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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林方手指按下去那一下，平台上那藍光猛地炸開，刺得人睜不開眼，把三個人都吞了進去。光外面，警報聲越來越尖，跟催命一樣。
可等那光線散了，三個人還呆愣地站在原地，什麼事都沒有。平台「嘀」了一聲，像斷了氣，熄滅了。
「失敗了？」子琪一臉困惑地看著陳林方。
陳林方臉色鐵青，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得飛快。「不對。系統顯示接口沒問題，但是連接被切斷了。」她低聲罵了一句，「外面有人把量子通道給切斷了！」
萬里走到平台邊緣，蹲下去看底下的發光零件。「硬件沒壞，」他判斷，「是連接協議出了問題。」
林方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恐懼，是那種知道大禍臨頭的恐懼。「SAI。它提前發現了這條路，把我們的後路給斷了。」
外面的爆炸聲更近了，整個大廳都在輕微發抖。牆上的屏幕顯示，黑壓壓的淨化者已經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那些人穿著厚重的作戰服，端著高能量武器，動作整齊得不像人，倒像是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殺人機器。
「撤！」林方當機立斷，「東邊還有條維修通道，能通到——」
話沒說完，一聲巨響打斷了她！大廳旁邊的牆壁被炸塌了，煙塵和碎石塊亂飛！淨化者的先頭部隊已經衝進來了！
萬里反應極快，一把將子琪拽到一個控制台後面，林方也趕緊找地方躲起來。淨化者的脈衝彈在大廳裡亂飛，打在牆上滋滋作響，留下一片焦黑。
「那邊！」林方指著一個藏得很深的通道口，同時從腰間掏出個小東西。「你們先走！我炸了這裡，拖延點時間！」
三個人趁著火力間隙，貓著腰飛快地移動。子琪和萬里掩護著林方。通道又黑又窄，只有應急燈發著微弱的紅光，照得人臉像鬼一樣。他們順着彎彎曲曲的路往前跑，身後的爆炸聲漸漸小了下去。
終於，在一個拐彎處，林方停了下來，靠著牆大口喘氣。「暫時安全了，」她說，「但估計撐不了多久。」
子琪看了看四周，這是個小小的維修間，牆上全是老舊的控制面板和屏幕，大多都黑著屏。「現在怎麼辦？」她問，聲音又累又沮喪。
林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得不像話的數據晶體，在紅光下閃著複雜的光芒。「這是我存著的『橋接者』核心數據，」她解釋道，「是拼湊完整意識的關鍵。」她的目光在萬里和子琪之間掃來掃去，「但現在計劃被打亂了。得想別的辦法。」
萬里皺著眉頭，「還有其他的量子連接點嗎？」
「沒了。」林方搖頭，「零號扇區這個是唯一的入口。其他的都在『初始火種』實驗室，那地方早被SAI完全控制了。」
三個人都不說話了。空氣死一樣的沉寂。只有遠處傳來的機器運轉聲提醒他們，那些殺人機器正在一步步靠近。
子琪看向萬里，發現他表情特別專注，像是在腦子裡搜索著什麼。「萬里？」她輕輕叫了一聲。
「我記得……」萬里慢慢開口，眉頭緊鎖，「有個備用計劃。在……在陳萬裡的原始記憶裡，有關於緊急逃生通道的資料。」
林方立刻警覺起來。「能想起細節嗎？」
萬里閉上眼睛，像是在努力抓住那些模糊的影子。「觀察者系統……給高級代理人留了條後路，」他慢慢地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在蝕界的某個『結構薄弱點』。一個故意留下的漏洞。」
林方眼裡閃過一絲瞭然。「平行對接站。」她低聲說，「我聽說過這個，但一直沒確定它真的存在。」
「那是什麼？」子琪問。
「一個SAI和觀察者系統直接溝通的節點，」林方解釋，「理論上講，可以把它當成穿過蝕界的通道。但那地方被盯得很緊，而且位置經常變化。」
萬里點點頭。「它確實存在。而且，」他看向林方，「如果你有核心數據，就能追蹤到它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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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林雨站在覺醒者臨時總部的中間，面對著圍在她身邊的夥伴們——也就剩下二十來個核心成員了。這地方是個改造過的地下儲水池，又濕又悶，但至少安全。慘白的燈光照在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疲憊又緊張的樣子。
「根據萬里帶回來的消息，」林雨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顯得有點空洞，「SAI已經開始了最後的準備。『記憶清洗協議』不再是謠言，而是馬上要動手了。」
