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狂妄之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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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

『有人。似乎在疏散平民。我覺得⋯⋯不太對。』

茉莉不是專業精熟的探測兵，那麼一切就只是臆測，話是這麼說，她忍不住皺眉，就在十分左右的移動時間內，城鎮裡，多日不見的人影出現了。

其中，男人匆匆忙忙的提著行李，女性帶著兜帽包巾遮蔽風沙，手裏抱著嬰兒，拖著行李籃子——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畫面，太過普通了，茉莉怎麼想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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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疏散不是早該疏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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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軍隊某種程度上是默認彼此存在的，各自鎮守小鎮與林間，僵持不下。

而在那之上，誰都也知曉拿下這幾座河域之城，對於阻斷下游重要資源的重要性，於是開打只是時間的問題，倘若假設這些村民拖到今天才疏散，那又是為什麼？

實在想不到軍方人為控制的因素，但這麼做又完全不合理，有任何利益可圖，況且，真的有辦法把平民們全都軟禁在家中嗎？絕對不至於近來觀測天天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果然還是…哪裡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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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有反探勘魔咒，怎麼靠近？有什麼計畫？」麻黃沈聲問道，反探勘咒，那是檸檬草等人幾天前推測的可能性之一，幻術遮蔽，而面對這樣的問題，渝淡定自若的比了個「噓」的手勢，「你們在這，等我的信號。」

此話一出之後的數十分鐘，渝一個人暫時離去，其餘士兵原地待命。

距離第十行政區第四城鎮，目測還有二十分左右的步行距離。

「一二三四四三二一，海月的命名就是這麼的沒有創意。」，離開前，渝還不忘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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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眾人正在一段距離外的廢棄矮牆邊，遠觀靜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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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少校現在怎樣了？」一起躲過雷擊的士兵推了推茉莉，問道，根據他稍早的自我介紹，名叫荊芥。

「幫忙看一下，看一下——有看到什麼嗎？」然後，這是多事比大拇指聊八卦的那位，還是不知名。

茉莉匆忙點頭，趴在貌似曾經是防水堤牆的角角，往上遠眺。

茉莉想了想，從腰包的捲筒裡拿出四張投影紙，拼成一大張，雙手放在上面成像，省去寫字的麻煩，身邊，眾人推擠著湊近。

多半是因為未知魔咒的緣故，隨著渝的愈發靠近城鎮，連帶的，身影也跟著開始閃爍不定，變成按了快進鍵的成像片子似的，每次身影一閃，晃眼便前進了數步的距離，留下卡頓的殘影。　

茉莉並不知道渝的完整計畫是什麼，甚至有沒有好好做計畫都不清楚——士兵們只負責接受只是，而她，她只知道，渝正徒手徒步、高速接近未知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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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來了！」有人低呼。

投影紙上畫出了光的瞬間，四周也剎那明亮不已，所有人屏氣凝神。

——沒有聲音。

完全消音的細小爆炸咒從建築物掩體裡投射出來，連發不間斷，細細密密像橫向飛射的針刺，或許也受到了奇特魔咒的影響，金色光雨不止少了聲音，更麻煩的是，它們的軌跡，也在空中跟著渝一起卡頓，茉莉完全無法精準即時的呈現。

茉莉咬牙。

心臟高懸著，加速收縮。

能夠成功閃避嗎？他要一個人硬闖？像是那次拎著自己一樣？所有的想法擔憂緊張是一瞬間的事，卻壓縮了時間，在腦中、眼前、糾纏拉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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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心接下一顆光子，渝的噴灑出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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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指尖顫抖了一下，當事人卻不當回事，鮮血違反了常理，如同藤蔓般擴散膨脹，化為實體向前延伸，尖端剝落，像是某種猙獰蠕動痛苦的生物，從內部撕裂爆發開來，猩紅色的花朵盛放，遮掩住渝的頭部，胸膛，中心臟器部位。

這是渝自己的能力，還是？還是？

雙手糾纏著藤蔓，緊緊纏住扭曲攀爬，暫時無法自由使用雙手，渝的行動卻一點兒都沒有受到阻礙，腳下一刻不停，暴衝加速，筆直奔向城鎮口的塔樓建築物，光子遍地擊落轟炸出密集噁心的小洞，黃土煙塵紛飛。

