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那噁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一離開錫拉的視線範圍,米高斯便迫不及待地低聲問道。
伯里斯面色陰沉地握緊拳頭:「是『獸』...我早年隨師父修行時見過這種怪物。」
「『獸』?你是說...」
「師父說過,那被自身罪孽反噬的人類。看來村子的詛咒傳聞並非空穴來風。」伯里斯踢開路邊的碎石子,壓低的嗓音裡混著鐵鏽味的寒意。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zitGZJhD1
「所以那個叫錫拉的女人...遲早也會變成那副模樣...?」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9Hd5omDbL
「很有可能,無論如何,我們要盡快找出村子被詛咒的原因。」
「你有甚麼計劃?」
「我們先去孤兒院走一趟。」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LjelRHsHe
米高斯愕然道:「孤兒院?那女人不是說——」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iinLx8Xw
「『有軍隊駐守』是吧?」伯里斯嘴角扯出鋒利的弧度,月光將他半邊臉龐浸在慘白裡。「你果然是個聽話的乖寶寶嗎。」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P8HQKOZ1u
米高斯耳根發燙:「我才不...只是...」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fZQgImEOa
「軍隊裡居然配有專門獵獸的部隊...此事果然不是單純的疫病…」伯里斯忽然掐斷話頭,靴跟碾過牆角發霉的麵包殘渣。「我們等午夜再行動。記住——連這裡的井水都別碰。」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V7NbG1FnF
米高斯拍了拍鼓脹的行囊,皮釦碰撞發出沉悶聲響:「足夠撐一週的乾糧。」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Coki8Tt8j
石屋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呻吟。伯里斯指尖撫過門框上兩道並排的刻痕——較高的那道邊緣還殘留著少年時代的手印。「我和亞歷山大以前受訓時住的地方...」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KtVoPvAgi
「有夠細小的。」
「細小但快樂。」伯里斯唇角浮起懷念的弧度,在霉味瀰漫的室內徘徊片刻,推開後門時突然僵住——傑森那輛馬車仍停在操練場,拉車的馬匹卻已不見蹤影。
伯里斯見馬車上的東西似乎仍然完好,便把行李翻出來看,發現傑森藏著很多古老的書籍,好些更以他不明白的語言所書寫,但他心繫村子的安危,也沒心情逐一細看。伯里斯心忖這些都是傑森重要的東西,便著米高斯幫忙,把它們帶進屋內,簡單整理了一下。
兩人在屋中蟄伏至夜幕低垂,換上夜行裝束。伯里斯將火神託付的黑木匣藏入床底暗格,便與米高斯悄然往孤兒院的方向去了。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o5LcA9Bpz
伯里斯熟練地在狹窄的暗巷中穿插,沿路都是廢棄的破敗建築,以往熱鬧的市集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無,不由得大是歎息。
他們潛行至孤兒院附近的小巷,突然,街角傳來一陣猛烈的砸門聲。
「開門!我知道妳躲在裡面!」粗獷的嗓音伴隨鎧甲碰撞的聲響,伯里斯貼牆窺視,只見八九名馬其頓士兵包圍一間石屋,為首的壯漢正用肩甲狠狠撞擊門板。
「滾!我寧可變成怪物,也不會讓你們帶走我的孩子!」女人的嗓音嘶啞卻決絕,彷彿喉嚨早已哭啞。
「省省力氣吧,乖乖交出嬰兒,還能少吃點苦頭!」士兵獰笑著,抬腿又是一記猛踹。
「休想!你們這些劊子手!」
「找死!——破門!」
隨着一聲木裂巨響,門板轟然倒塌。下一秒,屋內爆出刺耳的尖嘯,一道綠影如砲彈般衝出,最前方的三名士兵頭顱瞬間炸裂,腦漿混著碎骨噴濺在地。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nKsTx4fgv
「是『暴食者』!列陣!」餘下的士兵慌忙後退,拉開弓弦。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0eMorHA99
為首那個身穿黑色騎士盔甲的人往前踏出一步,他拔出背上的黑色大劍喝道:「穩住!搭箭!」餘人立刻拉弓搭箭,只待他一聲口令,便要向屋內射去。這時,屋內突然傳來悽厲的慘叫聲,在陰沈的月光映照下,更顯得詭異無倫。
慘叫聲忽止,死寂的空氣變得異常沉重。
