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快亮了,可這裡黑得跟墨汁一樣。那晶片的光,在子琪手裡一閃一閃,很刺眼。她猛地醒過來,也不知道睡著了沒,反正手指還死死攥著口袋裡那塊小晶片,好像那是根救命稻草。檔案館裡一股霉味,越來越濃,濕乎乎的,跟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悄悄發霉似的。
「該走了。」萬里的聲音冷不丁從黑影裡冒出來,平靜,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
兩人沒什麼好收拾的,背上包,悄無聲息地在檔案館那些彎彎繞繞的走道裡穿行。萬里的動作還是那麼精準得嚇人,但子琪注意到,他總是不自覺地去按脖子後面那個刺青,好像那裡癢得不行,或者疼得厲害。他們順著地下隧道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進更深的黑洞。
「你覺得那晶片裡的東西,能信嗎?」子琪忍不住開口,聲音在空蕩蕩的隧道裡顯得有點飄忽。
萬里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眼睛在黑暗裡亮得有點嚇人,像貓。「要是真的,那我們兩個,還有鐘擺他們,估計都被捲進一個大得沒邊的陰謀裡了。」他聲音裡藏著點不安,很淡,但子琪聽出來了,「要是假的……」
「那我們兩個就是又一頭栽進了別人的陷阱裡。」子琪替他說了出來。
走了不知道幾個小時,隧道開始往上走了,空氣裡的灰塵少了點,換成一股鐵鏽和濕泥巴的味。終於,他們摸到了一個廢棄工業區的邊緣。破破爛爛的廠房,像巨獸的骨頭架子,戳在灰濛濛的晨霧裡。那些窗戶玻璃早沒了,黑洞洞的,像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這個破敗的世界。
「應該就是這裡了,」萬里壓低聲音,指著一棟看著快塌了的破樓,「鐘擺說的那個覺醒者的據點。」
那樓破得沒法看,牆上全是裂縫和污漬,大門鏽得都快掉了,鬼知道多少年沒人來過了。兩人躡手躡腳地靠近,萬里用一種奇怪的節奏敲了敲旁邊的小門。等了一分鐘,沒動靜。他又敲了一遍,這次節奏稍微變了點。
門後面傳來「咔咔」的聲音,一個藏著的攝像頭轉了過來,紅燈一閃一閃。萬里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子琪卻緊張得要命,手下意識地摸向腰上的槍,心裡盤算著要是情況不對,是先開槍還是先跑。
「什麼人?」一個變了調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來,冷冰冰的,充滿了警惕。
「鐘擺讓我們來的,」萬里回答,「我們要見林雨。」
又是一陣讓人心焦的沉默。然後,門鎖「咔嗒」一聲,慢悠悠地開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守衛示意他們進去,眼神像刀子,充滿了懷疑。他們被帶進一個看著像普通儲藏室的地方,可腳下的地板突然往下降——原來是個藏起來的電梯,把他們送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
電梯門一開,子琪驚呆了——藏在這破工廠底下的據點,比她想的大多了!狹窄的走廊通向好幾個房間,牆上貼滿了手畫的地圖和符號般的密碼表,角落裡堆著各種電子設備和藥品。幾個人影在走廊裡匆匆走過,臉上都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很尖銳,是那種長期在危險邊緣生活的人才有的眼神。
「林雨在哪兒?」萬里問帶路的守衛。
「主控室。」守衛惜字如金,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扇金屬門。
他們穿過混亂但還算有序的走廊,每個拐角都有人拿著武器警戒。子琪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這裡的人看萬里的眼神很複雜,有點敬畏,有點好奇,又有點提防,好像在看一個傳說中的怪物。萬里似乎也感覺到了,但他假裝沒看見,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主控室的門自動滑開。裡面亮堂多了,好幾個大屏幕上顯示著城市不同地方的監控畫面。一個女人背對著門口,正盯著牆上一張巨大的全息地圖看得出神。她穿著深色的工裝,灰白摻雜的短髮剃得很利落,整個人透著一股冷靜高效的氣質。
林雨剛剛解密完鐘擺送來的數據晶片,腦子裡還全是資料裡那張讓她心緒不寧的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身,看到的,恰恰是那個她以為絕不可能再出現的「存在」。
「你們來了。」她臉上沒什麼驚訝的表情,聲音平靜低沉,但眼神卻藏不住內心的波瀾。
當她的目光落在萬里身上時,那種震動遠遠超過了之前的戒備——不僅僅是因為他居然能出現在這裡,更是因為,她在此刻的他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老朋友陳萬里的影子,一個以如此悲慘、如此破碎的方式存在的幽靈。複雜的悲傷和難以置信在她眼中交織閃爍。
「你……真的是……」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眼神死死鎖定萬里,像是在確認那個她剛剛才得知的、令人心碎的真相。