在那之中，紅色的咒陣在身後展開，渝一腳蹬地，藉著飛行咒和方才衝刺的速度踏空向上，不恰巧的，此刻身影再次因為干擾魔咒而閃爍之前，茉莉只看見那標誌性燦爛的笑容，即使臉上全是細碎的傷口，鮮血與光點交織飛落，卻絲毫不減其燦爛。

不能理解，但如今，卻因為那樣的表情而感到鎮定，只要還笑著，就沒事，就不是什麼大事。

分明沒有證據，卻莫名如此相信。

茉莉想著，手中下壓的圖紙上，以渝為中心劇烈變換，高舉起雙手，巨大的藤之花花芯怒放吐出蕊芯，子房與花蕾吞吐，朱紅球形憑空拋射，不斷向上，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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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塔樓的觀望台。

窗櫺破碎，茉莉終於看見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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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不是平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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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睜大了眼，瞳孔周遭的銀絲閃動，全神貫注的描摹，塔樓裡，帶著海藍色軍帽的男子卻來不及露出臉，石砌的塔身震動爆裂，藉著爆發的力道，渝出乎意料地，沒有再向前，而是變換了方位，朝著茉莉一行人左側的方向，倒飛了過來。

他舉起手，噴發出了紅色的煙作為訊號，整個人，消失在了濃濃的煙霧之中。

早先約定好了的佈置啟動，以麻黃和先前引雷的桂樹作為領頭，在這一刻，士兵分為兩路。

一左一右，現在沒有塔樓的觀測，提速前進。毫無意外，茉莉再次穩定地被夾在麻黃的腋下。

一路向左，一行人高速移動到了壞損的城牆邊下，光雨在塔樓破壞後短暫停止一陣，到了半路卻又重新啟動，甚至更加密集，好在麻黃單手舉起，便憑空生出了金屬盾牌，而茉莉早有鋼盔，此時要做的，只需要抱著頭縮起雙腳，專心躲避地面反彈的流彈。

右側那四人好像做了什麼，煙塵大到漸漸蔓延此側，像是呼應渝造成的紅煙似的；呼吸困難，眼睛刺痛，茉莉卻一刻不敢閉眼，她推估著以一般人的視力來說，很快就要伸手不見五指了，於是拉扯著麻黃的手左右示意跑位，「跟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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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黃則扯著嗓子，呼喚後方的三人跟緊。

城上卻在此時突然出現了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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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們就在這邊，這是死角，哎呀哎呀哎呀，裡面的傢伙，該說是自信還是蠢呢？號稱完美的防禦陣，原來是封閉迴圈呢。」

赫然出現的、意外又不意外是渝的聲音，茉莉已經不再對於對方的神出鬼沒與速度感到驚訝，她忙著思考的是，封閉。也就是說把自己困在法陣中央，成為閉鎖能量循環，那樣？有辦法從外面打破嗎？

「城裡的人目測為了防護把自己封死了，狙擊的時候不用擔心位置被回推，他們根本出不來，不會對你們產生威脅，有機會就給我攻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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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只見渝毫不避諱自己在完全開闊四面受敵的位置，雙手插在兜中，端正的站立，火球繞著周身飛行，恍然之間，就像是哪裡曾看過的戰神立像，立於古戰場之間，傲然自若，茉莉不自覺地發愣，直到渝低頭，對她露出熟悉微笑。

「小啞子又看呆了？這是第幾次，嘿嘿，真不好意思，我這麼帥嗎？」

「......」可惡，沒聲音！沒辦法回嘴！只能用力搖頭了！

搖頭搖頭搖頭。

「剛剛塔樓的石塊打到一個地上的人了，她的『肚子』掉了出來哦。」渝哈哈大笑，不以為意，而話題迴轉一百八十度之迅速，讓茉莉腦袋一陣空白，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接著說的話，跟想像中的血腥沈重完全不同——

「真是的，假裝成孕婦和裝寶寶的籃子的演技也太爛了，佈置福石箱和機械盤的那幾位，也挺半吊子的。啊——啊，海月真的是全民皆兵呢，根本是一群烏合之眾吧？什麼人都敢用，太好了，嘿嘿，這座城我要了，福石也都是我的，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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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拍手，渝的表情喜孜孜的，像是挖到了別人巢穴的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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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聯繫桂樹那一側⋯⋯或加強擺陣嗎？後方可能會繞行追擊，畢竟剛用雷電擊殺的隊伍，大概率在滅團前跟裡面的人有聯繫。」

