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回到香港的第一個傍晚,旺角的霓虹燈正次第亮起,在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阿凱提前收好了晾在天台的衣物,把雨晴寄來的台東細沙重新裝進小陶罐,擺在他自制的“打擊區”邊緣。月桃葉手環在他手腕上輕輕晃動,經過雨水洗禮後,葉片又重新泛起翠綠的光澤。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rSDmvvr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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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看我帶了什麼!”雨晴背著帆布包,爬上天台時臉頰泛紅,髮梢還帶著樓下茶餐廳“凍檸茶”的甜香。她從包裡掏出一個長條形的木盒,打開後露出一把竹制的口簧琴,琴身刻著細密的波浪紋,正是阿美族傳統的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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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阿嬤傳給我的,”雨晴小心翼翼地拿起口簧琴,放在唇邊輕輕吹奏,一段輕快的旋律流淌出來,正是比賽時她唱的阿美族應援歌謠,“以前部落裡的少年打球回來,長輩就會吹這個迎接他們,現在我吹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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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在天台上空回蕩,混合著遠處旺角的聲音,形成一種奇妙的和諧。阿凱靠在鐵皮圍欄上,看著雨晴吹奏時專注的側臉,突然覺得這片他揮棒無數次的狹小天台,此刻竟像被台東的海風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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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教你說阿美族的棒球術語!”雨晴放下口簧琴,眼睛亮晶晶的,“打擊叫‘palipalip’,跟我念——啪里啪里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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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里啪里噗?”阿凱跟著念,舌頭卻像打了結,逗得雨晴笑彎了腰。她抓起阿凱的手,放在自己腹部:“要跟著呼吸念,像海浪一樣有起伏。你看,‘palipa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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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能清晰地感受到雨晴呼吸的節奏,那是他在比賽中揮棒時努力捕捉的“海浪韻律”。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palipa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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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雨晴拍手稱贊,又拿起一根樹枝,在水泥地上畫出本壘板的形狀,“全壘打叫‘fafalong’,發音像‘發fa-隆long’,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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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falong!”這次阿凱念得流暢了些,想起比賽中那記穿越雨幕的全壘打,嘴角忍不住上揚。雨晴則撿起一個軟式棒球,模仿投手姿勢:“現在,阿凱選手,請準備擊打‘palipa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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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金輝透過高樓縫隙照上天台,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阿凱握著雨晴表哥的Kalis手套,穩穩地接住她投來的球,手套碰撞的聲響與兩人的笑聲混在一起,驚飛了停在圍欄上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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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球結束後,雨晴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布包,裡面是她在台東豐年祭上穿過的紅色刺繡背心,背心上的“祖靈之眼”紋樣在暮色中若隱若現。“我阿嬤說,把常用的裝備和傳統服飾放在一起,祖靈會保佑球技進步。”她把背心輕輕鋪在阿凱的手套旁,月桃葉手環與皮革手套的顏色相互映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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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拿起背心,指尖觸到刺繡的紋路,想起雨晴在照片裡圍著篝火跳舞的樣子。他又看了看桌上的台東細沙罐、爺爺的棒球筆記影印件,以及自己那根用舊水管做的球棒——這些來自不同時空和地域的物件,此刻在旺角的天台上形成了奇妙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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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雨晴指著窗外密集的唐樓,“雖然這裡沒有海,沒有沙灘,但我們的棒球夢像月桃葉一樣,在水泥縫裡也能生長。”她的手腕輕輕晃動,月桃葉手環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極了台東海邊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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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雨晴用口簧琴吹奏起阿美族的晚安曲,旋律溫柔如海浪輕拍沙灘。阿凱拿出論文的終稿,最後一段寫道:“棒球於香港,曾是日據時期的文化輸入,是阿美族教練手中的木頭球棒,是此刻天台上混著月桃葉香的揮棒聲——它從未屬於主流,卻始終以草根的姿態,連接著不同土地上的追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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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族說,風會把思念帶到很遠的地方。”雨晴望著被霓虹燈染成橘色的天空,“你看,台東的風,現在也吹到旺角了,還帶來了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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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點頭,握緊了手套。掌心的皮革帶著雨晴表哥的溫度,也帶著台東細沙的粗糙質感。他不再是那個只能在漫畫和視頻裡尋找慰藉的孤兒,此刻,他的手中有大谷翔平的影子,有雨晴爺爺的棒球哲學,有九龍公園隊友的歡呼,還有台東海邊永不停止的浪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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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週末,我們去深水埗找找二手球棒吧?”阿凱突然說,“陳伯說想組個固定隊伍,以後每個週末都來天台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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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眼睛一亮:“好啊!我還要教他們唱完整的阿美族應援歌,再做阿拜給大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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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晾衣架在夜風中微微作響,遠處旺角的市井煙火依舊喧囂,但這個狹小的空間卻像一個被遺忘的貝殼,收藏著來自太平洋的風聲、阿美族的歌謠,以及一個香港少年和台灣少女用揮棒寫下的,關於“不可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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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看著雨晴調試口簧琴的側臉,突然明白:棒球從來不是關於全壘打的距離,而是關於揮棒時是否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關於無論身處唐樓天台還是海邊沙灘,都能與土地、與風、與跨越海峽的思念,達成一場溫柔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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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屬於他們的棒球故事,才剛剛開始在舊香港的風裡,奏響新的 in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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