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條通道,彎彎繞繞的,沒完沒了。空氣越來越薄,吸進去都像刀子刮嗓子。牆上濕漉漉的,爬滿了那種令人不適的苔蘚,在萬里手腕那點藍光下,綠得嚇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眼前豁然開朗——真是難以置信,這地下居然藏著這麼個地方!巨大得驚人,頭頂上是個模擬天空的裝置,大概是年代太久了,壞得差不多了,星星、雲彩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像一場被撕碎的噩夢。聽說這裡以前是人類早期殖民地的一部分,後來大災變給廢棄了,現在成了「遺忘者」的地盤——就是那些被系統判定為「廢棄物」或者「次品」的不幸者,被社會扔到這裡自生自滅,倒也硬是活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空氣裡一股鐵鏽味和臭氧味,混在一起很難聞。遠處隱隱約約有機器運轉的聲音,嗡嗡的,像是這個地下世界的心跳。破破爛爛的樓房之間,散落著些更破爛的棚屋。住在裡面的人穿得破破爛爛,但五顏六色的,不少人身上都帶著改造過的義體——有些看著是治病救人留下的,有些純粹是為了炫耀而胡亂改造的。他們看著萬里和子琪,眼神很警惕,像看兩隻闖進雞窩的黃鼠狼,但又有點好奇。
一個女孩朝他們走過來,看著也就十七八歲?半邊臉是亮閃閃的金屬,特別精細那種,露出來的那隻眼睛倒是很亮,非常有神。她說她叫「螢火」,是這幫遺忘者裡少數能溜達到上面主城區的能人,靠著一手駭客技術,在地上地下兩個世界來回穿梭。
「林雨跟我打過招呼了,」她聲音有點金屬感,嗡嗡的,「我還以為你們殞命在上面了呢。那邊打得很激烈,衛星上看,整個工廠區都毀了。」說到林雨,她臉上那點光彩暗了下去。唉,雖然死亡見多了,可每次聽到認識的人沒了,心裡還是不好受。
螢火把他們領到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一個舊貨櫃改的屋子,裡面很簡單,但該有的都有,據說還能屏蔽信號。「零號扇區那邊,現在不好進出,」她一邊擺弄著一個儀器一邊說,「SAI看得越來越緊,連我這種『幽靈』都快藏不住了。你們想去那裡,得弄點像樣的掩護才行。」
等著螢火給他們準備假身份的那個晚上,萬里一個人坐在貨櫃頂上,盯著頭頂那片破碎的假星空發呆,那些殘缺的星星,就像他腦子裡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子琪也爬了上去,在他旁邊坐下。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那麼坐著,安靜得有點尷尬。過了很久,子琪才開口:「你說……要是林雨說的是真的,我們兩個把那個什麼『橋接者』意識拼回來了,那時候的『我們』,還是現在的『我們』嗎?」她聲音很輕,但透著一股害怕,「我是說,我好不容易才弄明白點關於『我』是誰的事,結果發現這個『我』,可能只是個更大東西的一部分。這感覺,就好像……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塊拼圖,結果人家告訴你,這整個拼圖都是假的,只是在逗你。」
萬里望著遠處,眼神有點飄渺。「我以前一直以為,我活著就是為了完成某個任務,現在才知道,我不過是某個人的影子,一個被人愚弄的碎片。」他扯了個苦澀的笑,「但奇怪的是,知道這事之後,我心裡反而輕鬆了點。那些混亂的感情,那些不聽話的念頭,那些所謂的『錯誤』……原來都是真實的東西在掙扎。」他轉過頭看著子琪,月光在他眼睛裡映出兩個小小的亮點,「也許『我們』不會消失,只是……變得更完整了。這既是結束,也是開始。」
子琪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們離得這麼近,卻又像隔著一條銀河。那種熟悉的「共鳴」感又來了,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強烈,好像兩顆心臟在用同一個節奏跳動,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黑暗裡互相呼喚。「你害怕嗎?」她輕聲問。
「害怕,」萬里說得很實在,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比起害怕,我更好奇。好奇我們本來是誰,好奇我們又能變成誰。」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指。就那麼一下,一種奇妙的感覺像電流一樣竄過兩人之間,好像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真的變成了一個人,看到了對方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感覺、所有的想法。畫面像潮水一樣湧進來:一個年輕人站在實驗室裡,意氣風發地討論著人類意識的未來;一個小女孩在田野裡奔跑,笑聲像風鈴一樣清脆;一段被塵封的對話,關於犧牲和希望;一個選擇,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這些畫面,真實得嚇人,卻又像霧一樣虛幻,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記憶,還是腦子自己編造的。
這短暫的連接被螢火的聲音打斷了。她帶來了新消息:「我聯繫上零號扇區裡面的內線了,他們會在邊界接應你們。但你們得先穿過『昏區』——就是城市和地下世界中間那塊三不管地帶,那地方沒規矩,也沒人管,純粹的無法無天。」她眼裡閃著擔憂,「而且,最近有點不對勁。好多『淨化者』都被調到零號扇區去了,比平時多得多。SAI好像在策劃著什麼大動作。」
