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器持續發出規律的嗶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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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的父親蘇晨軒，躺在安寧病房彌留之際，氣若游絲地對兩個兒子交代：「我在老家葡萄園裡埋了寶藏，你們倆去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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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心電圖不再波動，在場所有聲音隨之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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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蘇璟耀帶著一身疲憊，來到哥哥蘇柏瀚的家——就在弟弟家隔壁。他身穿卡其色夾克，眼神中藏著連日來的哀傷與糾結。他站在門前猶豫了幾秒，才伸手按下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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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蘇柏瀚身穿家居服，懶洋洋地打著呵欠。「你來幹嘛？」他歪頭望了弟弟一眼，語氣中透著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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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說的話，你還記得吧？」蘇璟耀直奔主題。「老家的葡萄園，他說裡面有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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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柏瀚嗤笑一聲，轉身走回客廳：「那不過是老掉牙的戲碼。他臨死前講那些話，不過是想學那什麼『伊索寓言』——你不覺得很熟嗎？老農夫、葡萄園、寶藏……結果是讓我們勤勞耕作那種爛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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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翹起二郎腿坐下：「要挖你自己去挖。你不是也看到遺囑了？大部分的遺產是給我的，葡萄園也寫我名下。你會不會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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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站在門邊，雙拳緊握，眉角微跳。「那是爸的臨終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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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我們爸腦袋清不清楚都不知道。他活著時人品有多差，賺那麼多錢都不分給我倆一點，你忘了？現在才說遺言，你還真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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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沉默了幾秒，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他轉身準備離開，腳步卻頓了一下，視線瞥到公寓牆角的監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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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台明顯被砸壞過的監視器，外殼還有裂痕，鏡頭歪向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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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有熊孩子彈石頭砸的。」蘇柏瀚輕描淡寫的說道：「去幫我聯絡修理的人，反正你現在很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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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沒回話，眼神冷冷掃過那監視器一眼。對父親話語的執念，還有對哥哥態度的憤恨與不甘，驅使他頭也不回地走進樓梯下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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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夜驅車，趕往老家葡萄園。沿途月色幽藍，山路蜿蜒崎嶇。他強撐著精神，一邊咬牙一邊回憶童年記憶裡那片葡萄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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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時已近凌晨一點。濃霧籠罩著整片田野，星光灑落在葡萄藤架間，空氣中帶著些許泥土與藤葉的腥甜味。他找到父親常坐的那顆石頭下方，開始動手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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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鍬一下又一下砸進乾硬的泥地，沉悶的聲音在靜夜中顯得格外突兀。隨著周圍土壤變得濕潤，洞也挖的越深，很快已經有約一公尺。蘇璟耀乾脆跳進洞裡繼續挖。他整個人幾乎被土壁包圍，只有頭頂留下一道出口。四周一片黑漆，只剩手電筒在泥牆上映出微弱光暈。呼吸著悶熱濁重的空氣，他脫下外套，雙手早已磨出血泡，但他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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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鐵鏟碰到某種硬物，發出清脆鏗鏘聲。他扒開土層，一個生鏽斑斑的鐵盒顯露出來。抹去表面淤泥後，打開一看，裡面靜靜躺著一把外星風格的高科技雷射槍，外型奇異，呈流線型，槍身散發著冷綠色光澤，旁邊附著一張折疊整齊、幾近泛黃的說明書。蘇璟耀打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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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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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被此槍雷射射中之物，無論狀態或位置，「皆回到一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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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半信半疑，朝自己泥濘不堪的上衣射去，綠光閃過，衣服瞬間變得整潔如新。他試著對鞋子、褲子各射一次，結果如出一轍。他喜出望外，爬出洞口，對泥地再射一槍，整個洞瞬間回復原貌，連帶剛挖出來的土壤也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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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坐在葡萄藤下，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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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對鏡子之類高度反射光線的物體、玻璃之類能被光線穿過的物體，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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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條：總共僅可使用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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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臉色劇變——他剛才已經用掉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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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條：使用方法為，瞄準目標，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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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條：此槍為2005年蘇晨軒於埃及旅途中偶遇地底人所得，以下為槍械來歷與技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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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密密麻麻寫了數千字，有什麼「環圈量子重力論」、「弦理論波動模型」，蘇璟耀實在看不下去，只得將說明書塞回鐵盒裡，收好槍匆匆開車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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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車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月色幽沉，城市的燈光仍遠在天邊。