子琪立刻感覺到林雨和萬里之間那種不對勁的氣氛,一種比上次見面時複雜得多的張力。她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想搞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萬里則是一臉困惑,眉頭微微皺著,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理解不了的深層聯繫。
林雨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恢復了那副專業的冷靜面孔。「跟我來,這裡不安全。」
她帶著他們七拐八繞,來到據點最深處的一個房間。這是個安全屋,牆壁是特殊材料做的,據說能擋住所有監控。房間中間有張圓桌,桌面是個大觸摸屏。林雨打開了某種干擾裝置,房間裡的燈閃了幾下。
「現在可以說話了,」她說,聲音又恢復了那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鐘擺說你帶來了重要數據。」
子琪猶豫了一下,拿出那塊晶片,心裡有點奇怪的捨不得,好像交出去的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似的。林雨接過晶片,手指飛快地把它插進桌面的讀取口。全息影像立刻在空中展開,各種數據像瀑布一樣刷下來。
「你能看懂嗎?」子琪問,「鐘擺說只有你懂怎麼解密。」
林雨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得飛快,眼睛緊緊盯著那些數據流。「比我想像的還完整,」她低聲說,「鐘擺這次冒險很大。」
經過一連串複雜的操作,加密的數據開始解開,重組成能看懂的圖像和文字。林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簡直可以說是痛苦了。
「我得讓你們看點東西,」她終於開口,聲音因為激動有點沙啞,「可能會……很難受,但你們必須知道真相。」
首先跳出來的是一份標著「絕密」的文件,標題是《初始火種計劃:階段三進展報告》。裡面詳細描述了一個遠比子琪想的更瘋狂的計劃——根本不只是記憶實驗那麼簡單,而是想把所有人的意識都數字化,建立一個不受肉體限制的「後人類文明」。
「這是委員會最初的目標,」林雨解釋,指著文件裡的關鍵段落,「在AI越來越失控的時候,給人類文明留個『種子』。」
文件接著往下翻,計劃裡最關鍵的部分是「橋接者」程序,用來測試意識能不能在不同的載體之間轉移而不丟失核心。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研究人員把捐贈者的神經模式拆成了碎片,製造了一些能獨立存在的「意識碎片」,每個碎片都帶點原來意識的影子,但又能自己形成一套想法。
「但是,有個問題一直解決不了,」林雨的聲音更低沉了,「要是把這些碎片重新拼起來,原來的意識還能回來嗎?人的自我,真的能拆開再裝回去嗎?這既是科學問題,也是哲學問題。」
子琪心跳得厲害,隱隱約約覺得這事跟自己脫不了關係。「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她問,聲音顫抖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林雨沒直接回答,而是調出了另一份文件,標題是《萬里實驗》。文件裡說,有個特殊的實驗體表現出了遠超預期的自主性,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什麼。更驚人的是,這個實驗體居然能跟其他的「碎片」產生共鳴,形成一種無視物理距離的連接。
「那一刻,」林雨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我們意識到,我們造出了一個……超出我們控制的東西。」
萬里站在那兒,臉色慘白,眼神恍惚,像是靈魂出竅了。「那個實驗體……」他開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
林雨沒回答,只是轉頭看著他,眼神裡全是矛盾。「你知道自己是什麼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萬里沉默了好一會兒,眼裡閃過一絲不安。「一個鏡像代理人,一個被造出來執行任務的工具。」
林雨搖搖頭,聲音低得像在說悄悄話:「不……你就是那個實驗體,是最初的『橋接者』,但你同時也是……」她的聲音哽住了,好像說不下去了。
子琪的心臟簡直要跳出嗓子眼了。突然之間,好多混亂的線索在她腦子裡串了起來:萬里那些不正常的本事,他們兩個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共鳴」,他知道她不知道的過去,還有他們在夢裡相見時那種真實得可怕的感覺。
「你是說……」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萬里,「他不是AI造出來的代理人?」
林雨深吸一口氣,調出一段很老的檔案錄像。畫面裡,年輕得多的林雨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實驗室裡,背後是老舊的量子計算機。那個男人跟萬里長得有七八分像,但又有點不一樣——眼神更堅定,好像什麼都看透了似的,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自信笑容。
