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朝陽 - 你只是順便

回到房內，將仍躺在地上昏迷的駱雲飛給拖到床上，在駱雲飛口裡塞了布巾以防他吃痛醒來咬傷舌頭，尹蔚泱利落的將沒入皮肉約莫兩吋有餘的雕刻刀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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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因這尖銳的疼痛再度醒來，看到正專心在幫他止血的尹蔚泱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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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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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好別動。」尹蔚泱將蠢動得欲起身的駱雲飛壓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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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粗魯的動作弄疼了駱雲飛，他吃痛得咬牙皺眉的同時，嘴角仍是噙著明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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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將駱雲飛的衣物用利剪剪開準備清理傷口，駱雲飛厚挺結實的胸膛隨即映入眼簾，他強迫自己穩住心跳，不許再想起先前發生的事，專心清理傷口並且上藥、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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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駱雲飛都像不痛不癢似的，用深邃黑眸直凝著眼前忙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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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忽略駱雲飛熾人的凝視，他迅速處理完傷口，立即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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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著狂跳的心，他的心就像之前駱雲飛帶著他被果園主人追著跑了半座山頭一樣的狂跳著，但是現在他並沒有激烈的奔跑啊？為何還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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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定心緒後，他不願再多想，拿著方才買回來的草藥及儲糧走到廚房，今日折騰了一整天，沒有人有心情進食，但他擔心小猴沒人照顧，不知會不會餓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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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先前駱雲飛有提起過，小猴調皮貪吃，總是放著房內為牠準備的舒適軟被不睡，偏愛跑來廚房偷吃東西，吃飽後就地呼呼大睡，所以最後他乾脆將牠的小窩給移到廚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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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廚房內，果然發現角落一隻竹籃，竹籃內鋪著軟布，而小猴正窩在裡頭，仿佛睡得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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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心的將物品放好，因為還得在這裡待上幾日，直到確定駱雲飛傷勢無礙後才會離開，所以探查一下廚房內所剩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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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廚房前他發現有些不對勁，方才他製造出許多聲響，可小猴卻沒有任何動靜，仍是維持一樣的姿勢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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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走近關心，卻發現小猴病厭厭的蜷臥著，體溫微高，圓溜溜的黑眼珠無神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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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病了麼？」想想也對，今日一早小猴跟在他身後不知跑了多少路、淋了多少雨，他一個大男人都吃不消了，更何況是這只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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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日，大的、小的全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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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被自己刺傷、小猴因為自己也病了，雖然都是為了他，但論到罪魁禍首絕對是駱雲飛，若他沒有將他擄來掬星山莊，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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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咕噥著，手上也沒閒著，本來他沒想要治自己的傷寒，但不能不管小猴，他拿著剛才從老大夫那抓來驅寒解熱的草藥煎煮著，照著老大夫的指示，將六碗水煎成一碗，自己喝下半碗，再將剩餘的湯藥吹涼，小心的餵著小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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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提起竹籃，打算將小猴帶在身邊就近照顧，隨意找了間廂房，帶著一天的疲倦，安穩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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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山上被濃濃大霧壟罩，尹蔚泱因為對山勢不熟，所以直到霧氣散去後才出門撿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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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著眉撿拾地上已被霧氣浸濕的枯柴，雖然他內力已恢復約莫五成，不再像剛上山時那樣畏寒，需要爐火，但炊煮、燒水、煎藥皆需用到柴薪，不再趕緊儲備些木柴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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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炊煮，尹蔚泱又是一陣頭疼，雖然燒水、受傷包扎、煎煮草藥他沒問題，不過他對其餘生活瑣事一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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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濕透的枯柴到底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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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躺在房裡的駱雲飛從昨日一早到現在都沒有進食，他心頭就煩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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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脆餓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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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賭氣的想，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對，如果要餓死他，那他乾麻還大費周章的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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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想到快抓狂的時候，一片晶瑩雪花飄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眨眨眼，又見到一片、兩片、片片雪花翩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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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年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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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他在這段時期總是會期待降雪，因為這些日子發生太多事都忘了，這兩天濕氣頗重加上驟然降溫，的確都是降雪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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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親尹天應總會在雨雪紛飛的入冬時令閉關習武，駱雲飛仍在銳劍山莊的那四年間，兩人常相伴一同賞雪、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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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雪融時分，駱雲飛也會帶他到後山去，挖開殘雪覆蓋下的冰凍黃土，刨出一支支白嫩鮮甜的冬筍帶回銳劍山莊，瞞著尹天應偷偷請廚子燉幾鍋熱呼呼的筍湯讓莊內大伙兒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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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紛飛，山中景色籠罩在雲雪飄渺間，他忘情的凝望著眼前的美景回想過去，直到冷冽的寒風吹刮著雙頰帶來刺痛感，才讓他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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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動僵直的雙腿，他在外面待太久了，全身凍得有些刺疼，傷寒未愈的腦袋也更加難受，抱著收穫未豐的枯柴決定先回到莊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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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廚房內仍有些乾燥的柴薪可用，他決定試試自己從未做過的事，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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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已經看過廚房內剩餘的糧食，所以他立刻決定好菜色，將白米泡進水中炊煮，打算熬煮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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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打開廚房角落幾甕醃制青蔬的醬菜缸，裝盛了幾碟下飯的醬菜，接下來等粥熬熟，簡單利落的完成了一頓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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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準備好的吃食放在拖盤內，他來到駱雲飛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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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泱。」