麻黃嚴肅推測到，渝卻只是漫不在乎的聳肩，重新看向攻擊來源的方向，紅色的頭髮比起最初相識的時候長長了些許，又沾染了汗水而變得軟塌塌，隨風飛揚，就像薔薇花瓣。

「可能吧，但不重要。」

『你竟然不跟著桂樹進攻嗎？』右側的戰況非常激烈，照常理來說，渝應該會迫不及待殺去那頭才對。茉莉想著，想著，一時沒注意，思想直接投影在紙張上。

啊。

恰好的，轟炸聲之中，硬碰硬對擊的光爆流光絢爛，桂樹那邊激瀰漫的塵土，漸漸的，茉莉也領悟出了門道，桂樹學著渝，在利用煙塵屏蔽來隱藏人數的劣勢。

質疑軍令可是大忌，雖然完全不曉得渝會有什麼反應，她也依舊慶幸對方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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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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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

沒想到，渝卻故意般，慢半拍轉身，從牆頭蹲了下來，拖著下巴，笑嘻嘻地歪頭，「很驚訝嗎？」

一手撥弄著腰際福石匣子的閂口，喀擦喀擦喀擦，冰冷金屬敲擊的聲音。

這代表著他內心其實很焦躁吧？很想殺過去吧？茉莉也歪頭。

認識對方不超過半年，都輕易讀懂了他的習性，眾士兵臉上更全是不解。

「咦咦咦——」眼看所有人雖然都沒說話，反應卻如此一致，渝雙手攤開揮舞，「還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你們這什麼反應，平常總進言要我冷靜點，現在還趕我走呀？」

明明那麼好戰，看起來也快忍不住了，到底為什麼？還有，原來你有自我克制的能力嗎？那平時都用在哪兒了？這麼想著，茉莉這次學聰明的將雙手收回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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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咻。」渝從墻頭跳了下來，背靠著突起的磚塊，眼神一閃，拇指朝後比劃，「說起來，我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這樣的地方呢。」

滑溜滑溜，總是這樣，只做自己想做的，只說自己想說的。

茉莉發愣了半晌，才意識到對方在跟誰說話，她無聲反手指了指自身，一臉莫名的左右張望，口型都放慢了：『在、跟、我、說話？』

渝彈起一小塊福石碎片，精準擊中她的額心，並不痛，冰冰涼涼的，茉莉卻感受到了一把將對方拽下牆頭的衝動，這個人，連個五歲小孩都不如！惡劣透頂。

渝卻幼稚而毫無悔意的哈哈大笑，「對啊，我在跟你講故事嘛，既然你都知道我現在超想揍人的，那就來幫我轉移注意，就你了，你最閒。」

什麼我最閒！『現在根本只有我有工作，』沒看到我雙手都在投影地圖嗎！

啪嗒，對方卻選擇性不看紙張上出現的字，光雨砲火之中，他跳下牆頭，盤腿靠著磚瓦，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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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黃在不必要的地方精明，見狀鬆手，茉莉於是也從牆角的突起落到了地上，前看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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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還是在渝居高臨下的笑壓迫之下，認慫的手腳並用爬到旁邊，憋屈的坐下。

「這樣才對，來來，跟你說說，講古時間，想當年啊——咳咳，還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寶寶的我呢，就像剛才的福石一樣，裝在籃子裡，用粗布包了好幾層，老師還以為我是哪個難民弄丟了的麵包籃子呢，開心撿回去，才發現不能吃，鬍子還被我燒了哈哈哈，他一定超級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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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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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上在牛車晃來撞去都沒有哭哦？很厲害吧？一直跟麵包混為一體，就這樣被牛車載回軍營了，哼哼，我從小就是個天才呢。」

『⋯⋯感謝分享？』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再次從口袋中掏出雙手，盡責的在投影紙上摹寫著，努力控制自己腦中亂跑的真實思維，茉莉收斂了目光。　

