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次次推開白晝,又一次次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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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夜晚,紫鈴數不清,也早已不再刻意去記了,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書頁所延展的虛幻時空之外,看著那名白髮少女,依舊一如初見般,在日復一日的靜默中守護那位仍未醒來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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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舊一如初見——溫柔、堅定,未曾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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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她會準時為楓夜換藥,洗淨傷口、塗上藥膏、換上乾淨的紗布,動作緩慢卻無比細膩,紫鈴注意到,那女孩的指節早已因反覆消毒與用力而泛紅腫脹,甚至有幾處起了小水泡,卻從未見她遲疑或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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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會先將雙掌輕輕摩擦,等掌心溫熱後才觸碰少年蒼白的肌膚——那不只是治療的動作,同時也是溫度的傳遞。她雖然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但仍會輕聲喚少年,每一聲呼喚都像是一道拋入深海的回聲,即使從未被回應,也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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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還會多說幾句話,會安慰他、會試著逗他;但這些天以來,她說的話越來越少了,她逐漸將所有希望,都揉進每一個擦拭的手勢裡,將信念灌進每一個包紮的細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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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對他說「你不能死」,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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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少年,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卻穩定,體溫不再反覆忽冷忽熱,蒼白的面容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指尖偶爾也會微微顫動——但就是沒有醒來,就彷彿他的靈魂,被困在一場誰也無法介入的夢裡,那之中沒有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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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少女依然靜靜照顧著他,她的眼神不再只是專注,也漸漸帶上了祈禱的痕跡,除了每一次的觸碰和呼喚,這裡更多的是近乎虔誠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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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輕輕地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動作細膩得彷彿在呵護一朵脆弱的花。她會在夜深人靜時坐在床邊,輕聲哼唱那首沒有旋律的曲子,歌聲像風,像霧,像訴不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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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開始對他分享一些生活瑣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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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後山的鹿群又跑來田邊了,我把小白菜都收起來了,不是我不給牠們吃,是因為……牠們老是把田和小白菜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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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快散了,天氣應該要變暖了,你的傷也好了很多,最起碼跟之前比是這樣……我猜再過幾天你就會醒來……到時候,我一定要問你——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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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說,邊替他理好鬢角,一邊替他輕輕拍去眉頭的汗珠,手指動作如春水流過花葉,細緻得近乎不可思議。語氣輕柔得像是在和他講夢話,又像是在催促命運趕快把他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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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某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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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忽然察覺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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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從空氣最深層開始顫動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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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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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空間彷彿被什麼抽空了一樣,萬象靜寂,連最基本的魔力流動都彷彿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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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屏住了呼吸,猛然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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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回眸的那一刻,一股異樣的寒意如同水銀般悄然滲入骨髓,那是一種連靈魂都能夠凍結的封印之寒!那股氣息極為陌生、令人心悸!它不是午後天命那熟悉的金紫光流!它帶著一種無聲的寒冷力量,彷彿要將一切都拖入無盡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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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那一瞬,她彷彿感應到日出天命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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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氣息是……」她的聲音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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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天命的氣息。」紫玥喬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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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裡竟罕見地帶著幾分凝重與忌憚,那與平日裡睿智淡定的長者氣質截然不同,她的視線正緊緊鎖在空間一處——那裡一抹近乎無色的光紋正悄然浮現,它若有若無,其律動卻極其明確——每一次脈動,彷彿都從夢境深層傳出,像是某種潛伏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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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就像是從夢中滲出,而紫鈴緊也盯著那光紋,心跳不知不覺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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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夢境?」她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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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玥喬輕輕點頭:「似乎是楓夜在夢中看到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夢,才能使這本被寒冰鎖鏈封印的天命之書出現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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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倒抽一口氣,腦中浮現那本書上糾纏交錯的冰藍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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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夜……現在正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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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紫玥喬點頭,「而他夢中所見之物——觸動了日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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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夢裡看見了什麼?」紫鈴的聲音不自覺壓低,像是在對命運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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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紫玥喬的眼中閃過一絲壓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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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是一種……他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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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望著那道浮現於虛空的光紋,呼吸不自覺地變得紊亂,她看見它正一點一點地從虛空中凝實,輪廓由模糊轉為清晰。那是一條冰之鎖鏈散發出的寒氣,它靜靜懸浮於半空,表面閃爍著冰霜紋路,那股寒意不來自風雪,而是來自記憶深處的沉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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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眼眸猛然收縮,她認得這條鎖鏈,當初就是這條冰之鎖鏈,曾經在紫玥喬嘗試破壞日出天命之書的封印時,只是一擊,便讓一位彩魔晶的強者重傷!她永遠忘不了那一瞬,和紫玥喬口中溢出的血,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這樣強大無比的存在,但擁有彩魔晶實力的強者,居然會因為一本書的封印之力而無聲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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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呼喚我……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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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的聲音極輕,像是在對抗心中那份騷動不安的直覺。她望著那如夢境般交錯的光紋與冰藍鎖鏈,她未主動靠近,而空氣中瀰漫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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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她真的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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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在半空微微顫抖,腳步不自覺地止住,紫玥喬被擊飛的那一幕如影重現,那是她親眼見證的恐懼——強者都承受不了的東西,她……可以嗎?自己只是一個才剛突破黃魔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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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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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玥喬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一種長者的沉靜與關心。紫鈴沒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裡,任憑寒氣從腳尖漫上指尖,內心的恐懼如潮水般翻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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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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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如果不由她去碰,沒有人能看到楓夜此刻夢中所見的景象——那段與日出天命共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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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怕……」
「但我不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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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一步步走近那條冰寒的鎖鏈,魔力隨之震盪。每靠近一分,空氣的溫度便驟降一層,寒氣如絲如針,緩緩穿透衣物與皮膚,鑽進她的血肉與骨髓,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凍住,但她沒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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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玥喬站在遠處,凝視著她的背影,她心中明白,若紫鈴連這一步都跨不過,那她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完全窺視這男人的一切。而紫鈴,終於伸出了手,指尖顫抖地,碰上那條寒冰鎖鏈!無聲的衝擊如潮湧現,光紋爆散,封印之力如碎裂冰鏡般朝四周擴散,一道深不可測的裂縫從那鎖鏈中撕開,宛如某種記憶的屏障瞬間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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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的意識被猛然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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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一道光,一個幾乎無底的夢境核心,那不是書頁,是夢與天命交織出的景象。那條鎖鏈並未解開,但它散出的寒氣與夢境波動,已足以將她拉入另一層更深的幻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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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玥喬低聲道:「妳即將看到的——是日出天命,夢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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