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將至 - 第四天(4)

　　我們停留在那美麗建築的時間很短，大概像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停車，上完廁所後就回車上這麼短，沒有一點休息過的感覺。

　　接下來的路程都是狹窄的荒野小徑，沒有馬車可坐，大家靠著自己的雙腳前進。說到腳，除了長著人類腳掌的法拉（和留在仲裁庭的特拉瑪）會穿皮靴之外，其他人都是靠著他們的粗大獸足赤腳走路，不論是地磚或泥土地都照走不誤，他們要怎麼處理卡進爪子的土啊。

　　特拉瑪借給我穿的備用皮靴很幸運地鞋號很合，不至於鬆脫磨腳，但走久了可能會開始腳痛。靠，要不是我在現實世界時精神出問題，應該要帶雙襪子和跑步鞋來的。可能順便帶兩三碗泡麵。

　　但這次食物不成問題。大臣表現出他的誠意，很慷慨地把本來會議裡要招待的餅和甜點分給了我們，連著餐巾甚至盤子一起帶著邊走邊吃，還多送了幾袋皮囊的葡萄汁。這場會議準備也太周到。這堆食物正由苦力擔當沙塔斯用大袋子扛著，他還得揹著自己的長槍和要帶給蒂亞的雙手劍，但他也甘之如飴的樣子。

　　餡餅是外皮油亮夾肉餡的鹹派，會在嘴裡黏成一團，得費好一番功夫咀嚼才能吞下去，味道好得沒話說。甜點是六吋蛋糕大小的一種甜麵包卷，上面蓋著厚厚一層糖霜，甜得要把牙齒化掉，略帶一點肉桂辛味多少化解了甜膩感。但不論如何，吃這兩種重口味食物都得配上葡萄汁沖沖嘴。

　　走在雜草叢生的小道上，卻從這些宴會美味感受到了奢華感。一群人就像在遠足，走在樹蔭裡灑落的點點陽光下，邊吃東西邊跟著身任導遊的雪豹大使談天，好不愜意。大概是這幾天以來氣氛最好的一次。

　　這竟然比想像中的還順利？我有弄錯嗎？大家都很快樂（除了那龍置身事外）……我卻怎樣都開心不起來。

　　這時我看到身邊的莉絲拿出一個小小的布袋，從裡頭抓出某種片狀東西嚼著。

　　她注意到我在看她時問：「要吃嗎？」

　　「那是什麼？」我問。那看起來像是壓成一片的圓扁紙糊。

　　「燕麥餅。是我拿來提神用的。」燕麥餅……以前好像有吃過，但沒有特別的印象。

　　「好吃嗎？」

　　「分妳一塊試試。」她剝了一小口給我。

　　很難想像這紙糊玩意能好吃到哪，不過我在這世界吃到的食物味道都意外地不差。在莫名信心加持下，我直接把薄餅丟進嘴裡吃了。

　　「噗噁哎！」我嚼第一口就吐了出來。混著乾澀苦草和泥巴的噁心味道充滿嘴中。我還得多啐幾口，把黏在舌頭上的餅屑吐掉。

　　「這麼難吃嗎？」還嚼著餅的她問。

　　「難吃死了！簡直像在吃土。」嘴裡的苦味遲遲不散，我拿起腰間的水袋葡萄汁狂灌。沒想到餅乾少了調味料和奶油可以難吃得可怕。

　　「抱歉抱歉，想想這不太合大家的胃口。這其實是馬飼料。也許是我不太挑，嚼得動的都能吃。」

　　「不需要安慰我了。」唉，算我倒楣。

　　「咦？難道生氣了？」

　　「沒有討厭妳啦，但請不要把牲畜的飼料拿給別人吃。」

　　「好啦，我保證以後不會了。」莉絲難為情地笑了笑。好吧，我寧可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我都快忘了這裡的飲食習慣和品質跟現實世界差異巨大。這幾天吃的大多都是貴族吃的「高級料理（以這世界的標準來講）」，沒機會吃到他們的平民菜色。幸好我不用吃這種東西過活……但這並不表示學校的營養午餐在相形之下會比較好吃。

