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紙機的聲音讓安靜的房間內增添了一分不安，河效政的專用律師回過身來坐下，兩人遲遲未有打破這道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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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池根洙正在設法拉張元柱下台，但早前韓國足總監察委員長石正華在會議上公然質問張元柱的舉動已打草驚蛇，以那頭老狐狸的修為，短期內要他再露出馬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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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鐵塔作客全北FC的大戰過幾天便會上演，全國都在關注這場比賽本身之時，正是河效政這位會長暗地行事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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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律師巧立名目地為他周旋回來的證據和線索不過爾爾，先不說那些財務不當或是濫用職權的所謂證據是否足夠有力，光是這些罪名所涉及的事件，想要憑此將張元柱拉下馬還是有些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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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免暴露自己正在暗地調查這件事，河效政又無法跟石正華交換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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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根洙最近有無咩動靜？」河效政托著太陽穴，露出略為苦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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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乜，」律師搖了搖頭。「我諗佢都知道張元柱而家好小心咁提防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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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效政其實還特意花錢聘請了一些打手，近日在網絡上大肆張貼和討論兩隊今季首戰時的爭議事件，一是張元柱那次爆炸性的訪問，二是余仁海遭受的粗野攔截，將風向帶向陰謀論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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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小動作也只能在網上掀起一些輿論壓力，具體造成的影響不會太大，所以河效政是想看看能否讓引誘張元柱做出什麼，但他當然不會那麼容易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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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無計可施了嗎？河效政打開各大新聞網站和討論區，這場大戰的討論度居高不下，而他帶領的風向也有不少的曝光度和討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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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能沉住氣是張元柱的最大優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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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面上不行，看來只能用其他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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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理想的結局，是今季拿下聯賽冠軍之餘，還將那隻老狐狸踢下台，為韓國足球帶來一些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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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手上無決定性嘅證據，咁我哋就……諗辦法自己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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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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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在即，姜仲昊下令眾人注意休息以保留體力，不得擅自加操，但對於這場比賽的具體安排，似乎仍沒有最終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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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準備離去時，收到了來自該領隊的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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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盟以來甚少單獨到姜仲昊的辦公室，因為自己基本上不會被委以重任，要做的事情幾乎都是配合隊友、搞亂對方防守、為某某製造空間等，甚至連專門防守某人的任務也不會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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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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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的辦公桌略顯雜亂，各類文件、文具甚至還有一些球會的紀念品堆放在鍵盤旁邊。看到李景燦敲門步入，他像這才注意到一般，伸手為桌面稍微清理出一些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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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季過去，余仁海逐漸適應球隊的情況下，李景燦今季正選上陣次數寥寥可數，己隊或是外界的球迷早就認定他完季後會離隊他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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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歲，球員生涯最巔峰的幾年，卻陷入這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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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特登叫你過嚟係想傾幾句，」姜仲昊雙手離開鍵盤，坐直身子並看向李景燦。「坦白講今季係有少少委屈咗你，你份約仲有兩季到期，我覺得都係時候傾一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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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在首爾鐵塔的合約待遇不錯，它們畢竟是韓國最頂尖球會，因此就薪酬而言絕對是國內頂級，若離隊效力這個數字必然大打折扣——當然，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續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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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對方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姜仲昊知道他心裡面肯定在盤算著很多：「首先我想知道，假設情況不變，你季尾會唔會考慮離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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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還是沉默了好一會兒，就算來之前已有心理準備會談什麼，但這也不是一個能簡簡單單便直接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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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榮譽、地位、成功感、名氣、快樂……這些東西統統都會被搬上談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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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完全理解球會諗法，畀著我係教練或者管理層，我都會圍住余仁海嚟建立未來十年嘅計劃。佢係球會青訓，同全北FC又有咁大仇恨，相信會係一筆穩賺唔蝕嘅投資。」李景燦說道。「所以季初余仁海慢慢冒起嗰陣，我就預見會有呢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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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我私心——好私心嗰隻——其實我係希望你留低。」姜仲昊似乎已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麼，因此沒有追問他的答案。「我明白無球員會鍾意做後備，只係一季入面總會遇到好多意外，今季我哋好彩，但作為教練，我當然係想為球隊做多幾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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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開聲挽留，很多數字與前景的考量又再短暫地佔據了李景燦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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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離隊其實便意味著他的職業生涯正式開始走下坡，除了首爾鐵塔外，韓職短期內不會有任何球隊能威脅全北FC的地位，即使是近年漸漸冒起的仁川鐵鷹也是略欠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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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會到中游球隊獲得正選機會，只不過是讓自己在這幾年過得更暢快一些，不用終日坐在板凳上看隊友比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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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作為一個二十八歲嘅球員，我諗我已經望到自己嘅上限去到邊，所以……」說到這裡，李景燦笑了笑。「一個人要承認自己嘅平凡唔係一件容易嘅事，特別係好似我呢啲已經去到韓職頂級嘅球員。只係我必須要承認自己係一個天份只係去到呢度嘅球員，如果今季可以如願幫球隊拎到聯賽冠軍嘅話，我都可以話係無乜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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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拳頭抵著嘴唇的姜仲昊點了點頭，他能看出李景燦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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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感覺到你係……有啲怨恨，所以聽到你咁講，我都感到開心。做領隊嘅成日都要做醜人，可以同球員和平分手唔係一件易事。」姜仲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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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女最近開始學打羽毛球，我老婆話佢好鍾意打，每次練完波都好開心，學校亦認為佢幾有天份。」李景燦突然低下頭看著桌面喃喃說道。「我覺得喺呢件事上面，我作為一個職業足球員，應該要點樣教佢去面對勝負呢？呢件事係最難去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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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係十年前，我諗我可能會好唔忿氣，好想去爭贏呢個位返嚟。事實上我亦有去嘗試過，但足球唔係一項咁簡單嘅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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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把眼神抬高，嘴角也帶著一絲坦然：「我想佢知道，認命唔係一件可恥嘅事，可恥嘅係無嘗試過去做好自己，又或者係嘗試過之後依然無辦法接受現實，然後怨天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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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世界唔係只有成功者先值得尊敬同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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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喺佢眼中，我係一個值得佢驕傲嘅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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