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古道,清風拂過林間,樹葉沙沙作響,似有似無的旋律於空氣中輕飄,古道邊緣的青石板早被歲月侵蝕,邊角模糊,卻依稀還能看出工匠的雕琢痕跡,每一步,彷彿都踏在時間的背脊上,都像是踩在一段遠古回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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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夜靜靜走在這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山道上,直到穿過一處緩坡,眼前景色驟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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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展開在視野之中,如一面無垠的青鏡,寂靜無波,將天光與山影納入懷中。湖畔,一座古亭孤立於岸邊,木柱斑駁,瓦頂殘缺,卻仍穩穩挺立,宛如守候千年的老者。草叢間點綴著幾株野花,在晨曦中綻放出淡淡光輝,如同夜空殘留未歸的星辰。幾隻不知名的鳥兒悄然掠過,啼鳴聲柔和,落在亭角枯枝之上,彷彿也被這片靜謐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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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一塊巨岩橫臥水中,岩面平滑如削,光潔得彷彿天工所鑿。其上,赫然刻著三個古老大字——「印天湖」,字跡蒼勁渾厚,每一筆彷彿都壓著沉重的時光與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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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夜怔怔凝視著石上銘文,腦海中閃過無數破碎片段,無法拼湊成完整畫面,卻在心底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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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我好像來過,為什麼會這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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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輕微顫抖,他下意識邁出一步,腳尖剛觸地,卻沒再踏中實土,他驚覺身體竟輕飄而起,宛如羽毛隨風浮動,他無聲無息地凌空而行,腳步踏在湖面上,水波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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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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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望向自己,全身衣袍完好如初,血跡與破損無影無蹤,甚至連胸口那道刺骨的傷痛,也在此刻全然消失。他握了握拳,再張開,感受到空前的輕盈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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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現實……是夢境?還是……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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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空氣的濕潤、草葉的芳香、鳥翼拍擊的聲音,乃至湖面微光的顫動,全都如此真切,真切得令人不敢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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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踏過湖面,神志恍惚之間,目光落在湖岸某處——一塊半埋於泥土中的斷碑,殘破的石面上刻著幾個幾近磨滅的字,那是一種古老封印文字——楓夜心中驚顫,卻能毫不費力地辨認出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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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極之處,冰間之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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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落下的剎那,石碑深處傳來一陣極微弱的震動,彷彿心跳與地脈在同時共鳴,一縷縷塵埃無聲浮起,沿著碑面緩緩盤旋,如同時光自深淵倒流,逆行至某個被遺忘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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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模糊的刻痕,在晨光與幻光交織下,一筆一劃閃出剎那的清晰,蒼古字跡中散出一抹微藍光芒,像極了極寒之地沉睡千年的靜光,在寂靜中輕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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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光芒出現的一瞬,楓夜心口猛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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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熟悉得幾近刺痛的感覺,如同被遺忘的夢,在剛甦醒的邊緣上躊躇,記憶像碎裂的水晶,在他腦海深處閃爍,但無論如何拼湊,都無法還原完整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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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極之處,冰間之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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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句話,他聽過這句話……
此時這句話,是他在腦海中印記的迴聲,
是某個名字、某段誓言、某場未完的戰爭,甚至——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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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說不清的惶然與熟悉交織成難以抑制的悸動,從他胸臆深處升起,而就在此刻,他彷彿聽見遠方極地冰層破裂的聲響,在某個無法觸及的世界深處,一股古老意志正在甦醒,那不是具象的聲音,而是一種靈魂層面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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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追上那一絲剛浮現的記憶,卻如風中殘煙,指尖剛欲觸及,便已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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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雙目微顫,心中掠過一句說不出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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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第一次,絕對不是第一次……站在這塊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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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無法記起——
那「上一次」,是何年何世,是誰站在他身側,又為誰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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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面微藍的光影仍在閃爍,照映在他的眼瞳深處,彷彿替他點亮那道尚未揭開的輪迴門扉。他伸出手,指尖觸碰碑面,冰冷的觸感如活物般沿肌膚向上爬行,一路深入血脈、骨髓、乃至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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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視野猛然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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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片浩瀚無垠的雪原,天地之間渾然一色,純白與冰藍交織。狂風呼嘯,風雪交加之中,一座由純粹冰晶所構築的王座高懸其上,晶光閃耀,卻空無一人!王座前方,一柄長劍靜靜插在冰原中央,整柄劍身封凍於萬年寒霜之中,散發出冰冷的光暈,光影之間,隱約可見劍身上刻著的古字——那些字跡,竟與他眼前殘碑上所記載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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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夜的心臟猛烈跳動,他想看清那劍的真正模樣,卻在指尖即將觸及劍身之前,被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力量猛然反彈出去,如同天地間存在著某種古老的律令,不容他靠近那份深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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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倏地熄滅,一切再次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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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湖岸,凝望著那塊殘碑,心跳卻無法平復,不知為何,眼中竟浮現一絲幾近悲傷的熟悉,仿佛剛從一場穿越千年的對視中退回現實。那是屬於他的記憶嗎?但,他……卻完全不記得了,那份熟悉感,像是烙印在靈魂深處,卻被一層迷霧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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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夜緩緩收回觸碰碑面的指尖,就在那一瞬之間,他的意識再次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進另一個深層的空間!空間內火光閃爍,喊殺聲震天,一座祭壇矗立於血泊之中,四周是倒塌的建築與燃燒的松林,他看到一名男子站在祭壇中央,與他有幾分相似,卻更為年長、眼神堅毅,他手持一把漆黑長劍,劍尖點地,周圍符文浮現,封印即將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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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男人站在鏡前——那是一面裂開的古鏡,那人眼神冷峻,眉心有一枚淡淡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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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最終,他看見湖畔站著一道人影——背對他而立,披著一襲黑紅交錯的長袍,那人緩緩轉身,臉龐逐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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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刻,一股鋒利如刀的痛楚劃破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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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力場強行切斷了他的思維,那些畫面被撕裂、燃燒、吞噬。他的意識如碎玻璃般破裂,天旋地轉,湖水翻湧如巨浪將他吞沒。他尚未喊出聲,整個世界已然崩潰成黑暗,男孩腦中似乎被一支鐵杵貫穿,喉中一口咽,一股劇烈疼痛直接讓男孩陷入昏死的狀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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