　　「我有個問題，恩瑟拉大使。」走在第二前頭的法拉問帶頭的豹。

　　「請說？」領頭的雪豹打從開始帶路時，嘴巴就沒停過。她仍然穿著禮服，把下擺稍微捲起來打個結，就瀟灑輕盈地走在沙土和草地上，似乎一點都不礙事，勾起的長尾巴平穩有節奏地輕輕搖擺，貓肉球和纖細腿部同時展露無遺。

　　「您在聽見龍出沒時，似乎意外地冷靜。」

　　「啊，那個，」她似乎回憶起過去說：「要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事實上，我也聽說過龍的存在，至少我認為龍是曾經存在。我雪山中的家鄉有個故事，就有提到龍的傳說。」

　　「是維先教的傳說嗎？丹妮外交官也曾是維先教的虔誠信徒。」

　　「我是信奉分支的小派系，不過差別也不大。故事是這樣的：戰神巴斯提亞與他的伴侶生下了十三個女兒，但戰神夫妻在討伐被稱為龍的水怪時被龍吃了，於是十三個女兒舉起武器為父母報仇，在大戰中十二個女兒也被龍吃了，剩下最後一個大女兒戰勝了龍，然後把龍吃了，得到了龍、她父母與姐妹的力量，成為最強的神，結束。」

　　「每次聽到這類神話，都覺得很新奇。」法拉愣了愣後回應。

　　「形式上不同罷了，只要稍微理解概念，很容易就能接受。」

　　「散播如此有趣的宗教聽來樂趣無窮。可惜您還俗了。我認為您不需要放棄信仰。」

　　「貓族都是為了宣揚偉大的維先教才出海環遊世界的，但來到泰莫爾後，發現我曾以為的畢生職責，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這裡的人民需要的。我有更實際的任務可做，不，是一定得做，世人才能更加幸福。」

　　「無意冒犯，但真能這麽簡單放棄一族的使命嗎？」

　　「我獲得了神明的許可才離教，也跟我的六個兄弟姐妹談過了，他們會代替我完成族人的職責的。連丹妮外交官都選擇為貴國效力了，不是嗎？」

　　「丹妮小姐也抱持相同想法。各位做為公正的第三者為我們評斷裁決，造就了這十年來的和平。」

　　「應該要感謝促成決定的普林尼斯大人，與尊貴的范特倫先王。在大家都以為這突發奇想是場鬧劇時，是兩位證明這政策是富有遠見的。這正是激盪帶來改變的最佳實證。」

　　「毋庸置疑。」法拉一直用著友善與官腔各摻半的口吻回應她。「『當我們見面不是為了刀劍相向，而是攜手合作時，美妙的事就會一一實現。』正如同父王所言，我們的和平正在帶來繁榮與進步，父王在天之靈會很欣慰的。」

　　這兩個國家高層說話保持著很微妙的距離感，表面功夫幾近完美，非常成熟地應對著彼此──或許太成熟了。這種對話我聽久了都感到噁心。我記得這兩國從前打過仗吧？她們竟然能如此談笑風生……王族就是有氣量。

　　「借此機會……請問您對大臣有什麼想法嗎？」法拉問。

　　「嗯？莫非是對他的私生活感到好奇？」恩瑟拉偷笑問。

　　「我……沒有這樣的喜好。只是想了解大臣的待人處事。」

　　「不好意思直接向本人請教嗎？我很樂意分享，但我想先請問，公主殿下您認為大臣是怎樣的人？」

　　「請容我直話直說。普林尼斯大臣是位可怖、可敬、可愛的人，而這全取決於他是站在戰場沙盤前、坐上談判桌，或是在宴會廳裡。」

　　「精闢的形容。」雪豹滿意地說：「大臣厚德載物，我敢說，在戰爭之後，他是國內少數為民著想，認真想讓底里斯變得更好的權貴。有時難以兼顧所有人，但最終所有人都能慢慢變得團結富強。我們也正在積極處理神人的問題，很快就能頒布法案保護他們了。」

