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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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嘅事走嚟問我做咩？講咗唔接受訪問！咪阻住晒！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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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迅速成為媒體話題後，韓國媒體無孔不入地想方設法想要起他的底，但由於他本就是外國球員，根不在韓國，於是記者們順藤摸瓜，很快便找到了忠南FC－也就是崔石圭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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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老教頭在足球圈內名聲不小，可他從不接受媒體採訪，所以那種斯巴達式的培養方法背後，究竟抱著什麼理念，到現在公眾依然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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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記者們知道這一點，但其他部門的記者大多都不知道，所以湧過來忠清南道後無一例外地吃了閉門羹，雙方還幾乎發生肢體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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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我問咗體育部個同事，佢話呢個阿伯出名麻煩友嚟，從來唔接受訪問，乜嘢出名嘅記者搵佢都一樣，可以收工。」一名記者嘆了口氣，邊說邊將手機放進褲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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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串？」另一名記者在旁邊聽完後，好奇地說道。「咁佢平時……哦係喎佢係K2嘅青年軍教頭，應該無義務要接受傳媒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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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聚集在忠南FC青年軍訓練基地門外的記者，很快便陸續散去，唯有一名叫柳恩宰的人留了下來。這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正是體育記者，但他其實才剛新入行一年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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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也是剛才那群記者裡，唯一知道崔石圭從不理會任何傳媒的人－因為柳恩宰以前就是忠南FC的青年軍球員，在崔石圭麾下踢過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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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進那熟悉的大門，保安走過來正想趕人時，柳恩宰親切地叫了他的名字，讓對方停住手想了數秒，才認出眼前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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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係柳……」保安話還未說到一半，視線很快便停在他身上的相機袋處。「咦你而家係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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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同崔教練傾兩句。」他點點頭。「放心，只係公司派我嚟，我諗住順便敘下舊。我唔會偷偷地錄音，我有基本嘅傳媒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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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保安想了數秒，還是打給了崔石圭確認。「你等我一陣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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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呢，柳恩宰心裡想道。這座青年軍基地裡頭的人，上上下下都被崔石圭那種自私、不信任他人、不擇手段的風氣所籠罩，至今仍絲毫未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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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教練叫我同你講……未係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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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時，柳恩宰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那些正在自願加練的孩子身上。有些是獨自練習，有些是兩人或是數人一組，練習盤球、控球、傳球等基本功，與記憶中沒有絲毫不同的，是球場內的氣氛一如以往地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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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真正地享受足球樂趣的青年球員，還能夠成為好的球員嗎？當年離開青年軍，放棄成為職業球員時，柳恩宰曾如此問崔石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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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足球樂趣係所有足球愛好者嘅自由，但職業足球員無呢個權利－佢哋只有一個目的，就係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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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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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觀眾席的角度看下去，能清晰地見到首爾市民銀行的越位線已七零八落：有人猶豫著應否退後，有人則已經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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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會發生的，便是一連串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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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當然沒有意識到，但首爾鐵塔有一名球員，一直在等著這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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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變態般的笑容，再次悄然地在鄭奎凡的臉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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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起余仁海，站在場邊攝影區的柳恩宰，有時候會更在意鄭奎凡，因為他身上那股崔石圭的「味道」更為純粹及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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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奎凡無交去左邊，而係吊咗個過頭波入中路！宋石徹突破越位陷阱殺入禁區，已經係半單刀狀態！但佢選擇橫傳畀尹仁壽……哎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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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對方門將出迎的封位做得相當出色，尹仁壽起腳時有些許猶豫，最後皮球不幸地擊中右邊門柱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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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客球迷的嘆息聲之下，姜仲昊也失望地仰頭攤手。隨著這次攻勢完結，首爾市民銀行重新組織好防線，很快球證亦吹響完場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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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場後余仁海跟班耶耶沒有任何交流，兩人僅是互看一眼後便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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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到這一幕的柳恩宰，確認球場上還有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地方後，便開始準備稍後的訪問內容。可以預見到這場比賽的重點對象必然是這兩人，等會兒他可能只有一次開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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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訂好協議的電視台訪問完後，便是混合採訪區環節，然而球員及教練均沒有義務在此接受採訪。宋石徹保持一貫專業及親和的態度，記者毫不意外地問了他關於最後一個攻勢的細節，例如他為何會選擇橫傳、對隊友錯失絕殺機會有何感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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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石徹選手，請問你覺得余仁海今次復出嘅表現如何呢？最後呢次攻勢雖然唔入，但佢亦應記一功。」宋石徹正要離去之際，柳恩宰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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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石徹想了兩秒，臉上稍微顯露出猶豫神色。「佢嘅成長對球隊至關重要，最後嗰個攻勢正正證明咗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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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柳恩宰所料般，余仁海、班耶耶還有鄭奎凡都沒有在混合區接受採訪，但他有宋石徹這個回答，足以寫出一篇能夠交差的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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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還未把更衣室的門推開，便已能感受到一股沉重氣氛。首爾鐵塔的更衣室內，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特別是錯失絕殺機會的尹仁壽，以大毛巾披在頭頂將臉龐完全遮蓋，能看出他為此相當自責與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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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情況他也經常遇到，用姜仲昊自己的話來說，是總比落敗了還有說有笑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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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呢場……其實無咩需要講，對手守得好好，但唔代表我哋踢得差，雖然我哋理應要拎到三分，不過至少我睇到一啲正面嘅嘢，唔需要用一次可惜嘅攻勢嚟定義今場比賽。」姜仲昊說道。「當然，最後嗰次攻門我覺得可以處理得好啲，以後點樣做得更好，呢個要大家返去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係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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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是個精通話語藝術的教頭，但這番話他沒有經過任何修飾，而是真摯地發自內心說出來。尹仁壽的失機固然難以接受，但他確實也看到了正面的東西：就是球隊前場三叉戟的配合似乎冒起了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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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市民銀行這一邊，也未有因死守到一分而有什麼喜慶之情，但能見到一眾球員明顯神情輕鬆－除了班耶耶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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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唔使咁嘅樣喎，雖然最後嗰球你係有少少亂，但之前嗰啲時間你Mark到個香港仔臭晒，吐氣揚眉㗎啦你。」其身旁的隊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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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此時開口的，是球隊的正選右閘。「同余仁海交手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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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聽到想要聽的問題般，班耶耶朝他看去，同時像是在思考及回想著什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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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佢嘗試用走位擺脫我嘅時候，我先體會到佢嘅爆炸力同嗰種……對足球嘅敏銳嗅覺，好似隨時都能夠終結比賽嘅恐怖嗅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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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剛果球員身體略微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想起什麼而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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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場我無贏到佢，佢亦無輸到畀我……我無諗過，自己竟然會喺一個只有十六歲嘅對手身上有呢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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