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七十八章（上）

導讀：在酒席上得來的一個尋親消息，讓桂花母子感到高興，可就是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去說媒，連七瞎子也無奈，找誰去做這個媒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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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上）

雙調•枳郎兒

來訪親，去訪親，窮家只能訪遠親。

為了招待愁煞了心，蛋茶好品，收拾好了準備把禮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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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瞎子這幾天也聽說承廣回來了，而且考上了大學，心中頗為高興。承廣告訴了七瞎子在部隊和高考的一些情況，又將承闊要找人幫助訪親的事情說了，七瞎子沉默半晌，終究沒有想出一個能認識的人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七舅爺，要不你幫助算算，這回能成功嗎？”

“二娃，你現在都是大學生了，算命這個玩意就是排列組合的遊戲，不能迷信，老早的時候沒有八字，那人們不也過來了麼？不過話說回頭，算命是什麼東西呢？就是沒有信心的時候給自己打打氣，總而言之，這個東西是用來與人向善的，增加信心的，改善事情發展的。”

“七舅爺，這麼說算命一點準頭都沒有了？”

“也不是這麼說，不管什麼事，算出來的結果不重要，關鍵是要自己努力，如果一味迷信結果，那十有八九都是失敗的，不准的。萬事還在人，在於解決問題的技巧與方法。”

“現在我哥這個事件，怎麼辦呢？”

“找人呀，多找人呀，張三認不得，李四認不得，還有王家麻子呢，凡是認得的，靠得近的都去問問，總有辦法的。”

“唉，只有這樣了。”

“給你媽你哥帶個信，訪親相親說媒這個事，不能把話說絕了，說話都要順著人家的話說，說人家喜歡聽的，你剛才說了，人家父母都是高中生，文化大革命之前的高中生那是有點真才實學的，人家懂得比你媽你哥多，要是人家同意談了，談到彩禮，也不要怕錢多，還還價也是可以的，千萬不能說賭氣話，只要能接受，那怕借就借點，度過這個關口，就好了，所以你叫我算算，聽了我這些話，你覺得還有必要算麼？”

“好的，七舅爺，聽你的，現在是錢少點，等我將來畢業了，也能幫助接濟家裡的。”

“哈哈，那就太好了，二娃，相當初你奶奶一定要你們上學就是這個道理，哪有解不開的結？想想家裡過去多困難，再想想現在，你都上大學了，承闊也做了木匠了，這在十年前敢想嗎？”

“是的，是的。”

“還有啊，真的到了相親的那一步了，和你媽你哥說說，說話動作都要大方得體，尤其要自信，不要裝腔作勢，更不要老實得像呆子，人家是高中生，有文化，很看重這點的，之前去說媒的肯定也不少，為什麼沒有成功的，估計就是看不慣那假斯文扭扭捏捏惺惺作態不懂裝懂的樣子，這一點尤其重要。”

“好的，我記住了。”

“剛才說的是承闊，過了年你就要去上學了，有些事，我要跟你說說。”

“七舅爺，你說。”

“你雖然是個軍人，但更重要的身份是學生，學生就是學習文化的，四年，好好的在學校裡面呆著，不要見到有這個運動那個運動的，就跑過去，低調一點，少出頭，自己要有主見，凡事千萬不要聽別人慫恿。”

“這個過去我二伯和我們說過的。”

“記住，你的任務是學習，其他與學校、學習無關事不要參與。”

“好的，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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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承闊放工回到家，桂花明顯察覺到承闊臉上的失望，心中咯噔一下，但還是問了起來。

“承闊，師父認識人家嗎？”

“媽，師父認識，但師父說那戶人家眼角高，不大瞧得起人的，要不是這樣，他老早就幫我去說了。”

“唉，好不容易有個不要招親的，又這樣。”桂花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媽，哥，下午七舅爺和我說了一些話，要我說給你們聽的。”

“哦？二娃，七舅爺說什麼了？快說。”

“七舅爺說人家父母都是高中畢業生，都是文化人，看不上裝腔作勢的，老實得像呆子的，不懂裝懂的，說去訪親的時候要大方得體，不要假斯文扭扭捏捏的。”

“你們七舅爺說得有道理，咱也不是那種裝腔作勢的人啊。”

“就是我們想去，師父不一定肯去。”聽了承廣轉的七瞎子的話，承闊倒是有了一點信心，小時候怕醜怕見生人的，經過這幾年到別人家裡去做木工，生人接觸多了，自己成熟多了。

“七舅爺沒有說不去，他說了這麼多，是要我們去的意思，我覺得還是要去的，況且在雪珍家吃飯郭書記說先去通通氣的，既然人家都通氣了，我們不去，不就失禮了麼？”