「好神奇，我竟然看得懂你的眼神耶，你啊，正在想『干我屁事』對吧。」

茉莉搖頭，若無其事的。

渝淺笑，似乎還要說什麼，右側那頭卻轟然巨響，剎那之間，茉莉反射性撲地，摀住耳朵，眼睛閉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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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膜被爆破一般劇烈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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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雙眼時，耳朵裡像安裝了兩顆尖銳作響的鈴鐺，嗡嗡鳴叫，眼角餘光，她看見渝毫不受影響似的直接跳了起來，眼中迸發的光芒，簡直堪比正午之陽，切換只在一瞬之間。

茉莉吞嚥了口口水，心裡知道，對方要開始行動了。

「啊啊…成功了，桂樹我愛你！」

親吻掌心，渝朝根本看不見的方向拋了個飛吻，咒陣旋轉迸發——他打算直面進攻，茉莉完全可以預見，這沒有任何疑問。

但這之中卻有個小小的問題，不，大大的問題。

視野忽然顛倒了，懸空快速飛掠過地面，上次垂直降落敵方陣營的陰影在腦中瘋狂閃現，要是可以尖叫就好了！

茉莉睜大雙眼，渝又帶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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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選擇——待在麻黃身邊嗎——！』內心激動咆哮，上次勉強可以解釋說是情況緊急，這次也要嗎？？

『你的話，跟麻黃不一樣，根本不需要我幫忙看路吧！！』紙張上的想法如狂草般凌亂，亦無人欣賞。

火球滾燙，擦過茉莉的臉頰，一陣細微的刺痛。

一切都是那麼相似卻又不同，火人再次手牽手成團出現，渝伸出手，便如憑空造物的神一樣，故事裡，創世的光之座那般——地上霎時佈滿了紅，密密麻麻。

茉莉瞇眼，乍看之下，那細碎密集的紅有些像是渝那破爛的教育影片裡，出現過的紅色大鉗子海洋生物。密密麻麻的紅色火手夾著指頭，遍地爬行，大舉進攻。

「喀擦～喀擦喀擦～」渝哼哼著，唱兒歌似的。

失了準頭而提早墜地的火球，被紅色推著拱著分食，膨脹分裂，更多的火手攀附而生，「小啞巴你看，可不可愛？」

耳邊是某人狂笑到了嘶啞歇斯底里的笑聲，茉莉雙手壓緊鋼盔，低頭躲避上方亂飛的光影流彈攻擊，腳下的城鎮，搬運遷移的人影再次不見了，也不知道是都躲進屋內，又或者再度操縱大型咒陣隱蔽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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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請小心！』為了自己的身命著想，她盡責的在紙張上成像。

至於對方有沒有看，在不在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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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右側上空時，低頭便能看到，有血，而且到處都是，腳印，手印，發黑凝結的。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茉莉內心還是一緊。

桂樹帶領數人吸引攻擊，並且想盡辦法繞行打轉，讓雙方的砲火都落在一致的區域，這代表，從最開始就沒有什麼複雜的計畫，完全是暴力拆解法。

那必然是抱著，拼死的決心。

為了獲得渝的認可？是這樣嗎？值得嗎？那是他願意為此奉獻生命的理由嗎？

一面之緣，之前根本談不上任何交流或印象，可是，如果可以的話茉莉還是希望對方，在某個角落躲起來了，活著，功成身退，等待渝的凱旋，親眼看見那短暫而逝的飛吻，親耳聽見，那句稱讚。

她甩甩頭，試圖搖去雜念以及紛亂的念想，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能被影響。

才剛深呼吸，便看見眼前，火球拋物線拖長了燃燒的尾巴，投射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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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射進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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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的透明玻璃違反了一切物理的原則，火焰如皮球一般高速彈回。　

窗後，顯然是魔咒的效力之下，緩緩浮現了一張毫無特色的臉，扁平，五官柔和的沒有任何特色可言，要說唯一的記憶點，就只有軍帽之下壓著一頭紫色的頭髮，怎麼看怎麼怪異，茉莉警戒的盯著。　

「星辰也終於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你們的撤退方式真是充滿問題。」

似乎透過什麼的干擾變聲過，音調非連續的變化聽來令人不適。

「唔？看來老頭們的桌子下出現了小老鼠啊。」渝勾唇，不為所動，食指敲了敲太陽穴，防禦陣達到了極限，砸開裂隙，咒陣的「文字」，出現了錯漏、斷層，旋轉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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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鼠…難道是指間諜？茉莉高速思索。

