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三十八幕溺（一）

(本章建議搭配BGM：CampBell -重返未來:1999食用。)

『穩住——！！穩住——！！』

似乎有人正張著嘴大喊。

可在那刺目到極致的血紅光芒，以及只出現了一瞬便驟然消失的尖嘯之下，戰士們什麽也看不見、也聽不清了——

天地在這一瞬被改換。

轟。

一圈可怕的沖擊波掃蕩而過，戰線上追擊血屍的戰士們，不由得一陣趔趄。

猛烈的氣浪，自南面席卷而來。

鼓膜似乎已被那可怕的尖嘯所刺破。

短暫的失聰過後，伴隨著劇烈的耳鳴，那低沈到可怕的魔力碰撞聲，才將戰士們恍惚的思維拉回到現實。

他們想要回過頭去。

但視線之內，依舊是一片血紅——

視覺、聽覺與嗅覺，乃至對魔力的感知，此刻都紊亂了。

所有人都好像被拋入了一個完全黑暗的池水裏。

無法目視，無法聆聽，更無法呼吸。

只有無邊血雨所帶來的冰冷觸感，告訴著戰士們，他們此刻仍在奧康納領，仍留在那血雨之中。

什麽...

所有人的瞳孔微縮。

他們還清晰地記得，所有人明明拼死拖住了那瘋狂的屍潮。

明明，剛剛明明看到，那些術士們，他們找到了方法才對啊！

那些升騰而起的法則之線！

那個像太陽一樣的光芒！！

那個他們苦苦等待的...

勝利。

它們都去哪了？

而在那刺耳的持續耳鳴聲中。

啪嗒——啪嗒——

輕悄的步履聲，像是幻聽一般，兀自出現在了眾人的腦海。

狂風夾雜著血雨，冰冷地拍擊在所有人的臉上。

「先穩住！！不然要被突破了！！！」

正有人在狂吼著。

「不行！！先後退！！！要重新組織防線——！！！」

但戰士們沒法分清方向，只得依靠長久以來鍛煉的直覺，被動地回擊著零星襲來的血爪。

而幻聽依舊在繼續。

『凱莉凱莉~！』

那腳步三步並作兩步，又蹦跳了一下。

啪啪。

輕柔的拍手聲。

『要睡覺了噢——』

噗嗤噗嗤——撕拉——

「啊啊啊——！！！」

血淋淋的洞穿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肉體撕裂聲，以及痛苦的慘叫，在耳鳴漸漸消去後，便擠入了人們的耳畔。

「頂住！！那些血屍沒完全恢復！！！繼續戰鬥！！」

有人在試圖挽回局勢。

但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紅光依舊。

『媽媽，又學了一首搖籃曲呢。』

一個空靈溫婉的聲音，在街巷中回蕩著。

稍稍吸了一口氣後，那低低的，仿佛夜鶯一般的溫婉嗓音，緩緩開口——

『快安睡吧...我的寶貝...♪』

輕柔的歌喉，像是銀鈴間輕微的碰撞。又好似夜間的陣陣微風，輕柔地，纏綿著，拂過了山谷間搖曳的百合。

『夜幕已經低垂...床頭布滿玫瑰...陪伴你入睡...♪』

噴湧的鮮血，正在夜空中盛放著。

『小寶貝...小寶貝...♪』

溫柔的呢喃聲，在耳畔漸弱。

血光暗淡了下去，模糊不清的視野，此刻終於也漸漸清晰——

西面防線上，沈重地喘息著的戰士們，不由得定睛看向前方。

天際之上，原本冉冉升起後四散開來的金色法則之線，正破碎著消散在夜空中。

屍潮似乎已被術士們所影響到，全數倒伏在地，猙獰地扭曲著。

『贏了...？』

戰士們大喘著粗氣，四下張望。

「那..那是什麽！」

有人失聲喊道，而眾人循聲望去。

在那些倒地掙紮著，但依舊向眾人爬來的屍潮中，稍遠處的拐角旁，站著一名柔柔弱弱的姑娘。

血雨沾濕了她那潔白的、繡著花邊的連衣裙。

「呀——！！」

她正被遍地的屍骸嚇得尖叫，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

或許是太過害怕吧，她向後退了幾步，又抱著頭蹲下，低聲啜泣著。

白裙沾染了地面上流淌的鮮血...

