎖，沒打開過。」

「上鎖？李惠那女人還真會搞事。」方姚知輕笑，眼神冰冷。

「方代表，要不要再觀察幾天——」

「婦人之仁是最沒用的，陳秘書。」

「可是段世言似乎也不清楚盒子的來歷，既然還沒被打開——」

方姚知語氣一沉，打斷他：「他只是還沒想起來罷了。連這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還得由我親口告訴你不成？陳秘書，你最近是不是太鬆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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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方代表，是我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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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該多有趣呢，世言。

真的好期待你將所有一切憶起的那一天。

你會用怎樣的眼神看著我呢？

會是憐憫嗎？還是愛意？抑或是，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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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用想像的就令我感到戰慄不已。

真的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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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掉她。」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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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一如既往地冷血無情，也難怪這麼年輕就能站上那個位置。

陳秘書僅透過電話聽著，便覺得周遭空氣都驟然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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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等下要去一趟靈魂痕跡探查所。」

「現在過去會不會太冒險了？而且您要用什麼名義接近他們？」

「當然是『委託』啊，看那傻子拼命為了普通人完成任務，太可笑了。」他低笑一聲，「而且有些事，還得親自確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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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那戲精，上次在咖啡廳瞧他那白痴的反應，似乎是真的忘記了自己是誰。

實在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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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區的車站前，忽然一聲槍響劃破空氣，人群瞬間慌亂逃竄。

直到有人發現角落躺著個人影，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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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血泊中的，是一名女孩。霧灰色的捲髮散落，米白色蕾絲髮圈染上刺眼的紅。小小的米色背包落在一旁，同樣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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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未閉，湖綠色的雙瞳早已失了光彩，蒙上了一層冰冷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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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孫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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