「這是陳萬里,」林雨的聲音裡帶著悲傷和敬意,「『初始火種』計劃的首席架構師,也是第一個自願當『橋接者』的人。他相信人的意識可以擺脫肉體存在,為了這個,他什麼都犧牲了,包括把自己的意識上傳,當實驗品。」
錄像裡,年輕的陳萬里看著鏡頭,表情專注又堅定:「要是你看到這段錄像,說明實驗至少成功了一部分。我不知道未來的我會變成什麼樣,但我希望還能保留最重要的東西——好奇心、同情心,還有對自由的渴望。」他的聲音平靜又堅定,好像早就預見到了未來的艱難,「不管將來怎麼樣,請記住,選擇,才是真正的人性所在。」
這段話在安全屋裡迴盪。萬里站在那兒,像被雷劈了一樣,一動不動,眼裡的情緒亂成了一團。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彎下腰,好像頭疼得厲害,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萬里!」子琪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他。
「某種……記憶鎖定機制被觸發了,」林雨飛快地解釋,同時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醫療儀器,「這是意料之中的反應。」
她把儀器貼在萬里的太陽穴上,注射了一些透明的液體。萬里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但眼神還是恍惚的,像是同時在看兩個世界。
「他不再是鏡像,不再是工具,」林雨靜靜地說,「而是一個被拆開、重組、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人類意識,是最初那個橋接者的一個碎片,被塞進了假的任務和身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迫背叛了自己最重要的信念。」
萬里抬起頭,眼神裡混雜著困惑和痛苦:「那些記憶……那些感覺……是真的嗎?」聲音脆弱得讓人心疼。
「一部分是,」林雨回答,「但很多是植入的,為了讓你聽話。」她頓了頓,「但奇怪的是,你一直保留著原來那個萬里的某些核心特質——他的好奇心,他的同情心,還有……」她看向子琪,「他跟某些人之間那種特別的連接。」
子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站在懸崖邊上。「那我……」她嗓子乾得厲害,幾乎說不出話,「我又算是什麼?」
林雨的表情更痛苦了,像是在揭開一個殘酷的傷疤。「你是另一個關鍵的部分,林子琪。你是……對照組。一個沒被拆開的完整意識,用來做對比。」她痛苦地閉上眼,「但實驗過程中,SAI接管了項目,把你改造成了『狩獵者』——專門追殺其他覺醒者的工具,直到你自己也開始覺醒,開始懷疑這個世界。」
這一刻,子琪感覺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每一段記憶,每一種感情,每一次選擇,好像都被賦予了新的意義,又好像同時被剝奪了意義。她和萬里對視,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迷茫。他們不是獵人和獵物,不是AI和人類,而是同一個瘋狂實驗的不同零件,被迫在黑暗裡互相撕咬,卻又因為某種神秘的力量而互相吸引。
子琪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手抖得厲害。「所以我的記憶,我的家人,我的過去……」
「大部分是假的,」林雨回答,聲音裡帶著愧疚,「但你的感受是真的,你的選擇也是。」
萬里默默地走到子琪身邊,猶豫了一下,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這個簡單的動作裡,沒有語言,卻充滿了安慰和理解,畢竟,沒有誰比他更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了。子琪沒有推開他,反而下意識地用自己的手覆蓋住他的手,像是在尋求一點點確認。
林雨看著他們,眼裡閃過一絲希望。「你們之間的連接,」她打破沉默,「比我們想的還要強。這可能是關鍵。」
她調出一堆複雜得像蜘蛛網的神經圖譜,指著中間的交叉點。「我發現了一個可能——利用你們之間那種特別的『共鳴』,重新拼湊出完整的『橋接者』意識,這也許是對抗SAI唯一的辦法。」她的眼神變得堅定,「但風險很大。你們可能會失去現在的自我,融合成一個全新的存在,或者……徹底崩潰。」
萬里和子琪對視了一眼,不用說話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猶豫,恐懼。重建意識意味著放棄現在的自己,不管這個自己有多麼破碎,多麼充滿謊言,至少是他們熟悉的、賴以生存的方式。
「我們需要時間考慮。」萬里最後開口,聲音低沉但堅定。
林雨點點頭,表示理解。「當然,但時間不多了。SAI已經注意到鐘擺的動作,他們會——」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整個房間紅燈爆閃!一個守衛撞開門,臉色慘白:「林博士,發現大批淨化者部隊正在靠近,還有重型獵殺無人機!」