　　「我很期待。或許理念有所不同，但我一直想向大臣學習，特別是他處變不驚的從容。」

　　「他那是偶爾太少根筋了。在他進入狀況前，永遠都像在照顧心愛孫子般的傻爺爺，逢人就問餓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一聊起天就停不下來。或許到了他的年紀，就難免會如此。你們都見到我是如何與大臣『共事』的，那其實是他的請求，他需要有人監督。真是位奇特的大人物。」

　　「大臣看來是如此盡責，在這令人焦頭爛額的政治環境裡卻能怡然自得，也是我最佩服大臣的一點。所有麻煩事對他而言都輕而易舉。」

　　「他很有一套作法。大臣不如國王陛下那般威嚴，他不對抗敵人，而是想盡辦法讓對方跟他站在同一邊。只要有他在，事情幾乎都能完美解決，就像冰融成水自然而然。想向他學習很簡單，跟在他身邊，就會變得越來越像他，但不只是心理上，體態上也會。他實在是太『慷慨』了。」

　　「罪過罪過。文明發展得太快了，我們的身體還趕不上變化。」

　　「撇除這點，我認為您不用太過擔心，有問題想請教大臣儘管問就好，他總會慷慨解囊的。不過，大臣之所以能成功，有一個他人無法模仿的原因。」

　　「那是？」

　　「他沒有牽掛。」

　　「啊……說的也是。」法拉理解說。

　　這時我們走到了樹林盡頭，眼前一片開闊，前方出現的是蔥綠小山谷，一座簡陋但看來還算結實的人造圓木橋連接兩地，接向對面的陡峭山林。仔細聽的話，能聽到潺潺水流聲從谷底響起。

　　然而一路走來都有跡可尋的小徑，到了橋對面就莫名斷掉了，雜草叢生的陰暗樹林訴說著「生人誤近」。

　　「嗯，我們到了。」雪豹停下腳步，轉身對著大夥說。「雖然很不情願，但我只能送到這裡，再往前走就是山地人的地盤了。」

　　「謝謝您帶我們來到這裡。」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但我得先警告，山地人不吃禮節這一套。過了這橋，就無法保證性命安全。」

　　「沒有任何方法表明我們沒有敵意嗎？」

　　「他們只分自己人與外來者，舉著武器和舉著白旗的外來者對他們而言都一樣，要不要放箭是由他們決定的。更糟的是，你們必須帶著武器去找龍，恐怕誤會難免。」莉絲和沙塔利聽到這話，擺出莫可奈何的神情。這也提醒了我，這只是第一道難關。

　　快樂的旅程在大約一小時內就宣告結束，接下來大概就要跟兇惡的山地人打交道──或是在那之前就跟腦袋說再見。但願公主的自信並非毫無來由。

　　「護衛小姐，您懂射箭對嗎？」雪豹看向莉絲問。

　　「從我懂事時，弓就沒有離手過。」

　　「想請教您，有辦法從橋尾那裡射箭到對面的山腰嗎？」

　　雪豹指著那座遙遠的圓頂山問。我也不懂射箭，但這距離至少有好幾個操場跑道遠，至少有五、六百公尺吧？怎麼可能射得過去？

　　但看來我小看她了，莉絲正在沉思著，就像這有可能似的。「不論長弓和鐵弓，以我手上的複合弓來說，只要風向別太差，『射向那裡』是辦得到，但這距離下談準度和殺傷力沒有意義。讓我猜猜，他們能從半山腰射箭下來？」