恍惚間，她偏過頭，看向眾人。

那濕透了的、沈重地垂落的棕色長發間，是微微顫抖著的，透著可憐之色的湛藍雙瞳。

她凝望著眾人。

「我...我這是...」

而鎮上的年輕衛兵們，難以置信地盯著那血雨中的零落身影，微微張口，正欲大喊——

咚咚。

心跳直線加速。

刺骨的危機感，在衛兵們的脊背之上驟然升騰。

大概是因為緊張到了極致吧，在此刻，時光都仿佛慢了下來。

雨滴緩緩下落。

直到...

「小姐！！那邊危險！！！」

有冒險者高聲喊道。

「快過來！！」

「不！要！回！答！——！！！！」

此刻，驚愕之余的衛兵們，才怒吼出聲。

咻——

好似弩矢破空，但卻要震耳欲聾得多的巨響，自西面的大道上爆發。

一條猩紅的直線，縱穿了整條街道。

落入戰士們眼中的最後一幕，是撕裂著展開的人皮，與那猙獰的血色人影。

連淒慘的痛呼都未發出，西面防線之上，像是被俯沖的巨龍撞擊了一般，無數支離破碎的軀體，四散而飛。

濃稠的鮮血，混入了血雨之中，淋漓而下。

劈裏啪啦——

數不清的殘軀墜落在地，砸落在薄薄的積水之上，激起陣陣漣漪。

直到此時，西面防線上的戰士們，才恍惚間清醒過來。

戰栗的瞳孔，微微偏移。

整條防線的中部，如同被忽然抹去了一般，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噗嘰——噗嘰——

缺口的邊緣，一直向內，十數名失去了半邊身子的戰士，大睜著眼。

暴露在空氣中的血管口，仍在跳動著，噗噗地向外搏動鮮血。

十數道沈悶的『撲通』聲響起，那些失去了半邊身子的戰士們，如破口袋般倒在了地上。

『什...』

冒險者們繼續偏過頭。

唾沫吞咽聲。

『...麽...』

他們定睛望去。

那柔弱姑娘，就站在防線之後，不過十多米遠的地方。畏畏縮縮地四下張望著——

而在她的身周，被撞得粉碎的無數殘軀，像是打翻了的濃湯一般，細碎地鋪出了一個噴濺狀的扇形。

折斷的兵器，破碎的盔甲，散落在地面上，反照著暗紅的血光。

冒險者們再度咽了口唾沫。

那轉瞬間的零碎畫面，才恍惚著回到了所有人的腦海中。

第一瞬，是那姑娘站起了身。

第二瞬，是看不清的血色殘影。

只是一個照面，便擊穿了重重設防的西面防線，將數十名最低也有黑鐵中位的衛兵與傭兵們抹去。

「我...我這是...怎麽了？」

那柔弱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又抱著雙臂蹲下，埋著頭，小聲啜泣著。

「不要再打我了...好疼...真的好疼...嗚嗚嗚...」

那空靈卻壓抑的溫婉女聲，像是在哀求。

「放過我...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姑娘單薄的雙肩，在夜雨中輕微顫抖著。

而西面防線上的所有人，此刻卻連正眼望過去的勇氣都拿不出來。

明明只是一個可憐姑娘的背影。

沒有任何的魔力擾動，也沒有任何特別的氣息。

但刺骨的寒意，此時此刻，卻緩緩爬上了戰士們的脊梁。

這是赤金位階的力量。

遙遙的尖叫，又將戰士們的目光，吸引到了廣場之中。

此時，在那刺目血光中陷入混亂的廣場，似乎才剛剛穩定了下來。

四名騎兵在人群中艱難地跨著大步，有時又將哭泣的孩童抱起，輕拍後背，又放下，隨後大聲何止著驚惶的婦孺們。

有人已經註意到了西面防線上的恐怖景象。

『呀——！！』

有孩子指著西面，被那肝腦塗地的場景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

而那蜷縮在夜雨中，不住地顫抖著的柔弱身影，緩緩擡起頭，望向了廣場中的人群——

「不好！！！」

防線之上的衛兵們怒目圓瞪，睚眥欲裂般地怒吼出聲。

「我們得快吸引她的註——！！！」

但話音未落。

咻——

破空的爆鳴，已在夜空之中高高傳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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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幕 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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