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熔岩流淌,伯里斯在地下城的修煉已近三載。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qvy8OFZFG
這日他踏出神煉爐時,身形已抽高許多,眉宇間的稚氣被堅毅線條取代。
「老頭子,紫火已煉成了。」伯里斯攤開掌心,那枚「虹焰之瞳」正吞吐着妖異的紫芒。
赫菲斯托斯鐵杖頓地,熔岩紋路在地面蔓延:「早在月圓之夜,我就聞到你衣襟上的紫焰氣息。」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pY6XVdHl
「甚麼也瞞不過這老頭...」伯里斯尷尬地笑道:「你早發現了?」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ADmq5fK5R
赫菲斯托斯見他耳根發紅,嗤笑道:「想多蹭幾日神煉爐?可惜那爐子對你已是廢鐵一塊。」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aOMr3mR2u
「為什麼?」伯里斯忽然驚覺——這一個月修為確實停滯不前。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TEMxHBiIl
「修煉如鍛劍,過火則脆。明日來工作室——」火神眼中映出少年錯愕的表情,「該鍛造了。」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DP9ykiXY
這句話像淬火的刀刃,既切斷了軟禁的日子,也斬開了某種無形的枷鎖。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gK8wQpxyg
「明白了。」伯里斯喉頭莫名發緊。這場始於「交易」的師徒緣分,竟像被投入熔爐的玄鐵,在日夜錘煉中淬出了意想不到的稜角。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wll0WVZG
大概是「鍛造之神」的執著。給他一塊上好的原玉,非把它打造成絕世寶物不可。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PomZp5nn8
第二日晨曦,米高斯便引着伯里斯穿過鐵門。工作室四壁懸掛的兵器在晨光中蘇醒,他認得這是當初誤闖進來時的那個石室。
「站到砧台上。」赫菲斯托斯扔來個眼罩,皮革表面還帶着熔岩冷卻後的蜂窩狀紋路,「蒙上。」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bxqdqYkeF
「為什麼?」伯里斯險些沒把眼罩接住。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cgWUpJ9Ts
「你問題真多。」 赫菲斯托斯哼了一聲,獨眼斜睨,「上次是試煉,這次是真正的神造術——你以為我會讓外人隨便看?」
「外人?」 伯里斯挑眉,「我都替你燒了兩年爐子,還算外人?」
火神冷笑,鐵杖往地上一頓,砧台下的暗格「咔噠」彈開,露出數十枚血紅色的符文石,排列成某種古老的禁制陣。
「快蒙上眼!」 他語氣不耐,卻在轉身時微妙地調整了角度,恰好擋住伯里斯的視線,不讓他看清砧台上的東西。
「吝嗇的老頭。」伯里斯盯着那塊蠕動的黑布,隱約聽見布料下傳來細碎的、像是金屬摩擦又像是低語的聲音。他遲疑一瞬,最終還是繫上眼罩。
黑暗降臨的瞬間,某種冰冷的觸感突然爬上他的手腕,像是被無數細小的金屬絲纏繞。此時卻聽見赫菲斯托斯低喝:「開始!」
「知道了。」伯里斯魔力發動,爐中霎時間火光四溢,身上的聖火騰天而起,與兩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語。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zfp4H1q4
「準備好了。」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UgbCGLJev