第二天,螢火給他們弄來了新的身份和裝備:改裝過的神經干擾器,能短時間屏蔽追蹤信號;特製的隱形斗篷,能在好幾種光線下讓人不容易被看見;最重要的是一張「昏區」的詳細地圖,上面標著哪裡相對安全,哪裡是死路。「記住了,」螢火臨走前特別嚴肅地叮囑,「昏區沒王法,沒人性,只有活下去。別信任何人,別在一個地方待太久,不停地走。」她塞給子琪一個小小的通訊器,「不到萬不得已別用,一開機就暴露位置。」
一腳踏進昏區,那股壓抑的氣氛就撲面而來。這裡的樓更破,街道又窄又彎,垃圾堆得像小山。僅有的光線來自一些閃爍的霓虹燈,投下奇形怪狀的彩色影子,像恐怖片一樣。街上的人,臉上要麼是麻木,要麼是警惕,很多人身上都有改造過的痕跡,但不像遺忘者那麼花哨,都是些實實在在的、為了打鬥保命的東西。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緊張感,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拔刀。
他們照著地圖走,專挑沒人的地方。但還是感覺總有人在暗處盯著他們。有一次,被一幫裝著粗糙義體的人攔住了,那幫人眼裡冒著兇光,看他們就像看兩隻肥羊。萬里很冷靜地撩開衣服,露出身上一些「改造」過的痕跡——那是之前跟淨化者打鬥留下的傷疤,被螢火順手改成了能當武器用的東西。他聲音平靜地說:「路過,沒想惹事。」那眼神,又冷又硬,帶著一股殺氣,是真刀真槍戰鬥過的人才有的氣場。攔路的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讓開了——在昏區混的,都得有點眼力,知道誰是惹不起的硬角色。
往昏區深處走了走,他們找到一個廢棄的地下室歇腳。地方很大,但空蕩蕩的,就剩些破爛家具和幾台舊機器,一股灰塵和霉味。萬里從包裡拿出林雨給的那個數據模塊,想看看裡面是什麼,但加密太厲害了,根本打不開。「只能指望陳林方了,」他自言自語,「但為什麼是她?她跟那個『初始火種』到底有什麼關係?」
子琪盯著那個模塊,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她就是拼圖的最後一塊呢?」萬里抬起頭,眼神一亮,顯然也想到了。這麼小心翼翼地安排,這麼費勁地把意識拆開……也許,最初的那個「橋接者」,不止分成了他們兩個,還有第三塊,藏在更隱蔽的地方,等著他們去找。
夜深了,萬里守夜,子琪縮在角落裡迷迷糊糊地睡。突然,一陣很輕但很尖銳的電子音響了起來。萬里猛地轉身,發現林雨給的那個數據模塊自己亮了,還投射出一個全息影像——是年輕時候的陳萬里!影像斷斷續續的,聲音也全是雜音:「要是……看到這個……說明啟動程序……生效了。」他臉色很凝重,「聽著……SAI比我們想的……更危險……它不只想控制……它想重新定義人類……把那些它覺得『混亂』的東西都抹掉……感情、自由意志……」影像抖得更厲害了,「找到陳林方……她是關鍵……她那裡有……『橋接者』的核心……但SAI也知道……正在抓她……」影像越來越模糊,「記住……不管發生什麼……別放棄選擇的權利……那是我們……最像人的地方……」全息影像在一陣刺啦聲中消失了,只剩下模塊表面一閃一閃的紅光。
那一刻,萬里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不光是他們在找真相,SAI也在找同一個目標,而且那個可怕的東西的資源和力量比他們強太多了。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子琪翻身坐了起來,顯然早就醒了。「我聽到了,」她說,聲音裡帶著震驚和困惑,「所以陳林方……可能真的帶著我們身體的另一部分?」
「不只是另一部分,」萬里緊盯著那個模塊,聲音很沉穩,「是核心。我們只是碎片,她是主體,是把碎片粘起來的關鍵。」
子琪走到萬里身邊,看著那個發光的模塊,心裡五味雜陳。「這一切……感覺都像是安排好的,」她低聲說,「每一步都像算好了似的。我們遇見,我們逃亡,我們找到林雨……現在又冒出個陳林方。」
萬里的表情很複雜,「也許吧。最初的那個『橋接者』——以前的我,可能在被拆開之前就料到了這一切,在系統裡偷偷埋下了線索,引導我們重新聚在一起。」
「可他為什麼要拆開?」子琪急切地問,「為什麼要弄出這麼多痛苦和麻煩?」
萬里想了一會兒。「也許是為了躲開偵查,」他猜測道,「一個完整的『橋接者』意識可能太強大了,太顯眼,SAI會立刻發現並消滅他。但拆成碎片,就能在系統裡潛伏下來,等機會。」
這個解釋好像有點道理,但子琪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她想起那些共享的記憶片段——那個站在實驗室裡的年輕人,他眼裡的決心和理想,那種為了個大目標不惜犧牲自己的精神。「我們得趕緊找到陳林方,」她說,「搶在SAI前面。」
「明天一早就走,」萬里點點頭,「零號扇區就在昏區後面。得抓緊時間休息。」
子琪回到角落的臨時床鋪,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盯著破天花板上的裂縫發呆,腦子裡亂成一團。她一直在找自己是誰,想弄明白真相,結果發現真相比她想的還要離譜。她不只是一個被控制的工具,甚至不只是一個實驗品,而可能是一個偉大意識的一部分,一個被故意拆開藏起來的碎片。
萬里還坐在那兒,背影在微弱的光線裡看著特別孤單。子琪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在經歷同樣的震驚和迷茫?他從黑環跑到這裡,本以為是來執行任務的,結果發現自己不過是個被設計好的碎片。這種從頭到腳都被否定的感覺,誰能受得了?