“對對對，承闊，二娃說得沒有錯，咱們早點吃夜飯，我和你一起去找你師傅，請他陪你一塊去。”

晚上，承闊陪著媽媽去了師父家，桂花把七瞎子的話說了出來，梁德仁聽了一拍大腿，心說這七瞎子到底是算命的，對人性摸得真准，當即決定明天下午和承闊一塊去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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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才放工的時候，桂花看到承闊在路上騎著腳踏車回來了，急忙快步跑著回家。

“承闊，怎樣？”看到承闊正把腳踏車往屋子裡推，桂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慢點，人家答應過來訪親了。”

“真的假的。”桂花聽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時候來？”

“今天是十八，人家二十一過來。”

“還有兩天，我們得準備準備，你們有沒有請人家過來吃中飯？”

“我和師傅都請人家都來吃中飯的，但是人家不同意，說下午來。”

“是呀，人家是高中生，這沒有確定定親了，是不會來吃中飯的，人家懂禮節的，喔，對了，你們去相親，吃的什麼茶？”

“泡的京果。”

“不簡單，我原來還只想放在盤子上喝茶的，看來這樣太小氣了，我們也要泡點東西才好。”

“媽，你泡什麼，八珍膏、麻切麼？那一泡就成漿糊了。”

“是呀，現在冬天雞子不生蛋，要是打蛋茶多好啊。”

“說得輕巧，到哪有雞蛋？”

“承闊，還得打蛋茶好，你明天去煙酒店，找晁文敏，看看能不能買上一斤雞蛋回來，喔，對了，人家來幾個人？”

“媽，這哪裡好問的？”

“哎呀，對對對，我……我今天昏頭了，嗯……承闊二娃，我剛才說到哪了？”

“媽，你剛才問哥人家來幾個人吃蛋茶，哈哈哈。”

“說什麼話呢，二娃，你笑什麼？我這不是高興得昏頭了嘛，我想想……人家家裡四個人，不可能都來，一般是父母來，也要把你們師傅請過來的，這樣三個人，一個人四個蛋茶，就要12個雞蛋——承闊，你買16個吧。”

“好的。”

“家裡也要收拾一下，還好娢萍的腳踏車拿回來了，這樣放在家裡也光亮些。二娃，你不是買了些畫畫麼，明天趕緊貼上。”

“媽，我覺得這些倒不是重要的。”

“嗯？二娃，有更重要的？”

“咱家只有兩間房間，哥結婚了，住一個房間，你和汪姐姐住一個房間，如果人家問起我，住哪裡呢，雖然我不會經常在家。”

“對呀，二娃，我怎麼沒有想起來呢，這倒是個大問題——承闊，你怎麼想的？”

“媽，這個我早就想好了，廚房後面再接上一間，我是木匠，做起來容易，用木頭做好房子梁架，再找承高過來幫助蓋一下草，裝上壁障，不就是一間了麼，放一張床，放個桌子櫃子不是問題，也化不了幾個錢。”

“哎，剛才二娃的話嚇了我一跳，還是家裡有個木匠好啊，要不找誰商量去，娢萍不回城不嫁出去，我和她還住大屋，將來她回城了，我就睡廚房那間，大屋子那間就留著二娃結婚——二娃，我還是那句話，你在學校部隊要長長眼，談個城裡的，我省多少事。”

“媽，你怎麼又來了？”

“好了好了，就這麼辦，這一驚一乍的，不說了，快去燒夜飯。”

“媽，夜飯我燒好了。”

“那就吃夜飯，生產隊明天殺豬，二娃，你記得去買點肉回來。”

“好的，正好做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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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床了才發現，大地已經披上了銀裝，夜間，悄無聲息地開始下了大雪，如鵝毛般飛舞。

“媽，哥，這麼大的雪不用上工了。”

“是呀，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這大雪會停麼？人家後天還要來訪親呢。”

“應該會停的，記得你們小的時候，有一次下暴風雪，連續下了好幾天呢，現在外面雪雖然大，但是沒風，估計今天夜裡就會停了。”

“還好，下這麼大的雪也不是冷得不得了。”

“可是雪一停，開始化雪就冷了，你們奶奶過去常說，霜前冷似雪後寒，秋衣不及一層棉，就說的這個道理。這麼大的雪，路都不好走，我現在擔心人家怎麼過來訪親？”

“還有兩句呢，灶膛灰裡咕嚕起，銀砂兩行梅花丸。”