　　「沒錯，從山中飛來的箭利得能射穿胸甲。就算第一發沒射中，第二發也絕不會失手。」

　　「我們應該離部落還隔了半座山才對。難道他們真派人到這全天候站崗？」

　　「他們就是能夠提前得知，然後趕過來驅逐外敵，一人一箭。說不定他們現在就在那片山林中看著我們談話。」

　　「阿瓦邁族對嗎？我曾聽說他們與世無爭，只是不喜與外人往來，他們怎會變得如此兇暴？」

　　「說來慚愧，這是我們惹出的事端。他們先前與我國的一些貴族起過糾紛，我們從中調解，也禁止貴族再去騷擾他們，但修補裂痕談何容易。」

　　「是啊……這讓我想起了兩國經歷過的日子。」法拉說。不確定這是不是場面話。

　　「建議在過橋之後，盡可能把動作放輕，保持低調。如果情況失控，或還沒看到人就先看到箭飛來的話，拔腿就跑。」

　　「但願事情不會落到這等地步。」

　　「最好用上秘密武器。這樣勝算最大。」

　　「我們不是來這裡贏得什麼的。」

　　「如果對方也能理解的話。」

　　她就要把我們丟在這裡了，真無情。可以理解她不想淌渾水，但明明他們也是罪魁禍首，至少也幫到那群山地人不想殺了我們為止吧。

　　「您需要我帶話給……不，我別觸霉頭的好。我想說的是性命重要，碰上麻煩的話，就想辦法聯絡我們。不管情況多糟，請各位一定要活著回來。」

　　「我們不會做傻事的。」法拉很有自信的回應。但我們已經在做傻到不行的事了。

　　「那麼先行告辭，期待各位的好消息。」

　　「您也是。」

　　雪豹在一個行禮後，就瀟灑地甩頭走了，連送行都沒有。到底是信任我們，還是覺得我們沒救了呢。

　　「然後她就走了。」然後她就走了。莉絲等到豹走遠後，發出跟我同樣的感想。「我們該馬上出發嗎？」

　　「我想不到不走的理由。」法拉回應。呃，我們有很正當的理由，像是保住小命？

　　「由我先探路吧。沒問題的話，我會在另一頭打手勢告訴各位。」莉絲輕巧地走上橋，完全不怕隨時會從對面飛來的箭。

　　「青云？」

　　「啥？」我被法拉嚇到，間接承認自己剛剛在發呆。

　　「待在隊伍的最後面吧，這樣會比較安全。」

　　「……嗯，如果像你們說的那麼危險，那我閃遠點好。他們是你們提到過的熊族？」

　　「不，熊族是在中部高山區域的民族。阿瓦邁族跟我們一樣是犬族，不過山地人與平地人是不同部族，基本上不相往來，語言也不通。現在更是不歡迎外人。」

　　「那還要去見他們？」

　　「見山地人是過程，不是目的，但願過程能一切順利。」

　　「所以我們只能求他們別一箭射死我們嗎？」

　　「有個消極的方法。在歷史課上，教師曾指導過，要是在野外遇到山地人時，要立刻說『凱安．那伊帕帕』，表示自己沒有敵意。」

　　「那……會有用嗎？」

　　「如果沒用的話，」法拉從腰間的信筒抽出字條，端倪著上頭圖騰般的文字。「就得期望大臣給的秘密武器了。據大臣所說，山地人曾經欠他一份，讓他們見到這張代表他的紙條，對方就不至於動手。不過最好別用到。大臣可能……不安好心。他不一定是想害命，但也不會無故幫助我們。」

