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四幕松海之劍

當年輕小夥們駕著車子，來到克倫希爾的馬車邊重新紮營時，天色已更晚了些，或許已快到了後半夜。

天際中的星辰正緩緩沈入地平線之下，夜風掃過層層雲端，讓綿延起伏的冷杉林發出嘩嘩的聲音，好像是海濤一般。

克倫希爾早已將篝火挪動了些，再削了些樹枝，架起幾盞風燈——

於是乎，不大的空地，已經顯得還算亮堂。

「他們都好興奮啊...」

在年輕人的身側，某位身著長裙，還把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魔神小姐，正望著那群咋咋呼呼地搭著帳篷的小夥子們。

而克倫希爾則點點頭，俯下身子，為火堆鼓了些風，再用長柄木勺在鑄鐵鍋中攪拌著。

（肉香描寫）

「當然。」

年輕人望著那些活力四射的年輕劍士，點了點頭，又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踏上了冒險的旅途』，這對於邊境的小鎮青年來說，確實讓人十分激動....」

「可他們之前可不是這樣來著？」魔神小姐歪著頭，又看向了克倫希爾。

兩人對視。

魔神小姐那水盈盈的眼睛，好似非常好奇一般。

「嗯，今晚的話，他們可是剛剛迎來了自己冒險之旅的首戰呢。」

克倫希爾又看向紮營的年輕小夥子們。

紮營之余，許多人仍在熱烈討論著方才的遭遇戰，爭論著誰在剛才的戰鬥中更為勇猛。

多莉絲與小凱莉，此時也在人群中打鬧著，十分放松。

克倫希爾收回了目光，又看向身旁的魔神小姐。

「嘛，其實我也非常激動。」

「？」伊爾彌亞錯愕。

「對我來說，我也是第一次出門冒險。」

克倫希爾笑著嘆了口氣。

「啊，剛剛他們沖出營地的時候，我本想說，會不會有另一批豺狼人折返回來，把無人看管的車隊洗劫一空——」

「伊凡哥！」

年輕人正說著時，早已有幾位小年輕嚷著圍了過來。

「我們剛才碰到的是什麽啊...多莉絲小姐說它們是豺狼人，讓我們來問你。」

見有人找克倫希爾搭話，魔神小姐捂嘴笑了一下，又接過了克倫希爾手中的長柄木勺，將年輕人往前推了些。

『嗯？』

克倫希爾回頭，有些不解地望向伊爾彌亞。

而少女卻是擺了擺手，笑著瞟了眼克倫希爾。

『你都說你有些興奮了，快去吧~』

魔神小姐笑瞇瞇的眼角，仿佛在說這樣的話。

還未等克倫希爾發話，眼巴巴的小夥們已是再次開口了。

「多莉絲小姐說，伊凡哥你大概什麽都清楚，有關冒險的知識比她要多得多——」

克倫希爾有些頭疼地扶著額頭，回過身，將目光投向了這些求知若渴的小夥子們。

「嗯...」

年輕人又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多莉絲。

劍士小姐正吭哧吭哧地爬上自己的馬車，顯然是要逃跑了！

「嗯，這樣。」

年輕人挑了挑眉，又看向幾名小夥。

「勞請幾位，讓大家稍微聚一下，再去把多莉絲小姐請來。」

稍遠處，耳力足以聽見對話的劍士小姐渾身顫抖了一下，有些欲哭無淚地慢慢轉過頭，可憐巴巴地望向克倫希爾。

「我畢竟不過是山銅中位的劍士...咳...」

克倫希爾挪開了視線，不與多莉絲那哀求的目光對視，嘴角反而有些壞壞地訕笑著。

「多莉絲小姐更強，你們想聽什麽，我和她一起來為大家講，或許能更完備些——」

......

「那麽...」

克倫希爾瞟了眼身旁的粉發少女。

兩盞風燈一左一右，支在軟軟的草坪上，微微照亮著這營地的一角。

兩人身前，36名身著鏈甲衣的年輕劍士們，整整齊齊地席地而坐，目不轉睛地望著兩人。

『啊...我不要這樣啦...！』

面對那一大片直勾勾的目光，多莉絲有些扭捏著，忽然萌生起了往誰身後躲的想法。

『都...都在看這邊...』

沒來由地，劍士小姐的臉頰又不自覺地發燙了起來。

於是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邊那位平素裏彬彬有禮的年輕人。

然後被無視！

多莉絲像是哀求般，悄悄伸手，拉了一下年輕人灰色的鬥篷。

然後被無視！

「如大家所見，就在剛才，有『人』襲擊了我們的營地...」

克倫希爾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瞇瞇眼，一直半帶著微笑，對著奧康納領的年輕人們娓娓敘說著。