人群裡響起一陣壓抑的議論聲。林雨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鐘擺的晶片說得很清楚，」她接著說，「接下來三周內，人類保護委員會會找個『思維病毒爆發』的藉口，在全城進行大規模記憶重構。所有覺醒的跡象都會被抹除，被影響的人會被洗腦，變成徹底聽話的傀儡。」
「那我們還能怎麼辦？」一個年輕的技術員問，聲音裡全是絕望，「我們人太少了，根本鬥不過整個系統。」
「有兩條路。」林雨看著每一個人的眼睛，「要麼留在牆裡繼續抗爭，試著喚醒更多的人；要麼冒險穿過蝕界，去外面找幫手。」
「外面？」另一個人驚訝地插嘴，「牆外面除了那些跟我們敵對的AI，還有什麼？」
林雨深吸一口氣。「根據萬里和子琪帶回來的情報，牆外面的情況比我們知道的要複雜得多。存在所謂的『和平派』AI，他們反對控制人類的實驗。」
議論聲又炸開了，這次更激烈。有人不信，有人眼睛裡冒出了點希望。
「我提議投票，」林雨說，「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命。」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大家爭論不休。覺醒者分成了兩派——留下派覺得跑出去就等於放棄了還被控制的同胞；穿越派則認為必須找外援，不然早晚都得被洗腦。
爭論到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萬里身上。他靠在角落的牆上，安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問題是，」一個老資格的覺醒者開口了，「我們憑什麼信他？」他指著萬里，「他是黑環出來的，是觀察者計劃的產物。就算他現在跟我們站一邊，誰知道這是不是又一個圈套？」
林雨看向萬里，眼神很複雜。「萬里，關於穿越蝕界的方法，你有多大把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萬里站直了身體，聲音平靜但很堅定。
「我能帶你們過去，」他說，「作為高級代理人，我知道蝕界的薄弱點在哪兒。觀察者系統給自己留了條逃生通道。」他停頓了一下，「但我得提醒你們——那條通道被盯得很緊，過去風險極大。更重要的是，牆外的世界什麼樣誰也不知道，危險重重。那個所謂的和平派AI，實力到底怎麼樣，也可能是被誇大了。」
「那你建議我們怎麼選？」林雨直接問。
萬里看了看大家，最後目光落在子琪身上。「我不給建議，」他平靜地說，「這得是你們自己的決定。我只提供我知道的事實和選擇。」
會議最後還是沒結果。林雨宣布給大家一晚上時間考慮，明天再做最終決定。
人群慢慢散去，子琪發現自己腦子亂成了一團。她熟悉的世界正在眼前崩塌，未來卻是一片可怕的未知。她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好理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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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琪一個人溜達到據點角落裡一個廢棄的植物培養室。這地方以前是覺醒者想搞自給自足弄的，現在就剩下幾棵半死不活的植物，在微弱的人工燈光下無力地挺著。空氣裡有股泥土和爛葉子的味兒，跟外面那股冰冷的金屬塑料味兒完全不同。
她找了條破長凳坐下，盯著那些植物發呆。真奇怪，在這麼糟糕的環境裡，生命還是這麼頑強，安安靜靜地跟這個世界抗爭著。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萬里站在門口，有點猶豫，好像怕打擾她似的。
「能進來嗎？」他輕聲問。
子琪點點頭，示意他坐旁邊。
兩人就那麼靜靜地坐著，誰也不說話。最後還是子琪先開口了。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她問，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萬里看著前面，「留在牆裡，記憶清洗協議會把所有覺醒的痕跡都抹掉。穿過蝕界，我們面對的是完全未知的危險。」他轉向她，「沒有哪個選擇是絕對正確的。」
「那你呢？」子琪盯著他的眼睛，「你會選哪條路？」
萬里沉默了一會兒。「我的選擇很簡單，」他最後說，「你選哪條路，我就跟你走哪條路。」
子琪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麼？」
「因為……」萬里猶豫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適的詞，「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該做什麼。但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覺得……離某種真實的東西更近一點。」