他腦中不停思索這把槍的潛力與價值，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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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車燈猛地照來，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從小巷竄出，橫穿在他前方，沒有任何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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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巜**！」蘇璟耀知道踩煞車已經來不及，本能地舉槍對準對方車頭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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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束一閃而過，那輛黑色轎車彷彿魔術般憑空消失。但下一秒，駕駛員因慣性脫離車體，像個破布娃娃翻滾跌落地面，頭部著地，隨即又被後方煞不住的卡車狠狠輾過，血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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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混亂，輪胎摩擦聲、尖叫聲此起彼落。蘇璟耀握著槍，表情游移，手指在扳機上遲疑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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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復活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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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血泊中已然不動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放下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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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低聲默唸：「只剩三次機會……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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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又重新轟鳴，他繞過事故現場，在混亂與警笛聲中離去，臉色比夜色還要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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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回到家時已是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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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沖了個澡，神情異常平靜。他走進書房，打開筆電，查閱資料，研究如何不留痕跡地犯罪。他反覆模擬流程，思考每一步驟的風險，甚至特地到市郊買來一次性手機，把舊手機泡在水中銷毀。晚餐時間，他若無其事地點了外送，做足最後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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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臨時，一切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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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換上浴帽、手套，套上長及膝蓋的黑風衣，拿起廚房的水果刀。他走進儲藏間，把鞋底擦拭乾淨，接著左右翻看了雷射槍，確認沒有問題後，將其藏入風衣內側的夾層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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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門前，他站在自家門口，仰頭看向牆角的監視器——已經被修復了。前幾天被熊孩子用彈弓砸壞的，蘇柏瀚還特地讓他出錢找人來修。他躲在門後冷冷一笑，舉槍對準它，輕扣扳機。綠光閃過，監視器轉瞬間重回昨天斷裂、微微靠牆歪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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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走向隔壁，按響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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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蘇柏瀚穿著睡衣，手裡還拿著咖啡杯，眼神十分疲倦：「你這大半夜又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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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話語被刀鋒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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俐落且毫不猶豫，蘇璟耀將水果刀筆直刺入哥哥的腹部。蘇柏瀚瞪大雙眼，身體踉蹌地後退數步，重重跌坐在門框內，手中咖啡杯摔落地面，碎片噴濺，熱氣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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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璟耀站在原地，低聲喃喃：「現在科技太進步了，衣服、刀具只要沾到血跡，就算清潔過也能驗出DNA……但有這把槍就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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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出藏在風衣裡的雷射槍，朝自己沾滿血跡的風衣發射。伴隨滋滋聲，風衣瞬間消失無蹤——回到了前一天靜靜掛在衣櫃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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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將槍口對準那把血跡斑斑的水果刀。光線射出，瞬間打中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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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忘了，水果刀的金屬表面，光亮如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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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反光直射而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命中蘇璟耀胸口。他身體猛地震動，眼前景象驟然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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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赫然發現自己再次置身於那口葡萄園的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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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濕潤、沉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他伸手摸索，四周全是堅硬壓實的土壤——洞穴早已被他親手「回溯」回未曾挖掘的模樣。他此刻就像化石一般，被埋進密不透風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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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呼喊，卻發不出聲音。張嘴只換來一口泥土；他拼命掙扎，手腳也只能在狹小空間裡蠕動幾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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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他的身體癱軟下來，四肢停止掙動。最後一口氣，帶著泥土與細砂，滑進了他的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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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常說，那片葡萄園的果實特別甜，只是有時在某一株老藤前，會聽見地底傳來微弱的敲擊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葡萄園深處，一直等待著復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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