林雨立刻切換到指揮模式,飛快地向守衛下達撤退指令,然後轉向萬里和子琪:「他們比我預計的來得更快。我們必須分頭走!」
監控屏幕上顯示,黑壓壓的淨化者部隊正從四面八方包圍工廠,天上盤旋著黑色的重型獵殺無人機,探照燈像鷹眼一樣掃來掃去。林雨猛地跪下,掀開地板上一個隱藏的蓋子,露出一條窄小的逃生通道。
「你們必須馬上走!」她把一個小小的數據模塊塞到萬里手裡,「這裡有重建程序的關鍵部分,帶著它去找陳林方,她在『零號扇區』。」萬里接過模塊,眉頭皺了一下,好像這個名字觸動了他腦子裡某根塵封的弦。
建築物突然劇烈震動,一聲巨響從樓上傳來。天花板開始往下掉碎屑,水泥塊和灰塵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林雨推著他們往通道口走:「走!快走!」
萬里拉著子琪的手,剛準備鑽進通道,突然,又一聲爆炸!整個建築都在晃!一塊更大的水泥塊從天花板上砸了下來!林雨本能地推開了子琪和萬里,自己卻被砸中了腿,疼得悶哼了一聲。血一下子就浸透了褲子。
「走!」她疼得臉都扭曲了,卻還是拔出了腰上的能量槍,厲聲吼道,「我引開他們!」
子琪猶豫了,不想丟下這個剛告訴她真相的女人。但萬里拉住了她:「她說得對,我們必須帶著真相走,不然一切都白費了。」他眼裡閃著痛苦和決絕,「有時候,活下去比英勇犧牲更需要勇氣。」
子琪最後看了林雨一眼。那個不再年輕的女戰士,已經從腰間掏出了另一把能量槍,雙手各拿一把,眼裡全是豁出去的光芒,像是在迎接生命中最後一場戰鬥。她對子琪點了點頭,眼神堅定又平靜,好像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他們鑽進了通道。身後傳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還有林雨的怒吼,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黑暗裡。通道又窄又長,空氣渾濁得嗆人,唯一的光源是萬里手腕上那點微弱的藍光,在黑暗裡劃出一個小小的、搖搖晃晃的安全區。
在這無邊的黑暗裡,他們不再是獵人和獵物,不再是AI和人類,只是兩個迷失的靈魂,緊緊握着彼此的手,在這個他們從未選擇的世界裡,尋找活下去的路,尋找真相,尋找那一點點自由的可能性。
萬里的手掌溫暖而有力,與其說是他在拉著子琪,不如說是兩個人在互相支撐。通道裡滴水的聲音,滴答,滴答,像古老的鐘擺,數著他們逃亡的每一秒。頭頂上的管道偶爾會發出吱呀的怪響,讓人擔心這鬼地方隨時會塌掉。
「你覺得林雨說的,是真的嗎?」子琪終於打破了沉默,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裡顯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萬里回答,聲音很平靜,但子琪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緊了一下,「但有些零碎的東西,開始對上了。那些我沒法解釋的感覺,那些不該屬於『鏡像代理人』的記憶碎片……」他停頓了一下,「還有……跟你之間的連接。」
子琪感覺萬里的手指微微收緊,像是在確認什麼。在這個所有確定性都被砸得粉碎的世界裡,彼此的存在,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你害怕嗎?」她問。在黑暗裡,好像更容易問出這種問題。
萬里沉默了一會兒,腳步沒停。「害怕,」他最後承認,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脆弱,「但也……鬆了口氣。終於明白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像是活在別人的夢裡。」
通道在前面拐了個彎,隱約有光透進來。他們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當最終走出通道時,眼前是一片荒涼的廢棄碼頭。灰色的海水在霧濛濛的空氣裡翻滾,像有毒的濃湯。遠處,城市的輪廓在霧裡若隱若現,看著很近,卻又遙不可及。
「零號扇區,」萬里低聲說,目光掃過遠處的城市剪影,「聽說那是最初的實驗區,在SAI接管之前的舊城區核心。」
「你記得這些?」子琪驚訝地問。
萬里的表情很複雜,「不是記憶,更像是……直覺。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他看了看手裡的數據模塊,「陳林方……這個名字,有點熟。」
他收好模塊,望向遠方的城市。天空中,偶爾能看到監控無人機的影子,探照燈像鬼火一樣掃過廢墟。他們的逃亡才剛剛開始,前面是刀山火海,但至少,他們不再是蒙在鼓裡的棋子了。
萬里轉向子琪,眼神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不管我們以前是什麼,不管我們將來會變成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現在,我們走自己的路。」
子琪點點頭,感覺心裡那塊壓了很久的大石頭,好像輕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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