還有剛剛，紫色的人，說了撤退沒錯吧，上面的指令難道不是營救第九部隊任務嗎？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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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性撤退，肯定也包含正當防衛嘛，我不能放著能贏的仗不打，是不是？」

聞言，紫髮的海月兵倒是嘆了口氣，跟興致高昂的渝不同，充滿疲憊。

「這麼熱血嗎。但你的領導肯定看不到，明明乖乖聽話就好了，前一個…那什麼來著的⋯⋯第九部隊？你們的好夥伴全滅了，這裡沒啥可讓你們營救的了，逞什麼英雄呢。」

很不對勁，這樣的對話本身，無論是一臉疲憊，看似好心勸人的海月兵，還是竟然蹲在對側屋簷，就這麼開始閒話家常似的渝。

「老頭們看不看的到我不確定，也不關我的事。」語氣和舊友聊天似的熱切，渝生動的攤手，「真是的，別用你的思維揣想我嘛——想揍你這是我的意志，領導說的話不合我意，那他們就只能滾蛋轉彎囉。」

茉莉不可置信，原來就是找架打！等等，不對，神殿的軍令可以這麼曲解嗎？難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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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說出這種話，代表閣下肯定就是『九命之狐』了。⋯⋯沒看過這麼急著送頭的人，基於正當程序，我問您一句，投降嗎？」

口氣了無生趣，冷淡的微笑未到達眼底，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正視渝，對方彷彿念稿一般，毫無起伏地問到。

「謝邀哈哈哈，但海月太無聊啦，看你那張半死不活的臉就知道了，躲在後方當砲兵，會折壽。」

「是嗎。那我知道了，你的話待遇肯定不錯吧，真可惜。那沒事了，我沒什麼要說的了，程序完成。」

平淡無奇的側臉拋下這麼兩句話，消失在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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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不是吧。」

渝咋舌，沒抓茉莉的那隻手焦躁的撥弄福石匣子，迅速地將匣子從手腕上小器械的安裝口裝入再取出，舌尖像是蛇信一般不祥的掃過唇齒之間，茉莉看了要糟，而下個瞬間，也應證了她的直覺。

渝跺地起飛，方才踏著的鋼板屋頂震動嗡鳴。

「為什麼要躲躲藏藏？你吊了我這麼久的胃口，負起責任啊，我都聽你講完廢話了，竟然給我縮回去？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茉莉這時才發現，渝握著福石的那隻手中，原來一直蓄著火花。

或許剛才看似平和的對話，不過是，雙方都在爭取緊迫所需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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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漫天光雨之中，茉莉害怕的抓著鋼盔摀著臉，稍早幻覺似的勇氣盡失，哪兒都找不到了，指甲都摳進了皮膚裡，關節發白，細碎的火花擦過指節，失重感之中，摩挲出刺痛的血點，不時能看到空中自城外而來的光芒，巨物轟然落地的聲音，是麻黃手下的人在支援這邊吧？

該怎麼做？自己還能怎麼做？不想死在這兒的話，不想白白送葬的話——

她努力思考著，一次又一次捲入無法控制的事態，連自保都困難，她討厭這樣！

要是能夠擁有強大的天賦就好了，有渝一半、四分之一、十分之一曲解軍令的底氣也好，這樣就再也不用對任何人低頭，不會被當成物品拎著！

『九命之狐，就算有一百條命，今天也不夠你揮霍。你要是有什麼遺言，和你手中的…小兵？禁臠？那是男裝的年輕女士對吧？總之，趕緊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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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聲音分不清來源，整棟所在的樓都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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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夠不夠可不是你說的算。我想說什麼不想說什麼，要你管！」

臉上洋溢著自負的狂氣，渝如空中之鷹般自在的穿梭飛行，腳下方才借力踏過的屋瓦，卻毫無預警的爆炸了開來。

一股巨大的衝力爆破了塵土，細小的石塊粉碎成灰，燒焦的煙味，茉莉瞬間就反應了過來，是地縛咒！

地縛咒，跟第九最後的訊息對上了。

該不會⋯⋯該不會，這就是讓第九部隊團滅慘敗的海月指揮官？但茉莉絞盡腦汁也搜刮不出相關的記憶，她自覺從沒聽過，也沒看過相似的畫像，分明雙方知名的戰將都該互有情報的，就像對方認出渝是「九命的狐狸」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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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髮男子，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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