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二章（上）

導讀：造神運動無所不用其極，這不，忠字舞來了，忠字舞怎麼跳，有哪些舞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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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上）

雙調•燕引雛

忠字舞，扭屁股比挑擔子苦。

八種架式配鑼鼓，唱起樣板賦。

眼瞎怎麼看書？

早請示晚彙報，實打實的要務。

打雞血了，趕緊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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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在為“魚死不鹵，雞笨吃樹”犯迷糊，都在捋樹葉給雞吃的時候，吳大宏終於帶來最新指示的解釋。

在唱一遍《東方紅》之後，吳大宏開始講話了。

“大家靜一靜。”一聽吳隊長開始發話了，大家都開始安靜下來。

“昨天大隊開會，學習了毛主席指示的精神，今天傳達給大家。”吳大宏說著拿出了他的紀錄本，“從今天開始，我們在說祝毛主席萬壽無疆的後面還要加上一句，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

“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

“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

“哈哈……”

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大家聽完，滿屋子哄堂大笑，吳大宏见大家發笑，也知道為什麼，但是也沒有發火。繼續說道：“這是大隊開會從上面傳下來的精神，不是開玩笑，請大家要嚴肅一點，兩句話要一起說，不要忘了，大家可以先念念。”

“祝毛主席萬壽無疆，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

……

“為了減輕疲勞，提高勞動效率，根據上面的通知，要求大家在田間勞作的時候，必須唱歌，唱的歌必須是《東方紅》、《大海航行靠舵手》、《〈毛主席語錄〉歌》等等，各個記工員會查看的，如果不唱歌，扣除工分。”

“啊！幹活的時候還要唱歌啊？”

“就當打號子，這個倒不礙事的，哈哈。”

“麻子，你也要多唱唱，這樣豬才長得壯。”

“豬場那麼臭，記工員都不會去的，麻子，你就是唱《十八摸》也沒人曉得的。”

“哈哈，要是豬聽了十八摸，不長膘，麻子你就麻煩了。”

“哈哈……”

……

“大家靜一靜，以往上工中間休息的時候，都是放羊不管，這一次不一樣了，要大家集中在一起大演大唱，還要跳忠字舞。”

“忠字舞？”

“什麼叫忠字舞？”

……

看著大家一頭霧水的樣子，吳大宏說道：

“寶財、承幹，你們來把忠字舞跳一下。”

“好嘞。”

舒寶財梁承幹兩人立刻走到前面，跳了起來。

大家看著兩人舉著《毛主席語錄》，兩條腿一直一曲的，扭腰、抬腿，樣子挺滑稽，又不敢笑，只能咧著嘴。

“大家看見沒有，就像這樣跳，每個人都要學，大隊會不定期地下來檢查，你們不要笑，到時候跳不起來，工分被扣了，哭也沒有用的。”

“這要了命的，讓我挑兩百斤的擔子都可以，就是這跳舞怎麼辦？”

“是呀，這要命的，老娘們的小腳怎麼跳呀？”

“哈哈，那就頓著跳。”

“哈哈，那一定好看。”

“要我說，應該讓小腳的老娘們集中起來一起跳，那才叫好看。”

“哈哈，二耷子，你真有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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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一過，天就漸漸熱了起來，早玉米已經長得老高，開始抱籽吐鬍子了，這個時候的關鍵是施肥，但在施肥之前，先要把玉米株下的雜草薅清。

薅草需要人彎著腰鑽進去，把裡面的草拔掉，不能用鋤頭等大農具，只能用手拔或者用小鐮刀等小農具。

玉米障裡風氣不通，一進去就是一身大汗，悶熱。

承闊承廣這個時候也會到這些地方找一些豬草，大人們會把薅下來的雜草弄出來，哥倆會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從溝渠裡竄上來，偷偷把裡面的豬草撿走，畢竟這比自己在田野裡找方便多了。