黑甲騎士此時從陰影中跨步而出,巨劍出鞘的瞬間,空氣彷彿凝滯。他抬手一揮:「放箭!」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SsKBgHLF
箭雨破空,卻在命中前被暴食者扭曲閃避。伯里斯凝神細看——那命為「暴食者」的怪物牛首人身,雙臂分裂成數條蠕動的觸鬚,蒼蠅般的膜翅高速震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牠的動作快得詭異,觸鬚如長矛般貫穿兩名弓手,卻也被流矢射中肩胛,濺出腥臭的綠色膿血。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9fEgaLt1I
黑騎士的劍光驟然閃現。第一斬,暴食者以觸鬚格擋,金鐵交鳴之聲刺耳;第二斬快如閃電,左側觸腕齊根斷裂,腐血噴湧。怪物發出痛苦的嚎叫,轉身欲逃,卻見騎士身形如鬼魅般掠至其後,黑劍貫胸而出,劍尖透背滴血。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9DCdNhshf
最後一擊,頭顱飛起,滾落塵埃。
伯里斯見那黑騎士劍法利落,不禁一怔,沒想到軍隊旗下竟有這號人物,當即留上了神。細看之下,他認得騎士身上所穿乃是黑色的皇室騎士團專用盔甲,看來此人在馬其頓王國的地位一點不低,只可惜在頭盔的遮掩下,看不到他的容貌。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Mo6HBnsWV
騎士甩去劍上污血,踏過屍體走入屋內,片刻後抱出一個裹著破布的嬰兒。
「任務完成。」他的聲音冷硬如鐵,隨即轉身離去。
「要攔下他嗎?」米高斯低聲問。
伯里斯搖頭,目光緊鎖騎士的背影:「先看看嬰兒會被帶去哪裡。」
他們尾隨至孤兒院,黑騎士剛靠近,大門便應聲而開。伯里斯藏身暗處觀察,只見院牆高聳,正門駐守的士兵不下十人,個個全副武裝,眼神警戒地掃視四周。
米高斯咂舌:「這陣仗……連隻蚊子都別想溜進去。」
伯里斯指向孤兒院旁那間傾頹的石屋,低聲道:「那後面有口枯井,井底連著孤兒院的下水道……只是不知如今是否還走得通。」
米高斯挑眉:「你怎會連這種密道都知道?」
伯里斯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石屋外牆的裂痕,半晌才開口:「……這裡曾是我的『家』。」
米高斯恍然道:「喔,原來是你和我一樣,是個孤兒。」伯里斯點頭道:「嗯...事不宜遲,跟我來。」他領著米高斯悄然來到石屋之後。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0WFlaZ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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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比記憶中更狹窄,井壁爬滿黴菌。伯里斯率先滑入井底,腐敗的氣味立刻如實體般纏上來——那不是普通霉味,而是血肉久置的腥膻。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DVqFRTJTA
「諸神在上!」隨後落下的米高斯差點嘔出來,「這味道……簡直像在巨魔的腸子裡爬行!」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6CXagTcUr
「那臭味是從裡面傳出來的。不過...只有這條路可行,先進去再說吧。」伯里斯說著,逕自鑽進井壁的孔洞。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1UwsloQIc
米高斯掩著鼻,顫聲道︰「我的天啊…」無奈地跟在伯里斯身後。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S75IynNt7
暗道低矮得必須匍匐前進,黏膩的汙水浸透衣物。當伯里斯爬出祕道,霎時被嚇得驚叫一聲,僵在了洞口——下水道已成屍坑。
斷肢像被隨意丟棄的玩偶零件漂浮在血漿裡,一具孩童的屍體卡在排水柵欄間,蒼白的手指隨水流輕輕擺動。最駭人的是那些頭顱,每張臉都凝固著驚恐的神情,彷彿在他們嚥氣前,正目睹某種超越理解的恐怖。
「這他媽……」米高斯的咒罵卡在喉頭,變成一聲乾嘔。「地獄嗎…?」
樓梯突然傳來鐵靴撞擊石階的聲響。伯里斯猛拽米高斯跌進屍堆,腐爛的皮肉立刻黏上臉頰。他屏住呼吸,從兩具交疊的屍體縫隙間窺見——
兩名士兵拖著個不斷掙扎的麻袋走下樓梯。麻袋底部滲出暗紅液體,在臺階上拖出長長的血痕。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s2yvq9IuX
伯里斯壓低聲音:「有人來了!快躲好!」米高斯急問:「躲哪?」二人看著滿地屍骸,相視苦笑,隨即躺進屍堆,用殘肢斷臂遮掩身形。
腳步聲漸近,他們強忍惡臭,從屍體縫隙間窊見兩名士兵正抬著個人形物體下樓。
「你剛才...有聽到說話聲嗎?」
「閉嘴,別亂說話。」
「難道是我聽錯了…」