「一如多莉絲小姐所說，襲擊我們的，便是被稱作『豺狼人』的類人生物——」

說罷，年輕人望向了身旁的粉發劍士。

「多莉絲小姐？稍微給大家講一講？」

『唔...！』

多莉絲只是微微擡起頭，與那笑瞇瞇的年輕人略微對視——

她甚至不敢挪開視線，因為她幾乎已經可以感受到，其他人那求知若渴的火熱目光，已經全部聚焦到她的身上了！

「我...我...」

劍士小姐感到，伊凡先生的笑臉變得有些嚇人。

『呀！』

忽地，劍士小姐感到自己的腰上被輕輕推了一下——

而她往前踏了一步，不得不轉頭望向前方，與三十多位目不轉睛的年輕劍士們對視。

「那個！它們是豺狼人，嗯...豺狼人就是...」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緣故，劍士小姐的臉有些紅，長長的睫毛一撲一撲，嘴上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放輕松。」

在粉發少女身後半步，克倫希爾笑著搖了搖頭。

『姐姐加油！』

排排坐的人群之中，小凱莉又不知從誰的身後鉆了出來，向有些怯場的劍士小姐比了個心。

或許是得到了兩人的鼓勵後，稍稍有些安心了吧，多莉絲怔了一下，回頭望了克倫希爾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後，又轉頭望向奧康納領的年輕人們。

「嗯...我所知道的，也是冒險協會中的公開資料——」

多莉絲低著頭，揉了揉衣角，又擡起頭，向眾人緩緩說著。

「豺狼人是一種充滿野性的類人生物...它們有初步的智慧和社會屬性，但天性嗜血而殘忍...」

粉發少女娓娓道來，而年輕人們的目光也被這位見多識廣的小姐所深深吸引。

風燈搖曳著，火光映照著劍士小姐的側顏。

「...天性使得它們不服教化...也難以交流...」

講著講著，多莉絲早已不知在何時盤著腿坐下，單手支在唇邊，努力回憶著。

「自劍與火之年，也就是新歷172年後...帝國以雷霆之勢，摧毀了應許之地內最龐大的一個豺狼人部族...」

說到這裏，多莉絲又停頓了一下，看向了正襟危坐的眾人。

「但是，它們也流竄開來...在荒野，在地城，在森林...像是蝗蟲一般，伺機攻擊偏遠地區和邊境的聚集地...」

「原來如此。」

待到劍士小姐話畢，年輕人們紛紛點頭，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戰術來。

先是總結對方戰鬥的特點、襲擊的意圖，再細化到具體戰鬥隊形的布置，圍坐在營地一角的小夥子們，開始輪流發言，與同伴們爭論起來。

然而話題很快又跑偏，年輕人們又開始熱情地討論起其他光怪陸離的傳聞來。

見大家的註意力不再放在自己的身上，多莉絲咧了咧嘴，長出了一口氣，又回過頭，幽怨地望向身後。

克倫希爾聳了聳肩，以示無辜。而小凱莉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年輕人的身旁。

「姐姐好厲害！」

凱莉原地小小地蹦了一下，像是在歡呼雀躍。

「啊...只是很簡單的知識啦...」

多莉絲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像這樣，好像教小孩子一般教同齡人，對於劍士小姐來說，還是不太習慣。

不知怎得，她還是感覺心臟怦怦得跳著。

『不知道講得好不好...』

就在此時，亦是盤坐在地，用熟鹿皮擦著一柄舊長劍的年輕人，卻是忽然開口。

「講得很不錯。」

『呀！』

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劍士小姐，被克倫希爾突然的話給嚇了一跳，險些小小地喊了一聲。