在地裡幹活的人們必須一邊幹活一邊唱歌，這是才通知不久的毛主席指示，不能違抗。但是真要一邊拔草一邊唱，會更累，所以只要看到記工員或者聽到“記工員來啦”之類的話，大家都會停下活，放開喉嚨唱，等記工員一走，大家躲在裡面要麼休息，要麼唱蠻蠻蕩，生產效率可想而知。

承闊承廣這幫躲在溝渠裡的小孩們幾乎天天都會學著大人們叫一聲“記工員來啦，趕快唱啊。”，開始大家還真以為是記工員來了，都放開嗓子唱，次數多了，知道了是這幫小孩在搗蛋，每當這幫小孩們開始假報信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記工員肯定已經走遠了或者根本就沒有來，於是這個時候各種段子都來了。

“哪個來唱個葷段子唦。”

“二耷子，現在你可以唱《十八摸》了，省得夜裡唱了沒得人聽。”

“就是呀，趕快唱一個，要是記工員來了，你就唱不成了。”

“老唱那個沒意思，這次來個新的，我才編的順口溜。”

“好的好的，快唱快唱。”

“咳！”二耷子清了清嗓子，就唱開了，“《十八摸》唱得我熱哄哄啊呀，雜草長得比墳頭還高呀，鑽在裡面連鬼也看不見啊，頭上的玉米杆像個斗篷呀，腿子曲得像張彎弓呀，竄來竄去地屁嘭嘭呀。”

“哈哈，二耷子，這不順口呀，你這唱的蠻蠻蕩。”

“不順口，那你來個順口的。”

“還不如唱《十八摸》呢。”

“就是就是，二耷子，把十八摸再唱唱。”

……

“籲、籲……”

“哨子響了，大演大唱的時候到了，快到大場上去。”

“快去快去。”

一聽見中間休息的哨子聲，大家趕緊放下手中活，急急忙忙地朝大場走去。

大場上吳大宏舒寶財梁承幹一幫人已經在等待了。

“這忠字舞都學了好幾天了，我還是學不會。”

“是呀，兩百斤的擔子可以挑，這忠字舞就是學不會。”

“要命的是擔子挑得好不如忠字舞跳得好。”

……

“請大家都排好隊，寶財和承幹在前面帶著大家跳，大家跟在後面好好學。”吳大宏一隻手插著腰，一隻手揮著《毛主席語錄》，一本正經地說著。

跳得不好，沒有工分，這回無論是粗大漢，還是小腳老娘們，都得跳，跳不是隨便跳，嘴裡同時要唱著《大海航行靠舵手》，根據節拍做相應的動作。

第一節，雙手高舉，目光向著東上方，是對偉大領袖紅太陽的無限信仰和敬意；

第二節，左腿弓步，左臂握拳橫於胸前，做向前衝鋒狀，永遠追隨偉大領袖毛主席；

第三節，怒指地面，面向地面頭稍向後昂起，這是徹底砸爛資產階級當權派；

第四節，雙拳握於胸前，目光威嚴前視，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將革命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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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字舞是向偉大領袖毛主席表忠心的舞蹈，跳得不好可以再學多練練，故意不跳的話就是思想不端正的大問題，這可不是扣工分的小事，哎，你們個個都要聽清楚了。”

“林彪同志，你怎麼不跳？”雖然兒子在前面教，舒麻子確實做不來這些動作，看到吳大宏在指手畫腳，有點不服氣。

“麻子，你在豬圈裡沒有看見，剛才寶財承幹教了我半天，我這是督促你們的。”

“請林彪同志跳一個，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請吳隊長跳一個。”

“對，請吳隊長跳。”

……

大家平時都怕了吳大宏，看到舒麻子叫他跳，一個個的都跟在後面起哄。

一看這個樣勢，吳大宏知道不跳不行了，其實他和寶財承幹他們一塊在大隊學過，只不過學的時間沒有他們長，但是動作還是基本能到位的，比這幫人扭扭捏捏的要好得多。

吳大宏嘴裡唱著《大海航行靠舵手》就跳開了，寶財承幹連忙站在一旁打著拍子。

“麻子，你來跳。”吳大宏一曲跳完了，心中有點不服，不把麻子揪出來現象是不服氣的。

“我還沒有學會，怎麼跳？”舒麻子一看這回惹大禍了，別看兒子在前面教得歡，可是叫自己跳，真的是趕鴨子上架。

“到前面去，到前面去。”周圍的人一個個都偷著樂，巴不得麻子上去出洋相，硬是把他推到前面。

麻子滿臉通紅，著急，可是舒寶財卻面帶微笑，非常坦然。

“第一節，雙手高舉，崇敬毛主席，麻子，要唱起來。”