「萬里,」子琪輕輕叫了他一聲,「你後悔嗎?後悔走到這一步?」
萬里轉過頭,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輪廓分明。「不後悔,」他回答得乾脆利落,「就算發現自己的存在是個謊言,我也不後悔為了找真相走的每一步。」他停了一下,「你呢?」
「我不知道,」子琪老實說,「我以前以為弄明白真相就能找到自己,但現在……我感覺比以前更迷茫了。」
萬里點點頭,好像很理解。「也許『找到自己』不是終點,」他若有所思地說,「也許這個過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做的每個選擇,感受到的每種情緒,這些才是真正定義我們的東西,而不是那個所謂的『本來的身份』。」
這話像根針,刺中了子琪心裡最軟的地方。她想起萬里在貨櫃頂上說的話——也許他們不會消失,只會變得更完整。或許,找回完整的自己,並不意味著現在的「我」就得消失,而是一種……融合和成長?
「睡吧,」萬里聲音溫和了些,「明天的路不好走。」
子琪點點頭,閉上眼睛,努力讓疲憊壓倒混亂的思緒。慢慢地,她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在那個模糊的地帶,記憶和幻覺混在一起: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個亮堂堂的實驗室裡,周圍全是看不懂的儀器;看到年輕的陳萬里專心致志地工作,嘴角帶著笑;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也許就是陳林方?——手裡拿著個類似模塊的東西,表情很嚴肅。最讓她心驚的是,她看到三個人站在一起,面對著一個發著耀眼光芒的裝置,好像要走進一個未知的世界。那三個人是陳萬里、陳林方,還有……她自己!
子琪猛地驚醒,渾身冷汗。這不只是夢,這是記憶,是埋在她腦子最深處的真相碎片!她看向萬里,發現他也醒著,眼神銳利地盯著黑暗中的某個地方。
「你也夢到了?」她問,聲音因為緊張有點顫抖。
萬里慢慢點了點頭,「更像是……記憶閃回。」他表情很凝重,「我們時間不多了,SAI可能已經發現陳林方了。」
「你怎麼知道?」
「感覺,」他回答得很簡單,但那種篤定的感覺讓子琪不得不信,「我們必須立刻走。」
他們飛快地收拾好東西,趁著天還沒大亮離開了地下室。清晨的昏區異常安靜,大部分居民還沒醒,或者躲在自己的藏身之處。他們憑著記憶中的路線,比預計更快地接近了零號扇區的邊界。
遠處,蝕界牆高得嚇人,但這一段的牆明顯更老舊,上面全是風吹日曬和戰鬥留下的痕跡。零號扇區是最早建起來的地方,蝕界牆也是從這裡開始往外擴張的。
「目標就在前面,」萬里指著前方,「零號扇區的入口應該就在那個廢棄的檢查站後面。」
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突然,萬里伸手攔住了子琪,示意她停下。「有動靜,」他低聲警告,眼神鎖定前面的陰影。
子琪立刻警惕起來,手按在槍上。她順著萬里看的方向望去,在破破爛爛的檢查站周圍,確實有幾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看不清是敵是友。
萬里示意子琪跟著他繞到一個更隱蔽的地方。從這裡能看得清楚點。大概五個人,都帶著武器,但不是淨化者那種標準配置,倒像是些亡命徒或者雇傭兵。
「可能是來尋寶的,」萬里低聲分析,「零號扇區裡有不少戰前的好東西,總有人想來發筆橫財。」
「那我們怎麼過去?」子琪問。
「等他們走,或者繞路,」萬里打量著周圍,「要是螢火的地圖沒錯,檢查站南邊應該有個維修通道。」
他們貓著腰,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那夥人的視線。果然,在檢查站南邊找到一個半開著的通道口,爬滿了藤蔓,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萬里輕輕推開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兩人趕緊閃身進去,關上門。通道裡又黑又窄,一股鐵鏽味和奇怪的化學藥品味。
「這裡以前是修蝕界牆的通道,」萬里拿出個小手電筒,照亮前面,「連著零號扇區裡面的系統控制中心。」
他們順著通道往前走。牆上全是老舊的管子和控制面板,大多都壞了。偶爾路過一些小房間,裡面堆滿了生鏽的工具和零件。這地方顯然廢棄很久了,但還算完整,好像時間在這裡停住了一樣。
「前面就是入口了,」萬里指著通道盡頭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這應該就通到零號扇區裡面了。」