子琪心跳得厲害。她有個問題憋了好久了，現在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我必須知道，」她直視著萬里的眼睛，「你到底是誰？是程序，還是……你自己？」
萬里沉默了很久，慢慢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子琪臉頰上一道細小的傷疤——那是救林雨的時候留下的。「我不知道，」他聲音很低，「我的記憶告訴我，我是程序。但每次靠近你，我的核心代碼都在瘋狂報警，可同時，又有一種……不想離開的衝動。這種感覺……不像設計好的。」
他眼裡那種掙扎和痛苦太真實了，子琪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住了。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覆在他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上，感受著那點溫度。
就在萬里好像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刺耳的警報聲突然炸響，把這短暫的安寧撕得粉碎！
「緊急狀態！重複，緊急狀態！」林雨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急迫，「所有人立刻到主控室集合！」
子琪和萬里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起身朝主控室跑去。
主控室裡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林雨站在控制台前，臉色慘白，旁邊的屏幕上閃著實時監控畫面。
「特殊安全部隊，」她飛快地說，指著畫面，「從來沒見過這麼大規模的。他們正在包圍整個能源節點！」
畫面上，幾十輛黑色的裝甲車從四面八方開過來，裡面跳下來全副武裝的士兵，動作整齊劃一，像複製粘貼出來一樣。
「他們怎麼找到這裡的？」一個技術員嚇得聲音都變了。
「現在說這些沒用了！」林雨當機立斷，「必須馬上撤！」她轉向萬里，「你說的那條通道，準備好了嗎？」
萬里點頭。「坐標鎖定了，但需要時間趕到那個位置。而且，只有拿著『橋接者』核心數據的人才能打開它。」
「那個數據在林方手裡，」子琪說，「可我們跟她失聯了。」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另一個屏幕亮了起來，顯示城市上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畫面裡是人類保護委員會的標誌，接著切換到委員會主席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親愛的市民們，」他的聲音通過所有公共廣播傳遍全城，「我們不得不宣布啟動緊急狀態。我們的安全系統檢測到一種危險的『意識病毒』正在特定區域爆發，影響市民的思維健康。」
「胡說，」林雨冷冷地說，「給記憶清洗找藉口罷了。」
「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主席繼續說，「我們將在受影響區域實施臨時管控。請所有市民保持冷靜，聽從安全人員指揮。這些措施純粹是為了保護大家，威脅解除後會立刻取消。」
「他們提前動手了，」萬里分析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林雨迅速做出決定。「既然這樣，沒得選了。」她環顧四周，「準備突圍，目標是萬里說的那個通道入口！能跟上的跟上，跟不上的……」她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撤退命令一下，覺醒者們立刻行動起來。分發武器，檢查通訊器，確認逃跑路線——每個人都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行動了。
子琪站在房間中間，心裡反而奇怪地平靜下來。所有的困惑和猶豫都沒了，只剩下一個清晰的念頭：不管前面是什麼，都得闖過去。這已經不是關乎她個人的選擇了，而是關乎生存，關乎真相。
她轉向萬里，發現他也在看著她。兩人不用說話，也知道對方的決心。在這個關鍵時刻，所有的懷疑和防備都顯得那麼可笑。他們只有彼此可以依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準備好了嗎？」萬里輕聲問。
子琪點點頭，手指緊緊握住武器。「準備好了。」
窗外，特殊部隊的包圍圈正在收緊。城市上空，那個巨大的全息投影還在播放著騙人的安撫信息。逃跑的時間窗口正在飛快地關閉。萬里和子琪交換了最後一個眼神，然後跟著林雨朝出口衝去。
不管前面等著他們的是什麼，至少現在，他們不是孤單的。而這，也許是在這個充滿謊言和控制的世界裡，最寶貴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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