赫菲斯托斯沈聲道:「那就動手吧!橙火!」伯里斯催動魔力,聖火從七竅噴薄而出,將空氣燒出琉璃般的扭曲波紋。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gMGiXPR3p
接着,鐵錘砸落的巨響震得他耳膜生疼。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a74az8ol3
伯里斯耳邊捕捉到另一種聲音——砧台上傳來的、不似金屬的沉悶撞擊聲,伴隨着某種液體滴落的黏膩迴響。一陣燒烤過後,伯里斯雖蒙著眼,卻能看見一道紅光。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wXQxUsMw
「藍火!」赫菲斯托斯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彷彿隔着一層厚重的帷幕。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Ewy56BdNg
「知道!」伯里斯切換魔力,只聽赫菲斯托斯又在鐵台上一連敲了數十記。不一會,咚咚之聲不絕於耳,那道紅光在赫菲斯托斯的打擊下產生出些微的變化。
過了一會,赫菲斯托斯又大聲叫道:「紫火!」伯里斯應聲而為,頃刻間把火焰提升至紫火水平。接著又是一陣燒烤,那道紅光隨即變得更盛,有如岩漿。
伯里斯此時火力全開,已是臉紅氣喘。只聽赫菲斯托斯說道:「撐著點,接下來才是戲玉。」伯里斯顫聲道:「沒問題...我還可以...」耳聽得赫菲斯托斯運錘如飛,時而大力時而輕巧,在打鐵台上不住敲打。
鏗鏘聲中,伯里斯忽覺身上的火焰好似正被吸收,火勢剎時轉弱,一種無力的衰竭感油然而生。赫菲斯托斯見狀大急,囑咐道:「神器正以聖火為食,現在是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讓火焰熄滅!」伯里斯當即奮起畢生魔力,死命與吸力相抗,就怕火焰熄滅。饒他魔力已今非昔比,也開始吃不消,身上的火焰變得越來越黯淡,但小腹傳來一陣陣炙痛,知道自己快到極限。
又過了一陣,忽聽赫菲斯托斯叫道:「藍火!現在!」伯里斯由紫轉藍,登感輕鬆了一點,卻並沒有多餘力氣說話,只能勉強點頭示意。小腹內的炙痛逐漸加劇,甚至再沒閒暇細看那道紅光。
後來赫菲斯托斯要他由青白黃橙紅的水平逐步遞降。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赫菲斯托斯叫道:「成了!成了!」「鍛造之神」難掩其興奮的神色。
伯里斯聞言更是大喜,因他終於可以脫離這種彷如身處地獄般的痛苦。他魔力一收,當場軟倒在地,急速喘氣,連解下黑布的能力也沒有。
休息良久,伯里斯方能支撐著坐起身來,把朦眼黑布拿走,只見赫菲斯托斯正把一個黑色的盒子合上,又用布把它裹起來,便好奇問道:「這究竟是甚麼神器...那道紅光...是怎麼回事...?」
赫菲斯托斯道:「那是神器內的「母體」。」伯里斯問道:「「母體」?」
赫菲斯托斯答道:「「母體」就是一個能夠收容魔力的器皿,當魔法兵器處於靜止狀態的時間,就會把魔力保存在「母體」之中。我剛才就是以「魂鍛」技術把魔法本體重新鍛造,從而恢復它的魔力。」伯里斯問:「那麼…「魂鍛」又是甚麼?」赫菲斯托斯不厭其耐地解釋:「「魂鍛」是一種製作魔法兵器的技術,簡單說就是把人的靈魂和兵器進行融合。」伯里斯不禁大聲叫道:「甚麼!?把人的靈魂和兵器進行融合?這麼說…那個人豈不是會死?」赫菲斯托斯嘿地一聲,搖頭道:「不,那個人的靈魂會被永遠困在冰冷的兵器之中,肯定是比死更難受吧?」伯里斯不禁背心發寒,顫聲道:「那麼這...會不會也是…」赫菲斯托斯搖頭道:「不,這神器內的靈壓比一般魂鍛兵器高出甚多,而且這個「母體」的結構也有著非常明顯的分別。算了,對你這個門外漢說了也是多餘。」他說著拿回伯里斯手中的木杖,用布把它裹起來。
伯里斯慨嘆道:「居然有人會做出這種玩弄生命的事…」赫菲斯托斯淡淡地道:「小朋友,活久一點你便會知道。這個世界,人命只是那樣輕賤的東西。」
伯里斯沈默了一會,問道:「那麼,我們的交易算是完成了?」赫菲斯托斯道:「還有一件事。」伯里斯笑道:「臨時開條件嗎。」赫菲斯托斯說道:「幫我把這盒子送去馬其頓給亞里士多德。」伯里斯啊地一聲,驚訝地道:「亞里士多德老師?你認識他?」赫菲斯托斯點了點頭:「當然了。」伯里斯摸著盒子說:「這到底是甚麼?」赫菲斯托斯道:「好奇可以毀了一個人,所以我勸你不要問了。你見到亞里士多德的話,幫我告訴他,我和他以後無拖無欠。」
