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七十一章（中）

導讀：正在搭建的喪棚突然著火了，看守的兩個人還一前一後的嘴裡喊著“救命”沒命似的圍著大場跑，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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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中）

這聲嘶力竭的救命聲，把大場後面瓦房裡的沈友堂一家也驚醒了，一家人急忙跑過來看，看到大場上跑著的二耷子和梁德俊，也是驚駭不已。

“沈知青，你們也出來了？”

“是呀，老舒，這深更半夜的，怎麼回事啊？嚇死人了。”

“是呀，不曉得呢，我們睡得朦朦的，也才過來。”

“是是……不不是……惹惹邪了？”

“啊！”梁德勝的聲音雖然結巴，但是說得卻清清楚楚，把大夥都嚇了一跳，聯想到這是喪棚，即使是知識份子的沈友堂，也是感到駭然。

“爸，喪棚前面著火了，你看都燒到棚頂上了。” 大家只顧看著跑著的二耷子和梁德俊，突然沈義發現喪棚前面著火了。

“快去救火，要是喪棚燒了，就不得了了。”

“沈知青，就我們這幾個人不夠的。”

“那你說怎麼辦？”

“把大場辦公室踢開，把裡面的鑼拿出來敲，把莊子上的人都叫過來。”

“好的，老舒，你去敲鑼——沈義，你們回去把家裡的盆拿過來，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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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嘡嘡嘡……”急促的鑼聲在莊子上敲了起來，把熟睡的人們都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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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娢萍，醒醒，外面是不是敲鑼了？” 桂花聽到外面的鑼聲，急忙坐了起來，伸手推了推旁邊的汪娢萍。

“四嬸，是不是又要接毛主席指示了？” 睡得朦朦朧朧的汪娢萍隱約聽到鑼聲，又感覺到桂花在推她，於是坐了起來，揉著眼睛，睡意朦朦地問。

“瞎說，毛主席都死了，哪來的毛主席指示，快起來，出去看看。”

“啊！”一句話把汪娢萍驚醒了，嚇了一跳，急忙跟著桂花起來。

兩人正開門走出門外，承闊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四嬸，你看大場方向火光沖天，是不是大場著火了？”

“不得了，真的是，你們快拿家裡的盆子提量什麼的，快去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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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大場上火光沖天，莊子上的人都知道大場失火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個拿著傢夥跑向了大場。

二耷子和梁德俊還在大場上轉著跑，人在極度驚駭的時候，會看不見周圍的事情，只會機械地重複做著一開始的動作。

大家看到二耷子和大老闆，一前一後地跑著喊救命，喪棚還燒了起來，個個都驚駭不已。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救火啊！”吳大宏看著發愣的人群，急得大叫。

大家這才緩過神來，急忙去救火。人多力量大，很快，伴隨著空氣的牛尿騷味，火被滅了下來。

這個時候，二耷子和梁德俊都已經跑不動叫不動了，兩人都癱倒在大場上。

“吳隊長，這怎麼回事？”看到火被救了下來，大家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開始詢問原因了。

“二耷子和大老闆呢？”

“吳隊長，在大場上躺著呢。”

“快去看看。”

人群將二耷子和梁德俊圍了起來，借著馬蹄燈，大家發現兩人就像才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濕漉漉的。

“二耷子，大老闆，怎麼回事？”

“救命。”

二耷子和梁德俊，目光呆滯，嘴裡有氣無力地還在喊著救命，聲音極度沙啞，這著實把周圍的人嚇得不輕。

看著兩人這個樣子，又看到大家驚恐的表情，吳大宏知道這個時候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梁排長。”

“在呢，吳隊長。”

“把排裡的人集中起來，看著喪棚，接下來，就是你們排裡的人一起守夜。”

“好的，吳隊長。”五隊民兵排骨幹也有七八個人，這人多，還怕啥？梁承幹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承財，梁隊長，你們把他們帶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再問問是怎麼回事。” 梁承財是二耷子的哥哥，老隊長梁德寬是梁德俊的弟弟，吳大宏也只能叫他們處理了。

“好的，吳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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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正——向左看齊——向左轉——齊步走。”在喪棚的前面，梁承幹他們已經開始列隊排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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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嬸，承闊，這到底怎麼怎麼回事？”

“不知道呢，哪個曉得發生什麼事了？”面對汪娢萍的疑問，桂花也是一頭霧水。

“難道真有鬼啊？”

“有沒有，汪姐姐，你看看著周圍田裡，那藍色一跳一跳的是什麼。”

“啊！嚇死人了。” 汪娢萍嚇得差點哭起來，急忙把提量扔給承闊，挽著桂花的膀子，緊挨著走了起來。

“別怕，這農村，怎麼可能沒有鬼火，說起鬼火，這鬼火還救過我呢。”

“四嬸，別說了，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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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你上午在修喪棚，查出怎麼回事了嗎？”第二天中午承闊放工才到家，汪娢萍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承闊，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這都放工老大刻了。”桂花有點奇怪，承闊放工怎麼這麼晚的？

“大隊來人調查了，怕是階級敵人搞破壞，我們跟著後面去看看的。”