「我我我我我...」

多莉絲又開始支支吾吾。

『怎麽回事呀！他是有讀心術嗎！！』

於是劍士小姐張了張嘴，又地下了頭，沒有說話。

不過克倫希爾顯然是不會什麽讀心術，見多莉絲這副古怪的模樣，年輕人心中也是略感疑惑。

「怎麽了？」

「沒...沒有...」

「嗯，只是普通的誇獎，不必放在心上。」

年輕人繼續擦著劍，又停下了動作，豎著端起，對著火光，半瞇著眼，細細觀察著。

「畢竟，多莉絲小姐已經在改變了，不是麽？」

「啊...？改變？」多莉絲猛地擡起頭，又望向克倫希爾。

年輕人嘆了口氣，又放下劍，亦是望向多莉絲。

「奧康納領中的戰鬥...姑且不提，自我們同路以來，一周多的時間，整個隊伍的大小事務都是多莉絲小姐您在操辦——」

克倫希爾停頓了一下，嘴角似乎帶著些笑意。

「『獨當一面』有時並不只是個人實力...我們40人的生計...前進路線的選擇...每日在哪紮營...食物...水源...隊伍的前出偵察，這些都在多莉絲小姐的安排下井井有條。」

「啊...我...」

多莉絲結巴著，原本與克倫希爾對視的雙眼，忽得又開始躲閃起來。

「我...還不行啦....」

說著，劍士小姐又偷瞄向年輕人。

年輕人的表情依然是那樣，淡淡地笑著，很溫和。

『...』

多莉絲的睫毛顫了顫。

「其實，我只做了一小部分的工作。」

劍士小姐嘆了口氣，又望向已經漸漸演變成打鬧的小夥子們。

「他們本身就很優秀了...我還不夠好...」

『白說了。』

克倫希爾無奈地搖了搖頭。

也不知怎得，多莉絲總是喜歡這樣自我否定——

『不過...』

克倫希爾一同望向了這些精力旺盛的年輕劍士們。

喧鬧，意氣風發，像是清風一般蓬勃向上。

難以想象，他們竟只是邊境小鎮上的一群小青年。

『奧康納男爵...確實是個有能耐的家夥...』

盡管連基礎的讀與寫都沒普及開來，奧康納男爵卻用自己的方式，塑造起了這樣的一批年輕人。

保有他們對外界的好奇與向往，再將賴以生存的技藝交予他們......

使用羈絆將他們緊密相連，帶著友情與夢想...

到合適之時，這些原本一輩子都會呆在山林中的孩子們，便踏上了旅途。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走向故事中的廣闊世界，這些興奮的年輕人們，甚至煞有介事地給自己的隊伍起了個名字——

『松海之劍。』

雖然嚴格來說，他們並不是一個註冊的冒險團，也不是傭兵...但故事中的主角總得有個名字，他們自然也得有。

還有幾位心靈手巧的家夥，花費好幾晚的功夫，給他們的『松海之劍』縫了桿燕尾旗。

這不，剛縫好，今晚就用上了。

「我們的旗幟將會高高飄揚~♪」

擊退了豺狼人後，精力過剩的小夥子們揮舞著燕尾旗，又開始扯著嗓子，試圖創作起自己隊伍的隊歌來——

望著這些活躍的小夥子們，克倫希爾又想起了那獨自在辦公室中處理文件的肥胖背影。

『前線軍退伍...所以他是軍事貴族吧...』

年輕人感嘆。

時至今日，竟仍有貴族在遵循著發掘人才的古老傳統。

男爵甚至出了大價錢，為這些小夥子們每人都配了馬匹和精美的鏈甲衣。

『他那個時候欲言又止...不會是想托我照顧他們吧...雖然最後沒敢提...』

克倫希爾咧了咧嘴。

這位男爵大人，可真是想盡了辦法也要對自己的領民好啊。

『不過...假如是想在帝國的國立士官學院就讀...這樣大概還不夠。』

想到這，克倫希爾又望向身側。

小凱莉正一下一下地戳著晃悠的風燈。

「那麽...在用晚餐前...」

克倫希爾站起身，緩步走向了喧鬧著的年輕人們。

見克倫希爾上前，沒來由地，小夥子們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隨後又停止了說話，看向了克倫希爾。

「各位剛贏下了一場戰鬥，感到激動也算正常。」

克倫希爾又望向多莉絲。

「雖然我不是直接的被委托人——但我還是希望提醒一點——」

多莉絲開始了逃跑！

「我不想掃大家的興，但是，依照奧康納男爵對多莉絲小姐的委托...」

克倫希爾一把抓住了多莉絲。

「為了在進入國立學院進修時看得懂字，現在該繼續向多莉絲小姐學習了。」

多莉絲掙紮無果！

「啊？又要識字嗎？」年輕人們悚然一驚，坐立不安，甚至開始祈禱起那位劍士小姐趕快逃脫。

「不要啊！」

粉發少女的哀嚎，在夜風中高高飄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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