　　「他看起來就是個老奸巨猾的人。」好一點的話是把我們當傳話筒，最糟的可能就是借刀殺人。「不過他有動機殺了一國的公主？」

　　「目前想不到，但等到發現時就太晚了。總之，我們不該過度依賴大臣。視情況可能得放棄經過部落，另尋他路。」她嘆氣將信捲起，仔細收回信筒中。

　　「還真是無奈。」我的口氣不小心差了點。法拉的表情微妙變化，她一定又在擔心我了。

　　「我知道狀況有些艱難，但我可以為青云做些什麼嗎？」

　　終於來了，我總是有話悶在心裡想對她說，找不到時機和表達方式。

　　「我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妳擔心？」我說。

　　「妳覺得不舒服嗎？」

　　「妳要忙著拯救妳重視的家人，得對付龍和魔法之類的可怕東西，又要顧好國家關係，壓力已經夠大了。妳還得擔心我……妳認為我也是個問題嗎？」

　　法拉意識到這時僅僅安撫並不足夠，語重心長說：「首先，青云絕對不是問題。再來，我懂內疚和虧欠感，會讓人忍不住想做點什麼彌補。但青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穩定，不該再勉強自己。」

　　「所以就跟之前說的一樣，我很好。我只是胡思亂想，這跟我們的任務沒有關係。」

　　「妳想趁這時談談嗎？不需要顧忌的。」她把我逼到死角了。

　　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我的問題就不斷增加累積。這世界的人養狗嗎？會不會有些人突然返祖發狗瘋咬人？你們沒有臉頰要怎麼喝水？可不可以讓我摸摸妳的耳朵和尾巴？淨是些蠢問題。

　　但這些都比不上那個最讓我煩躁的問題。

　　「也許是想。但那真的是……我想要說的話嗎？那也有可能是黑刀的影響。洛說過它會企圖引導我的思緒。」

　　「不管是不是實話，那都是青云的意見，我不會無視的。」

　　以為她會像特拉瑪那樣阻止我，但看來她是認真傾聽。

　　那我該說什麼？說她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卻虧待自己的妹妹，把她丟到邊境？她是個不顧家人的偽善者？

　　我非常確定她不是這種人，畢竟她也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一命，不過一旦起了疑心，就再也沒辦法根除了。

　　她終究不是完美的人，她也會犯錯、有私心和脾氣、也有自己的無奈。但我所討厭的，是為這理所當然的事而心生芥蒂的我。

　　我到底想要她怎樣做？

　　內心冒出了一團一團的黑線，企圖要淹沒我的思緒。但我提早發現了這點，把衝動壓抑下來。

　　「抱歉，我還是不想說。」我心虛地別過視線，想要她就此放過我。

　　「這樣啊。」法拉露出理解的笑容回應：「是我得道歉，沒有要強逼妳的意思，我自己太過在意了。這也不是個談心的好時機。」

　　遠方的莉絲朝我們揮手，沙塔斯先一步走過我們身旁，對我滿是懷疑地瞪一眼後，頭也不回前進。他毫不掩飾對公主的偏心，但他身為王室護衛，也怪不了他。

　　「我們走吧。」法拉掛上溫暖笑臉領著我前進。但我沒有什麼動力。

　　聰明如法拉或許早就看出結結巴巴的我想說的話。我到底在想什麼？我哪來的資格指責她？這一點好處都沒有，卻也很像我會做出的事。

　　也許黑刀會影響我的心智，讓我用最直接也最糟糕的方式表達情緒……但我該怪罪它嗎？

　　法拉沒有消除對我的疑慮，我仍然是隊伍的累贅，我還沒有任何報答她的機會。

　　心情複雜至極。我想堅持耍廢原則別添麻煩，讓有能的公主處理這一切就好。明明實現了耍廢願望卻又不滿意，看不慣她委曲求全把自己搞得裡外不是人。而我對她不滿的起因竟然就是我的無能。

　　是啊……如果我能照顧好自己，甚至可靠一點的話，那法拉就不需要為我操心，我或許也能擺脫這矛盾感吧。如果我不想再看她折磨自己，那就該從我開始……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ftNE23VU

　　我確實被法拉說中了，我是愧對於自己，急著想彌補過錯。

　　這不就跟那黑龍沒兩樣了嗎……

　　但不一樣。我跟那自私自利的龍是不同的。只要給我機會，我就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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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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