“哦！調查出了嗎？”

“媽，汪姐姐，先吃中飯，一邊吃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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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快點說呀，怎麼回事？”

“汪姐姐，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大隊來人了，找到了大老闆和二耷子，我們也跟著去了。”

“二耷子和大老闆怎麼說的？”

“怎麼說的？兩人躺在家裡都發燒了，額頭老燙老燙的，他們家裡不是幫著叫魂就是找大隊赤腳醫生，兩人到現在都嚇得要死，什麼也問不出來。”

“大老闆好像都70歲朝外了，這麼折騰能吃得消麼？”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後來大隊就去查昨天晚上還有誰睡在大場的，查下來三伯和舒麻子睡在大場的。”

“是呀，一個養牛，一個養豬，肯定要睡到大場的，他們怎麼說的？”

“他們說夜裡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間聽到大場上有人喊救命，於是連忙爬了起來，發現二耷子大老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圍著大場跑，喊都喊不下來的。”

“這個倒是真的，你們還記得嗎？昨夜我們跑過去的時候，二耷子大老闆還在邊跑邊喊救命呢。”

“後來沈知青也出來證明了二伯他們的話。”

“哎，這下好了，要是大隊把罪加在三哥和麻子身上就不得了了，那樣的話，巧珍就做不了老師，寶財在部隊也呆不下去了。”

“是呀，四嬸，這丟了工作還是小事，要是戴上帽子那就完了——對了，承闊，你還沒有說喪棚怎麼會著火的呢？”

“沈知青說他們昨天晚上只顧看二耷子大老闆繞圈子喊救命，後來是沈義發現喪棚著火的，沈知青教麻子去敲鑼，自己一家先救火了。”

“那到底怎麼燒起來的？”

“這哪個曉得？沈知青的話大隊還是相信的，現在事情只能問到這了，要弄清楚，估計得等二耷子大老闆病好了才能問得出來，要是大老闆挺不過來，估計二耷子嘴裡也問不出什麼。”

“那喪棚燒得怎樣，哭喪來得及麼？”

“媽，喪棚就燒了西南邊一角，幸虧救得及時，明天就能修好。”

“還好喪棚沒有全燒掉，要是燒掉的話，二耷子大老闆這會不是躺在家裡養病，而是被抓起來了。”

“是的是的。”

“鍋裡還有點湯，我去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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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不是秋蘭麼？秋蘭，你吃中飯了嗎？” 從大屋出來到廚房盛湯的桂花看見大路上走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仔細一看是梁秋蘭。

“四奶奶，剛才在我叔叔家吃過了。”

“你手裡拿的什麼東西？”

“哦，四奶奶，媽媽說這個月的洋油用得誇了，下個月的計畫煙酒店又不肯賣，媽媽叫我來找嬸嬸，要點洋油的。”

“怪不道你拿個瓶子，我們在吃飯，要不過來再吃點？”

“不了，四奶奶，我吃飽了，下午還要上學。”

“好的，慢點走，注意莊子上的狗。”

“好的，四奶奶，我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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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剛才在外面和秋蘭說話的？”

“是呀，她說家裡的洋油用光了，到承山家裡要的。”

“洋油用光了……哈哈。”承闊聽了桂花的話先是遲疑，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小點聲，這個日子你能這麼大聲地笑麼？再說這洋油，哪個人家夠用的？”

“媽，你不曉得，肯定是二嫂叫秋蘭這麼說的。”

“說，說什麼？”

“你們不曉得，前幾天三哥晚上從窯廠回來，正好遇到了，他說前些日子下班的路上，看到有別的大隊扔掉的小癩豬，就撿了回來，三嫂一個人養不了兩頭豬，三嬸又嫌髒，本來想送給我的，看到我們家也有豬，就給了二哥。”

“是呀，巧珍他們養兩頭豬有空的，哦，我明白了，你是說巧珍叫秋蘭過來弄洋油回去給癩豬治病的？”

“肯定的呀，治癩豬，不要洋油麼？”

“這下巧珍有得忙了，哎，承闊，記得你過去說過的，承山老丈人善於養病豬，怎麼沒有給姜富連送去的？”

“媽，你曉得姜富連多大了，沒兩年就七十歲了，一個人怎麼養豬？”

“對對對，你三伯好像……好像有63了，三嫂我清楚的，55，唉！你奶奶56就走了。”

“三伯凶的，你看一個人養還養三頭牛，都輕飄飄的。”

“那也是挨出來的，不做吃什麼？”

“四嬸，毛主席活了83歲。”

“啊！這麼大年紀啊，咱莊子上70歲的人都沒有幾個。”

“朱德元帥活了90歲呢。”

“啊！乖乖隆的東，這才聽你說的，中央大領導果然是中央大領導，個個都長壽的，咱這莊戶人家，想都不敢想活這麼大歲數的。”

“四嬸，說到養癩豬，我記得好像不光是洋油。”

“對的，還有尿泡黃豆。”

“對對對，我記得……”汪娢萍話說了一半，連忙把話縮了回去。

“噓……娢萍，這話不能說的。”

“四嬸，放心，我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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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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