“二娃，不許瞎說，你哥這是添親的，大雪，路上不好走，人家要是來了，這誠信大的，怎麼還能罵人家？”

“媽，我沒有罵人家，我隨嘴說出來的，小時候，奶奶教我們猜謎語就這麼說的。”

“那也不能說，這還好是你哥，換其他人就生氣了。”

“媽，二娃又不是成心的。”

“反正人家來訪親，說話要注意，你們七舅爺說過的，二娃，到時候你就不要說話了，這樣人家會覺得大學生應該文靜些。”

“好的，好的，媽，我不說話，哈哈。”

“承闊，你今天就到煙酒店把年貨和昨天說的雞蛋買回來，和晁文敏說說好話，他應該會賣給你的。”

“這個不是問題，他肯定賣的。”

“二娃，今天生產隊殺豬，你去買肉，他們不會為難你這個大學生的。”

“買多少？”

“你能多買麼？這都是按人頭定下來的。”

“好的吧。”

“還有，等雪停了，把門口和路上的雪鏟掉，人家過來好走路也好看些。”

“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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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但這不影響殺豬，更不會影響大家過來看殺豬，莊子上的小孩們，猶如承廣承闊小時候一樣，穿著篤鞋在大場上沒有走過的地方，弄出“咯咯”聲音，歡喜異常。

剛劈開的豬片，放在雪地上還冒著熱氣，豬血，滴在雪上，格外的鮮紅。

中午的時候，莊子上的人基本都來了，反正這錢是1979年的元旦才算帳，開始不想買的人，說不定看了情況，也會買的。

只要開始賣了，大家會把肉案子圍成一圈，擠得水泄不通，下水早就賣掉了，豬頭早被舒寶財定下了，圍著的也有買了下水留著看熱鬧的。

每年都是鬧哄哄的，吳大宏這幾年也懶得說了，不過今天卻清了清嗓子。

“大家靜一靜，寶財有話要和大家說。” 吳大宏這話一說，大家都明白了，寶財要結婚了，這要用肉的，肯定是叫大家讓點給他。

“各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我馬上要結婚了，這肉很難買，我想讓每家能讓出半斤出來，請大家幫幫忙，請大家幫幫忙。”舒寶財說著話陪著笑，態度好得不得了，這說話的口氣簡直和過去舒麻子要飯時一模一樣。

大夥心裡本來就猜到了，不過寶財從小人緣就好，也沒有人抵觸，更何況他現在是吃商品糧的人了，這個忙肯定要幫的。

“寶財，不就半斤肉嘛，不曾吃過麼？不礙事的，不過，你二十四才結婚，今天才十九，這肉要放好幾天的，會不會壞掉？”

“這落大雪的，五六天肉不會壞的。”

“很難說，不曉得用雪埋起來，行不行的？”

“應該沒得事，這天冷的。”

……

“這個不礙事，帶禮我提前送掉，祭菩薩的豬頭和用的肉我埋在雪裡面，謝謝大家幫忙。” 寶財一聽大家都沒有為難，臉上笑得更歡了。

“這樣好，寶財，關鍵是帶禮的肉要好，不能讓人家說我們梁家莊不懂規矩。”人群中不知道誰把話接了過來，把梁家莊都抬了出來，這馬屁拍的，就等於說寶財結婚不光是舒家事，也是梁家莊的事。

“是呀，寶財，這個辦法好。”

“畢竟吃商品糧的，這頭腦子就靈光。”

“是呀，咱梁家莊這個地方，是風水寶地，出吃商品糧的，又出大學生，這周圍哪個地方比得上的。”

“哈哈，是呀是呀。”

……

結婚的時候，男方去娶親，要給岳父岳母，新娘家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新娘的親叔叔伯伯姑姑舅舅這些人要帶禮物的，基本是一些茶食加上二斤肉，要是新娘的的伯伯叔叔人數多，一份帶禮就算四塊錢，十份帶禮就要四十塊了，這筆費用也不算小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開始剁了，先把寶財的剁走。” 吳大宏一看大家都同意，吩咐開始剁肉。

寶財要了豬頭，要了一隻蹄髈，又剁了十來斤肉，這樣案子上剩下的肉，如果按照過去的分法，平均每戶人家都會少上半斤左右。不過絕大多數大家心裡還算平衡，畢竟寶財結婚，這個不能計較的。

其實寶財這些肉是不夠的，還要到別的地方去想辦法。

承廣提著一半斤肉回了家，這裡面還有汪娢萍的半斤，桂花和承闊看到都笑了，他們心裡也清楚，殺兩頭豬，肉多賣不掉，殺一頭不夠分，這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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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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