見到尹蔚泱，駱雲飛甚是喜悅，昨日尹蔚泱離開房內後就再沒回來探望他，他一方面忍著想出去找他的慾望，另一方面又總是胡思亂想，想著尹蔚泱是否已經離開掬星山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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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尹蔚泱認為他纏人而感到心煩，他乖乖躺在床上，期盼著尹蔚泱會因為他的傷勢留下來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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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到尹蔚泱手中的食盤，他心知尹蔚泱已經決定留下來照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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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要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自己吃吧？」

看尹蔚泱漠然的將食盤放置在床邊就沒有任何動作，駱雲飛苦笑說著，他就是要利用尹蔚泱心軟的性子，採取哀兵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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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瞪視他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將他扶起靠坐著，再將食盤改放在駱雲飛腿上，看著他未受傷、可行動自如的右肩，冷冷的說：「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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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身離去，離去前不忘再說：「我留下不全是為了你，小猴病了，牠救過我，我必須照顧他，你只是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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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強調最後兩個字，說完便毫不留情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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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低頭望著尹蔚泱準備的食物，臉上樣起笑容，覺得尹蔚泱的倔強、彆扭特別可愛，明明擔心他卻又說是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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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右手拿起湯勺肴起了一口熱粥，淡淡的焦味開始在口中溢開，他又笑了出來，這粥怕是煮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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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肯定，尹蔚泱是第一次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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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大可讓自己餓肚子或是準備些冷硬的乾糧，卻仍是細心的讓他在這凍寒的天里吃到熱騰騰的熱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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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配幾口醬菜，他喝著粥的表情就像正在享受人間美味，明明是滿口焦苦的味道，他卻像吃下了滿滿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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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愉悅的心情飽餐一頓後，他原本想下床活動活動筋骨，卻見尹蔚泱提著小猴的竹籃小窩進房，他趕緊回到床上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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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想讓尹蔚泱知道他已經可以下床，否則尹蔚泱認為他可照顧自己後，定會急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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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把小猴放在駱雲飛床邊，將鮮果在陶碗內搗成泥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餵著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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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崽，你真的病了啊。」看小猴無精打采窩在竹籃內的模樣，駱雲飛皺起眉頭摸摸牠雪白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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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內咎，昨日若多注意牠的情況或許就不會病的那麼嚴重了，但最後還是不忘抱怨：「你真好命，至少小泱還願意餵你，我卻得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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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你。」不理會駱雲飛無聊的抱怨，尹蔚泱餵完小猴後，轉身對駱雲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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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駱雲飛一時不解尹蔚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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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藥。」簡潔有力說明完，尹蔚泱動手解開駱雲飛纏繞在胸膛上的白布條，隨著布條一圈圈的垂落，露出了猙獰醜陋的傷口，他的心一擰，清楚知道這是自己製造出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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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已經好多了。」尹蔚泱雖然始終面無表情，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瞭解尹蔚泱心裡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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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穿心事的難堪，讓尹蔚泱惱怒的不發一語，加快處理傷口的速度，撒上新的藥散，再行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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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將乾淨的白布條圈繞在駱雲飛胸膛時，兩人難免近身接觸，駱雲飛鼻息輕撫在他頸項上，使得他背脊引起陣陣顫慄，臉頰有些襙熱的，他迅速完成包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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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觀察著尹蔚泱表情的駱雲飛在心中嘆息，知道尹蔚泱不是對他全然沒有感覺，但還是忍著想緊緊擁抱他的衝動，深怕他唐突的舉動會讓尹蔚泱惱羞成怒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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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對尹蔚泱做了太多錯事，不能一錯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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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駱雲飛望向窗外驚嘆著：」這座山的雪景很美，以後我想在山莊內多建一座觀景台，可以飽覽整座山區美景，你一定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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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冷漠的收拾著餐碗及藥品，對他這段自顧自的發言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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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又離開約莫一個時辰之久，回來時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藥汁，一碗讓駱雲飛喝下，一碗跟昨日一樣，與小猴分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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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休息吧。別只是照顧我們，你自己的病可要先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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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尹蔚泱一連串的忙碌，駱雲飛最後還是忍不住抬起右手，拂著尹蔚泱因傷寒微微發燙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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