伯里斯心道:「真小氣,難道我便不會在途中偷看嗎?」赫菲斯托斯道:「這盒子是我打造的,只有當事人可以打開。如果你有能力打開他的話,我倒不介意讓你看看。」伯里斯心道:「這老頭當真會讀心嗎?」口裡答道:「我明白了...但「戰狼軍」那邊...」赫菲斯托斯道:「你現在都長大成人了,難道打算永遠躲在這裡嗎?想不到你怕成這樣啊。」語氣中帶點嘲諷。
伯里斯起身接過木箱,瞪著他說道:「又是激將法嗎?想我去的話,開聲就是了。」赫菲斯托斯嘿聲笑道:「完事之後,要去要留,隨你喜歡。」伯里斯笑道:「那我便不客氣,繼續在這裡白食白住好了。」赫菲斯托斯道:「我這裡可不養懶人。」
伯里斯笑道:「但我現在就需要先好好睡一覺。」轉身便要離去。
「還有一件事,拿著。」赫菲斯托斯從懷出取出了一張羊皮卷軸,遞給伯里斯。
「這是…?」伯里斯問。
「這是戰神的秘術。我知道你練的是斯巴達戰技,這卷軸應該挺適合你的。你只要用火把它燒烤一下,便能看到裡面所載的內容。拿去吧,想要怎樣做,就取決於你。」赫菲斯托斯道。
伯里斯接過卷軸,說道:「怎麼了,老頭子,我只是去做個跑腿而已。」赫菲斯托斯冷笑道:「小子,你還年輕呢,凡間可不是你想像般簡單。」伯里斯心忖自己其實已是個千歲老頭了,口裡卻應道:「我知道了,過幾日便出發。」赫菲斯托斯道:「嗯,就說到這裡,去吧。」
伯里斯轉身便走,怎料雙腳一軟,當即以黑色盒子撐著才不至跌倒,想來必定是消耗太多魔力之故。
他勉強地步出石室,一回到房間便即睡倒,這覺睡得甚沈,竟由中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才醒來。伯里斯在地下城被軟禁三年,每日裡專注修練,一心只想盡快離開這裡,但當這日終於來到,心頭卻有點空虛感。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這三年來,他一直記掛著艾爾斯的安危,不過只要她一直與安卓斯留在眾神學院的話,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只要找到安卓斯,他應該會知道艾爾斯的下落。另外就是他與安卓斯的約定,卻不知他已經找到了姊姊克莉西斯沒有。既然距離出發馬其頓的日子不遠,他便決定先把盒子送到亞里士多德手中再作打算。
「既然還有幾天時間,往培拉前先到納烏薩拜祭一下師父吧。」伯里斯心裡已有盤算,便準備起程。
「我聽說你已經結束軟禁了呢。」米高斯跟往常一樣來到伯里斯的房間,見他已把學院的白色袍衣換下,驚奇道:「喔,你要走了?」
伯里斯拿起那裹著白布的盒子說道:「嗯,我答應了老頭子,要把這東西送去馬其頓。」米高斯問:「這是甚麼?」伯里斯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做跑腿而己。」
米高斯道:「原來如此…」伯里斯道:「話說回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米高斯愕然道:「甚麼?不行的…我不能…」伯里斯道:「為什麼?必定會是一場好玩的冒險之旅。」米高斯怔怔地道:「很感謝你,不過我跟其他人不一樣...」
伯里斯皺眉道:「你不是說過想成為偉大的鍛造師嗎,如果你不看看這個世界,怎樣造出強大的兵器?如何找到藏在世界各處的神秘素材?」
米高斯搖手道:「雖然如此,但我只是個獨眼的...而且...只有普通人類身高的我不被獨眼巨人接納,也不是人類的夥伴。我只是個異種,只能一直在這裡做雜役…」
伯里斯搖頭道:「沒有東西鎖著你,你的心卻令自己成為了奴隸嗎?既然有了想做的事,就該活得像個令人自豪的「獨眼人」!」米高斯的身軀不禁一顫,卻默然不語。
伯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向門口走去。
米高斯卻是聽得心頭一熱,猶在細味伯里斯的說話。
伯里斯回過頭來,說道:「我吃個午飯便起程,你要決定怎樣做是你的自由。對了,還有一件事,很感謝你這幾年來的照顧。」他說著揮揮手,頭也不回地去了,留下米高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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