「這地方鬧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唉...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天天往地窖運屍體...我已經好幾天睡不著了...」
「睡不著?老子每晚都被噩夢嚇醒...」
「原來連你也…你...你不是駐守納烏薩的老兵嗎?還在治療室當值,肯定知道些什麼吧?」
「哎…其實詳細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以我的觀察…總覺得他們不是在進行單純的治療工作…」
「這是甚麼意思?」
「小聲點...這事說不得...」
「對不起…」
「看你是新來的...告訴你也無妨。起初王都派來的人確實是來治『異變病』...可這病太邪門,情況越來越糟。後來史基隆將軍自請來處理疫情,還帶了個叫其蒙的外地醫師...」
「其蒙醫師...不就是這裡的負責人?」
「就是他。將軍對他言聽計從,任由他在孤兒院做各種...實驗。但我總覺得...那傢伙早就知道這種病。我親眼看他給村民餵奇怪的藥,把活人當實驗品...」
「實...實驗?」
「雖然沒親眼見過過程...但送進他房間的人,沒一個能站著出來...有次我還看到...一顆會說話的頭顱...」
「難道...這些屍體都是...」
「八成都是...實驗失敗的產物...」
「嘔...噁...對不起...」
「算了...知道太多沒好處...這鬼地方臭死了,趕緊扔完走人。」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Pm3H8N577
待腳步聲遠去,伯里斯立刻從屍堆中爬出。突然米高斯「啊」地跳起來:「該死的臭老鼠!」伯里斯低聲喝斥:「小聲點!」只見米高斯捂著手臂傷口罵道:「這畜牲爬了半天,居然真敢咬我!」伯里斯卻死死盯著滿地屍骸,聲音發顫:「照那老兵所說...這些恐怕都是納烏薩的村民...那個醫師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他越說越激動,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米高斯搓著手臂上的咬痕,低聲道:「活人實驗...到底是怎麼回事?」
「史基隆和其蒙肯定在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伯里斯皺眉思索,總覺得「史基隆」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現在怎麼辦?」米高斯環顧四周陰森的下水道,不自覺壓低聲音。
伯里斯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既然來了,就該找這位其蒙醫師...好好聊聊。他一定知道『異變病』的真相。」
「但我們這身打扮...」米高斯扯了扯沾滿血污的衣領。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zjWEwtqGa
伯里斯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有辦法。」他們潛伏在下水道陰影處,不久又有一隊士兵前來棄屍。兩人出其不意地襲擊,轉眼間就放倒了四名守衛。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zEZDLo8n
換上士兵制服後,他們學著用布巾蒙住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伯里斯轉頭看見米高斯的裝扮,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hwFDefAqb
「笑什麼?」米高斯莫名其妙地問。原來他原本就戴著眼罩,現在又蒙上面巾,整張臉被遮得嚴嚴實實,活像個包著繃帶的木乃伊。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HR6aRa7gp
「你這副模樣走出去,不引人注目才怪。」伯里斯強忍笑意搖頭,「算了,我一個人去找其蒙。你先從密道回小屋等我。」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UvlhTMtAj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米高斯擔憂地問。
「只是去『拜訪』一位醫師,能有什麼問題?」伯里斯故作輕鬆地聳肩。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米高斯擔憂地問。
「只是去『拜訪』一位醫師,能有什麼問題?」伯里斯故作輕鬆地聳肩。
米高斯本想堅持留下,但下水道瀰漫的腐臭實在令人窒息。他最後看了眼滿地屍骸,無奈地點頭:「小心點...我等你回來。」說完便轉身鑽入來時的密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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