“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舒麻子沒有辦法，只得僵著身子開始跳。

“哎，不對，你舉著雙手眼睛要朝前看呀，看著我幹什麼？”

“哈哈，吳隊長，他是在看林彪同志。”

“哈哈……”

……

周圍的人大笑起來，舒寶財連忙跑過來幫助把父親的頭撥正。

“哎，就要這樣，你看看寶財多好，這叫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繼續跳。”

“魚兒離不開水呀，瓜兒離不開秧……”

“哎呀，麻子，又不對了，叫你弓腿向前衝，你怎麼蹲下來了，你這要挑擔嗎？”

“哈哈，他是要挑擔，是要到蹲門去踩蚶子，挑回來吃海鮮呢。”

“哈哈，麻子，顺道再帶點麻蝦回來做醬。”

“麻蝦醬不用到蹲門的。”

“啊呦，麻子，這近了，不用去東海了，哈哈。”

“哈哈……”

看著周圍哄笑的人們，麻子又不好發火，把眼珠子瞪得都快要冒出來，心裡面早就罵了不知道多少個肏了。

在這種哄笑的折騰下，寶財一遍遍地糾正，雖然忘記了歌詞，但舒麻子還是跳完了，大家給了一陣掌聲。

聽到掌聲，舒麻子臉上又咧開了，喜滋滋地歸隊。

“來富都跳了，叫德旺也上去跳一下。”

“對對對，叫德旺也上去跳一下，來富能跳，他不能跳嗎？”

……

“老鴉人呢，躲哪去了？”一看舒麻子在上面現了一回相，大夥覺得叫承幹的父親上去跳一下，也是理所當然，這才叫公平。

老鴉本來就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人，平時路上遇到人基本不打招呼，叫他上去跳，肯定是不可能的。

吳大宏一看老鴉的那個臉色，掛得比驢還長，雖然也巴不得他上來現現象丟丟醜，可是一想，老鴉是德字輩的，屬於長輩，這個玩笑不開也罷。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剛才都看到了，來富那麼不會跳的人還在認真學，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認真跳的，這當中的利害關係，大家要搞清楚。”吳大宏看了看旁邊桌子上的馬蹄鐘，“中間休息半小時，還剩下十分鐘，請大家繼續跳，一定要學會。”

“大海航行靠舵手

萬物生長靠太陽

雨露滋潤禾苗壯

幹革命靠得是毛澤東思想

……”

大場上百號人又在舒寶財梁承幹的帶領下唱著跳了起來，動作參差不一，歌聲腔不成調，看得承闊承廣這幫小孩一個個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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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夏到了，晚上乘涼的時候大家會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瞎嘮嗑，這種好機會可不能白白浪費，要組織大家以娛樂的形式集中起來文化大革命，美之曰“乘涼晚會”。

只要不颳風下雨，大隊的文娛宣傳隊會一個一個生產隊乘涼晚會演出。

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今天晚上大隊文娛宣傳隊會到莊子上來，雖然知道乘涼晚會唱的都是單調的政治歌曲，但是文化生活實在太貧乏，去了不聽歌，看看熱鬧也是可以的。

生產隊提前放了工，乘涼晚會７點半開始，好早點讓大家回去吃飯洗澡。

這個季節太陽大約晚上７點左右落山，但是要完全天黑，要等到７點半左右。

小孩們也一樣，對於這樣的活動也是興奮異常，承闊承廣太陽一落山就沖了一下澡，胡亂地喝了幾口稀飯，就朝承山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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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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