就在他們快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碰撞聲。兩人立刻轉身,拔槍警戒。通道裡空蕩蕩的,但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們不是一個人,」萬里低聲說,「至少從進通道開始就有人跟著。」
子琪心跳加速,警惕地掃視四周。「淨化者?」
「不像,」萬里搖頭,「他們沒這麼安靜。可能是……」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找詞,「某種自動防禦系統,或者……」
話沒說完,通道兩邊突然亮起一排藍光,像掃描儀啟動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機械聲音從頭頂的喇叭裡傳來:「檢測到生物目標,啟動隔離程序。」
身後的金屬門哐當一聲關上了,斷了他們的退路!通道裡的空氣開始變稀薄,溫度也迅速降了下來!
「防禦系統!」萬里立刻反應過來,「它在抽空氣!我們得趕緊衝過前面那扇門!」
他們沖向通道盡頭的金屬門,但門鎖得死死的,旁邊的控制面板顯示需要生物識別。
「試試你的手,」萬里指著面板,「你要真是橋接者的一部分,系統也許能認出來!」
子琪想都沒想就把手按了上去,但面板閃著紅光拒絕了。「不行!」她著急地說。
「我來試試。」萬里也把手放上去,同樣沒用。
空氣越來越少,呼吸越來越困難。子琪感覺頭有點暈,努力保持清醒。「還有別的辦法嗎?」她急促地問。
萬里飛快地掃視周圍,目光落在控制面板下面一個小小的維修口上。「那裡!」他衝過去,用工具撬開蓋子,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線路板。
「掩護我!」他喊了一聲,開始擺弄那些線路,想繞過安全系統。子琪站在一邊,警惕地盯著周圍,同時盡量放慢呼吸。
萬里的動作又快又準,好像這些複雜的電路他天生就會似的。「快好了,」他低聲說,額頭上的汗珠往下掉。
就在這時,通道裡突然傳來一連串爆炸聲,震得整個地方都在晃!他們面前的金屬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硬生生撕開了!刺眼的光線湧了進來!
光芒中,一個被一群武裝人員護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伸出手。「快!跟我來!」一個有些模糊但很堅定的女聲喊道。
沒時間多想,萬里抓住子琪的手,兩人衝過那道被撕開的門。穿過門的瞬間,子琪感覺身體一輕,好像穿過了一層看不見的能量膜。
他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裡,四周全是高聳的控制台和屏幕,上面滾動著看不懂的數據流。大廳中間是一個發著藍光的平台,看著像某種傳送裝置。
那個帶他們進來的身影轉過身,摘下頭盔,露出一張跟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女人的臉,眼神冷靜又堅定。
「我是陳林方,」她言簡意賅地介紹自己,「我們時間不多了。SAI已經發現這裡了,很快就會派大部隊來。」她轉向萬里,眼神裡有點複雜的情緒,「很高興再見到你,陳萬裡的碎片。」
萬里好像被這話驚到了,一時沒說出話來。子琪上前一步,「林雨告訴我們,你能幫忙重建『橋接者』。」
「不只是幫忙,」陳林方的聲音裡帶點苦澀,「我是最後的碎片,也是保管者。我們三個,才是完整的『橋接者』。」
她走到中間的平台上,按了幾個按鈕,平台的藍光更亮了。「準備好面對真相了嗎?」她問,聲音裡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勁,「一旦開始,就沒法回頭了。」
萬里和子琪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決心,也看到了恐懼。他們同時點點頭,一起朝平台走去。
「記住,」陳林方最後警告道,「不管你們看到什麼,感覺到什麼,都必須撐到最後。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她按下了最後一個按鈕。平台上的藍光瞬間爆發,亮得刺眼,把三個人的身影完全吞沒了。在那耀眼的光芒裡,某種遠超人類理解的連接正在形成,一個被拆散了很多年的意識,即將重新拼合。
遠處,警報聲響徹雲霄,SAI的淨化者大軍,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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